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2 / 2)

喻淮旭並不懂卜算之術,隻扒著桌子,眨著雙眼問:“你能算什麼?”

“算吉凶,算姻緣,算前程……”老道笑眯眯道,“小公子想算什麼,老道便給你算什麼。”

聽到“吉凶”二字,碧蕪心下驀然一咯噔,脫口問:“若是吉凶,該如何測?”

“倒也簡單,隻需生辰八字便可,不過……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這算卦前,需得敬拜一番才能靈驗……”

老道捋了捋胡須,露出一副為難的模樣,碧蕪登時了然,回首看了銀鈴一眼,銀鈴不情願地掏出一兩碎銀拋在桌上,沒好氣地問:“夠是不夠?”

“夠了夠了。”老道將碎銀收進袖中,對著四方拜了拜後,才取出紙筆,讓碧蕪告知旭兒的生辰八字,旋即看著紙上的字在口中默念了一會兒,還掐著手指在那裡算東算西,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銀鈴見狀忍不住對著銀鉤附耳道:“我看呢,這就是個專門胡說八道騙人錢財的壞胚子。”

她話音方落,便見那老道驀然張大嘴,浮誇道:“老道瞧著,小公子這是大富大貴之相啊,將來定能蟾宮折桂,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啊!”

銀鉤聞言,差點沒笑出來,她家小公子生來就是皇嗣,身份尊貴,哪裡需要去考什麼科舉呀,這老道果真如銀鈴所說,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騙子。

碧蕪亦是搖了搖頭,隻道自己傻,還真相信這老道能算出什麼來,她牽起旭兒的手道:“走吧,旭兒,娘帶你去茶樓喝茶吃點心可好。”

瞧著眼前幾人對他的卦不屑一顧的模樣,老道不免有些尷尬,他行騙多年,可這一招“大富大貴”素來是屢試不爽,今兒怎的還失靈了呢。

他頓時覺得沒麵,忙喊住幾人,“等等,這位夫人,你們今日給的錢多,老道再額外送你們一卦,就算算夫人您的婚姻,如何?”

銀鈴下意識想阻止,卻聽碧蕪已然折過身答應下,“好呀,那你便算算看。”

倒不是她還願意相信這老道,隻是這錢到底是花出去了,不若就再瞧瞧這老道還會如何胡扯。

她自己提筆,回憶半晌,寫下從蕭老夫人那兒聽來的生辰八字。

老道本已信心滿滿地想好了如何去講這一卦,但在看到紙上的生辰八字後,卻是陡然蹙起眉頭,麵露古怪,他深深看了碧蕪一眼,須臾又若方才那般掐指算了起來。

沒一會兒,老道眸中閃現一絲驚懼與慌亂,他吞了吞口水,額上冷汗簌簌直冒,片刻後,才緩緩開口:“夫人您……”

銀鈴都能猜到他要說些什麼了,無非是他家王妃婚姻和睦,定會與夫君白首到老雲雲,她嘲諷地扯了扯唇間,卻聽那老道道:“夫人本是氣運極佳之人,可中途不幸,為人所奪,原該是命途多舛,不久於人世……”

“呀,你這臭道士,胡說八道些什麼!”銀鉤忍不住低喝道。

那老道卻沒理會她,隻看著碧蕪自顧自繼續說:“不過,夫人得人所助,重獲了氣運,隻夫人身上的氣運本不是夫人的……老道不能多言,恐窺了天命,折了陽壽,唯願夫人往後能放下些許執著,或能重得圓滿,不然隻怕再重蹈覆轍。”

“重蹈覆轍”這四個字,令碧蕪的心猛然一震,她還欲再問什麼,卻見那老道手忙腳亂收拾起了東西,邊整邊道:“得了夫人的這一兩碎銀,足夠老道快活兩日了,今日也不擺攤了,回去好生睡上一覺。”

說罷,他看似興高采烈地收攤離開,實則腳步慌亂無措,就跟逃命一般。

碧蕪想起他方才說的話,久久都反應不過來,見她沉默著,銀鈴以為她是在意那老道的說辭,安慰道:“王妃莫聽那個騙子胡扯,您天生有福氣,又怎會像那老道說的那般呢。”

銀鉤也忙在一旁應和。

碧蕪勾了勾唇,“無事,我哪裡有相信他,不過是覺得他說的有趣罷了。”

她垂了垂眼眸,沒錯,銀鈴說的對,一個江湖騙子的話,當不得真,不必太放在心上。

她強壓下心中的不安,牽起旭兒的手,緩步往不遠處的茶樓而去。

喻淮旭皺著小眉頭,跟著往前走了幾步,卻是忍不住回首看了眼那老道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起來。

*

西南,靖城。

酉時過後,蕭鴻澤才自城內回來,他接過侍從遞過來的大氅披上,看著頭頂紛紛揚揚的雪,不由得劍眉緊蹙。

出征前,他那位小外甥還曾同他道,讓他多穿些衣裳莫要生病著涼,他尚還不放在心上,不曾想到了靖城才發現,向來溫暖的靖城今年竟也遭了寒冬,整個城池都被茫茫白雪覆蓋。

他呼出一口氣,看著空中飄散的白霧,麵色凝重。他本不知那些戍邊將士究竟患了何疾,竟會一下病倒了那麼多人,直到來了靖城,才從大夫口中得知,這些人恐是身患會傳染的疫疾。

隻幸得這病不至於死,但需好好調理才可,所有得病的將士都分批被關在院落裡,隻有病徹底好了才能被放出去。

他原想去看,卻被那新上任的寧州刺史死死攔下,言他是大軍主將,若被傳染此病屆時定然大亂,蕭鴻澤聞言隻得作罷。

可想不到沒過多久,他帶來的那五萬大軍竟也逐一生了病症,被拉去了城中小院。

蕭鴻澤命人去打聽過,所有得病的將士皆是一開始渾身發冷,後來輕者咳嗽流涕,重者高熱昏迷,與那張大夫所說的疫疾症狀十分相像。

可即便如此,蕭鴻澤仍覺得此事萬分蹊蹺,有哪裡不對勁,卻又有些無從入手。

他長歎了一口氣,一籌莫展,沉著步子回了營帳。

守在營帳外的兩個小卒見蕭鴻澤回來,張了張嘴,本欲說什麼,卻是不知如何開口,隻能眼睜睜看著蕭鴻澤入內,兩人對視了一眼,皆皺著眉頭露出痛苦為難的神情。

蕭鴻澤取下大氅抬手掛在架上,繞過屏風,正欲褪下外袍,卻聽身後驀然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警覺地一蹙眉,懸在帳壁上的長劍出鞘,寒光凜然,直指床榻的方向。

此時,隻見床榻上拱起一團,裡頭似乎有個人微微蠕動著,看衾被勾勒出的窈窕身形,當是個女子。

蕭鴻澤緩緩放下長劍,眉頭卻蹙得更深了些,他闊步出了屏風,沉聲喚道:“來人!”

守在門口的其中一個小卒快步進來,拱手道:“將軍有何吩咐?”

“裡頭這人是怎麼回事!”蕭鴻澤強忍下怒氣,質問道。

“這……”那小卒吞吞吐吐,“是刺史大人小半個時辰前命人送來的,刺史大人說將軍此番來靖城,也未帶個女人來,他看著這女子姿色不錯,也乾淨,便……”

又是陳驟那廝!

上上回是金銀,上回是宅院,這回竟給他送女人來了!

蕭鴻澤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隨即定定道:“派人將她送回去!”

“可將軍……”小卒露出為難的神色,“這時候城門都已經關了,如何將這女子送回去,且這軍營裡都是男人,也不好送到彆處去……”

聽得此言,蕭鴻澤麵色頓時更沉了些,想必陳驟便是利用這點。才趁著這時候將人送來。

他回首看了眼屏風,抿唇沉默半晌,拂手道:“罷了,你退下吧。”

那小卒鬆了口氣,如釋重負般正要退出去,卻聽蕭鴻澤冷冷砸下一句,“明日,你們二人各去領五十仗,就當懲治你們守衛不利,目無法紀,隨意放人入內!”

“是……”

小卒退下後,蕭鴻澤才又緩步入了屏風後,他看了眼角落裡鋪設的絨毯,方想著今日便在此將就一宿,餘光便見一隻雪白纖細的藕臂自衾被中伸了出來。

看這模樣,衾被底下的人,或是未著寸縷。

蕭鴻澤迅速撇開眼去,不予理會,須臾,卻聽衾被裡頭的人低咳了兩下,細弱的聲兒幽幽傳來。

他聽不清這女子在說些什麼,但總覺得這聲兒有些熟悉,他思慮半晌,提步上前,低身將衾被掀開一角。

借著帳內昏黃的燭火,乍一看清此人的模樣,蕭鴻澤不由得雙眸微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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