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100(1 / 2)

第91章

幾分鐘前還空無一人的昏暗走廊裡此刻站滿了人, 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探頭探腦地擁擠在那間房門口,交頭接耳,也不知道究竟在說些什麼。

剛才酒店服務生過來刷卡開了房門, 然後所有人都被攔在了外麵, 隻有走在最前麵那位西裝革履的白人男性單獨進了房間, 之後房門再次關上, 好一會兒都再沒了動靜。

喬橋正疑惑著,門突然又“哢嚓”一聲從裡麵拉開了。

一個身著紅色長裙的女人出現在了門口。女人頭發和衣衫淩亂,光腳踩著地毯,形容很是狼狽。

竊竊私語的人群也跟著靜了一秒。

女人似乎沒有預料到門外會有這麼多的人,身體明顯地震了一下, 發著顫的手臂收攏, 她裹緊了身上的外套,然後在無數雙眼睛的注目下, 捂著臉穿過人群, 踉蹌著朝電梯口跑了過去。

眾人愣愣得站在原地好久,直到那位女士的背影不見, 才仿佛平地驚雷般地“活”了過來。

“唐夫人真的出軌了!?”

“聽聞唐先生和夫人是大學同學,雖然唐夫人出身不太好,但兩人感情深厚, 極其恩愛……”

“傳聞這種東西聽聽就好,前不久這位唐夫人就已經谘詢了律師,準備要打離婚官司了。”

“怎麼回事?”

“大概兩個月前吧, 唐先生在慈善晚宴偶遇了一位性感模特,兩人一起喝了酒, 隔天網上就爆出了的大尺度床照……”

“嘶……現在又來了這麼一出,看來唐夫人這離婚官司可討不著什麼好處了……”

後麵還說了些什麼, 喬橋已經全然聽不進耳了。

喬橋隻覺很難受,身體忽冷忽熱,不知道是因為走廊裡的風還是頭頂的空調,脖子裡浸著一層汗,又時而一陣冷意撲過來,凍得他渾身哆嗦。

“宋以明……”喬橋縮著脖子轉回身,結果僵硬地腳沒邁開,差點左腳踩右腳把自己絆倒。

好在手底下有一道力把喬橋給扶住了。

喬橋借著這道力勉強站穩了身子,背靠著身後的牆,努力喘了口氣,睜開眼看過去,才發覺剛才墊在手底下的是宋以明的手。

喬橋呆了呆,這才想起來,剛才跑過來的時候著急拉了宋以明的手,忘了放開。

喬橋知道宋以明很不喜歡彆人碰他,很不好意思,連忙囁嚅著說了聲:“對不起”。

然而手沒有如預想一般收回來,因為在喬橋鬆手的那一瞬,宋以明的手突然收攏,將喬橋的手指反握了起來。

喬橋愣了愣。

宋以明的手指很涼,像是冰冷的機械箍在喬橋手上,完全不知道輕重,隻握了沒一會兒,就在喬橋雪白的皮膚上留下了一圈紅痕。

喬橋很快就疼得受不了,忍不住開始掙紮起來。

宋以明卻仿佛對此毫無知覺。

宋以明靜靜地瞧著喬橋,圈手心裡的手指熱得發燙,又軟得要命,像是要融化在手心裡。耳邊的哀叫聲帶著喘息,細得像是貓叫,撓得人耳根子發癢。

宋以明忽然心頭微動,手下一帶,就將扭著胳膊快縮到地上去的人拉進了懷裡。

喬橋突然被人抱起來整個人都還是懵的,縮著脖子,胳膊也蜷縮著,被抱著走就去好長一截,才後知後覺地仰起頭,去看抱著他的人。

宋以明定的房間也在同一層,他拿出房卡,刷卡進了房門,打開燈,才重新低頭看了眼懷裡的喬橋。

然後宋以明就愣住了。

喬橋竟然疼哭了。

臉上濕漉漉的水光還沒乾,漂亮的大眼睛裡盈著晶瑩的淚,看起來可憐極了。

宋以明突然感覺嗓子有點乾。

真漂亮。

哭起來眼眶是紅的,眼瞳是透亮的,雪白的皮膚上染上緋紅,無端激起人心底的淩虐欲。

宋以明抬手摸了摸喬橋的臉頰,眼裡染上濃濃地興味。

當初帶這個“喬橋”回來雖然是見色起意,但宋以明終究對這方麵的事沒什麼興致,因此在發覺“喬橋”身上的香味後,便拿來作為安神熏香的用處了。

卻沒想到這傻乎乎的性子竟然比相貌還要更勾人。

宋以明走進臥室,把喬橋扔到床上,脫下偽裝斯文的西裝,解開束縛脖頸的領帶,舒展了身體,往浴室走去。

腳步踏出去,走到半路,又轉了回來。

宋以明暼了眼縮著身子不住發抖的喬橋,難得地生出了點兒好心,拉起床尾的被子,搭到了喬橋身上。

蓬鬆的被褥很快驅散了寒意,喬橋感覺到溫暖,腦袋四肢漸漸地也往被褥裡縮進去,把自己蜷成了一團。

喬橋在被子裡悶了會兒,倒是很快就不冷了,可又開始熱了起來。

起初隻是感到悶熱,但很快地,這種還能夠忍受的熱就變成了難以忍受的燙,剛才還是溫暖庇護所的被褥此刻反倒成了難以解脫的束縛……

宋以明洗完澡出來渾身慵懶,想起床上的還沒拆封的美味小點心,心情很不錯,出去倒了杯酒,才踱步往房間走去。

一走進去,宋以明就笑了。

原本隻鬆鬆搭在身上的被褥不知怎麼的,跟蟬蛹似的把喬橋嚴嚴實實裹了起來,被子裡的人悉悉索索地動個不停,像是隻努力破繭的毛毛蟲。

宋以明喝了口酒,走過去,掀開被褥,原本要拉喬橋起來去洗澡的手滯在了半空中。

香,撲鼻而入的香,還有大片晃眼的白。

喬橋身上衣裳不見了,從外麵那件小西裝到裡麵的白襯衫,全皺巴巴地被壓在了身子底下,下褲也胡亂地敞著,已經被蹭下來一大截,半點兒春光也掩不住。

嶄新的白色被褥都被他一身白裡透紅的皮膚襯得暗談,細膩的觸感像是名貴的綢緞,薄薄地汗液似流光浮動,雪白的胸口起伏著,晃得人頭暈。

宋以明突然感覺房間裡的空氣有些稀薄,呼吸變得很困難。

喬橋是在樓下中的招,藥在那杯飲料裡,任務者是衝宋以明來的,但很早就盯上了喬橋。

宋以明從宴會一開始就知道,但他沒有給喬橋提醒。

一來宋以明想探喬橋的底,二來宋以明認為,這兩個人之間不過狗咬狗罷了,宋以明從來置身事外,作壁上觀是他的一貫態度。

宋以明不願意跟任何人產生不必要的羈絆。

可是從剛剛開始,事情就變得不受控製了。

宋以明喉結滾動著,爬上了床,他無法從喬橋身上移開視線,來不及喝完的酒被他隨手擱在床頭。

一隻大手抓住了喬橋的胳膊,圈著他的身子把他翻轉過來。

喬橋的意識已經完全模糊了,他的雙眼朦朧,無法聚焦,仰躺在白色的被褥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會反抗,隻知道貼著被褥胡亂地蹭,揚著脖頸,無助地喘。

宋以明捉住喬橋亂動的手,探身摸了摸喬橋的臉,盯著喬橋漂亮失神的大眼睛,輕聲說:“乖,我幫你。”

簡單的兩個字,卻是一個漫長而又粗暴的過程。

雪白的花瓣被煮沸、搗碎,混著碎末的汁液裡便隻剩下最純粹的香。

宋以明浸在這濃鬱的香甜裡,渾身也跟著發燙,他撫摸著喬橋的通紅的臉,雙眸炙熱地注視了片刻,便又毫不猶豫地低下頭去親他。

喬橋是在宋以明嘴對嘴給他喂水的時候清醒過來的。

喬橋的意識一直沉沒在一片模糊的混沌之中。

他隻覺得身體好難受,頭腦燒得昏沉,視線裡是一片白茫茫的光圈,隻能感受到燙,像是無限靠近了太陽,快要被燒成粉末。

但慢慢的,那種仿佛要把人燒乾的熱放緩了,就像是從高燒到了溫燒,喬橋的腦子裡漸漸有了一點兒意識。

喬橋開始感覺到了另一種不同的難受,又難受,又不像是難受。

他的嗓子很乾很乾,身體裡仍然熱騰騰的,有什麼東西壓在他身上,很重,就像是一塊滾熱的大石頭。

這種壓迫感讓喬橋喘不過氣,喬橋想要逃開,卻使不上一點兒勁,從血管底下升騰起讓人無法控製住顫抖的癢和麻,喬橋逃不開,委屈地憋出了哭腔。

喬橋胡亂地哭喊著,最後嗓子都啞了,斷斷續續地喊:“水、水、水……”

然後溫熱的清水便入了喉,喬橋來不及吞咽,嗆了一下,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就是在這種劇烈的咳嗽中,喬橋意外恢複了清醒。

宋以明沒想到喬橋會在這時醒過來,他正扶著喬橋的背,很體貼地幫他順氣。

喬橋雙眼聚焦的時候,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喬橋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整個人看起來呆的。

宋以明主導了一切,卻絲毫沒有因為喬橋的醒來產生心虛,他從喬橋濕漉漉的額頭摸到那雙茫然無措的漂亮大眼睛,等著喬橋意識到一切,眼裡也漸漸的染上了興奮。

在喬橋終於開始掙紮反抗時,宋以明伸手掐住了喬橋的脖子。

他在喬橋驚惶不定的眼神裡,輕笑著低下頭,再次含住了那兩瓣已經被咬得嫣紅的唇。

第92章

那一杯飲料裡的藥劑量不輕, 喬橋就著糕點把一整杯都喝光了,這麼久過去,過量的藥早已經被充分激發, 通過血液滲透到全身, 每一寸皮膚都如同烈火灼燒。

喬橋很快就又失去了意識。

他整個人迷迷糊糊, 沒有反抗能力地被宋以明壓著, 不多久,嗚嗚的哭聲就又斷斷續續傳了出來……

天光熹微時,房間裡持續了一夜的動靜終於停下。

宋以明從喬橋身上翻身下來,徑直走去了浴室,等洗了澡出來, 外麵天已經大亮了。

宋以明重新套上褲子、係好領帶, 伸手從床頭櫃拿手表的時候,才想起來抽空往身旁暼了一眼。

晨光泛白, 透過寬闊的落地窗投射了進來, 照亮了一片狼藉的床鋪。

喬橋粉白的手腳蜷縮在一起,昏昏沉沉地窩在白色的被褥裡, 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嘴唇也破了道口子,因為哭了一晚上, 眼睛腫得厲害,手臂、腰上、大腿上都有青紫的掐痕……

看起來可憐極了。

宋以明心念微動,腳步頓了下來, 略微俯下身,伸出手去, 指尖在喬橋細嫩的臉上碰了一下。

喬橋身體很敏感,冰涼的指尖凍得他無意識地顫了一下, 宋以明覺得有趣,剛想追過去摸喬橋的臉,下一秒,喬橋卻像是嗅到熟悉味道的小動物,臉頰貼過來,很輕地蹭了蹭宋以明的手指。

宋以明喉結滾動,順勢在床邊坐了下來。

宋以明對昨晚還算滿意,此時見到喬橋如此惹人憐愛的模樣,久不見的良知突然冒了出來,略微思索了一下,打電話叫了助理上來。

等助理來的功夫,宋以明又心血來潮抽了張紙巾出來,幫喬橋擦起了臉。

然而亂七八糟的粘液混著已經乾涸的眼淚全粘在臉上,不是乾巴巴的紙巾就能弄得乾淨的。

助理很快敲了門,正巧耐心有限的宋以明便丟了紙巾,把殘局丟給了助理,神清氣爽地出門去了。

等宋以明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助理在外麵小客廳等著,麵前桌上擺著半點兒沒動的西餐,見宋以明走進來,立刻迎上去跟宋以明彙報,說裡麵的那位一天都沒吃東西,連水也沒喝,隻單吃了些藥,怕是一會兒要胃痛。

助理心裡擔心,也怕辦壞了事兒,語氣跟著有些著急。

宋以明卻沒說什麼,步履不急不緩,去冰箱裡拿了瓶水喝,才轉過來抬了抬手,示意助理可以出去了。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淡,看不出半點兒波動。

助理後發覺了,優秀的職業素養加持下,才忍住沒有皺了眉頭。

把人折騰成那樣,竟是半點兒擔憂也沒有,簡直是……禽獸不如。

不過想想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以這位少爺這樣淡漠的性子,哪兒有人有這樣大的本事,能讓他真正上心的,隻可憐了那麼乖的小孩兒……

助理內心譴責,但也無能為力,隻能默默嘀咕著腹誹宋以明,半個身子都已經走出了門,身後突然又傳來了聲音。助理連忙停步,鬆開門把手回過身去,就聽宋以明問:“昨晚宴會上的糕點是哪家的?”

“糕點……”助理哪裡會知道這些,一下被問懵了:“我、我沒太注意……”

宋以明不關心助理有沒有注意,也懶得管他該去哪兒找,抬手把房卡扔過去,說:“去買些送上來。”

說完便不再停留,轉過了身,往臥室過去了。

臥室裡黑漆漆的,沒開燈,不過宋以明夜視能力很不錯,一眼便看到了穿著皺巴巴的衣服,抱著腿坐在窗邊的喬橋。

推門的動靜把喬橋驚動了,喬橋盯著黑漆漆的一片的屋子,渾身下意識繃緊起來。

“啪嗒”一聲輕響,伴隨著響起的腳步聲,頂燈亮了起來,明亮的光線驟然刺進喬橋的瞳孔裡。

喬橋趕忙閉上酸痛的眼睛,等終於緩過來,宋以明已經到了麵前。喬橋突然對上宋以明的眼睛,像是被什麼蟄了一下,倉惶地扭頭錯開了視線。

“昨晚你中藥了。”宋以明語氣淡淡地,問喬橋:“你記得嗎?”

喬橋低著頭,睫毛輕顫,發了好一會兒愣,才很小聲很小聲地說:“記得。”

宋以明又說:“我幫了你,不感謝我嗎?”

喬橋愣了愣,抬起了頭。

喬橋不知道話題怎麼就到了這裡。他本來是感到很委屈的,現在宋以明兩句話下來,喬橋的委屈就好像突然都變得沒了道理,好像應該感到委屈的是宋以明才對。

宋以明居高臨下地睨著喬橋,臉上麵無表情,像是在等著喬橋跪地謝恩。

喬橋嘴皮動了動,沉默著悶了好一會兒,委委屈屈地說:“……謝謝你。”

宋以明似乎對喬橋的態度很滿意,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抓著喬橋的胳膊把他抱了起來,轉身往床邊走回去。

喬橋感到驚慌,想要掙紮,然而宋以明的下一句話把他定住了。

“彆又感冒了。”宋以明說。

宋以明把喬橋放到了床上,喬橋坐著沒動,他還扯來被褥幫喬橋蓋上了。他突然間變得體貼又周到,就好像今天白天丟下喬橋一整天不聞不問、剛才又強迫喬橋道謝的人不是他一樣。

喬橋咬了咬嘴唇,沒吭聲。

宋以明也在床邊坐下來,盯著喬橋那張漂亮的臉蛋看了會兒,手又伸了過來。喬橋餘光暼見了,下意識縮了一下脖子。

原本還不錯的氣氛忽然凝固了。

喬橋回過神來,發現宋以明的臉色冷了下來。

宋以明說:“沒人逼你待在這兒。”

“我不是……”喬橋對宋以明突如其來的冷臉有點兒慌,怕宋以明趕他走,不敢再委屈,裹緊了身上被褥,囁嚅著說:“你的手很涼,我很難受。”

這話不算撒謊,喬橋早上吃了退燒藥又睡下了,之後意識仍然昏昏沉沉的,冷得厲害,渾身哪裡都痛,使不上勁兒。

到中午的時候,酒店服務生進來打掃房間、要換床鋪,喬橋才艱難地爬了起來,好心的助理先生幫他放了熱水,還細心地告訴喬橋不洗乾淨會生病,喬橋不好拒絕,硬扛著去洗了澡,熬到從浴室出來,就扛不住又倒頭睡了過去。

許是退燒藥起了作用,天黑時體溫終於降了下來,但難受了一天的身體還是很畏寒。

宋以明體溫偏低,手指又涼,剛才抓在喬橋胳膊上的時,喬橋就凍得忍不住瑟瑟發抖。

宋以明聽著喬橋的解釋,仍然沒說話,臉上也沒有表情。

響起的敲門聲打破了僵局。

助理剛才下樓去問經理,得知昨晚做糕點的廚師就在酒店工作,鬆了口氣,連忙跑去餐廳,挑了些剛烤出來的新鮮甜點又馬不停蹄跑了上來。

臥室門沒關,助理端著糕點就敲了門,敲完對上宋以明轉過來的視線,才後知後覺地發覺氣氛好像不太對。

助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糕、糕點拿來了……還是熱的,您要不要現在吃?”

宋以明語氣放緩了些,說:“拿過來。”

既然喬橋服了軟,宋以明也不欲咄咄逼人,接過糕點放到床頭櫃上,對喬橋說:“餓了嗎?吃點兒東西。”

剛從烤箱出來的糕點香味濃鬱,喬橋看了一眼,口腔裡就忍不住開始分泌唾液,肚子也咕嚕咕嚕叫起來。

喬橋很不好意思,連忙捂住了肚子看向宋以明。

宋以明表情沒什麼變化,沒因為這個笑話喬橋。

喬橋心理壓力小了點兒,咽了咽口水,撚起離得最近的一塊兒餅乾放進嘴裡,剛開始還很矜持,慢慢地就狼吞虎咽了起來。

一天沒進食的胃容量變小了些,一杯牛奶,又墊了幾塊餅乾,喬橋就撐得打起了飽嗝。

宋以明見喬橋放下了玻璃杯,問:“還想吃點什麼嗎?”

喬橋吃了東西精神恢複了不少,腮幫子裡還揣著沒咀嚼完的餅乾,聞言把腦袋搖成撥浪鼓,含糊不清地說:“唔用嗯……”

宋以明看著喬橋鼓鼓的腮幫子,忍不住輕笑了聲,回抽了張紙巾遞給喬橋。

喬橋聽見宋以明的笑聲,一下轉過了頭,和宋以明對視上,才想起來心裡還有沒有釋懷的委屈,剛剛才因為甜點而上揚的心情瞬間塌了下去。

喬橋默默地接過紙巾,小聲地說了聲:“謝謝。”

屋裡又安靜了下來。

喬橋本已經氣氛又要沉寂下去,沒想到這次宋以明先開了口,問喬橋:“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需不需要叫醫生?”

喬橋有點兒受寵若驚,搖了搖頭,說:“不用了。”

“你今天……”喬橋忍不問:“你今天有很多事要忙嗎?”

宋以明說:“簽了幾個合同。”

那好像……確實是很重要,畢竟宋以明來這兒就是為了簽合同的。

喬橋低下頭,輕輕“哦”了一聲。

“繼續睡會兒吧。”宋以明扶著喬橋往後躺下,把被子拉上來,說:“多休息,身體才恢複得快。”

宋以明的語氣很柔和,聽起來像是很擔心喬橋似的,因為這一句話,喬橋覺得自己好像又高興起來了。

喬橋抱著被子乖乖躺好,躺在床上看著宋以明,眨了眨眼睛,問:“合同簽完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嗯。”宋以明說:“睡吧。”

喬橋“唔”了聲,閉上眼睛,很快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第93章

之後的幾天宋以明也都很忙, 第二天沒有在酒店多待,交待了讓喬橋留在酒店休息,好好養著身體, 就又出門去了。

喬橋不想再給宋以明添亂, 就老老實實在酒店待了三天, 期間因為宋以明工作安排空出了一天時間, 才有機會跟著宋以明出門逛了逛。

他們住的這一塊兒毗鄰海邊,生活節奏相對緩慢平和,倒是很適合旅遊。

街頭的小提琴曲調悠揚,燦金色的陽光下,造型獨特的水上劇院映著粼粼波光, 廣場上的白鴿悠閒地散著步, 又被張著胳膊飛跑過去的喬橋驚得四散而開。

路邊零星有一些小店鋪,路過一家賣亮晶晶首飾的小攤時, 喬橋忍不住停下來多看了兩眼。

於是宋以明慷慨地拿出錢包, 買了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兒。

小攤的工藝算不得精良,尤其上麵那顆紫色的玻璃珠, 假得連小孩子興許都騙不到,卻能騙得到喬橋。

喬橋實在是太好哄了。

喬橋見宋以明買下了一條手鏈,沒想到宋以明會轉手遞給他, 愣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從宋以明手中接了過來,歡天喜地地把鏈子戴到了手腕上, 又很珍惜地藏到了袖子裡。

夜色將近時,興奮不已的喬橋拉著宋以明登上了整座城市裡最高的玻璃觀景台。對比一上來就朝觀景台跑過去的喬橋, 對美缺乏鑒賞能力的宋以明顯然對此興致缺缺,甚至百無聊賴地低頭看起了時間。

趴在玻璃上的喬橋卻在這時忽然轉回頭, 衝宋以明招了招手。

躍動的廉價紫色玻璃珠折射著鮮亮的碎光,明眸皓齒的少年燦爛一笑。

來來往往的人流仿佛在那一刻消失了,整個昏暗的天幕熠熠生輝。宋以明站在一片令人煩躁的嘈雜聲中,突然無比清晰地聽到了自己躍動的心跳聲。

等宋以明回過神來,他早已經不自覺地被感染者彎起了唇角,對喬橋露出了一個笑。

那天宋以明和喬橋一起看了很久的夜景。從火紅的夕陽緩緩落下,到大廈之下亮起萬家燈火,璀璨的光點之中,車流彙聚的城市主乾道仿佛流淌在人世間的星河……

回到酒店時已經是深夜。

喬橋的肚子餓得咕咕叫。他們在外麵玩了一天,就隻顧著玩了,幾乎什麼都沒吃。

宋以明打電話叫了酒店送餐就去洗澡了,等從浴室出來,就瞧見被浴室的騰騰熱氣蒸得白白嫩嫩的喬橋裹著件寬寬大大的浴袍,左手抓著雞腿、右手舉著可樂,滿足地眯著眼睛大快朵頤。

宋以明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一下,突然也覺得有點餓了。

不過是另一種程度上的“餓”。

宋以明嗓子發癢,喬橋浴袍裹得嚴嚴實實,什麼也沒露,宋以明卻突然想到了那晚喬橋帶給他的愉快滋味。

宋以明從來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他走過去把喬橋從椅子上抱起來,渾不在意那麼一點兒小小的掙紮和喬橋蹭到他浴袍上的油,徑直走進臥室,把人扔到了床上。

喬橋後背挨著鬆軟的床鋪時嚇得小聲驚叫,下意識轉頭往床裡麵跑。

宋以明輕笑一聲,伸手拽住喬橋的腳踝,把爬到一半的喬橋重新拖了回來,捉住兩隻細白的手腕折過頭頂,難掩急切地俯下身去,吻住了那兩片喋喋不休的柔軟唇瓣……

這一晚應該算是宋以明和喬橋在一起唯一算得上溫情的一晚了。

許是今晚和宋以明一起看過的夜色太溫柔,亮閃閃發光的紫色玻璃珠敲動了喬橋的心。當宋以明按住喬橋的手腳,低頭吻住他的時候,喬橋睫毛顫了顫,溫馴地閉上了眼睛,幾乎沒有任何反抗。

但即使是這樣,宋以明的動作也根本算不上溫柔。

宋以明好像從來不知道何為溫柔。他會把喬橋的腰捏出青紫的指痕,會很自我地暴力掐住喬橋的脖子,居高臨下地、漠然地盯著喬橋,無視喬橋的一切哭泣哀求。

可喬橋實在太好哄了。

隻要宋以明稍微地分出一點兒耐心,用那種低沉又磁性的嗓音在喬橋耳邊輕聲說話,親喬橋的耳朵,喬橋就會忘了疼痛,會為了得到宋以明的那聲“乖孩子”,乖乖地不作丁點兒反抗。

宋以明便利用著喬橋的心軟,愈發地肆無忌憚。

到後來,連迷迷糊糊的喬橋潛意識裡都感覺到了恐慌。

喬橋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不再屬於自己了,他沒辦法控製它,卻輕易就能被宋以明調動,在宋以明的掌控下戰栗、顫抖,即使心裡羞怯恐懼不安,身體還是會不自覺地去迎合,不自覺地沉溺其中。

這種感覺很可怕,就好像……清醒地看著自己變成另一個不認識的自己。

喬橋哭得紅了眼睛,叫啞了嗓子。

宋以明也終於得到滿足,整個人神清氣爽,多了幾分難得的耐心,見喬橋實在可憐,頗為仁慈地俯下身來,撥開濕透的發梢,親了親喬橋哭的紅彤彤的眼睛,哄他說:“彆哭了。”

可能是助理之前和宋以明說了什麼,宋以明從床下下來時沒有像上次一樣直接提褲子走人,他把喬橋從睡夢中搖醒過來,叮囑了喬橋去洗澡,才離開房間去了次臥。

經過那天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氛圍開始變得奇怪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無形之中悄悄地改變了。

又或許早就變了,隻是喬橋之前沒有發覺。

雖然宋以明沒有明說什麼,可喬橋能感覺得到,宋以明看他的眼神和以前有點兒不太一樣,每每單獨跟宋以明待在一塊兒時,總有種無法言說的曖昧籠罩兩人之間。

喬橋不知道怎麼辦,宋以明露骨的眼神讓他感到害羞,又很無措。

這樣的好氛圍一直持續到他們要回國的前一天,喬橋意外地從電視裡新聞裡看到了那則報道之後。

午間新聞娛樂板塊專題報道:

某位貴族富豪的妻子在公司周年慶上公然出軌亞裔賓客,被富豪當場捉奸,一段佳話鬨到這樣的地步,這位當年人人羨慕的灰姑娘在這段婚姻裡可能不僅撈不到任何好處,還將麵臨被起訴……

喬橋看到報道旁張貼出的那位琳達女士的照片,和記者圍堵中露出的那個“奸夫”,盯著稍稍觀察了會兒,從胖子身上的藍色西裝和領帶的顏色確認了他就是那天的任務者。

喬橋驚訝地張大了嘴,趕緊跑去找宋以明。

宋以明那時正在客臥遠程處理國內發過來的文件,喬橋雖然敲了門,但很久都沒有等到裡麵說話。

喬橋一向乖巧,從不在工作時間打擾宋以明,但宋以明最近對喬橋的態度給了喬橋錯覺,喬橋猶豫了會兒,還是沒忍住推開門溜了進去。

筆記本電腦發出一聲叮咚聲,把喬橋嚇了一跳。

宋以明坐在窗台邊的書桌後麵,手放在電腦鍵盤上,間歇地敲擊兩下,他的視線仍然停留在電腦屏幕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向喬橋。

喬橋對上宋以明的眼睛,立刻彎著眼睛笑了,向宋以明跑過去,說:“宋以明,我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了那天那位穿紅裙子的女士,應該是那個暈過去的任務者也在房間裡,才導致她被人誤會出軌,我們幫幫她吧。”

“她被誣陷……”宋以明麵無表情地看著連連點頭的喬橋,說:“關我什麼事?”

喬橋突然呆愣住,本來想好還想說的話全都噎在了嗓子裡。

喬橋表情不可置信,又有點茫然,他甚至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愣了好一會兒,才說:“可是是因為我們,她才遭遇這樣的事呀……”

“因為她不是任務者,隻是一個普通的原住居民,如果原本生活軌跡被打亂,很可能會對她造成——”

宋以明不耐煩地打斷了喬橋說話,說:“你進來的時候,沒看見我在工作嗎。”

因為宋以明剛才的冷淡回應,喬橋的聲音本來就低了許多,此時宋以明再一開口,喬橋的聲音便都咽回肚子裡,發不出聲兒了。

喬橋地貼在褲縫的指頭捏了捏褲腿,喃喃說:“對不起,我……”

“出去。”宋以明說:“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第94章

喬橋從房間裡出來, 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臉上的表情有些許茫然。

不是因為被趕了出來,而是因為宋以明剛才說的話。

喬橋第一次見到宋以明, 是在幾年前。那天喬橋像往常那樣趁著001休眠偷閒, 溜去忘川河邊、倚著那棵菩提樹看風景, 不知不覺睡著了, 做了一場夢。

在夢裡,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出現在了主神結界內,男人長跪於菩提樹下,像是虔誠地在乞求什麼。

喬橋那時還不知道自己入了夢,剛驚奇地想問他是誰, 怎麼會在這兒, 那個男人不知道是瘋了還是傻了,竟突然轉身往忘川水裡走了進去。

喬橋驚得差點兒跳起來。

驚醒過來的喬橋盯著眼前波光粼粼的忘川河水, 愣愣地走了過去, 蹲下來,癡癡地將手指伸進去攪了攪。

然後喬橋就被蟄得渾身哆嗦了一下。

和流傳的神話故事中不同, 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六道輪回,忘川河不渡眾生,魂魄不過奈何, 世間沒有靈魂的容身之所,不存在通向往生極樂的道路。

這裡的忘川是由日月神光化形而成的水,至純至清, 容不下半點兒雜質,無論□□、魂魄、記憶, 亦或是思念……忘川河的水能將一切腐蝕消磨殆儘。

唯有神力能勉強抵禦一二。

但即使是神力,也隻能抵抗住□□傷害, 無法免疫這樣刺入骨髓的疼痛。

喬橋疼得呼了半天氣才緩過來,噌得蹦起來,急急忙忙跑了回去,然後一頭紮進了藏書閣如同雪花般的卷宗裡。

喬橋雖是一個每天躺著混日子的廢物點心,但好在他還是知道點兒基本常識:神不會做夢,除非上天的所預兆。

喬橋對那個走進忘川的勇士充滿了好奇,十分刻苦地在藏書閣待了半個多月,幾乎翻遍了所有小世界的卷宗,終於才找到了這個出現在他夢裡的人。

原來男人既不是任務者,也不來自那些能量充裕的修仙世界或是科技技術高度發達的未來世界。

他隻是一個來自最低等的任務世界的普通人,甚至連儲存能量的能力都沒有。

喬橋詫異極了,十分不解這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菩提樹的預兆裡,成為未來的神。

難道就因為他長得俊嗎?

喬橋天馬行空地琢磨了半天,才又靜下心來,再次翻看了一遍這個不起眼的小世界的卷宗。

整個大千世界被分為兩類人:一類是受001控製的任務者,他們知曉世界真相,但受製於係統,充當著替001獲取能量的傀儡;另一種則是小世界的原住居民,他們處在鄙視鏈的最底端,手無縛雞之力,對一切都一無所知,被001稱為待宰的羔羊。

這個叫宋以明的人便是第二類,並且還是處在最底層的那一類。

宋以明所在的世界因為難度係數過低,被001定位為新手試煉世界,從秩序建立伊始,已經有數以萬計的任務者從那裡完成任務走了出去。

幾千年前,這個小世界的剩餘能量就已經被榨取了接近95%,瀕臨枯竭,隨時麵臨著崩潰。

然而到現在幾千年過去了,數十個能量比它更強大的世界都相繼枯竭消散,這個世界仍然吊著最後一口氣,不聲不響地運轉著。

喬橋終於發現了端倪。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幾乎沒有任何難度的新手世界,開始出現了無法完成任務的任務者。

起初隻是一個兩個,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折戟在此的新人任務者越來越多。

由於新手保護機製的存在,新人無法連接論壇,也無法加入任務者組織;為了清理內存冗餘,宿主死亡後,與之綁定隨身係統又會被清理重置,於是在這幾千年裡,竟無人發覺有這麼多的新人消失在了這裡。

喬橋眼皮一跳,一瞬間感覺到了毛骨悚然的驚悚。

這個人,他像是知道了些什麼……

喬橋在之後的很長時間都不太敢相信這個猜測,因為這些原住居民受限於世界規則,根本沒用任何渠道能探知這個世界的真相,即使是那些最高等世界的佼佼者,也都從始至終對他們所在的世界深信不疑。

可喬橋又不得不去那樣想。

因為正是從這個小世界難度出現異變開始,與這個叫宋以明的人相關的劇情都回歸了正軌。

宋以明再也沒有因任務者的乾預早夭,在宋以明身上也再沒有出現過劇情偏移。

而那些消失的任務者們,全都無一例外,在劇情中和宋以明有著或多或少的聯係……

喬橋反複翻看著卷宗,反複比對著劇情,最後終於確認了這個事實:

宋以明必定、絕對已經發現了任務者的存在。

一隻出生於蟻群的螻蟻,不知道從哪一天突然抬起頭,在不存在任何提示的情況,發覺了自己麵前出現的這些食物並非來自上天饋贈,也並非源於自己的努力,而是被某種高維生物操控著,施舍著他們指縫中落下的食物殘渣……

喬橋不禁捂住心口。

因為穿透世界本質,躲在規則之後的,正是看似無比強大,實則像一樣螞蝗寄生於任務者和原住居民的卑劣主神。

喬橋是由謊言搭建而出虛假的神。

而真正的神已經出現了。

在這樣無形的壓迫感籠罩下,喬橋的心底卻湧起了無法壓抑的興奮欣喜。

喬橋對這位未來要做主神的人充滿了期待,即使還未見過他,卻已經想象過將來,想象過世界再次恢複運轉的那一天,大千世界將會是怎樣一副欣欣向榮的模樣。

“也許我能夠幫他更快地走到那個位置。”喬橋心想。

來到這裡以後,喬橋雖然也隱約發現了宋以明的性子比想象之中陰沉,但也隻以為是過去的那些不好的經曆對宋以明影響太深的緣故。

直到此時、此刻……喬橋才終於發覺自己曾經先入為主的想象與現實之間的巨大鴻溝。

宋以明這個在未來應該是救世主的存在,好像並沒有一顆想要救世的心。

宋以明並不憐憫,和仁慈毫不沾邊,無情冷漠到令人心驚。

在麵對和他一樣、同樣被任務者改變了命運的原住居民時,宋以明對她們所遭受的一切無動於衷,他甚至能輕描淡寫地說出:“關我什麼事?”

宋以明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救世主,他對任務者無情,對原住居民同樣,比起如今的喬橋和001,他更像是那個想要看到世界毀滅的邪神。

天道為什麼會選中一個比001還要冷的人作為下一任主神呢?

喬橋實在參不透上天的旨意,也猜不透菩提夢境的用意所在,琢磨了半天,反倒把自己弄得頭疼欲裂。

啊……算了,不想了。

反正怎麼樣都是無能為力,想這麼多又有什麼用。

喬橋這樣想著,擰著眉毛晃了晃腦袋,邁開步子往主臥走了回去。

他走到電視櫃旁邊蹲下,挨個拉開最底下那排抽屜,手伸進去開回摸了半天,摸到第三個抽屜時,終於摸出來一個深褐色的軟木塞。

喬橋看著手心裡躺著的的軟木塞,心情稍稍有了一點點好轉。

這是那瓶紅酒上麵的瓶塞。

那天宋以明把任務者拖進房間裡,喬橋獨自坐在沙發上,迷迷瞪瞪地盯著茶幾上分毫沒動的糕點和被喝光了的酒杯,跟那顆和他大眼瞪小眼的酒瓶塞對視了幾秒,鬼使神差地伸手把它摸了過來,丟進了口袋裡。

後來任務者沒有再跑來找他們麻煩,那天晚上的事也沒波及到宋以明,酒瓶塞就被喬橋隨手丟到櫃子裡了。

喬橋拿著軟木塞出了門,四處尋找了好幾圈,最後才看中了樓道裡的一個消防箱,墊起腳,把東西擱在了箱頂上,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第二天一大早,喬橋跟著宋以明踏上了返航的航班,經過多個小時的飛行,飛機在國內機場落地。

宋以明的助理還留在國外處理後續一些工作,這次回來的就隻有他們兩個人,大少爺宋以明是不可能會去拉箱子的,打雜的自然就變成了喬橋。

宋以明自顧自在前麵大步流星地走,喬橋隻能邁著比他短一截的腿,拖著行李箱在後麵艱難地追。

好不容易終於看見了車,喬橋一口氣稍稍鬆下來,加速飛奔過去。

然後看清了司機的長相後,喬橋打算遞行李箱的手又頓住了,在司機的冷眼旁觀下,喬橋隻能又卯足了勁兒,自食其力地把大行李箱扛上了後備箱。

司機此時已經轉頭往駕駛座走了過去。

喬橋不禁歎了口氣。

喬橋還記得這個司機,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就好像很討厭自己,喬橋想到這兒,來不及喘口氣,趕緊又馬不停蹄地拉車門想往裡爬。

車裡的交談被打斷,正在說話的人聞聲轉過頭來。

兩個人同時愣住了。

宋以明旁邊已經坐了人,一個喬橋不認識的年輕男子。

男子率先反應過來,看了喬橋幾秒,又轉頭回去看宋以明,恍然大悟似地道:“哦,我是不是坐錯位置了?”

嘴上雖然是這麼說,但男子並沒有動彈,顯然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宋以明沒回話,這才抬起眼,暼向了還站在車外的喬橋,眉頭微擰著。

“沒有。”喬橋輕輕垂下眼,在宋以明開口前往後退出去,小聲說:“我去前麵。”

喬橋爬上副駕坐好,係好了安全帶,抬起頭,餘光就從後視鏡裡暼見了後座那人一直打量著他的視線。

男子彎了彎眼睛,抬手衝喬橋揮了揮,說:“你好,小朋友,你就是喬橋吧?”

喬橋跟他對視了幾秒,猶豫著點了點頭。

男子似乎看出了喬橋的疑惑,見狀又對喬橋笑了笑,說:“我是宋以明的堂弟,宋明軒,你應該沒見過我,不過我之前就聽說過你了。”

第95章

接機的車直接從機場開去了公司, 宋以明似乎很忙,一路上都沒搭理喬橋,下了車就又和宋明軒一起走了。

還是一旁等著的秘書小姐暼見了喬橋, 見喬橋是從宋以明車上下來的, 把他領去了休息室。

但秘書小姐似乎也有事要忙, 替喬橋倒了杯茶就離開了。

紙杯裝著的熱茶飄著嫋嫋霧氣, 陽光透過落地窗變得溫暖,烘得人昏昏欲睡。

喬橋跟著宋以明一路奔波勞累,這會兒早已經困得不行,也沒多餘的心思思考什麼,靠在沙發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外麵倒是忙得打轉, 早晨的會議開了一上午沒結束, 下午又接著開,忙得打轉的秘書小姐中途跑出來拿文件, 一開門就看見喬橋在會議室外麵探頭探腦。

“你……”秘書被嚇了一跳, 連忙拉著喬橋往邊走,低聲問:“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喬橋張了張嘴還沒說話, 肚子先咕嚕叫了聲。

秘書明白了,拉著喬橋往外走到距離會議室很遠的地方,才對喬橋說:“你彆亂跑啊, 今天公司開股東大會,來了很多重要客人,萬一不小心衝撞了誰就麻煩大了, 你回去安心待著,待會兒我就叫人給你打了餐送過去。”

秘書小姐語速飛快, 說完隨手拉了個人過來交待了幾句,就又急匆匆的走了。

喬橋從休息室跑出來跑出來後一句話沒說成, 就又被人領了回去。

午餐倒是果真很快就有人給送了過來。三個打包盒裝著的,品種豐富,有飯菜有水果有點心。

喬橋本來因為剛醒過來,還覺得自己沒什麼胃口,現在好吃好喝的擺在麵前,突然又覺得饑腸轆轆了,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覺就吃撐了。

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徬晚。

宋以明從會議室出來時臉上沒什麼表情,顧自在前邊走著,跟上來的宋明軒還想跟他討論,宋以明卻抬了抬手,打斷了他。

宋明軒愣了一下,腳步跟著頓了一下,便落在後麵隻能看見宋以明的背影了。

宋以明這會兒心情很差。他在會議室聽了一天的爭吵,不想說話,也不想再聽任何人說話。

但總有不長眼的跑來觸黴頭。

“宋總。”秘書瞧見宋以明,急急忙忙追上來,低聲跟他彙報說:“早上跟著您一起過來的男生,我把領到您辦公室旁邊的小休息室——”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宋以明皺了眉頭。

宋以明一向情緒穩定,待人溫和有禮,秘書從來沒見過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被嚇了一跳,瞬間噤了聲,也不敢再跟。

宋以明壓著火氣,麵無表情地朝休息室走過去。

手頭上這些即使讓人感到厭惡至極,也不得不要遵循故事發展反複去做的事像飯菜裡的蟲子一樣令宋以明惡心。

造成這一切的是那些比這些東西還要更惡心的任務者。

宋以明渾身撕扯著破壞欲,按耐著想把裡麵那個任務者掐死的衝動,煩躁地掀了開門。

休息室裡靜悄悄的,沒開燈,赤金色的夕陽柔柔地鋪滿了半邊屋子,讓這裡看上去安逸地像是世外桃源。

宋以明往裡走了幾步,淺淺的小咕嚕聲便傳進了耳畔,含著點兒沉眠的鼻音。

巨大的落地窗邊,喬橋正懷抱著一個抱枕窩在鬆軟的沙發裡呼呼大睡,他看上去應該是睡了有好一會兒了,整張小臉都睡得紅撲撲的,隔得很遠都能感覺到睡夢中的香甜。

宋以明腳步頓了頓。

他繞過茶幾朝沙發邊走過去,盯著喬橋瞧了半分多鐘,伸出手,摸了摸喬橋的頭發。

喬橋的頭發很細軟,像是小動物肚皮上的絨毛,摸著摸著,就讓人忍不住想用力揉一揉。喬橋被那隻煩人的大手揉弄得眉頭蹙起來,眼睫動了動,幾秒過後,那雙還帶著些迷茫的大眼睛便慢吞吞地從掀開的眼皮裡露了出來。

宋以明蹲在沙發旁邊,正靜靜地看著他。

“……”喬橋呆呆地跟宋以明對視了會兒,噌地一下爬起來,揉了揉眼睛,說:“你忙完啦?”

因為剛睡醒的緣故,他的聲音很輕軟,聽起來啞啞的。

宋以明視線落在喬橋脖子底下小巧的喉結上,緩慢上移,看著喬橋蒙著一層水霧的眼睛,過了幾秒,才“嗯”了一聲。

“唔,感覺都已經好晚了……”喬橋轉著頭四處張望,展開四肢伸了個懶腰,剛想抱怨說“你開會開了好久啊”,可當轉過來看見宋以明的臉時,聲音忽然又滯住了。

喬橋想起來了。

中午那會兒填飽了肚子,他的腦子也跟著清醒了一段時間,坐在沙發上消食,腦瓜子慢慢吞吞地轉著,想起了一些事。

國外合作商出問題這個情節小世界卷宗裡其實是有的,隻不過不是什麼重要情節,所以喬橋印像不深。

但喬橋還是想起來了。

並不是因為喬橋記憶力多好,而是這場外部小麻煩承接著一個極為重要的事件。

喬橋先前一時沒能把上下兩段聯係到一起,直到剛剛聽見秘書小姐提起“股東大會”,喬橋才忽然想起劇情點來:外憂的問題解決了,緊接著的不就是內患麼?

這個“內患”就是由宋以明的親生父親,鄭莊磊挑起來的。

鄭莊磊從被起訴起,同檢方僵持了三年,終於迎來最終終審時,律師突然向法庭提交了一份驚天新證:證明鄭莊磊和宋以明無血緣關係的親子鑒定報告。

鄭莊磊的社交賬號發文稱,他的親生兒子早在十多年前就病死了,現在這個所謂的“宋以明”就是個騙子,他趁著老人病入膏肓精神失常欺騙了他,目的就是為了奪取宋家產業。

律師也在同一時刻向法院提交了新的答辯狀,主張鄭莊磊組織拐賣、毒害嶽丈等罪名也全都是無端指控,栽贓陷害。

輿論一時間鬨得轟轟烈烈。

對於宋家這樣的豪門,外部鬥爭往往不是什麼大事,反而內部的權力更迭才是最大的隱患,市場因此對公司經營能力的信心產生動搖,宋氏旗下幾大產業相繼受到影響,股價當日便出現了劇烈波動。

正在國外出差的宋以明為了穩定局麵,不得不隔著大洋洲半夜把整個公關部拉起來加班,忙碌了一整夜,才將將在第二天天亮前將輿論平息下來。

然而平靜沒能維持幾個小時,宋以明那幾個一直以來小動作不斷的叔伯又相繼跳了出來……

喬橋對這些商業上的東西很陌生,即使看過幾遍,也記不清後麵的事是怎麼發展的了。

但喬橋記得,這件事情給宋家帶了不小的波折,也極大地影響了宋以明,

喬橋尤其記得卷宗裡寫的,就是在經曆了這件事後,先前對鄭莊磊試圖脫罪的事從不過問的宋以明才終於開始對鄭莊磊出手,插手了審判。

此後不過兩個月的時間,鄭莊磊就被送進了監獄……

想起來這些故事背景,喬橋忽然就有點兒理解宋以明這兩天為什麼脾氣那麼大了。

這段時間裡應該是宋以明心情最糟糕的時候了吧?

喬橋默了默,又悄悄地觀察了一下宋以明的臉色,見宋以明沒打算說話,沒話找話地說:“那個,宋以明……你吃過飯了嗎?”

喬橋伸長胳膊把茶幾上裝糕點的那個打包盒抱過來,掰開蓋子拿出一塊往宋以明麵前遞,殷勤地說:“這裡還有糕點,是中午秘書姐姐給我的,我吃過了,很好吃,你要不要嘗嘗?”

宋以明沒回話,仍然麵無表情地看著喬橋。

喬橋跟宋以明對視著,突然又想起來另一件事來。

卷宗裡有提過,因為宋以明小時候是被親生父親用混在牛奶裡的迷藥迷暈後丟棄的,受當年不好的記憶的影響,宋以明在飲食上很警惕,幾乎不在外麵吃東西,也不沾經過他人之手的東西。

喬橋手伸出去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這一點,有點兒尷尬,默了默,決定悄悄地把手收回來,再若無其事地把這塊兒吃掉。

然而就在喬橋打算實施時,往回收到半道兒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