老舊的板車終於支撐不住轟然倒塌,白花花的大米撒了一地,老人和老婆子反應極快的撲倒在地上,以身子擋著了這來之不易的糧食,餓極的人們此刻如餓狼般撲上——
“吃的!吃的!!滾!都是我的糧食!”
“我的!我的!彆踩我!”
紛飛的大雪漸停,哄搶的人群漸散,巷子恢複安靜,雜亂不堪的雪地上多了兩具麵目全非的屍體,屋內病貓似得嬰孩幾聲嗚咽聲在雪花飄落聲中漸漸消失。
一柱香後,穿粗布官服的剽悍男人裹風歸家,哀嚎聲響徹天地。
剛出宮門的向桉循聲望去巷子,隻看見個男人抱著個嬰孩雙膝跪在雪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向桉一顆心臟如大手抓過,卻終是挪開了眼睛,未曾進入巷子。
可憐嗎?
可憐。
慘嗎?
慘。
可毫無辦法。
向桉視線落在了京城大街上,到處是冷到連脖子都不敢伸長的破衣爛衫窮困百姓,他們一動不動貼著牆根,蜷成蝦仁,或是死去,或是冷到無法動彈。
能動彈的百姓早已在往日令百姓恐懼的高門大戶,以及好名聲的高官府前的台階旁搶到好位置蹲下,他們家中早已斷糧多日,蹲在門口等主人家偶爾發的慈心。
現在每天可憐的人、死去的人太多了,向桉從一開始的崩潰到現在的淡定,她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旁人。
近日京城內黑煙嫋繞,直熏得眼流淚,一小半來自城內焚燒的屍體,一多半來自皇宮,刺鼻的味道充斥了整個京城。
街頭上,寒涼的冷風凍得骨頭疼,丞相府朱紅的大門嘎吱打開,一整隊手持大刀的侍衛護送著一大鍋稀粥出來。
蹲守在門口的百姓們瞬時暴動而起,侍衛們麵無表情拔刀,一連砍下五人頭顱,紅色的血液震懾住了所有人,沒人再敢撲上去,也沒人離開。
侍衛多次厲聲喝斥下,圍堵的百姓終於退讓出一條路,侍衛抬著粥往前走,身後跟著一個又一個手持大刀的侍衛護著一個身著大紅白領夾襖、手持鞭子的任雪清。
不遠處的棚子裡擺了兩張桌,侍衛抬著粥鍋過去,百姓便也隨著粥鍋過去,在武力的威懾下,百姓排成兩條長隊,萬眾目光中,鍋蓋緩緩打開,露出裡麵撒了黃土的清粥。
登時,躁動的人群議論紛紛,眼見情勢不對,幾個侍衛拔刀再次宰了三個人頭,眾人心中一怵,腦海裡不自覺浮出前幾日丞相府初次施粥時,一次斬殺數百人的恐怖景象。
鎮住百姓的侍衛們麵無表情一手抄起碗,一手抄起大勺,先舀出一勺熱粥,在寒風中稍稍放涼後便端給了護在身後的任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