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芳仙尊平靜地道:“死在血神手上的準聖境何止一個兩個。”
“師兄覺得他也能從那靈球上瞧出端倪?”
“瞧出又如何?他難道是什麼喜歡懲奸除惡的大善人?”
蘭蕙仙尊笑了起來,“還是殺了吧,不過且等那姓周的去報仇之後。”
“嗯?”
瑤芳仙尊看了她一眼,“師妹果然與我心有靈犀。”
蘭蕙仙尊也歪頭瞧著他,“師兄在想什麼,我也一清二楚,她自己找了噬魂教的人,又是她自己求著來給我們做事,到頭來還要你為她出頭,本事沒多少,算盤倒是打得好。”
瑤芳仙尊放下手中的毫筆,“她忍不了多久,等姚晚宰了她,我們就去將姚晚殺了,這事便算了結。”
“若是姓姚的將東西給了旁人?”
蘭蕙仙尊這樣問到,不待師兄回答,又自顧自地說:“……罷了,給了就給了,不過都是噬魂教魔修,他們能怎樣?若是有膽子管我們的事,殺乾淨便是。”
瑤芳仙尊輕輕一笑,“師妹所言極是。”
話雖如此,他還是運起靈力稍作感受,片刻後方才慢慢道:“確實都在魔界,隻是不在同一處。”
那甘木靈球有他們的手筆,他想感受其位置並不難。
不過,所有的靈球都在魔界,若是想進一步探尋,就稍微麻煩些。
……
與此同時。
拜月教分殿的密室內。
蘇蓁還在回味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夢。
說實話,夢境裡的一大半內容,對她來說都是一團漿糊,許多事物和概念在當時都是一清二楚的狀態,清醒之後卻變得無法理解。
如今隻剩下幾個破碎閃回還算清晰。
大部分人做夢皆是如此,論理說沒什麼奇怪的。
但是,修士,尤其是她這種境界的修士,就不該如此了。
蘇蓁試圖去重現那些怪異的場景和陌生的信息。
想來想去,也隻有最後那句話在耳邊回蕩,還有轟然作響的掌聲和此起彼伏的歡呼。
她扭過臉盯著蕭鬱,陷入了沉思。
“怎麼?”
黑發藍眼的青年歪頭瞧著她,看上去略有些緊張,“我有什麼不對麼?”
蘇蓁眨眨眼,“多謝前輩的法術,我完全恢複了,而且一點都不難受。”
蕭鬱絲毫不居功,“錦上添花都不算,縱然我不在這裡……”
蘇蓁慢慢抬起手,遮住了他的下半臉,僅露出一截挺立如塑的鼻梁,還有那雙輪廓分明的深邃藍眸。
蕭鬱似乎有些不解,長睫輕輕顫了顫,話語也慢慢停住了,“嗯?”
蘇蓁也歪頭瞧著他,“前輩能不能說一句……”
夢裡那人的麵孔變得一團模糊,然而她依稀記得也是黑發藍眼,聲線似乎也頗為熟悉。
蕭鬱疑惑地看著她:“說什麼?”
蘇蓁:“……”
看這樣子,他似乎對那場夢一無所知。
或許不是他有意為之?
她知道很多種情況,能將不同人的夢境和記憶聯結,隻是不知道剛剛是哪一種。
蘇蓁剛想說話,忽然感覺到不太對勁。
一股細微卻特殊的靈力波動。
若是對魔界不熟悉的人,或許不以為奇,畢竟魔界靈網混亂,魔族魔物種類眾多,保不齊是什麼東西放了靈力。
然而,她卻很清楚地意識到,那股靈力和魔界沒關係。
蘇蓁直接將甘木靈球掏了出來,“有人在追蹤這個東西。”
靈球觸手溫暖,光澤瑩潤、色若翡翠碧玉,乳白底上蔓延著深深淺淺的綠紋。
她再次放開神識,小心翼翼地探入內裡,果不其然,感應到許多繁複的法陣,彼此兼容嵌套藏在靈球裡。
乃粗略感知一番。
“這裡麵的法陣……”
比起冷香的扶搖樹、留春的長春樹,那昆墟神樹的生機蘊化之力更強。
這所謂的強,便是指的假如被真火焚儘,其殘骸蘇生複原的速度。
甘木的複生速度,應當也是一眾仙樹神樹裡最快的,隻不能完全和草木真身的大妖們相比,畢竟人家的靈智健全,會想各種辦法去自救。
如今這個複活球裡的陣法,大多是用於催化激發這種力量,使其運作於法寶的契約主人身上。
不過她隻是大致查看,若是要仔細辨彆,需得花時間。
“裡麵有些咒文我還不認識。”
蘇蓁抬起頭,“或許前輩知道?”
蕭鬱不置可否,“但我瞧你也挺有興趣的?”
“確實。”
蘇蓁拍了拍手裡的木球,“回去我得拿書查一查,我倒是很樂意解析陌生的法陣,權當長個見識……”
如果是製作者的追蹤,那就能反推身份了。
蕭鬱一言不發,隻瞧著她微笑,眼中全是早知如此。
“?”
蘇蓁瞧他的樣子,莫名就很想敲他兩下,隻得轉移注意力,“前輩能辨識剛剛的靈壓麼?”
“那還算不得靈壓,那人也並非在追蹤,至多是感受一下,大約也是不想暴露身份。”
蕭鬱隨口道,“故此方才那隻是靈力共振,是這個複活球裡的法陣在發出回應罷了,但我大概知道是誰。”
蘇蓁若有所思地眨眼。
蕭鬱低頭,“怎麼?”
蘇蓁仰起臉盯住他,“前輩其實早知道我把我師弟殺了吧?”
“也不能說早知道?我也沒親眼看見。”
蕭鬱很實誠地道:“隻是早有這種猜測。”
蘇蓁將甘木靈球裝了回去,“好吧,那我們回東域吧,勞煩前輩再帶我一次。”
蕭鬱才伸出手,動作忽然一停,“我以為你會再問一句。”
蘇蓁挑眉,“問什麼?問你有猜測為何不向我求證?不問我是不是宰了我師弟?你問那個作甚,你又不在乎他的死活,也不在乎我殺人。”
她隨口一說,講的也是真心話。
蕭鬱似乎很喜歡這個回答,一把摟住她肩膀,磅礴靈力湧動著鑿穿位麵。
他們瞬息間進入了人界。
這次發動速度快了數倍,靈力波動仍然平穩,甚至直接穿過護山結界,進入了危雲峰裡麵。
蘇蓁無限震驚,“好家夥,前輩真是——”
雖說她見過各種離譜的虛位異術,卻真沒有哪位比得上這家夥,直接從魔界進到山裡頭了。
天元宗的護山結界,也是多少代仙尊的心血,絕大部分人隻得從指定地點出入,修為極高的或許能強行出去。
但強行進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往日裡還有人說連魔神都做不到呢。
雖然哪家魔神都不會做這種事。
蕭鬱的手微微動了動,指腹壓住絲質衣料,握住掌下看似單薄的精瘦肩膀。
“一時有點子激動,因為……”
東域正值初春,風和景明,晴空上旭日初升,萬丈金輝灑落在千崖萬壑間。
兩人站在蜿蜒山道上,兩側林間一片亂翠濃陰。
他含笑看了過來,那雙幽藍的眼眸盛著曦光,仿佛夜海霧散,雲開月明。
“……你說得極是。”
蕭鬱毫不掩飾眼中喜悅之色,“你真了解我,想想這個我就特彆開心。”
蘇蓁輕歎一聲。
她對這反應已經絲毫不意外了。
“對了。”
蕭鬱忽然想起之前的對話,“你方才說,讓我說一句什麼?”
蘇蓁猶豫起來。
你能不能說一句我是蘇蓁的狗?
這種話聽上去又詭異又冒犯。
雖說他倆已經算是熟悉,但這話還很容易讓人誤會,她又完全沒有那個意思,隻是想分辨一下語調。
因為夢裡的嗓音狀似熟悉,但和蕭鬱的聲線也還不完全一樣。
“為何如此糾結?”
蕭鬱迷惑地看著她,“你想聽什麼?隻要你高興,我什麼都可以說,就算你讓我自己咒自己都可以。”
蘇蓁無語地瞧著他,一時嘴快沒過腦子,竟說了出來:“……當我的狗呢?”
嗯?
她說了什麼?
蕭鬱似乎有些錯愕,先是迷茫,接著一愣,又展露出一種微妙的尷尬。
很快他仿佛想通了一般,神情越發坦然。
蘇蓁:“……”
很難想象這短短時間裡他究竟有過怎樣的心路曆程。
蕭鬱忽然笑了,“你說真的?你還真喜歡這個?”
蘇蓁:“?”
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聽著這麼不對勁呢!
蘇蓁:“不是,我不是想說這句話,我是……”
蕭鬱忽然俯身靠過來,一手按在了她的肩上。
他們原本就站得近,他這樣一彎腰,幾乎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裡。
蘇蓁眨了眨眼,“前輩,你聽我說……”
若是自己稍稍動一下腦袋,額頭就能撞到他的下頜了。
“沒事。”
蕭鬱微笑看著她,“我大概明白了,還是我的操作失誤,我知道你忙著弄你的劍,那等你有空我給你解釋,作為道歉……”
蘇蓁:“???”
你明白什麼啊!
蕭鬱側過臉,湊到她耳邊,聲音低沉磁性,“……汪!”
蘇蓁:“…………”
這世上還有比他更離譜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