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菲爾說的不錯,一開始參加項目是他提的,也和各方協調好,隻是稍作訓練體會集體生活,以及通過適當運動調節體內各激素的分泌,引導大腦的協調活躍,按理來說按時吃藥加上訓練,根本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副教官也是有理有據,他當然不敢直接在他們劃分的界限外針對伊斯梅爾,不說伊斯梅爾身份尊貴,就是雄蟲保護機構也夠他吃一壺。
“跑步是在允許範圍內的運動量,他現在也隻跑了一千兩百米左右,根本沒有超出範圍的訓練。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也不清楚。”副教官淡聲說。
那邊的內菲爾早已經低下頭去專注地關心伊斯梅爾的狀態,連副教官的臉都懶得再看一眼。
他內心是心疼的,但同時又有那麼一絲欣喜,感謝自己到來的及時,讓他能夠離殿下那麼近,他幾乎能感受到殿下在自己懷中呼吸時的起伏。
意識到對方沒必要在繼續嘴硬,也不懷疑對方沒有那麼大的膽子違反協約,內菲爾很快猜到恐怕是殿下自己根本沒有按時服藥。
身邊的精神力也是處於疲倦的狀態,不僅沒有吃藥還長期使用精神力壓製!
內菲爾也不知說什麼好了,隻覺得就算是伊斯梅爾自己作出來的又怎麼樣呢。任何人在這個場麵裡都會偏心伊斯梅爾吧,孱弱而美麗的雄子根本不該被指責。
“好了,這件事先放一放。晚些時候來我辦公室一趟再做了解。”身邊的林秋終於開口,他看向副教官,示意那邊還在承受烈日的隊列,“現在也快到中午了,讓他們休息吧。”
副教官一口氣吞不下去,但林秋也算是比他高一級的領導,便就隻得應了聲,逃過了內菲爾的質問。
“這裡暫且沒有休息室可以用,不過二區有一棟辦公樓,醫務室裡有床可以歇息,我的辦公室也在那裡,先去那邊吧。”林秋對內菲爾道。
內菲爾應了聲,本想將伊斯梅爾直接抱起,但還是耐著性子詢問了伊斯梅爾一番,“殿下,我抱您過去休息吧?”
結果卻是得到了伊斯梅爾一記眼刀,不知是回憶起了誰,露出了嫌惡的模樣。
“扶著就好了,我能走。”
當然,內菲爾不知道伊斯梅爾方才想起的是那位根本不會詢問,直接將人打橫抱起的上將,非但不做預告,力氣還出奇地大。
……
幾人來到了林秋口中位於二區的辦公樓,雖然場地新,但各類醫療設備配套齊全,醫務室內也有校醫坐診,但不過是剛被內菲爾瞥了一眼,便收回了想要詢問的話。
屬實是沒想到,都被調往這個偏僻的南郊訓練場了,怎麼還能碰到同行,且還是業界有名的同行。
那眼神好像護食一般,校醫嘖嘖稱奇,誰稀罕服侍這位體弱多病的殿下啊,一個不留神就蟲命不保。
伊斯梅爾在醫務室休息,躺下後內菲爾便從隨身攜帶的箱子內取出醫用器材來為伊斯梅爾檢查身體狀況,這些醫療器具都是專屬伊斯梅爾一個人的,乾淨且更加專業。
看得那邊的校醫臉色更差,佩世的學生身體素質一個比一個好,況且這些器具都是新的,這邊還未正式啟用,他日日擦拭,可不知道有多乾淨,現如今卻是被嫌棄了。
萬惡的貴族階級!
這麼想著,校醫臉上掛著禮貌的笑容,也就找了個理由出門去了。而林秋則是回辦公室去和副教官談話,醫務室內便隻剩下內菲爾和伊斯梅爾。
內菲爾將監測心跳以及呼吸的儀器貼在伊斯梅爾頸上,細心地替人將發絲撥到一側,讓人靠在床頭上好受一些。
他將藥留在了床邊伊斯梅爾伸手便能拿到的地方,本還想看著伊斯梅爾吃下去,卻見人仿佛知道自己內心所想般移開視線,看也不看自己。
“殿下……”
內菲爾低低地喊了一聲,十分為難。
伊斯梅爾眼神落在那藥劑邊,開口道:“剛才不是已經吃過了嗎?你先回去吧,我想先休息一會兒。”
難得伊斯梅爾態度如此溫和,內菲爾也無法再開口為難他,隻是見他狀態還可以,才繼續囑咐道:
“殿下如果還難受,就不要使用精神力了,”
隨著伊斯梅爾敷衍的歎息,內菲爾才出門去。
不過伊斯梅爾還沒有享受多久的清淨,過了兩個小時,醫務室的門便被其他人打開了,進來的是意料之外的人,虞微。
虞微見伊斯梅爾投過眼神來,才開口道:“聽說你今天訓練的時候舊疾複發,還好吧?”
“嗯。”
伊斯梅爾背靠在床頭上。眼神一直落在醫務室窗外種植的蒼青綠樹上,夏天的枝葉盛是繁茂,遮住了大部分陽光,留下斑駁的樹影在潔白的床鋪上。
內菲爾離開多久,他看得就有多久,就這樣發呆沉思,實際上什麼也沒想。
反倒是虞微對他這幅模樣很感興趣,他早就聽聞伊斯梅爾有精神疾病,那陣子星網議論聲最高的時候,他還找過不少水軍,100星幣一條地在討論帖下麵黑伊斯梅爾。
但沒想到就算豪擲一千萬星幣來控評,也頂不住伊斯梅爾人氣爆炸,還是讓人壓了自己一頭。
他可清楚地記得,在伊斯梅爾生日的第二天,他正好準備了百萬粉的福利直播,結果來自己直播間的人比預估的少了五分之一!
據說都跑去了隔壁論壇討論伊斯梅爾去了。
可把虞微氣得牙癢癢,把拍攝設備和精心準備的布景全砸了個稀巴爛。
當然,虞微不知道的是,其實他豪擲的一千萬星幣已足以引導這種小新聞的輿論導向。
而他的失敗,是因為伊斯梅爾背後有著更多願意為這些小事出手的人,他的雄父雌父和雌君,幾乎都發現了背後有人煽風點火,毫不猶豫地就開始了風風火火的反向壓評。
此時,虞微也是悄悄摸摸地邁著步子走近伊斯梅爾的床,作出一副關切隊友的模樣道:“你昨天也因為身體不適沒有參加訓練,今早又是這樣。可得多鍛煉鍛煉啊,我們都很擔心你。”
“以後要是有這樣的情況,早點跟我說,我幫你打報告也不是不行,這不是什麼值得羞愧的事情。好嗎?”
說著,虞微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餘光瞥到床頭櫃上擺放的藥劑——
透明的藥液,圓柱形的瓶身,細長的頸口,其上是可溶解的下落式瓶蓋。本該是很平常的款式,但偏偏瓶身上貼著張白色的貼紙,貼紙上則是兩排娟秀的字體,上麵那排寫著:
【咳喘發作時飲用,一次一瓶20ml,如果是空腹狀態,藥量減半。】
而下麵那排就顯得親近了許多:
【殿下若是嫌苦、沒味,屬下會更換其中的用藥,這次事出突然就請忍耐一下吧,乖乖吃藥才會舒服一些。】
甚至最後還用黑筆畫了一個微笑的小蝴蝶捧著一顆小愛心。
“……”
虞微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身子都頓住了,一時間都忘記自己還在跟伊斯梅爾說話。趁著伊斯梅爾還看向另一側沒有望過來,虞微悄悄地將那瓶藥劑拿了過來,藏在衣袖裡。
他認識這個字跡,是曾經在他身邊的醫生內菲爾的字跡、當然他早就知道內菲爾現在是伊斯梅爾的私人醫生,曾經還因此感到莫名地不悅,現在早已不介意了。
隻是他不知道那個冷冰冰的醫生竟然還會這麼溫柔!本就消失的不悅現在徹底被點燃成了不忿。
伊斯梅爾憑什麼?!
這時,伊斯梅爾開口了:“我和你沒那麼熟,你也少管點閒事吧。”
伊斯梅爾這才收起看向窗外的視線,轉而望向這位不請自來的雄蟲,恰好對上了人帶著驚訝和……憤怒的雙眼。但很快便被人藏了起來。
伊斯梅爾頓了頓。
不就是沒有立即正眼看他麼?這麼沉不住氣啊。
於是伊斯梅爾笑了笑,“不過你這麼關心我,是因為沒有朋友嗎?”
第37章
虞微還沒從那內菲爾的留言中緩過神來, 手心還緊緊地攥著那一小瓶藥劑,忽然間被人暗中一嘲,氣得話都吐不出來一句。
溫室養出來的小嬌蟲就是咬牙切齒地罵不出一句臟話來, 可惜這裡不是在第一域, 他不能隨意使喚身邊的蟲仆替他掌嘴。
伊斯梅爾也不是他隨便就能惹的人物。
於是虞微隻能無力地反駁道:“你、我現在可是在關心你,你竟然還這麼說我!”
伊斯梅爾挑眼看他氣急的模樣,壓了壓帶著笑意的唇角,抬起手撥了撥額邊的碎發,毫不在意地繼續開口道:
“啊、我不需要。我有朋友的,你還把他們的位置都給占了。”
說著,伊斯梅爾的眼神便投向門口。虞微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便見到了靠在門框上的懷斯亞, 還有站在懷斯亞身後抻著腦袋從空隙中往裡望的瓊凜。
“……”
虞微默默在心底罵了句有什麼了不起,他還有那麼多粉絲呢!他可是星網上靠著一張漂亮臉蛋冉冉升起的新星主播, 才不羨慕呢。
結果想到伊斯梅爾現在還掛在“最想嫁雄蟲”排行榜第一, 臉更綠了。
“歐呦, 好巧。你也來看我們小梅爾啊。”懷斯亞率先打了招呼, 他和瓊凜早就站在門口了,當然也聽見了方才伊斯梅爾的那句話, 心裡不知道樂成什麼樣了。
看見虞微吃癟的模樣不介意再欺負一下。
他身後的瓊凜更是興奮,他聽到伊斯梅爾說,自己是他的朋友誒!
這才兩天就成朋友了, 那項目還有那麼久,可不就——
瓊凜陷入了美麗的幻想,一雙眼睛都看不到那邊站起身的虞微了, 隻是盯著伊斯梅爾看。
伊斯梅爾對這種陽光燦爛的臉接收不能,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嗯嗬嗬, 我看完了,先走了。”
虞微皮笑肉不笑地道,走了兩步又轉過身對伊斯梅爾道:“記得你和我約好的事情,稍後見。”
指的就是昨晚和伊斯梅爾在光腦中說過的去林秋辦公室裡吃午飯的事了。
說罷,虞微就離開了。
擋在門前的兩個人立馬擠了進來,很快便自覺地繞到伊斯梅爾麵前去,擋住了伊斯梅爾的視線,讓人避無可避,隻得帶著無奈看向兩人。
“你們不用休息嗎?”
這確實是疑惑,伊斯梅爾本以為兩人訓練之後會先回宿舍休息去的,畢竟南郊訓練場的宿舍又是需要新整理的,午間的休息時間要是不利用起來,晚上還不知要弄到什麼時候。
“那肯定是要先來看看小梅爾的嘛。”懷斯亞說著,又回過身去拽過那邊的椅子,在伊斯梅爾的床邊坐下,瓊凜倒是乖巧些,隻是站在床邊低著頭觀察。
他看到伊斯梅爾纖細白皙的脖頸上貼著不知名的監測儀器,一側的檢測儀器上飄動閃爍著密密麻麻的數據,但好在是一片綠色倒讓人放心些。
隻是那些儀器細線加貼片狀地環繞在人頸子上,生生像一道枷鎖和勒繩,瓊凜就是忍不住心揪,連帶著都不忍看向伊斯梅爾略顯蒼白的唇色了。
“那看過了就回去吧,窩在我這裡做什麼?”
伊斯梅爾開口趕人。
“用完了就扔,小梅爾可真絕情。”懷斯亞嘖嘖兩聲,不同於瓊凜的觀察,探身過去湊近了些,抬手便觸及伊斯梅爾裸露的脖頸,指腹按壓著那些監測的貼片道:“唉,就知道你說的沒事根本不可信……”
伊斯梅爾被他越界的動作弄得一頓,隨即抬手扒開對方。
懷斯亞早已習慣伊斯梅爾的推拒,隻當是貓爪的鋒利刃齒,接著又說道:“對了,虞微說和你有約,怎麼聽都是詐吧?”
他皺著眉,伸出手點了點自己的光腦道:“不然把哥們拉回去,有事給我發通訊?”
懷斯亞這麼一提,伊斯梅爾才想起來對方還在自己的黑名單裡躺著呢,隨即便嗤笑了一聲,挑挑眉:“自己想辦法出來啊,不是有膽子把自己作進去麼?”
“啊……小梅爾~”
對方又開始用膩膩歪歪的聲音喊自己的名字,惡心得伊斯梅爾反手就鉗住了對方的下顎,止住了那聲音,轉而看向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瓊凜。
“什麼進去、出來的?”
然而伊斯梅爾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朝瓊凜勾了勾手道:“我給你我的聯係方式,你把他帶回宿舍,然後都彆來打擾我怎麼樣?”
“唔為(喂)!”懷斯亞發出了抗議。
瓊凜雖然沒搞懂事情原委,但是看到伊斯梅爾朝自己伸出手,勾了勾指尖,就被迷得七葷八素的。呆愣愣地看著伊斯梅爾那張蒼白而更加惹人憐愛的臉,猛猛地點了點頭。
怎麼會有人連指甲蓋都是透著粉色的……
直到瓊凜得到了伊斯梅爾的聯係方式,那邊被人掐得下頜發酸的人才被伊斯梅爾放開,嘴裡還在抱怨伊斯梅爾半點不留情,就被那邊開心的瓊凜拽了起來。
伊斯梅爾看著懷斯亞被人拖走,心情愉悅地回答道:“你明明有力氣掙脫的。”
“不會是口是心非,其實很喜歡吧?”
這話半帶些挑逗,卻是正正好戳中了懷斯亞的心,他就是喜歡伊斯梅爾這幅漂亮又迷人的充滿小壞心思的模樣,一時間連回嘴都忘記了,隻是朝人一笑:“你說的都對。”
他知道伊斯梅爾和所有人都不同,他身上有一種獨特而疏離的氣質,極致的詭異和迷人。這也正是第一次在晚宴上見麵時,他被伊斯梅爾吸引,少見地對雄蟲產生了興趣的原因。
隻是他倆這一來一回還沒完,便覺拖著自己的瓊凜更加賣力了,把人拽出去的同時還狠狠地拉上了門,空氣中彌漫著醋意。
瓊凜:忍了。
……
很快,兩人離去不久,內菲爾就已經過來回收醫療器具,途中瞥了一眼床頭櫃見藥劑瓶不見了還問了一句,“藥喝了?”
伊斯梅爾並沒有太關心,如往常一般敷衍地應聲了,實際上根本沒有去看什麼藥劑。
內菲爾再為他取下儀器之後,又給人帶來了一身新的訓練服,看起來是查爾斯準備的,每一個邊角都熨得整整齊齊,上麵也是伊斯梅爾常用的香氛洗衣劑味。
“殿下待會兒是要去林部長那裡嗎?”內菲爾道。
伊斯梅爾也不知道內菲爾哪來的消息,點了點頭。
內菲爾聞言又開口,似乎想要和伊斯梅爾一起去,但很快就被提前預判的伊斯梅爾打斷:“虞微隻約了我一個人去,不用擔心。”
言外之意,也不用想著跟來了。
而且是去林部長的辦公室,又不是去什麼深山老林,發生意外的概率還是極小的。
伊斯梅爾見內菲爾欲言又止的模樣不免疑惑:“這倒不像你了,你和虞微到底有什麼過節?”
然而內菲爾隻是歎了口氣,他隻是在虞家呆的太久,導致他對虞微的性格多少也有些了解:“他是個不知輕重的,我隻是擔心殿下。”
但也不知道伊斯梅爾能信幾分了。
待到伊斯梅爾換上衣物前去林部長的辦公室,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一桌子的菜肴。
辦公室雖然是辦公室,但不愧是職位高的林部長,在辦公室裡還有一處小廳,看裝修是低奢向的休閒娛樂房,此時方桌上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方桌邊是真皮沙發和一左一右坐著的林秋和虞微。
他們把中間的位置留給了伊斯梅爾,虞微自己沒有搶著坐中間,倒是出乎了伊斯梅爾的預料。
很快伊斯梅爾發現了房間內的異常,竟然是虞微的光腦配備的微型攝像頭,正在繞著餐桌拍攝著,路過自己時則是以一種奇怪的角度,仰拍式的死亡角度從自己胸前滑過。
不用想都知道會多麼災難。
“……”
伊斯梅爾有時候真覺得這樣被愛和嬌寵養大的孩子挺悲哀,使小絆子都顯得那麼地刻意和幼稚。
當然,伊斯梅爾的臉是全方位抗打的,那邊看著光腦直播攝像頭反饋的虞微眼睛都瞪大了,為什麼伊斯梅爾從這種角度拍過去都是絕美的,甚至那向下一瞥的視線,完全抓住了人心。
“快來坐啊。”虞微抬起頭麵帶假笑地朝伊斯梅爾道。
伊斯梅爾還以為是他拍攝到了什麼滿意的照片,掩不住樂呢。
坐下後,便聽身邊的虞微開始端正而優雅地坐好開始介紹,“聽說各位都想看看我的隊友,還有我們林部長林叔叔,所以呢這次我特地約了他們兩位一起吃飯,我對你們好吧?”
虞微不僅當場開始直播,還直接將光腦直播間的操作麵板放了出來,讓幾人都能夠看到攝像反饋和彈幕。
不同的幾個攝像頭輪番上陣,切視角的節奏還挺有水平,但卻讓伊斯梅爾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因為每當視角轉到他身上時,彈幕總是通紅一片,大部分都是罵聲。
【原來就是他啊?】
【我能說他比不上我們家小虞一根頭發絲嗎?】
【一般】
【好裝】
偶爾才能從其中找到一兩條誇讚自己的彈幕,比如大喊伊斯梅爾殿下我愛你和寶寶惡評彆看的。
以及回懟這不叫裝,這叫優雅。
伊斯梅爾毫不懷疑虞微就是故意讓自己看彈幕的,想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但是下馬威還沒給完,這邊虞微盛情拜托了這次活動的林秋就發話了,他笑著看向虞微:“不是說吃不慣佩世的餐食嗎?這是你未婚夫特意囑咐人準備的,不要辜負了他的心意啊。”
虞微這才不悅地斂了斂眉目,“林叔叔,這時候提他做什麼?”
“吃飯吧。”
林秋並沒有做正麵回答,隻是笑著又說了一句。隨後還擋住了麵向伊斯梅爾這邊的彈幕,貼心地為人讓人的注意力從彈幕轉移到桌麵上的菜上來。
隻是伊斯梅爾獲得了一點信息,原來是認識的。看來叫林秋來也隻是為了炫耀自己和部長有一層關係嗎?
他也毫不關心就是了。
畢竟林秋得到了伊斯梅爾的聯係方式後,可是時常給他發消息問候的呢,隻是伊斯梅爾回得敷衍沒有太在意而已。甚至有時候根本就是已讀不回。
第38章
“來, 嘗嘗這個?”
“這是大補的阿布星兔肉,體內含有大量蛋白質和A5素,能夠滋養精神域。”
林秋示意桌麵上用方形盤盛著的切片巧薄, 色澤紅嫩的爆炒兔肉, 他用公筷為伊斯梅爾挑了一片品相最好的夾起放到碗裡,約莫是感受到了虞微投來的視線,這又才替虞微也夾了一片。
端水端得還不錯,隻是給虞微夾的時候明顯就隨意多了。
虞微看了看麵前的攝像頭終究還是沒有發作,隻是笑著道:“林叔叔就是這樣,彆看他在佩世工作時一絲不苟,實際上在家裡對我可溫柔了。”
伊斯梅爾無視虞微的動作,伸出筷子夾起肉片嘗了一口。入口是孜然和辣椒的香味, 纖薄的肉片被炒得十分彈嫩,一口下去甚至還能感受到兩種口感, 外皮酥脆內裡鮮香。混合著其上淋著的特製湯料, 可以說是少數伊斯梅爾能夠接受的異星美食。
“竟然有新來的寶貝不知道我為什麼叫他叔叔?”虞微顧著和彈幕互動, 完全無視了碗裡林秋夾的兔肉, 也不知是故意賭氣還是怎麼的。
不過這句話說完後,虞微便瞥到了彈幕:
【不知道很正常吧, 我是來看梅爾的】
他笑容一滯,瞥了一眼根本不關心這邊在做什麼的兩人,後悔方才為什麼要多嘴這麼一句, 隻得乾巴巴地繼續話題:“嗬嗬,那我就再說一遍吧,是因為林叔叔是我父親的朋友。他們兩人認識了很多年, 現在也還一直有聯係。”
林秋聽到之後隻是抬頭向攝像頭淡笑一下,接著又將關注都放在了伊斯梅爾身上。
起初虞微跟自己提起想和自己一起吃午飯, 厭倦了佩世的堂食時,林秋還根本沒有答應的意思。後來知曉林秋還要邀請伊斯梅爾一同時,林秋便答應了,誰又能拒絕近距離和伊斯梅爾殿下相處的機會呢。
伊斯梅爾自然也察覺到了林秋的主動,沒想到麵上溫冷似水的部長如此善解人意,夾菜的動作並沒有引起他的不適,相反都恰合他意。
每次夾之前都會輕聲跟他介紹,某某菜色來自哪個星球,有著什麼功效,見他吃完露出滿意的神色便會接著夾,反之則是再也不碰。
虞微本是個話癆的性子,這時候也被悶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向來他的直播間內都是舔顏的蟲子們,彈幕無非就是小虞老婆好美,小虞寶寶親親之類的。
然而現在,虞微都不想看彈幕了!
【小虞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誒?】
【被叔叔冷落了,好可憐】
【小虞快吃飯吧,看他們倆吃得超開心的】
【攝像頭一點也不懂事,再往右一點嘛,想看部長和梅爾殿下~】
虞微狠狠地點擊光腦,直接關閉了彈幕顯示。還讓自家的管理員出麵製止了逐漸歪掉的彈幕,讓大家不要在虞微的直播間裡過多談論無關的人。
而管理員也隻能慶幸虞微關閉了彈幕顯示,沒有繼續看到勸阻後越發起勁的眾人。
“這個也嘗嘗吧?我很喜歡這個。”
虞微的聲音忽然插進了兩人間,指向桌邊那一盤白狼星蠕蟲,那盤蠕蟲是蒸煮出來的,本就柔軟的身體都膨脹了好幾倍,圓形的身子堆疊在一起,好似一團團肥肉。
當時林秋跟伊斯梅爾介紹時,就被伊斯梅爾搖頭拒絕了。
伊斯梅爾看了一眼,直言不諱地開口道:“看起來有點惡心。”
這一句話讓旁邊剛準備替人委婉拒絕的林秋都愣住了,方才伊斯梅爾跟他還沒有這麼說,隻是道不喜歡這類食物。結果麵對虞微的時候卻是攻擊力拉滿了。
看來伊斯梅爾殿下也對虞微這種做法感到不悅了吧。
約人出來吃飯,結果自己一直在旁邊錄像直播……
林秋也是在內心歎了口氣,虞家的確是太嬌慣虞微了,也沒個兄弟管著,更是不知輕重。
“?”
虞微睜大了眼睛,沒想到伊斯梅爾這麼不給麵子。餘光下意識瞥向直播的攝像頭,明明知道那麼多人看著,伊斯梅爾就是想讓自己下不來台!
但虞微在直播間一直是以玫瑰相茉莉心的形象和大家相處,就算長得是有侵略性一些,但性格仍舊是“小白花”類型的,理應相當包容。
“……不喜歡啊,那也沒關係。”虞微咬牙切齒地說道,麵上的笑容早已撐不住了,怎麼看怎麼虛偽。
不過他很快就想到了什麼被自己忽視的東西。
今天伊斯梅爾是因為身體不適去了醫務室,內菲爾給他開的藥似乎是治療咳喘的?
而今天準備的吃食中,有許多都屬於辣且上火的食物,特彆是一開始林秋給人夾的阿布星兔肉,裡麵除卻有著大量蛋白質和A5素外,辣椒和淋在肉片上的醬料可都是感冒咳嗽患者堅決不能碰的。
林叔叔大概不知道伊斯梅爾的病到底是什麼吧。
思至此,虞微的心情好了許多。麵上的神情也舒展開,善解人意地繼續演戲:“那我剛才見你挺喜歡吃那兔肉的,不如再嘗嘗這邊這個?口味應該差不多。”
“畢竟是第一次邀請你,沒有了解你的口味。”
伊斯梅爾順著虞微的眼神看向那邊一應俱全的爆辣菜品,雖然伊斯梅爾並沒有明確的偏好,但卻是比起清淡類的更喜歡有辣味的食物。
伊斯梅爾勾起一個笑容,不知道要比虞微那裝出來的假笑要真摯多麼多,更憑借著那張本就生得溫柔而的臉斬獲了虞微直播間無數小粉頭。
“沒事,我又不會怪你。”
這話引言怪氣的,讓虞微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隻是暗暗心道:待會兒就讓你知道什麼叫丟臉,然後用著公筷就給人夾各種紅通通滿是辣椒的菜品。
同時,也還是打開了才關閉不久的彈幕。
畢竟待會兒他可要全方位無死角的欣賞一下伊斯梅爾丟臉的模樣。
【梅爾殿下和之前生日宴反差好大,好喜歡】
【我們小虞真是脾氣太好了,被這樣的人包容真幸福】
【哈哈比起虞微單純的演技,我還是喜歡梅爾殿下~多麼可愛的反差萌啊ww】
【你家虞微演技這麼差還真有人信啊】
【就是就是,誰想看你們闔家美滿地吃飯啊……不如想乾嘛就直接做唄、還是說你們家直播一直都是這個風格?】
還得感謝直播間有彈幕匿名機製,大家的發言也是無視了虞微的身份,直言不諱。畢竟要追究起來,實在是太丟麵且麻煩。
伊斯梅爾自然不在意虞微的小動作,隻是享受著坐在中間,左一個右一個給自己夾菜的感覺。他往常在家中待著時很少吃那麼多,也隻有蘭諾德在的時候吃得下一些藍星的菜肴。
今天卻是因為訓練餓了,倒是不挑剔地吃了不少。
但不過兩三分鐘後,伊斯梅爾便察覺到了喉腔的不適感越來越明顯。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病不能吃那麼多辣,但——向來不注重健康的人自然是不介意。
此時也隻是擱下筷子,側過臉咳了兩聲。
林秋這才反應過來,“你生病了?”
他還以為早晨的症狀是因為訓練過度產生的,畢竟他後來將副教官叫到辦公室了解情況時,教官也沒有告訴過他。隻說是身體底子不好。
但這時候見到伊斯梅爾手捂著唇咳嗽時,才想起當初塞西爾家送來的身體數據中提到過,伊斯梅爾體內的器官衰竭情況雖然一直有血脈壓製,但肺腔的影響卻是最快最嚴重的,雖然不至於病危的程度,也引起了不少的並發症。
咳喘便是其中之一。
伊斯梅爾嗆咳了兩聲,便覺此次不同,不光是肺腔在痛,就連內眼角順著鼻梁那一條神經都在發疼,弄得人眼眶內都盈了不少生理淚水。
林秋此時也放下手中的物件,攬過伊斯梅爾替人輕撫著後背。低聲詢問道:“是咳症吧,醫生應該給你留過藥,帶來了嗎?”
“咳咳、咳咳……”
可惜伊斯梅爾此時半句話說不出,又不想抬起頭讓攝像頭照到自己。倒不是什麼偶像包袱,而是一貫的不願在人麵前露怯罷了,生理淚水也不行!
“啊、你沒事吧?”
虞微驚訝的聲音想起來,隨後立即站起身,靠近了伊斯梅爾。連帶著身邊的攝像頭也跟著飛到伊斯梅爾身邊,淨指著人被白發遮掩著的側臉照。
伊斯梅爾身穿著新的訓練服,此時彎下腰去掩著麵咳嗽,白發便順著肩頸耷落下來,露出後背衣領前一截雪白的頸子來,包括裸露在發外的耳尖也是白裡透紅的緋色。
彈幕在此時徹底開始刷屏了。
【蟲神呐,我們梅爾殿下怎麼了!】
【聽說伊斯梅爾身體不好,不會是發病了吧?】
【哈,他的病不是精神病嗎?怎麼身體也不好】
【上麵的給我注意點!什麼叫精神病!那叫完美的精神狀態,至高無上的瘋批美人!】
【完了,看殿下這樣我好興奮啊】
虞微一麵忙著瞥彈幕心梗,一麵跟著林秋的動作假關懷,從身後扶著伊斯梅爾咳得微顫的身子,用著巧勁將人轉過來了些,讓攝像頭好靠近些拍到人的臉。
讓你裝優雅。
看我不好好拍拍你出糗的模樣!
這邊伊斯梅爾察覺到虞微的動作,心下不耐地抬手,推開了虞微,想要站起身離開。他方才試過用精神力壓製,但是精神力這招早已經不管用了,在病情穩定之前是不能再用了。一半的精神力輸進去全都打了水漂。
反倒是精神力似乎硬著強行運轉而隱隱有失控的跡象——
而此時,虞微卻瞅準了時機,直接將伊斯梅爾拉住,甚至強行釋放精神力又將人按回了沙發上,屬於虞微的精神力恰好與伊斯梅爾即將失控的精神力對撞,讓伊斯梅爾喉腔一甜,唇角湧出些血跡來。
於是攝像頭拍攝到的畫麵則是伊斯梅爾靠在沙發上,額前和鬢邊的碎發遮住了眼眸,下半張臉也被自己一隻手捂住,身子肉眼可見地微微顫抖著,偶爾隨著咳嗽的起伏大些,整個身子都低伏了下去。
他的精神力在體內亂竄,四肢百骸痛得發麻。
第39章
【那是血嗎?!】
【我的蟲神, 看看我們可憐的殿下,指縫都被血染紅了】
【可我就愛這一款,嗚嗚和血適配性極高的梅爾殿下呀】
【一群沒心沒肺的家夥, 現在是直播的和談論這個的時候嗎??快點找醫生來啊!】
【翻車了哈哈哈哈】
虞微哼笑一聲, 滿意地看著彈幕終於不再感歎伊斯梅爾多麼多麼美好了,在伊斯梅爾身邊蹲下身,十分關切地偏頭看過去:“怎麼這麼嚴重?你帶藥了嗎?”
藥就在虞微兜裡裝著,他當然知道伊斯梅爾沒有藥。
而現在看來,他的精神力似乎也不管用了,以虞微的感知力,看出伊斯梅爾周身氣息動蕩並不難。但他仍舊不知輕重地繼續使用著精神力,讓伊斯梅爾難以離開這處沙發。
攝像頭隨著虞微的動作往下, 徹底拍攝到了低著頭的伊斯梅爾的此刻的神情。
微紅的眼角,沾濕的羽睫掩著濕漉漉的綠瞳, 就連被一同捂著的鼻尖都染上了自己吐出來的血絲, 多餘的全順著指縫流了下來, 吧嗒低落在地上。
【好慘啊……】
【快叫醫生吧求你了彆播了】
【梅爾!!】
“把直播關了吧, 我帶他去找內菲爾。”林秋的聲音忽然響起,他擋住了攝像頭。
虞微也露出擔心的神色看向林秋, “是該讓內菲爾來看看,林叔叔,你先去聯係內菲爾醫生吧, 我陪著他。”
林秋很明顯不太同意這個提議,畢竟虞微的直播還開著,他也了解虞微的性格, 從事出時直播沒有立即關閉他就懂了虞微這次的目的。
虞微見林秋不同意,便起身也坐到了沙發上, 十分親密地撫著伊斯梅爾的後背,關閉了直播間:“他現在也沒力氣跑那麼遠了,林叔叔你看是嗎?”
林秋抿了抿唇,見伊斯梅爾確實沒有起身的意思,直播間也關閉了便不再繼續為難虞微,他擔心再拖時間會讓伊斯梅爾陷入危險,便出了辦公室前去尋內菲爾。
他們的辦公區離得不遠,就在上下樓的距離。
然而,等到林秋剛合上門。
這邊虞微便輕笑一聲再度打開了直播間,直播間內的觀眾還在發懵,怎麼一下開一下關的,下一秒便見沙發上的伊斯梅爾抬手抓住了虞微的手腕。
原本伊斯梅爾並不介意在大眾麵前吐血什麼的,這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但虞微竟然敢直接把攝像頭往他臉上懟,他到現在淚腺都還是崩潰狀態,疼痛和失控帶來的生理淚水根本止不住。
“虞、微……”
虞微覺得手腕被人掐得生疼,才發現伊斯梅爾不知道什麼時候抓住了自己,儘管頭還低著,虞微都能感受到伊斯梅爾周身泛出的精神力威壓。
隻是波動起伏過大,十分不穩。
虞微一個驚嚇,就反手用精神力打開了伊斯梅爾的手。卻沒想到用力過猛,讓人猛地吐了口血,心肺傳來劇烈的撕裂感,讓人雙手猛地拍上胸膛抓緊了訓練服。
這時口中的汙血真是一點都掩不住了,大口大口地往外吐,咳嗽也不似先前的間歇出現,而變成了連續且猛烈的。
伊斯梅爾半張臉都紅了,兩種層次,一是咳嗽缺氧的紅,二是血液染紅的。
虞微見伊斯梅爾徹底失去了對精神力的控製,意識到好機會來了,這就伸出手攬起人,看似好心地將人扶了起來。實際上下一秒攝像頭就對著伊斯梅爾的拍攝起來,他伸手拉過伊斯梅爾的側臉,掌心扶著人臉側固定好位置,麵對著鏡頭。
那張慘白而血紅的臉就這麼暴露在麵前,混雜著眼淚。
虞微假惺惺地替人撥開染血的碎發,露出五官來。口中是關切的話語:“病得這麼嚴重,竟然還來參加訓練,你真是我見過最能吃苦的雄蟲了。”
“沒事的,內菲爾醫生一會兒就來了。”
伊斯梅爾視線模糊,精神力失控疼痛帶來的影響超乎他的想象,但也清楚地知道麵前這個黑乎乎的小物件是什麼,當然是這該死的弱智虞微的直播攝像頭。
“彆哭哦。”
伊斯梅爾痛得麻木,聽到這三個字,此時也能扯出個令人悚然的笑來,一雙綠瞳暗沉沉的,甩手就給了人巴掌。
雖然脫力的身子力氣不大,但意外地響亮。
“啪!”
虞微偏著頭,人都傻了兩秒,臉側的火辣辣和腫痛才提醒他發生了什麼。
伊斯梅爾竟然敢扇他?!
還是在這麼多人麵前??
伊斯梅爾一句話說得含糊,嘴裡全是血水,混雜著咳喘的聲音:“我他媽這是痛的,咳咳、……”
“伊斯梅爾!”虞微聲音都顫抖了,是氣的。喊著就要打回來。
然而伊斯梅爾也不是好惹的,他現在是沒辦法用精神力揍虞微一頓,也沒法召出骨骼甲把人捅個對穿,但是他精神狀態優秀,伸手就是把桌上的湯湯水水抄起來往虞微身上潑。
嘩啦啦盤子碎地的聲音一片,整張桌子都被伊斯梅爾掀翻了。
此時虞微的訓練服上也是油漬滿滿,青黃一片,也顧不得直播間還開著,並且已經炸開了鍋這件事。隻看著麵前麵前的伊斯梅爾帶著一臉血糊笑得像個瘋子,眼淚是吧嗒吧嗒掉的,笑得沒兩秒就開始咳嗽吐血,喘息急促。
虞微怒火中燒,終究是理智占據了上風,伊斯梅爾現在的狀態怎麼也強不過自己,隻要冷靜些,用精神力完全能夠壓製住他!
於是虞微上前一步,用精神力控製伊斯梅爾的行動,掐住伊斯梅爾的下顎,隨後掰著麵向攝像頭大聲地質問著彈幕:
“你們喜歡的就是這個瘋子!”
“你們難道不覺得他很惡心嗎?一個發起瘋來好賴不分,還往人身上倒剩飯剩菜的精神病,你們也是口味真獨特。”
伊斯梅爾掙不開,也不露怯。現在已經無所謂了,畢竟他剛剛已經澄清過,他不是哭!他是疼的!
彈幕刷得太快,伊斯梅爾視線也看不清,但還是笑著應和道:
“我是瘋子、是精神病。又怎麼樣?哈哈……”
比不上虞微還能完整地說話,伊斯梅爾一句話裡有一半都是帶著喘的氣音,伴隨著咳嗽的顫抖:
“你有本事就殺了我……虞微。我要是不死,你永遠都被我壓一頭,對不對?”
“嗯?不過就是我死了……你也還是這麼蠢,也還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可憐蟲。”
似乎是見虞微還沒有被徹底激怒,伊斯梅爾伸手摸到了沙發上散落的盤子碎片,巴掌大小的碎瓷片被人攥在手心裡,鋒利的刃邊劃破了掌心,好在本就血糊糊的並沒有被人發現。
就在虞微被人一席話羞辱得怒火中燒,手心掐緊人下顎之時,控製著伊斯梅爾的精神力忽然間一散,是虞微後腰處傳來了皮肉被刺穿的劇痛。
他喉腔內發出一聲悶哼,腰部一軟。
便見被自己疼痛間鬆開的伊斯梅爾甩手扔下了那方才紮了他一下的碎片。
就算是虞微這時候再理智,也抑製不住體內湧起的磅礴殺意,幾乎是下意識地打開了震懾,蟲瞳全黑。
虞微蟲體是玉螳螂,位於腰側的骨骼甲伸出,倏忽間猛地刺向伊斯梅爾,眼看著下一秒就能直接穿透伊斯梅爾的胸腔,卻是在半空中被無形的力量震懾開。
是伊斯梅爾體內的血脈充當了精神力的食糧,在危急時刻安撫了動蕩的精神力,將之和為足以抵擋虞微一擊的精神力屏障,這是伊斯梅爾身體下意識護主的行動。
兩道精神力在半空中對撞,發出震耳欲聾的嘶鳴,半個辦公室的設施毀於一旦,承受了超負荷運轉的伊斯梅爾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比之先前要嚴重許多,已經不僅僅是液態的血糊,裡麵還混雜著細小的碎肉沫子。
虞微同樣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特彆是伊斯梅爾下意識的攻擊並非純粹的精神力,上古蟲族血脈的攻擊力可比一般的精神力攻擊更強大。
然而蟲子是越戰越勇的種族,即便雄蟲更擅長精神領域的攻擊,此時的虞微也是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長約幾米的骨骼甲新刃鋒芒,猛地就紮刺到了伊斯梅爾肩胛骨處。
刺痛——
但伊斯梅爾卻是仍舊在笑。
以直播間的視角來看,那就是被虞微腰側骨骼甲包圍桎梏,甚至肩胛還被刺入的伊斯梅爾蟲瞳全黑,半麵血染如地獄惡靈,臉上卻掛著瘋狂的笑容。
伊斯梅爾幾乎感受不到痛苦,扭曲的心理從渴望的死亡中得到愉悅。隻是精神再高昂,□□仍舊是無法超脫刺痛而存在的,即便伊斯梅爾高興得想要大笑,喉間卻是除了血塊咯吱的聲音什麼也發不出來。
就連喘息都是粗啞的,仿佛瀕死般,破碎的內臟上湧著幾乎讓人窒息。
上首的虞微同樣粗喘著,雙手緊緊地壓住伊斯梅爾,另一道骨骼甲利刃已經抵在了人頸間。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仿佛有人在耳邊這樣蠱惑著虞微。
可虞微清楚,麵前的人是伊斯梅爾!
是就算冷嘲熱諷他多回,他也不敢正麵與人起衝突的塞西爾家的寶貝。
他不能那麼做!
伊斯梅爾見人麵容扭曲,似乎與內心做著什麼極大的爭鬥,強忍著肩膀被刺穿的劇痛抬起手來,那利刃進的更深,他拽緊了虞微的衣袖。
“你、不敢動手……嗎?”
聲音模糊不清地傳到虞微口中。
“真、可、笑。”
伊斯梅爾的話很有用,不過是話音剛落,頸前便一涼,緊接著皮肉綻開的麻意四散——體內的血脈和精神力爭先恐後地湧上,試圖愈合那處創口,卻是硬生生地被骨骼甲再次切開。
如此反複下去,即便是有些吃力。
虞微也能夠將人腦袋卸下來。畢竟伊斯梅爾從始至終除了言語,倒沒有主動掙紮過。
然而,下一瞬房門爆破的聲音傳來,有人硬闖了進來。
隨後壓在伊斯梅爾身上的人被一腳狠狠踹開,猛地砸在房間的角落裡。身影很快追上前去,對著靠在牆角的人就是星星點點的拳擊。
鼻梁被人猛地一砸,痛得精神本就接近虛彌的虞微頓時一顫,骨骼甲倏地垂下,似乎失去了意識。
伊斯梅爾模糊而泛黑的視線裡,熟悉的身影已經站在角落的虞微麵前,他身上的高級軍官製服領口,上將軍徽泛著金色光芒。
高大的雌蟲提起被踹暈過去的虞微,徒手撕下了腰側傷害過伊斯梅爾的骨骼甲刃,血流如注,每一聲令人牙酸的聲音之後,被提起的瘦弱雄蟲就震顫一回,無意識地掙紮起來。
伊斯梅爾喘著氣,感受到頸間的傷口已經極速愈合,包括肩胛處的撕裂也趨於完好。感歎這具身體真是難造的同時,一晃瞥見了一側的攝像頭。
它們仍舊對著那邊的景象拍攝著。
一位高級軍官對一隻“手無縛雞之力”的第一域雄子做出生剝骨骼甲,並且加以拳打腳踢的□□傷害——
伊斯梅爾尚且清醒,知道這對麵前被怒意衝昏頭腦的蘭諾德有何等影響。
他會被虞家以惡意傷害雄蟲的罪名向雄蟲保護機構起訴。
屆時背上罪名的他不僅會失去在佩世的教學資格,軍部也將對他降下懲罰。
更甚者,南希家族的產業也會因此受到影響。
“……”
伊斯梅爾唇口微動,猶豫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聽到門口有人趕來,林秋驚聲喊著蘭諾德和虞微還有他的名字,想要上前阻攔卻是被暴怒中的蘭諾德甩開。
混亂中,有人攬住了伊斯梅爾,雙臂顫抖,將人埋在自己懷中,毫不猶豫地用精神力為人疏導,是瓊凜那小子。
伊斯梅爾恢複了一些精神力,便抬起手抵了抵牢牢按住自己脊背的瓊凜,示意他放開自己。
瓊凜照做了,雙眼中的濕潤卻是怎麼也止不住:“伊斯梅爾……梅爾、怎麼了?你想做什麼?”
伊斯梅爾沒有回答他,隻是撐著身子看向那邊的蘭諾德。
再不阻止這個失心瘋的家夥,他大概會就此身敗名裂。
“蘭諾德……。”
聲音早已不似先前的環佩相鳴,隻剩嘶啞而黏膩,但這一聲呼喚傳到蘭諾德耳中,卻是生生讓人頓住了動作。
想要攔住蘭諾德且被人弄得遍體鱗傷的林秋也終於是得以喘口氣,連忙將兩人分開。
再看去,虞微的模樣簡直比伊斯梅爾還要可怖,腰側的骨骼甲被人撕下了兩支,內臟都滲了出來。生生掰斷的有三根,還剩一根就這麼堪堪吊在一側,整張臉被血糊得已經分不清五官。
“清醒了嗎?”伊斯梅爾開口道。
伊斯梅爾抬起眼簾,和那雙猩紅的金瞳對視。
他看到轉回身的人眼中洶湧的恨意和崩潰逐漸在他的聲音中緩緩平複。
“彆打了。”
他不想欠蘭諾德任何東西。
唯有這個數據——或者說這個人的感情是他自己永遠都償還不起的,他避之不及那灼熱似真實的注視。
第40章
冷靜過後, 兩人都被送往了醫務室緊急治療。
路上瓊凜原本想抱著伊斯梅爾,卻被蘭諾德生生搶了過去,甚至戾氣十足地警告瓊凜不要妄圖接近伊斯梅爾分毫。
看得周圍的人大氣不敢喘一個。
無他, 任誰都沒見過上將如此生氣的模樣。
就連沒有選擇地被人公主抱著送往醫務室的伊斯梅爾都打消了說出“不用你抱”這種話的念頭。
實在是怕蘭諾德這岌岌可危的理智線徹底崩斷。
內菲爾趕到的時候, 甚至連眼鏡都忘記戴上了,看起來是午睡剛起不久的模樣。
見到伊斯梅爾在床上咳得要死要活的模樣,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好在他隨時都攜帶著治療咳症的藥,但也是先用儀器清理了伊斯梅爾喉腔內的內臟碎肉,才喂人喝下了藥。
也不顧苦不苦的,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見效快的藥。
“我的殿下啊,這條命你還要不要了。”內菲爾這麼說著,一邊仔細為伊斯梅爾檢查創口, 滿眼的憂愁是藏不住的,事情果然跟他的預感一樣往不好的方向發展了。
伊斯梅爾沒說話, 靜靜地盯著人將自己雙手翻來覆去地用檢測儀檢查, 那眼神仿佛在說:不太想要。
內菲爾自然也在開口後察覺到了伊斯梅爾的意思, 識相地閉了嘴。他的殿下心理狀態堪憂, 還是不要說這些話刺激他的好,心情好的時候說什麼都沒關係, 心情不好一個眼神就能讓人腦子一抽開始乾大事。
待到內菲爾檢查完傷口以及伊斯梅爾的身體狀態,確認除了看起來慘烈以外,並沒有對伊斯梅爾產生嚴重的傷害後便離開了。
更何況以伊斯梅爾強大的自愈能力, 現下已經看不出什麼傷口,唯一有問題的就是他的精神力仍舊處在虛弱狀態。
房間內隻剩下了伊斯梅爾和蘭諾德。
蘭諾德是一個小時前就站在門口的,他像一個門神擋住了所有除卻內菲爾想來探望的人, 用他的話來說這裡有專業的醫生和他就夠了。
懷斯亞和瓊凜一流,進來就是給他們添亂。
兩人也看在伊斯梅爾現在的狀況經不起吵鬨, 才打消了硬闖進去的念頭。
而且他們都看到了關於直播的實時新聞,儘管各個家族都進行了消息封鎖,但畢竟是千萬蟲民同時在線的直播,內容又如此勁爆,在消息完全封鎖前早已傳得滿天飛。
什麼“蘭諾德上將護主心切”、“雌蟲惡意虐殺雄蟲罪無可赦”“佩世校方管理不當”、“驚!兩大貴族雄子竟為雌蟲大打出手,相方疑似佩世高管”等等詞條漫天。
隻要輿論沒有討伐伊斯梅爾,兩人就並不關心。
相反,現在的蟲網上到處都是討伐蘭諾德的聲音,他們對兩隻雄蟲打到一起沒有評論的權利,隻是見到昔日高冷威嚴的上將如今出現了一點過失,就興奮得要命。
都不用等虞微去聯係雄蟲保護協會的人,在事情發生之後,幾乎是立即就有通訊撥到了蘭諾德這裡。
隻不過一一被人拒接。
這真是莫大的違逆。
要知道蘭諾德向來是雌蟲的標杆,就算伊斯梅爾對他如何冷淡,旁人對他如何譏笑,都從始至終給予雄主最高的忠誠。這樣的上將,竟然拒絕了雄蟲保護協會的調查。
抱著蘭諾德不出半天就會被第三域雄蟲保護協會派來的人帶走,懷斯亞和瓊凜都不那麼心急了,反倒是將心思放到了那邊還昏迷未醒的虞微身上。
虞微是脫離生命危險了,他們怎麼能讓虞微好過呢。
……
伊斯梅爾看了看那邊雖然站得筆直,身姿挺拔,頭卻垂得極低的蘭諾德,仿佛看到了一二年級做錯事了的小學生在教室角落張貼著課程表的地方罰站。
他身後正好有一張獨具蟲族特色的健康貼士海報,記錄著在蟲族社會需要注意的生活小習慣。
看得伊斯梅爾是忍不住無奈。
這段時間一定不會再被蘭諾德打擾了,光是虞微的事情就夠他忙上一陣子了。
他應該感到高興吧?畢竟沒有蘭諾德,伊斯梅爾在這一片地方幾乎是沒有需要防備的人。
但伊斯梅爾又高興不起來。
看著那雙才拆下繃帶不到半天,又因著生掰虞微骨骼甲而留下深深傷口的雙手,伊斯梅爾破天荒地覺得煩躁。
滿手的血,甚至到現在都沒有處理。
內菲爾是他的私人醫生自然不管蘭諾德,蘭諾德也不去看校醫,就這麼呆呆傻傻地站在那。
蠢透了。
“蘭諾德。”伊斯梅爾好整以暇地喊了一句。
那邊低垂著頭的人沒應,隻是垂在身邊地一雙手細微地顫了一下,收緊又緩緩鬆開,沒有抬頭。
往前哪有這種時候,向來隻有伊斯梅爾冷落他的份。
於是被人提起興趣的伊斯梅爾繼續開口,“教官?”
依舊沒有回應,那邊的蘭諾德就跟個柱子似的站在原地,黑發遮掩著麵容,讓人看不清他真實的神情。隻是伊斯梅爾能夠感受到空氣中多了一絲凝滯,蘭諾德在使用精神力壓製著什麼。
但幾乎要控製不住了。
於是伊斯梅爾壞心大起,麵上卻還是那副平淡的模樣,“雌君?”
這一聲不輕不重地撞進了蘭諾德的耳中,讓一直沉默愣神的人猛地抬起了頭,黑發從他臉側滑落到耳邊,露出那雙帶著沒來得及收起的濕潤的雙眼。
“……”
伊斯梅爾麵上詫異,那是隻在意亂情迷那一夜見到的表情。
此時看過來,竟然還讓人有些心虛,因著那晚玩得太過火,他見蘭諾德好幾日都不曾穿貼身的上衣,唯恐擦到紅腫的地方。
雖然搞不懂現在蘭諾德在傷心什麼,但伊斯梅爾還是耐著性子繼續開口道:“你怎麼了?”
那人又將頭低了下去,埋得更深,似是懊惱自己方才下意識的動作讓脆弱的一麵儘都暴露了出來。
“我沒事。”蘭諾德輕聲應道。
隨著這一聲,房間內又靜了好一會兒。
伊斯梅爾在皺眉思考對方到底在想什麼,不過還沒得出什麼答案便聽到了那邊鞋尖蹭地的聲音,轉過頭去就見蘭諾德已經站在門前,準備開門離開:
“您休息吧,我……”
他大概還想編個什麼理由離開,卻發現自己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伊斯梅爾沒有立刻回應,直到人打開門正要拉開時才說道:“過來我看看。”
他語氣淡淡,雖然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安慰,但卻是讓人頓住了動作,愣愣地轉過身來。蘭諾德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不是站住、不是回來、不是停下,而是一句過來我看看。
即便是這樣細微的差彆也足以擊潰蘭諾德內心壓抑的所有防線,可他卻狠狠地抿唇緊咬著內唇,不讓自己露出絲毫不合時宜的神情。
儘管內心是波濤洶湧,也隻是低聲應了一句:“好。”
隨後便乖乖地來到伊斯梅爾的床邊。
伊斯梅爾還吊著精神療養瓶,右手並不能動作。
在蘭諾德來到床邊後,他伸出左手撈過了蘭諾德的雙手,掌心和指尖的肉都已經糜爛了,好好的一雙手說成一攤爛肉都不為過,十指連心不知道該有多疼。
“疼嗎?”
伊斯梅爾垂著眼觀察著那些血肉中是否有殘留的骨骼甲碎片,一邊問道。
他聽到蘭諾德回答:“不疼。”
聽到這個回答,伊斯梅爾好笑地哼了一聲,抓住人的手用力一捏,便感受到人痛得鑽心的顫抖,也不知道是發什麼瘋,或是單純為蘭諾德這樣的口是心非感到不快。
“疼嗎?”伊斯梅爾又問了一遍。
這次蘭諾德不說話了,隻是垂著頭看向伊斯梅爾,盯著人頭頂的形狀可愛的發旋和挺翹的鼻梁,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一點也不疼。”
伊斯梅爾也是被人氣飽了,但轉念一想他和蘭諾德氣什麼,簡直有病。
於是乾脆不再開口,而是抬手運轉體內的精神力為蘭諾德療傷。
他的精神力恢複得並不快,到現在也隻能調用一部分,就顯得療愈的進度十分緩慢,但至少那些可怖的豁口不再流血,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愈合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滴水砸到了伊斯梅爾的手背上。
伊斯梅爾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隨後才愈合了三分之一的手便猛地縮了回去。
伊斯梅爾抬起頭,看向退後了兩步偏過身子的人。
蘭諾德將臉彆向另一側,伊斯梅爾看不清,但他能看到人雙手止不住發顫。
這時伊斯梅爾才恍然大悟般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背,水漬還留在那裡,那是一滴眼淚。
竟然,哭了?
於是伊斯梅爾抬起手抓住人手腕,將人帶了過來,雖說兩人間力氣懸殊巨大,但蘭諾德還是這樣輕易地就被人轉了回來。
“不是說不疼麼?”伊斯梅爾問他。
他猜測,蘭諾德大概是委屈哭的。因為他方才的確是故意揉了人傷口一把,任誰都會覺得委屈吧。被他用這樣的語氣騙過來,卻是二次傷害……
隻見蘭諾德搖了搖頭,“不疼的。比起在戰場上受的傷,這些不算什麼。”
他有些無措地解釋:“對不起雄主,我隻是很難過……”
伊斯梅爾靜靜等待著他的下文,將人的手撈回來繼續用細微的精神力療愈著,順便讓人坐到了一側的看護椅上。
他發現蘭諾德沒有戴他們的婚戒,倒是新奇。
蘭諾德微微顫抖的聲音從耳畔傳來,“他們會讓我離開您,像我這樣的劣跡雌蟲會被君主剝奪榮耀,往前的一切饋贈將不再作數、隻要您願意,您將不再是我的雄主……”
“一想到您會離開,而我將以傷害雄蟲的罪名成為南希家的恥辱,再也無法追隨您……我就控製不住、”
“這比一切傷口都要痛。”
他輕聲道,他從放開虞微恢複理智的那一刻便感受不到掌心糜爛的肉泛出的痛意了。餘下的隻是清醒過後帶來的恐懼,他一生戰無不勝,唯一懼怕的竟然是失去與伊斯梅爾並肩的權利。
他悔恨自己為什麼不能隨時掌控伊斯梅爾的行蹤,早日洞察身邊的人對伊斯梅爾的惡意。卻並不後悔為伊斯梅爾犯戒,因為無論重來多少次,他仍舊無法原諒傷害伊斯梅爾的人。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蘭諾德的狀態太差了,幾乎是陷入了魔障。訴說間仿佛決堤,呢喃的話音一點接一點地傳入伊斯梅爾的雙耳。
伊斯梅爾抬手掐住他的下顎,掰起人垂下的頭,將那張蒙塵的金瞳展露在眼前,那雙眼仍舊固執地睜大不讓淚珠滾落出來,盈得好像金色的湖水。
看得伊斯梅爾糟心。
“我不想離開您……”
聲音低到了塵埃裡去,但伊斯梅爾聽清楚了。
終於,在人精神失控被反噬的邊緣,伊斯梅爾開口打破了蘭諾德的魔障:
“我不會讓雄蟲保護機構為那家夥給你判刑。”
“你做的沒錯。”
奈何蘭諾德執念太深,此時竟也聽不進去伊斯梅爾的話,隻是反反複複地重複著那幾句話。
讓伊斯梅爾都不禁懷疑,自己到底是有多絕情啊,才讓蘭諾德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很顯然,伊斯梅爾已經忘記了那日在天台上他是如何指責蘭諾德根本不愛他的了。
照這個狀態下去,蘭諾德不出兩分鐘,就會開始精神力反噬,隨後精神力暴走。
到那時,伊斯梅爾可就沒法再管住他了,畢竟他現在也是一位病號。
於是伊斯梅爾沉思兩秒低下頭去,
在人唇上印了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溫熱的觸感讓一直顫抖呢喃的人一顫,恍然間如解除詛咒般回過神來,緊繃幾個小時的精神力也瞬息間消散。
隨之而來的是不經壓抑排山倒海的感情,以及不知收斂的糾纏回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