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番外一(2 / 2)

待她醒來時,當是不會知道那日是他救的她。

他也不想讓她知道,怕她對他因此而心生感激,而她有什麼好謝他的呢,反是他的歉疚要更多一些,若非他沒有護好她,她又怎會受這般苦楚。

菡萏院大火後,他借著保護旭兒的名義讓她和旭兒光明正大地搬進了他的雁林居,自此與她住在了同一個屋簷下。

他對旭兒“過分”的關心,卻讓蘇嬋驀然轉變了態度,在他不在府時,開始頻頻去雁林居看望旭兒。

他當然不信她會有什麼好心,隻怕表麵和善,暗地裡對旭兒存了敵意,或是害怕旭兒的存在會威脅她將來孩子的地位。

蘇嬋倒也可笑,他分明碰都不願碰她半分,她竟卻還要做替他生孩子,讓孩子繼承世子之位的美夢。

她既這般閒,他自是得為她尋些事乾,恰逢淑貴妃又要送人入他的府邸,他乾脆欣然答應下,將那位永昌侯府的庶女納進府為側妃。

方妙兒入府當夜,他有意在她屋裡坐了幾個時辰,蘇嬋果然生妒發瘋,開始轉而對付起這位新側妃,方妙兒亦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縱然隻是庶女,她也是永昌侯府的姑娘,身份不似夏侍妾那般低微,背後還有永昌侯和淑貴妃撐腰。蘇嬋就算再蠢,也不敢像對夏侍妾那般衝方妙兒下毒手。

府內很快熱鬨了起來,而他則氣定神閒,看著這兩個心懷叵測的女人在那廂狗咬狗,自己則繼續在雁林居和旭兒還有阿蕪一道過平平靜靜的日子。

永安二十六年,科舉舞弊案事發,他被父皇授命調查此事,幾日內連破貪墨大案,前前後後涉及銀錢幾百萬兩。

此案牽連甚廣,甚至波及到了淑貴妃的母家方家和承王身上,病榻上永安帝大怒,下令徹查此事。

方家被抄家,淑貴妃那身為永昌侯的長兄被當街斬首。承王亦被貶為群王,趕回封地,終生不得回京。

而後不久,他也將被打入冷宮的淑貴妃自觀星台上推下,籌劃隱忍多年,他終是替枉死的母親報了仇。

翌年,接連經曆太子和承王之事後,父皇不堪打擊,因病駕崩,臨死前下旨將皇位傳給了他,同年,他將本為世子的旭兒冊封為太子,賜居東宮。

蘇嬋雖是遂願坐上了皇後之位,可他卻以南方多災,不宜興師動眾,勞民錢財為由,從頭到尾並未為她舉辦封後大典。

因他一開始便沒打算讓她在這個位置上坐長。

方家落敗後,他並未處置方妙兒,還是在他登基後封她為貴人。

如今沒了永昌侯府和淑貴妃撐腰,像蘇嬋這般睚眥必報的人,想起舊日在譽王府的仇怨,怎可能輕易放過方妙兒,在用儘方法,連著折磨她幾月後,蘇嬋很快命人將方妙兒殘殺。

而這一切正巧中了他的下懷,他順勢以殘殺妃嬪為名下了廢後的旨意,但不想即便如此,蘇嬋就好像如有神助一般,竟借所謂天意,為百姓祈雨,順利躲過一劫。

千萬百姓請命,群臣紛紛上奏,他不堪重壓,最終不得不收回了成命,第一次廢後,卻是以失敗告終。

他為此心煩意亂,甚至沒有勇氣去東宮見她。

不久後便聽宮人來傳,說太皇太後近日不大好,他趕去看望時,見他素來溫慈的皇祖母卻是神色恍惚地坐在小榻上,抱著一副畫卷,嘴上神神叨叨。

她已是認不出他,還將他叫做他父皇,她打開畫給他瞧,說這副芙兒的畫像畫地可真好。

他皇祖母口中的芙兒是因失女在十幾年前便鬱鬱而終的清平郡主孟雲芙。

他隻草草掃了一眼,便不由得怔愣在那廂,因畫上之人與阿蕪生得實在太像。

正蹙眉凝視間,就聽他皇祖母道:“今日,哀家還在宮中遇見芙兒了呢,她的臉……她的臉也不知怎麼了,傷成了那樣……陛下,芙兒就像是你的親妹妹一般,你派太醫好生給她瞧瞧,給她瞧瞧好不好……”

看著皇祖母哭得像個孩子一般,他忙連聲答應,不停地安慰,待將皇祖母哄睡下,一出殿他便召了張嬤嬤來問。

“太皇太後今日遇見的人老奴認得,是太子的乳娘,東宮的柳姑姑,說實話,柳姑姑那沒被毀容的半張臉乍一看確實挺像郡主的。說起來,若群主的女兒當年沒走丟,也該有柳姑姑這個年歲了,尋了那麼多年都沒尋著,人大抵是不在了。”張嬤嬤長歎一聲,感慨道,“二姑娘當年出生時,老奴也在一旁呢,老奴還記得她背上有一塊像是蝴蝶的紅胎印……”

聽到“蝴蝶胎印”,他不由得怔忪在那裡,六年前,梅園那晚他雖是看得不大清晰,但的確在她纖瘦滑膩的背脊上隱約看到了一隻蝴蝶。

得知此事的他,離開的步子都有些淩亂,他從未想到,她的身份並不簡單,很有可能就是安國公府當年走丟的嫡姑娘,是安國公蕭轍和清平郡主唯一的女兒。

他暗中命人去調查此事,雖時隔多年,不曾查到太多,卻發現她的母親芸娘是在她三歲那年撿到的她,而巧合的是,安國公府的二姑娘,也正是在三歲那年走丟的。

雖此事還未完全確定,但他還是力排眾議,將她那“堂弟”蕭鴻笙召入宮當太子伴讀。

這些年,他之所以不敢將她是太子生母之事公之於眾,便是怕她不像蘇嬋那般,沒有背景,亦無母家可以依靠,很可能像一開始的夏侍妾,後來的方妙兒,還有他的生母沈貴人一般,在步步為營的後宮過得格外艱難。

雖蕭鴻澤戰死後,蕭家逐漸敗落,可若她真是蕭家的姑娘,他便可幫著重振蕭家,好讓她將來認祖歸宗造橋鋪路。

及至旭兒七歲那年,他親自為他挑選了一個太子太傅,那人名叫裴泯。

裴泯早年喪妻並未再娶,長相清雋,但非庸俗古板之輩,才華卓越。

旭兒很尊敬喜愛自己這位老師,甚至於突發奇想,一日竟同他提出想將自己的乳娘嫁予老師為妻。

他說,乳娘跟了他那麼多年,受了那麼多苦,若能出宮嫁給他的老師,後半生定然會很幸福。

旭兒的話並未說錯,尤其是在聽到“她會幸福”幾個字時,他甚至一瞬間動了念頭。

他虧欠她良多,如今也尚不知何時才能將她該得的東西給她,是否該考慮放她自由。

這個念頭雖隱隱冒出了頭,但在無意間瞧見阿蕪莞爾一笑,神色溫柔地給裴泯奉茶時,他心中的妒意和占有欲便再也壓製不住了。

尤其在看見裴泯神色赧然地接過茶盞,含笑偷偷去瞥她時,他甚至想衝上前,掐住裴泯的脖頸,狠狠將他掐斷了氣,再不能多看她一眼。

可他終究沒有這麼做,怎能教她看見自己因嫉妒心作祟而猙獰的麵目。

當夜,為了消愁,他將烈酒一壇壇往嘴裡灌,最後喝得酩酊大醉,竟將進來伺候的阿蕪一把拉到了榻上,壓在了身下。

縱然她在他耳邊一遍遍提醒自己的身份,他也絲毫未停止動作,他當然知道她是誰,他怎會不清楚她是誰呢!

他雖因酒醉腦袋疼得厲害,但心裡很明白,若他今日真的這麼做了此事,那所有的一切就都不可挽回了。

可他實在不能忍受,他心愛的兔子被彆人覬覦。

當年他母親死後,曾留給他一隻雪白的兔子,那是他唯一的念想,他每日抱著它,小心翼翼地照顧它,卻不想有一日它竟會被人折了腿,剜了眼,無情地殘殺。

後來,他又有了一隻珍愛的兔子,這次為了保護它,他選擇將它藏了起來,生怕彆人瞧見,再將它傷害了去。

可分明他大可將自己的兔子送給彆人,都比他費勁全力留在自己身邊更為安全。

可怎麼辦,他沒有那般豁達的胸襟,他自認卑鄙無恥,自私貪婪,無論如何都放不了手,將她輕易送給他人。

既是如此,那就徹徹底底讓她成為自己手裡的東西,再也跑不掉吧。:,,.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