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軍看不清旗號、裝束的時候,貿然相遇,互報姓名、所屬是避免誤傷的正確做法。
李廣那一嗓子沒嚎錯。
但是。
他嚎的沒問題,不代表對麵能聽得懂,意思不懂,來人說的是漢話匈奴卻聽懂了,然後……
“不要停,加速!”伊稚斜臉色發狠,惡聲道。
身後匈奴騎兵聞言,雙手持韁,猛催馬腹,同時將彎刀咬在嘴中,眼神緊緊盯住前方昏暗之地,隻待接敵。
嗖嗖嗖!
率先映入眼簾的不是漢軍,而是一個個在瞳孔中放大的黑點,眨眼間,箭矢便與血肉碰撞出絢爛的血花。
緊隨箭雨衝出夜色的,是一個騎在高頭大馬上滿臉憤怒的老將,其人須發皆張,本欲怒喝這群不講規矩的家夥。
可搭眼一掃。
最先看到一杆狼旗,隨後便是一個熟悉麵孔,伊稚斜的樣子,李廣見過,再然後……
老將臉上的憤怒僵在臉上,幾息不到,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陷入狂喜,“哈哈哈!”
“封侯,老子來了!”
在他大笑時,兩軍其實已經相距極近,基本上李廣話音未落,南北相向的兩支兵馬已然撞在一起。
拚殺一開始便趨於白熱化。
李廣、趙食其部,本就在心急火燎的急行軍,臨近黃昏,又遇到來路不明的敵人,精神高度緊張。
所以甫一相遇,連對方麵都沒見著,隻是不應話,漢軍便放箭招呼,如今確定對方是匈奴人,更不可能手軟。
而伊稚斜一方。
他們是在逃命呐,前有伏兵,後有追兵,如何不做殊死一搏?
“死!”
伊稚斜先前被衛青打的一肚子窩火,眼下避無可避,一股腦發泄出來,趁著王帳親衛架刀擋住一人,他瞬時下劈。
“噗!”
將其斬落馬下。
雖說戰場上刀劍無眼,但大將身邊的護衛親兵有眼,誰想斬將立功,就得先過他們那一關。
這也是為何在戰場拚殺中,將領的死亡率遠低於普通士卒……
“大單於!”伊稚斜彎刀左右揮舞,身後有喊聲傳來,他此刻沒時間回頭,戾氣勃發道:“說!”
傳信的那位也是一路廝殺過來,當下急喘幾口粗氣,“大單於,南邊的漢軍已經追上!”
“我們被夾擊了!”
伊稚斜聽完,心中的悲憤與憋屈險些要將他氣的吐血,氣極之時,他放聲大罵:“衛青,我必要將你千刀萬剮!”
“啊——!”
是的,從伊稚斜的角度看,從任何一個匈奴人的角度看,此刻他們被首尾包夾,必是衛青的提前布局。
他們猜對了一半。
布局確實有,隻不過中間的過程很曲折。
衛青估計也沒料到,本應從側翼進攻的李、趙兩部,居然會跑到戰場的大後方,從北向南堵住伊稚斜……
“阿達,不能再打了!”見大單於陷入癲狂,烏維掃視一圈,驚的手腳冰涼,“我們被纏住了,得趕緊走!”
“阿達!”
烏維的大喝聲稍微壓製了伊稚斜的滿心殺意,他朝四周看了眼,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亡魂大冒。
放眼望去,每一個方向都有漢軍的身影,王帳直屬被拖住,從南方傳來的喊殺聲越逼越近。
儘管心在滴血,伊稚斜也知道事不可為,當下恨聲道:“走!”
一聲令下。????身邊百餘騎王帳親衛迅速向著西北麵突圍,伊稚斜已經顧不得手下上萬精銳,此刻逃得性命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