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筠兒小聲勸道“可您病了。都說良藥苦口,我伺候您喝吧。”
“我沒病,嘔……”
沈釗冷冷的看著他,並不說話,直令人心中發毛。
沈焱不敢與他對視,隻得慢慢伸了手,顫抖著捏起藥碗,以一種慷慨赴死的悲壯神情把藥汁飲儘。
“快,快……”
小筠兒乖覺地把備好的青鹽水、刷牙子遞了過去,又捧了漱盂在一旁服侍。
“三日之內,不得運功。”撂下此話,沈釗拂袖而去。不一會兒,小筠兒已將屋裡收拾乾淨,也退了下去。
隻有一人在的時候,辰光仿佛流逝得分外緩慢。小半日過去,沈焱百無聊賴的看著房梁,絲毫睡意也無。
“焱舅舅,你好些了嗎?”李荷心虛的送來一碟子撒上花瓣的菱粉糕。
他恰巧有些餓了,從碟中撚起一塊,送入口中。
“荷兒啊,此次出師不利,賞金恐是沒指望了,”他又撚了一塊,“你可彆說漏了嘴。”
她小巧的櫻唇微張,又撇了撇,一雙杏眸裡漸漸包著淚。
沈焱還在吃著菱粉糕,視線不經意從她臉上滑過,被狠狠地嚇了一跳。
“昨晚我不得眠,看見您被浩舅舅扛回來,一動不動的。”她不管不顧的往他懷中撲去,糕點碟子都打翻在了榻上,“我還以為您,您……”
自從她斷奶後,他似乎還未見她哭過。沈焱登時有些慌忙無措,忙拍拍她的後背,哄道“荷兒乖,我這不好好的麼。”
她抓著他的衣襟,哽咽了幾下,愈發哭得一發不可收拾“再也不叫你去抓賊換賞金了……”
他手忙腳亂之中,陡然感到一陣寒意,不由抬起了頭。
沈釗不知何時佇立在門口,無聲無息的,那雙眼冷如冰棱,似要在他身上戳出洞來。
沈焱僵住,這次換作他想哭了。
太陽已經西沉,歸來的沈浩摘下竹笠,朝沈釗點了下頭。
“藏在何處?”
“城南燕禾坊東頭巷子,最裡麵種著紅葉石楠的那一戶。”
“此番貿然前去,又太過輕敵,差點兒折在那廝手上。”沈釗往扶手椅坐下,語氣裡含著一絲斥責,“他向來心性如此,你也跟著胡鬨。”
他垂下眸,略微把衣角撩開,屈膝跪地道“願領罰。”
沈釗沉默了小會兒,微微偏頭望向外邊的天色,說道“一個時辰之後,去密室等我。”
夏夜的風夾纏著悶熱,草叢裡間或有蟋蟀的鳴叫聲。
李桃拉了妹妹去沐浴。而後,兩人都換上了輕薄的素紗衣裙。
小筠兒送來了一隻在井水裡湃過的夏瓜。李桃見他切好了瓜,抬腳欲走,把他叫住“歇會兒,一起吃吧。”
他方才走得急,腦門上出了些汗,於是用搭在肩上的布條擦了擦,低聲道“謝過桃小姐,我還有活要做……”話未說完,一大塊甘甜多汁的夏瓜塞到了他嘴裡。
李荷收回手,疑惑的看向一旁的竹躺椅,剛剛正躺這上麵乘涼的人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