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嗅嗅。
恍惚間,脖頸處傳來一點溫軟的觸感。
白桃的鼻尖蹭到了他脖子上,微聳著,像隻嗅食的小狗。
傅宴停脖頸連著耳後的那片皮膚都漫起一層薄薄的紅,不自在地偏了下頭。
“聞什麼?”
白桃說:“你洗衣液很好聞。”
傅宴停挑了下眉。
好聞?
他沒用洗衣液,用的肥皂。
白桃聞夠了,把腦袋挪開點,拿著他的手機替他照明,忽然問:“傅宴停,你怕黑嗎?”
“不怕。”
撒謊精。
不怕才怪。
傅宴停的父親對他非常嚴厲,小時候他練不好琴就會被他父親關進衣櫃裡反省,傅宴停經常在裡麵偷偷哭哦。
哈哈,傅宴停也怕黑。
白桃心裡平衡了那麼一丟丟。
傅宴停一步一步走得很穩當。
“傅宴停,我有一百二十斤。”
“嗯。”“傅宴停掂了他一下,不太像有一百二的樣子,“然後呢?”
“我重嗎?”
“還好。”
白桃晃了晃腿,頤指氣使地說:“那你走快一點,裡麵好冷!”
他冷得牙齒都在打顫。
傅宴停輕輕偏頭,擱在他肩膀上那顆腦袋毛絨絨的,每說一句話,唇齒間溢出來的氣流就往他耳朵裡鑽,像一根撩撥他神經的弦。
他把背上的人往上提了下,加快腳步:“嗯。”
運動會結束,天邊的黃昏濃鬱起來,操場上隻有二二兩兩還在收拾場地的人。
他們出了校門打了輛出租到最近的醫院。
白桃手心也有擦傷,哪裡都是傷,坐在急診室的椅子上,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碘伏的味道漂浮在空氣中,醫生給傷口消完毒,抬頭看了白桃一眼,問:“知道是什麼劃的嗎?”
白桃唇色發白,想了想說:“好像是鐵片。”
器材室裡挺多廢棄的課桌椅,還有體育器械,裡麵太黑,他看不清楚,不小心撞到上麵了。
醫生給他開了一劑針水:“要打破傷風。”
“要打針?!”白桃臉色更白,“打屁股嗎?”
“嗯,破傷風都是打屁股。”
白桃苦巴巴地
說:“怎麼還要打針啊?”
一分鐘不到,護士拿著針筒過來,尖銳的針尖冒出一小串水珠:“褲子脫了。”
白桃頭皮一麻,屁股已經開始疼了:“護士姐姐,能不打嗎?”
“一刀破傷風,二刀見祖宗。”護士是從兒科調來的,說話很甜,“小同學,命隻有一條,姐姐技術很好的,就跟螞蟻夾一下差不多,彆怕嗷。”
可是螞蟻也分很多種呀,讓毒螞蟻夾一下屁股會腫的!
傅宴停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瞥向他:“怕打針?”
白桃喉嚨一哽:“誰怕了,我不怕,我一點都不怕。”
他話音未落,眼睛便被一隻寬厚的手掌蒙住了。
傅宴停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怕就彆看。”
“傅宴停,你……”
手好熱。
還好香,暖烘烘的,他身上那股薄荷味,被體溫一薰,變得溫和撩人。
白桃悄悄攥緊了自己的校服衣擺,而後想起衣服也是傅宴停的,傅宴停攏著他,莫名地那些害怕和恐懼好像真的被安撫下來。
掃在手心的睫毛像棲在手裡扇著翅膀的蝴蝶,傅宴停薄薄的眼皮垂下,微低著頭,看著那根針頭緩緩紮進白桃的皮膚裡,形成一個淺窩。
整個過程十秒鐘不到。
“好了。”
護士把針頭拔/出來,叮囑注意事項:“腿上的傷口儘量不要沾水,如果發炎了及時來醫院複查,不想留疤的話就彆吃醬油,海鮮菌菇之類的發類食物也忌一下,記住了嗎?”
白桃:“記住了。”
屁股好痛嗚嗚—
他手摸過去,想揉又不敢揉,而後猛地意識到什麼。
他抬起頭瞪著傅宴停:“你剛才閉眼睛了嗎?”
傅宴停挑眉:“為什麼要閉?”
意思就是沒閉。
“你……”白桃臉紅,“你看到我屁股了?”
傅宴停愣了下,說:“沒有。”
“你肯定看到了。”
“看到了,又怎麼樣?”
他掀起眼皮,壓下眼裡的冷光。
當然是丟臉了,一個十七歲男高中生怕打針,說出去怕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白桃表情凶惡,威脅他:“不許告訴彆人我怕打針,不然我就不給你錢了,一分都不給!”
“……”
“哦。”
傅宴停偏過頭,喉結滾了滾。
打完針,又拿了消炎藥,白桃裹著校服打了個噴嚏,提著藥袋說:“傅宴停,我要洗澡。”
他身上好臟,還聞得到土味,真成小蘑菇了。
傅宴停付完錢,按熄手機屏幕,提醒道:“醫生說傷口不能沾水。”
“我可以擦一擦。”白桃側頭看著他,“你家離得遠嗎?”
西門外,坐公交七個站,二十來分鐘,不算遠。
傅宴停懂了,很輕地牽了下嘴角:“你想去我家?”
“嗯嗯。”白桃點頭,“我想去你家。”
傅宴停說:“你可以訂酒店,你不是很有錢?”
白桃雙眼放光:“對哦,我們去開房吧!”
傅宴停好聰明!
傅宴停:“……”
我們,開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