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抽絲剝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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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交加,偌大個幽州節度使府的衙堂中,僅有一支殘燭搖晃,光色亦因此忽明忽暗,映著每個人都各異的臉色。

李振捂著一麵手帕,一邊不住的咳嗽,一邊提筆坐在最亮的地方,提筆伏案而書。

不過很顯然,他的思緒不時要被外麵傷兵的哀嚎聲擾動一分,進而又要想上片刻,複才落筆。

一旁,幕僚躬身而候,卻是臉色有些煞白。

與以往不同,他素來替這位李公奔走的時候,都隻是一副文士模樣,但在眼下,身上卻罕見的著了一身甲胄,實打實的鐵甲,可謂是將自己護得嚴嚴實實。

但就算如此,他仍然因為未知的恐懼而感到心慌,一直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又不敢出聲驚擾李振,不上不下的,甚是憋屈。

在他身旁,同樣著一身鐵甲的呂兗則要淡定的多,他雖同為文人,但曾與孫鶴共守過滄州,又親自帶過兵親臨過戰陣,作為一個貨真價實的燕地漢兒,若誇口來談,他文可提筆、武能縱馬,足以稱得上文武雙全四個字。

他沒有去鄙夷那幕僚,畢竟對於將要發生的事,又有誰不憂懼呢……

末了,李振在質地極好的宣紙上落印,鄭重其事的提名,進而提起一支匕首,狠狠的在拇指上劃過,於名字上按下血指印。

最後,他將代表自己此次代天巡狩的符節與這洋洋灑灑足有數頁的文書一並裝好,而後顫顫巍巍的起身,一麵發出咳嗽聲,一麵將之雙手托付給呂兗。

呂兗彎腰接過,然後將之鄭重縫在自己甲胄下的內襯間,最終躊躇了下,也隻是一歎而已。所有言語,不管是冷言嘲諷也好,還是旁的什麼話也罷,都隻是化為了這一道歎氣聲,就什麼也說不出了,他握了握腰間的刀柄,折過身去,沉默不語。

李振自也有些難言,他使人綁了呂兗的家眷要挾其為他做事,然而休說什麼掌控義昌軍了,連與呂兗多說幾句話的功夫都沒有,局勢就已糜爛至此,幽州外城俱陷,內城也不保,兩三千守軍戰死者超過四成,亦已搖搖欲墜了。

便是這樣,他還要讓呂兗給他賣命。

但他還是率先囑咐幕僚,沙聲道:“若能隨呂將軍闖出幽州境內,一定要避走盧台(天津),切記,莫要直往滄州,切記切記,一定要經盧台走海水南下。

南麵數道州鎮,若老夫猜的不錯,應是俱已被蕭硯操縱於手,不論是走滄州還是經瀛洲走魏博,或都能撞入他的手中。盧台傍著東海,俱是漁村,不必尋海港,隻要入海就安全了……”

幕僚忍不住懼怕,隻是嘴唇顫抖道:“屬下謹遵李公之命……”

李振當然知道這幕僚怕死,城外十餘萬燕軍,衝出去的幾率渺茫的可怕,但他沒有其他選擇,若能讓他早些想通關鍵之處,或早就能轉變局勢,然現在已經為時已晚,隻能如此亡羊補牢了。

他沉吟了下,繼續道:“若能帶著老夫這絕筆回到汴梁,記著,第一時間隻能尋冥帝,將東西交給他,他知道如何做……”

幕僚忍著戰戰的雙股,小聲道:“冥帝能威脅到蕭硯嗎?”

“冥帝隻要徹查一年前洛陽兵變時的洛陽分舵,蕭硯的把柄自然會浮出水麵……”李振捂嘴咳嗽道:“咳咳咳……還有、還有曹州不良人劫廢天子一案……”

他的臉色已有些慘白難看,這是經過巨大打擊後而造成的精神萎靡、身子骨轟然倒塌帶來的後遺症,加上這些時日睡不好吃不好,幾乎像是又老了十餘歲也似。

然而他還是繼續強撐著精神,細細囑托道:“似均王朱友貞、玄冥教之崔鈺、成聖閻君劉成、玄冥教曹州分舵等等……老夫這些時日在思忖後,都已察覺到不對勁,已儘數寫在了此書上,隻要將之送到冥帝手中,縱使那蕭硯做的再滴水不漏,也總會有破綻露出……咳咳咳……”

“記著,一定一定要先去尋冥帝,不管是誰要見你,都要先見到冥帝,縱使是陛下,也暫且不要相信……”

“謹遵李公之意。”幕僚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李振擺了擺手,喘了兩口氣,複才看向呂兗。

“呂將軍……”

呂兗沒有答話,隻是略略拱了拱手。

李振苦笑一聲,道:“老夫知你心中有怨氣,但老夫可以立誓,你的家眷老小,老夫俱是好生相待的,絕沒有害他們。此件事你若能促成,自能在汴梁與家人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