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之前的計劃,等“雙黑”覆滅澀澤龍彥以及他創造的組織之後,就該掀起最後的混亂——將五千億在澀澤龍彥身上這一事實散播出去,這樣橫濱所有的視線和矛頭都會指向港口Mafia。
但是出現了一個問題。
原本已經被他們控製了的橫濱情報網裡,多出了一位來意不善的不明人士。
——橫濱所有五千億的情報全部都是「惡人語」的陰謀,為的隻是能夠自己吞下那筆巨額財產,就連港口Mafia的“雙黑”都為他做了嫁衣。
由當事人聽起來這條消息過於荒謬和可笑,但在不明白內情的局外人耳中,卻是足以讓他們昏頭轉向的興奮劑。
這場戰爭已經維持了很久,以人命金錢作為燃料灼燒的業火即將消失殆儘,他們最後的回光返照全力一擊指向了那個之前還被他們交口稱讚的‘慷慨好人’。
比起具有壓倒性可怖能力的“雙黑”以及擁有龐大異能者組織的港口Mafia,另一方在暗處‘手無寸鐵’的情報販子就顯得十分容易下手。
對於這一點千島言並不意外,他坐在桌前,目光望著窗外,一隻小鳥停留在樹枝上掉落下一片羽毛,羽毛輕飄飄的在空中浮遊,最後落回布滿塵埃的地麵。
房間裡很安靜,另一位包裹嚴嚴實實的少年坐在窗邊,長如蝶翼的睫毛被鋪上金色的光粒,淡色的唇微抿,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桌麵攤開的那本《懺悔錄》。
在丁達爾效應下,透過樹葉的斑駁光灑在黑白分明的書頁上,純粹的光線裡近乎可以看見在空氣中浮動的塵埃。
兩人不約而同維持著寂靜,各自思考著能夠打破這場棋局的關鍵。
原本知道「惡人語」外貌的人並不多,但巧合的是黑市出現了一張懸賞,懸賞人正是千島言,標注的資料裡無比詳細,就連他同夥的資料都放出來了,看起來簡直就是有人在他們據點裡放了一個攝像頭,天天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不……也不能說是天天,上麵的資料確實是詳細,但也僅限於他們到橫濱之後,而且按照資料提供出的時間線去斷定——是他拿到寶石的那一晚。
可是寶石他們都看過也研究過,不存在任何偽裝的跡象,它確確實實是貨真價實的紅寶石。
是……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呢?
這場棋局他們優勢最大的地方已經丟失,剩餘能做的或許隻有……
“撤離吧。”千島言忽然出聲打破了寂靜,他抬起那雙漂亮的赤紅色眼眸,那雙眼眸在聖潔安逸的曦光下顯得十分剔透。
費奧多爾似乎仍舊在走神,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將視線從桌麵上的書移向坐在對麵的少年,又像是什麼都沒思考,隻是在單純發散無意義思緒那樣空茫。
注意到好友有些的魂不守舍,認真詢問道:“費佳,你在橫濱究竟是想找什麼?”
既然對方的目的不是那五千億,那麼就一定有更為重要的東西吸引著他。
“「書」,一本在上麵無論寫下什麼都可以成為現實的「書」。”費奧多爾重新低下頭,眼眸裡倒映出書頁上的字跡。
如果不是對方許久沒有翻頁的話,千島言八成真的會以為對方已經沉入知識海洋了。
“找到了嗎?”
“沒有。”提起這一點費奧多爾微微歎了口氣,“被藏的很深,這麼久我隻確定了「書」確實是在橫濱。”
“……”千島言沉默了一會兒。
在橫濱現在這種局麵下顯然是不適合繼續停留在這裡尋找什麼的,更彆提還是那種足以改變世界的道具。
“要撤離嗎?”
費奧多爾靜靜地望著對方,須臾,輕聲應答,“好。”
“我怕再拖下去……”千島言眼眸裡浮現出不知名的情緒,嗓音低的近乎要成為氣音,“我會保不住你。”
他是不死的,但費奧多爾不是,如果暴露在外的資料隻有他一個人倒還好,但偏偏有提到費奧多爾。人是卑劣的動物,在發現目標難以下手之後,一向會把視線轉移到其他地方,不擇手段隻為好讓自己目的達成。
“千島。”
費奧多爾忽然出聲,他放置在雙腿上的手指微收,在看見對方疑問的表情後,眼眸微闔,再次睜開時裡麵什麼情緒都沒有,淡然一片,“接應的船要一周後才能到。”
“沒關係。”千島言還以為對方要說什麼大事,他嘴角重新揚起笑容,“費佳先去新據點吧,後續交給我就好。”
費奧多爾點了點頭,合起桌上攤開的書籍,慢吞吞地起身,從桌前繞到了對方身後,正當千島言不明所以地打算回頭看向對方時,敏感的頸脖處忽然感知到了一絲冰涼。
銀製的飾品垂落,在陽光下折射出明亮耀眼的反光,指尖捧起,映入眼簾的是一枚做工精細簡約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纏繞著荊棘,無端添加了些許神秘於危險的氣味。
“吊墜嗎……?”千島言喃喃自語,像是想起了什麼,“如果我寶石沒丟的話,也許也會做成吊墜。”
“沒能找到?”費奧多爾如紫水晶般的眼眸裡晦暗不明。
“因為沒有什麼意義,反正友情宣告破裂了,留著隻會讓我難過。”聽起來故作悲傷的歎息從唇邊溢出,接著話音一轉。
“說起來啊——”千島言不滿地拖拽著音調,“我不喜歡這個吊墜!”
“唔……因為宗教氣息嗎?”見對方隱約有想要摘項鏈的意向,費奧多爾有些無奈地說道:“不要任性,千島。”
千島言被迫打消摘項鏈的想法,“我猜你馬上要說“神”和“罪”之類的話了——!”
“如果你想聽的話。”費奧多爾雙手捧起對方還帶著些許嬰兒肥的臉頰,喟歎,“願神明的光輝能夠庇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