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可破漠北否(2 / 2)

這時候,蕭硯才終於擺了擺手,道“趙監軍美意,我代諸將領了。不過獻功不在於急,而在於穩。待我收回古北口,徹底平定這燕地禍事,趙監軍不妨再回去,彼時喜上加喜,方才能報陛下聖恩。”

說罷,他便不容拒絕的又道“趙監軍身負重任,後麵的時日又要肩負看管燕賊逃人的事,難免會在這檀州紮根許久,便早些下去熟悉熟悉。還有,趙監軍也早些代陛下去慰問一番康太保,他被困橫山城數月,如今終於脫險,是該見一見趙監軍。”

聽到‘要在這檀州待上許久’幾字,趙岩便是背脊一涼,他抬起頭,還沒有再說話,卻見已有一武將大步過來,對著他向外一伸手。

他心下無奈,隻得一拱手,失魂落魄的向外走。

這位駙馬算是看出來了,這蕭大帥不但不肯放他走,還真就不讓他聽到半點軍議內容。

老天爺,他當初真是他娘的昏了頭,偏偏要來攬下這狗屁監軍的破事!

……

趙岩既走,帳中的氣氛便開始活絡起來。

田道成卻倏然猛地拜下去,沉聲道“末將不成器,疏於防範,才讓那劉憶有機會掠走劉仁恭,還讓其裹走近萬人馬,此等大禍,實乃末將決策失誤釀成。請蕭帥罷免末將都指揮使一職,再請蕭帥責罰末將!”

不過在他旁側,一三旬上下的武將亦同時雙膝跪下去,紅著眼道“不乾田將主的事,是末將沒守住大營,才讓雜胡衝了進來,蕭帥要責罰,摘去末將的人頭便是!”

在他們身後,幾個盧龍軍高級將領麵麵相覷,便也紛紛拜倒。

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便倏的讓大帳中的氣氛再次冷了下去。旁人也皆是肅然,顯然很明白這一失誤到底是多麼大的禍事。

一旁,王彥章不合時宜的揪著大胡子,低聲道“那夜我在城頭看的清清楚楚,那廝的人馬是突然暴起的,四麵圍上來,在夜裡也配合的極有默契,明顯是早有所備……”

他儼然是在替田道成二人說話,但卻也隻能說這麼多,畢竟劉仁恭是在營中被堂堂正正的擄走的,這個鍋洗不掉。

眾將皆是沉默,用餘光瞥著田道成等人,又看了眼正負手看地圖的蕭硯,因為後者是背對著他們的,他們便不能看清他的臉色。

帳中靜謐許久,田道成畢竟年輕,又犯了大事,便忍不住叩首流涕道“還請蕭帥莫對末將寬仁,末將一介白身,得蕭帥垂顧,一時得意忘形,犯下如此……”

“丟了人,擄回來便是。敗了仗,贏回來便是。大好男兒,難道隻會對著我哭哭啼啼?”

這時,蕭硯卻是灑然一笑,轉過身來,先是掃了一眼田道成等人,進而看著眾將,搖了搖頭“這等屁事就算是天大的禍事了,待今後真有不可抗的禍事壓下來,你等難不成就要馬上拔劍自刎不成?”

田道成麵色怔怔,欲言又止。

蕭硯隻是一副笑色,似乎真沒將這件事當成什麼威脅,反而道“還有,那廝名為劉憶,實則是漠北王耶律阿保機,這廝能鬨這麼一場,倒算是我當日留下的遺患。彼時若在遼東徹底了結此人,或許不會有今日之事。

不過,話說回來,我當時若是窮儘全力去追殺此人,便無法擋住述裡朵的漠北軍,更無法及時回師摧垮李存勖。這些若不成,又豈有什麼燕軍,又豈有諸位與我共聚一堂?”

他悠閒的把玩著一支小旗,笑了笑,道“若要追責,或許倒是我的責任了。”

帳中的氣氛便輕鬆起來,卻也再次一凝。

耶律阿保機……

帳中不少人正是從漁陽之戰起家的,還有不少人當時便就是義昌軍中的將領,不可謂不熟悉這一被劉守文邀請南下的漠北大王。

卻沒想到這廝去年被追殺到了渤海,兩萬精銳就剩下了幾百人,居然還能卷土重來。

“起來,跪著作甚。”

蕭硯瞥了一眼田道成等人,收斂起笑色,淡淡道“過程我清楚,在那種情況下,你能保住潰軍沒有儘數被耶律阿保機帶走就已是不易。燕軍崩潰,不是什麼決策就能搶救過來的,隻能說阿保機很會挑時候。然,你作為一軍主將,實也難辭其咎,便降為一營指揮使(管五百人)。步軍都校以下,恪守大營不利,皆降三級。”

說罷,他便看向方才趙岩看起來陌生的兩個武將,也就是那麵上有疤痕的武夫以及那和餘仲同列而站的大漢。

“李莽,任盧龍軍步軍都校,元行欽,任盧龍軍都指揮使。”

本該正與燕國世子劉守文逃竄的二人便一起抱拳,同聲道“領命。”

至於田道成等人,知道蕭硯此舉是高拿輕放,且雖說各自都降了三級,但也是中級軍官,立功再升回來不難。且田道成隱隱覺得,蕭硯更像是要他去下麵再磨練磨練的意思。

想到此處,他們便齊齊行禮“拜謝蕭帥。”

蕭硯麵色不變,道“這燕地禍亂,本就因我而起,一切禍事也該由我承擔,你等既然舍命追隨我,我也該說到做到——

縱使是天塌下來,也有我頂著。你等,隻管大膽聽命便是。一敗而已,何況能算敗乎?在我麾下,從來不怕敗戰,敗則再戰,再敗則再戰!直至勝,大勝!

諸位隻需要相信,隻要不吝命與我,我又何吝一場富貴與諸位?”

這一刻,眾人皆是猛地麵色漲紅。

在這一言下,此地沒有那虛歲隻有十九的青年,也沒有那於中原豔名甚廣的胭脂評筆者,更沒有什麼所謂的弄臣、奸臣。

唯有,那讓人堂堂正正舍命相隨的蕭帥!

唯有,那隻願為其效死的蕭帥!

蕭硯淩厲的一掃眾將,突的冷冷一笑,進而將手中小旗重重插進身後的地圖上。

“那耶律阿保機既然邀我一戰,那便應他所求北進踏了漠北又何妨?

諸位,此戰,可破漠北否!”

眾人放眼去看,卻見那旗子所插的位子,正為這地圖極北的三個字——

西樓邑。

漠北王庭,所在之地。

眾人齊齊紅眼,一應大將皆是咬牙大吼。

“為蕭帥,大破漠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