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兗冷冷一笑,“依李公的意思來看,若是沒有做成,在下是不是就見不到他們了?”
前者不答,算是默認了。
但這個問題本就沒有什麼意義,呂兗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他現下不得不為李振賣命,已經被孫鶴知曉,雖不知孫鶴到底如何作想,但義昌軍肯定是回不去了。
此番就算不替李振賣命突圍送信,等過兩日燕軍攻進來,他或許會因為與劉守文有昔日臣屬的舊情不會身死,然而落在燕軍手中,這輩子也必然沒什麼機會見到家人,後半輩子恐怕也就隻有這樣了,再難有機會再進一步。
既然如此,不如搏一搏。
按這李公的說法,如若能見到那冥帝,不但家小俱能團聚,還能有一個大好的前程,這麼看起來,總比坐守於此等死來的強。
呂兗平複了心情,麵上便隻有嚴肅,道:“真如李公所言,隻要入了中原,我便能安全見到家小?”
李振點了點頭,沙聲道:“隻要入了中原對一州鎮的官吏出示符節,起碼在明麵上無人可動你。你隻需將此信護好,配合老夫這幕僚將之交給冥帝,一切大事就皆可為。”
他閉著眼睛養了會神,喃喃道:“隻要到了冥帝手中,蕭硯就會投鼠忌器,老夫與他便有了可以斡旋的餘地。蕭硯此人野心勃勃,圖謀甚大,當知道該如何取舍……為了對老夫斬儘殺絕而自損八百,他又能得到什麼好?”
聽過此言,呂兗遂不在多問,肅色的握著刀柄,冷聲道:“既如此,仆不為彆的,便是為了能與這個蕭節度鬥一鬥,也會拚死將此信送至汴梁!”
李振睜開眼睛,握著呂兗的雙手。
“老夫的身家性命,而今便儘數托付給呂將軍了,他日老夫若能僥幸苟活,必能與呂將軍共富貴誒。”
呂兗不答,隻是整了整一鐵盔,肅色帶上。
李振也不多言,再次對那幕僚提點了幾句,喚進了一同樣頂盔貫甲的親信將領。
“河北興亡,便在三位之手了。”
呂兗與那將領自是鄭重,不過有死而已,富貴險中求,這個時代不將腦袋掛在褲腰帶上過活,焉能求到富貴?
而幕僚則是一副死了親娘的樣子,臨行了,好不容易打上來的氣又衰下去了,這會便小聲哀求道:“李公,仆一介書生,四十年來從未提過刀劍,如何衝得出去?便是死,仆也想侍奉您到最後一刻,這種緊要之事,您何不托付給朱軍使……”
“老夫不信朱漢賓。”李振直言道:“他雖在洛陽於老夫有薄恩,然老夫這些時日思索洛陽之事,恐怕他在其中也扮演了什麼角色。”
幕僚大愣,進而不可思議小聲道:“朱軍使不亦是冥帝的人乎?李公何至於疑他?”
“朱漢賓在洛陽之前,為曹州刺史。老夫是當事人,這一年數次查閱卷宗,現下將之與蕭硯串聯上,自然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李振冷笑道:“朱漢賓是在洛陽時才投入了冥帝門下。而老夫記得很清楚,當時平定兵變,正是朱漢賓第一時間引禁軍為援,救下了老夫。
但老夫一直疑慮,他一介曹州刺史,憑甚調動禁軍?且彼時連冥帝都不知道會有兵變一事,雖說其後得到的消息是其奉了均王之令,然朱漢賓與均王一直不甚親近,又為何會被均王托以如此撿功勞的重任?這困惑一直不得解,但現下隻要將一切往蕭硯上引,或許就有了答案……蕭硯這廝,正是在洛陽之禍後,經由均王引薦入朝廷為官的……嗬嗬嗬,如此思來,倒真是水到渠成……”
幕僚大為訝然。
旁邊的呂兗皺了皺眉,插嘴道:“如此看來,李公所要對付的人,當是這位均王才對。而這蕭節度,不過為這均王的馬前卒?”
李振搖了搖頭,但他也不知蕭硯與朱友貞有甚關係,故隻是冷冷一笑。
“所以隻要你等能回到汴梁,一切自破。蕭硯費儘心思討好陛下,不惜讓其自己背負弄臣之名,就是欲立這一孤臣人設而已。若其真與均王有什麼乾聯,於陛下那裡自然會被不斷猜忌,陛下多疑,蕭硯此番養寇自重他不是看不出來,隻是不願承認而已,可若是打破這一看法,蕭硯的一切金身都會自破。且其若真與均王有乾聯,冥帝必會費儘心思對付他。”
他臉上存著冷意:“冥帝不會容許有宗王對他能夠有實質威脅的……”
呂兗沉默了下去,他素來為燕臣,還是中下層的那種,哪能接觸到這些,更不會想到,看似獨霸天下的大梁,立國不過三年,內部居就已經如此爾虞我詐,處處充滿了黨爭之事。
是了,他近些時日看著李振這副落魄的樣子,差點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