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同行。(1 / 2)

蕭鬱神情緩和了兩分, 卻也仍然不怎麼高興,隻似笑非笑地瞧著他。

“說是說完了。”

蕭鬱淡淡道,“該拿出點行動來, 你的賠禮呢?”

蘇蓁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你想要什麼?”

玉塵仙尊低聲開口:“蕭師叔——”

然而才說了三個字, 他整個人猛然一震, 身形僵在原地。

“看不見我們在說話?你算哪根蔥,有你插嘴的份?”

蕭鬱沒好氣地道, 隨即又看向蘇蓁, “你有想要的嗎?”

蘇蓁想想也還真沒什麼。

蕭鬱瞧出這意思, “要不把他的靈石拿了?”

……你擱這打劫呢。

“無所謂, 前輩怎麼高興怎麼來。”

最初她還有點惱火,但是這會子看來, 蕭鬱似乎比她還要生氣。

蘇蓁已經怒意全消,甚至還很想笑,“對了, 勞煩前輩讓他接下來這段時間不要找我, 彆拿神識去亂搜我在做什麼。”

蕭鬱望向樹下的白衣男人,“也是, 省得惹你煩心。”

說著眼神一凝。

他施咒快得驚人,也隻一瞬間,就颯然轉身, “走吧,除非你還想和他多說幾句。”

玉塵仙尊後退了幾步,扶著額頭坐在了石桌旁邊,似乎沒看見庭院裡還有兩個人。

這也是被精神異術影響的後症,不過修為越高恢複得越快。

蘇蓁直接閃身到院外。

蕭鬱出現在她身側, 隨手遞給她一枚小小的符石,“這裡麵存了不少靈石。”

蘇蓁:“…………我不要他的錢,你自己拿著吧。”

蕭鬱隨手裝起來,“我最不缺的也是錢,隻是看他不爽。”

他們踏出院門,來到山巔的台階上,順著蜿蜒的石板路下行。

夜幕儘頭泛起紺青,黎明將至,天邊一彎慘淡的弦月,漸漸隱沒於雲霧中,又在初綻的曦光裡消融。

蘇蓁停下腳步靜靜地望向前方。

群山峰巒起伏,遠方旭日東升,燦金朝陽穿雲破霧而下,照耀著危雲峰萬頃蒼茫樹海。

欣賞了一會子日出,蘇蓁側過臉微笑道,“多謝前輩了。”

“不客氣。”

蕭鬱很實誠地道:“我是真覺得你可以不和我客氣。”

蘇蓁頷首,“我儘量。”

“嗯,我猜你一時半會做不到,問題不大,慢慢來。”

蘇蓁默默點頭,“我師門的醜事……”

“這不算什麼。”

蕭鬱打斷了她,“我不是說他的好話,我極厭惡此人,但比他更糟糕的修士我也見多了,而你們畢竟有五、五六十年的羈絆吧?一定也曾有處得很好的時候,你師妹是三十年前入門的?”

蘇蓁又搖頭,“她來還不到二十年,嗯,而且我和師父不能說處得很好,曾經也隻是還行罷了。”

自己入門時年紀小,大師兄雖然教過她幾回,但薑望那性子不與人親近,故此他們之間也不太交心。

反倒是危雲峰長老們的徒弟,其中好幾位都與她熟絡,曾經將她當妹妹乃至女兒一樣照顧。

要麼就是如同小夥伴一般,早年與她一起玩鬨,自然也會講起與師父相處的事。

長老們性子不同。

有的和藹親切,溫柔細致,對弟子事事關懷。

有的常年閉關,徒弟二三十年都未必能見一次師父。

有的嚴肅刻板,對弟子說十句話有九句是訓斥,要求極為苛刻,在檢驗修行成果時,但凡有一點不滿,就是重罰。

還有的對弟子不聞不問,扔幾本書讓徒弟自己學習,徒弟還不敢去問,怕打擾師父惹其厭煩。

有些事簡直離譜到讓她納悶,為何這種人也能當長老收一堆徒弟。

後來很快就明白,當長老不是因為教人教得好,而是因為有本事境界高。

那些新入門的修士少有能自主挑師父的。

天賦平平的去外門,天賦不錯的進內門,天賦好些的才能有長老當師父,有的是被首座分給某位長老,有的是被某位長老隨手點了去。

“那會子我就在想,我師尊雖然算不得很好,總歸也不差,他確實教了我許多。”

蘇蓁歎了口氣,“雖然也有人覺得,找個性子不好徒有實力的師父,不如找個實力平平但是耐心溫和的師父。”

“嗯?你也曾經這麼覺得?”

“沒有。從小我娘就告訴過我,能得高手指點好處無窮,有時候哪怕隻是一兩句話,可能就讓你少走百年彎路……”

這一百年可能就是壽終寂滅和晉境延壽的區彆,死與生的區彆。

她雖然沒到那份上,但也也因此受益不少。

蘇蓁又嘟囔了一句,“當然那種人品極為惡劣、能拿徒弟當爐鼎當祭品的就算了,若是這師父實力真的強,隻要不危及性命,隻要師父還願意教你,哪怕僅有隻言片語,都可以忍,當然若是那細致耐心的更好,但那可遇不可求,也沒辦法。”

“確實。”

蕭鬱輕聲道,“……若是沒有師尊,我恐怕早就化為枯骨,要麼實力不濟被人宰了,要麼是壽數到了境界卡住突破無門。師尊略有些寡言,但對我們都很用心,又像老師又像母親,我大約也算是極為幸運的。”

蘇蓁笑了笑,“真好。”

“雖說如此,但我也遇到過許多令人難過之事,譬如我有一個同門,她追殺一個魔修,劍氣將路邊的房子轟碎,裡麵的一家五口死於非命,連完整的骨頭都找不到,”

蕭鬱攤開手,“她身為上七境修士,對靈力控製已經足夠,但凡稍微在意一點,那一招就不會害死他們所有人,可她不在意。”

蘇蓁忽然想到師父說過的事,“此人後來如何?”

“死了。”

蕭鬱淡淡道,“我眼睜睜看著她被魔族們吃了,她既然覺得弱者死了活該,那最終應驗於她自己身上,也沒什麼問題。”

蘇蓁心道這隻是淩霄峰的周子恒罷了。

“正常,這樣的修士不少,凡人也一樣,我有個師姐,一家皆是淳樸善良的農戶,有天在山裡撿到了寶貝,沒多久那村裡的富戶派狗腿子將她全家活生生打死,就為了搶那東西,在那富戶眼裡,他們的命都不是命。”

“你師姐?”

“嗯,我娘的徒弟。”

師姐當時在表親家裡作客,回家後痛苦欲絕,揣著刀子夜間翻牆進了富戶家裡,一連捅死數人,自己也深受重傷。

“……後來遇到我娘,才當了修士,然後也被魔修殺了,我娘為了給她報仇,追到了魔界,又殺了許多人,唔,後麵的故事就沒什麼意思了。”

蘇蓁輕輕歎息。

蕭鬱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我好奇一件事。”

“啊?”

“你們這些世族的修煉法門不是不能隨意外傳麼,若是傳外人隻能傳給道侶?還必須要立咒誓之類的?”

“前輩真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認識的人也不多,而且我不和他們聊這些。”

“好吧,每家規矩不一樣,我家是可以收徒的,而且兩種情況,一種是指點徒弟修行,但是不教家傳的那些東西,在倉庫裡選些心經功法,讓人練就行了,哪怕師徒倆不是一套法門,有人教和沒人教也截然不同,第二種是立咒誓,學了不能外傳,外傳就死,和咱們這邊的出師後咒誓差不多。”

蕭鬱了然頷首,“原來如此,倒是要謝謝你為我科普。”

蘇蓁將信將疑,總覺得他不至於連這都不知道,“……我還該謝謝前輩呢,方才因一點小事勞煩前輩跑一趟。”

蕭鬱皺眉,“不對。”

“?”

“方才那並非小事!”

他一本正經地道:“你莫要覺得那是小事,你今日做得很對!求你以後遇到這種事都讓我來解釋。”

蘇蓁:“…………還有什麼以後,還有幾個人敢對我指手畫腳?而且我很快也不用再見到他那張臉了。”

“對。”

蕭鬱很認真地道:“但今日這種事若不說開,以後你每每想到你師父胡扯什麼你仰慕我,而事實完全相反,你豈不憋屈?時間長了,定然會對我掉好感。”

蘇蓁糾結地看著他。

哪怕有句話她沒完全聽懂,也大略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她微微低頭,“我確實早就聽說過前輩事跡,說仰慕也沒錯,宗內弟子有幾個不仰慕前輩?隻是他那意思,就仿佛是我……”

蕭鬱聽到仰慕那兩個字時一愣。

接著抬起手,欲蓋彌彰地抵在嘴邊,“咳,我懂,仿佛是你主動纏著我一般,但事實正好相反,故此他就是蠢貨,嗯,不說這個了。”

蘇蓁總覺得他有點緊張。

蕭鬱:“你是不是要出門?”

蘇蓁頷首,“今天就要動身。”

“去魔界?”

蘇蓁一愣。

“……你不願說就不說,當我沒問就好。”

蘇蓁琢磨著,這家夥若是想感應她的位置,那她也瞞不住,乾脆說了,“就是去魔界。”

說完瞧他的反應。

下七境修士,在魔界混跡,其實極為危險,很多魔物都不是他們能對付的,更彆提魔族和魔修了。

玉塵仙尊也知道她時不時去魔界,一直不太讚同她這麼做,無非是知道阻攔也沒用才逐漸不說了。

蕭鬱聞言笑了一下,“好,祝你順利。”

他的話說得很是誠懇,哪怕不清楚她要做什麼,也不曾出言阻撓半句。

蘇蓁彎起嘴角。

雖然這家夥曾經宰過魔神,也多次在魔界殺得血流成河,但考慮到前麵那些法術交流,她覺得他其實沒多麼厭惡魔修魔族。

之前說什麼魔族該死,顯然也是故意的。

“……多謝前輩。”

蘇蓁走了幾步,又停住腳步,回頭看向台階上的人。

一身黑衣的青年站在高處,並沒有跟上來,隻是安靜地瞧著她。

蘇蓁望著那雙盛滿晨曦的、熠熠生輝的藍眸,除了誠懇又真摯的祝福之意外,仿佛還看到了許多亟待訴說的話語。

她眨了眨眼,“前輩還有話想說嗎?”

蕭鬱眼睛一亮,似乎猶豫了一下,才慢慢開口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送你一程?你是想直接去魔界還是走界門?”

原則上說,九界彼此連通,但對修為不夠的人而言,從人界去魔界,幾乎隻有穿越界門這一種方法。

傳聞中,往古之時,九界本為一體,是在大能者們的戰鬥中漸漸分裂。

如今的九界各處一個位麵,但彼此間亦有少許疊合之處,靈網也錯雜重疊,故此生出許多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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