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有一處風景優美處於地勢較高的海景墓園,千島言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他曾在七年前龍頭戰爭的那一夜過後也來過這,也同樣坐在這一棵參天大樹的樹枝上瞭望海平線。
雖然他並不喜歡海,但不可否認這裡可以稱得上是橫濱最安靜的地方,適合用來思考某些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東西。
比如——他昨晚說要給費奧多爾買墓地的那句話並不是開玩笑。
一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事千島言就有些胃疼,最後在麵館裡他差點連一碗都沒能吃完,頂著麵館老板一臉‘你敢剩我就敢殺人’的表情他強撐著吃下最後一口麵,撐得他差點當場去世,偏偏一旁的費奧多爾一臉無辜開始火上澆油,詢問他還吃不吃。
出麵館時他立馬跑進藥店買了一盒消食片,即使如此晚上睡覺時還是被撐的難受,胃疼的輾轉反側的睡不著,既然他都如此難受了能放過身邊的費奧多爾嗎?那必然不能!於是千島言哼唧著讓對方給自己揉了一晚上的肚子。
隻是效果甚微,直到今天早上那股不適才完全消失,秉著自己已經有了穩定工作不能輕易放棄這一點,打算去武裝偵探社上班,在半路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中島敦見到過自己再加上之前有提到過請假沒必要如此身殘誌堅,索性直接翹班讓對方順勢幫自己請假好了。
千島言靠在樹乾上,目光在周圍墓地掃視,企圖找到一塊適合費奧多爾的空間,整個墓地最好的兩處地方就是陽光充足靠海的那一塊空地和樹底下有樹蔭和不知名野花的這一塊空地,但他覺得都不適合對方,硬要說的話或許是費奧多爾不適合這種生機過多的恬靜之地,對方可能更加適合被白雪覆蓋的長眠死寂之所。
餘光注意到墓園門口逐漸走來一名青年,對方兩手空空塞在駝色風衣的口袋裡,微卷的黑發被裹挾著海鹹的微風吹起。
千島言屈起一條腿,饒有興致地注視著對方在某一塊墓碑前停駐腳步,隻見後者在靜靜注視了一會兒後靠坐在墓碑前,一言不發,仿佛隻是來看望一個老朋友,即使他內心很清楚對方的靈魂已經不在此處,停留在這塊冰涼墓碑之下的隻有空洞的軀殼。
千島言沒有故意隱藏自己的存在,這片靜謐到如同遺忘時間的地方隻能夠聽見風吹過草葉的沙沙聲,以及不遠處海鷗拍打翅膀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響。
太宰治仰著頭抵在墓碑上,眼眸微闔後淡淡出聲,“你是來給自己準備墓地的?”
“如果我能死的話,那我也不介意買一塊。”千島言並不意外對方會發現自己,他看著樹蔭下的青年。
“還真是任性又狂妄的說辭啊,千島,憑借著自身異能所以淩駕於普通人的生死之上嗎?”太宰治的心情看起來不太好,說話都比平時更加富有攻擊性。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那麼,你是來掃墓,還是來給自己看墓地的?”千島言對對方的態度習以為常。
“二者都有吧。”太宰治睜開眼睛露出下麵帶著些許疲倦的鳶色眼眸,“我以為你會去上班或者留在家裡。”
“原本是這樣打算的。”千島言手裡摩挲著那枚紅色寶石胸針,聽不出情緒,“隻是在上班路上突然覺得好像生命挺脆弱,所以在路過墓地時打算幫他看看有沒有適合他的。”
太宰治仿佛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笑了兩聲,“這就是你們之間驚天動地的感情嗎?就連墓地都幫對方準備。”
千島言似乎是覺得對方夾槍帶棒的話有些奇怪,他疑惑問道:“你話裡有嘲諷的意思,你是覺得我不該袖手旁觀他的死亡?”
“不,隻是有些奇怪罷了。”太宰治微微搖了搖頭,漫不經心說道:“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你應該很清楚我想要對付費奧多爾君的計劃,之前一直表現的毫不擔心,而現在居然開始給對方買墓地。”
“彆誤會。”千島言垂下眼眸盯著手中在陽光下波光流轉的血色寶石,指腹擦過光滑的表麵,寶石的色澤如同液體一般開始淳淳流動,“如果費佳真的死在你的計劃裡了,我倒不會難過,反而會有一種不過如此的失望,所以正是因為相信對方不會輕易的死亡我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還真是令人驚歎的盲目信任啊。”太宰治看似不鹹不淡地誇了一句,事實上卻是嘲諷,“既然如此你還來為對方看墓地?”
“他確實是不會死在其他人手裡——”千島言意味深長地拉長音調,“隻是世間任何的事情都是充滿變數的嘛~萬一他自己過勞死了呢?”
太宰治聽出了對方言下之意,“看來你跟他在某一方麵出現了矛盾?”
“不算是矛盾,隻能說是出現了一些小分歧。”手中上下拋著那枚寶石胸針,千島言眼眸微垂看向樹底下的太宰治,“說起來你居然會在明知道我在這裡的情況下選擇來掃墓,我以為按照你的個性應該會選擇回避。”
“畢竟墓園又沒寫你的名字,你總不至於做出那種掘人墳墓的缺德事吧?”
“唔,那確實是不會的。”
“所以你為你的‘好友’費奧多爾君,看好了墓地嗎?”太宰治在“好友”二字上加重了音。
“沒有,我覺得他不適合埋在這裡。”千島言仿佛沒有聽出對方的彆有深意,認真地回複著對方的問題。
“確實,他適合灑進花壇裡當肥料。”太宰治掀起眼皮,懨懨地看了對方一眼。
太宰治好像對費奧多爾敵意很大,是因為在龍頭戰爭裡吃了對方許多次虧?
沒有過多去在意這一點,千島言從樹上一躍而下,踩在柔軟的草地上朝對方緩緩走去。
“不過,太宰,以你的個性居然會來掃墓也很奇怪,是因為……白蘋果的事情?”
他原本想走近看看這塊墓碑究竟是誰的,但是太宰治靠坐在墓碑前將那一塊大理石質感的墓碑上麵的文字擋的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