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正文完)
斑岩婚, 指的是結婚三十三周年。
斑岩是一種火成岩,也叫做岩漿岩,是岩漿冷卻後形成的一種岩石, 質地十分堅硬。正象征著結婚三十三年的“夫妻”感情的堅固。
但這個說法, 實際上最先出現在藍星,也就是人類社會。這個宇宙能了解,也許是從幻想小說中傳出來的。
不過最令伊斯梅爾意外的是,他和蘭諾德的結婚紀念日竟然和巴芙特他們是同一天?
說實話他和蘭諾德舉行婚禮儀式的時候,伊斯梅爾不過剛到這個世界第一天,便就順著新係統的花言巧語安生結了婚。
然而之後每一次作死重置,回到的都是婚後第二天,那時候蘭諾德已經接到任務上戰場, 於是結婚就變成不可改變的前置。
而除卻結婚那一天,伊斯梅爾至少度過了七八年的時光(包括每一次重置)才再次見到和自己已婚的對象蘭諾德。
現在想來, 恐怕是係統故意的。
係統特意選定時間點投放, 讓他先跟蘭諾德結個婚, 再讓這串外來數據離開自己, 去遠一些的地方融入這個世界。
又在他作死之後反複重置到結婚的後一天,直到自己不再傷害身邊的數據生命之後才敢讓蘭諾德回來。
畢竟原生的數據生命更容易修複, 而本就不是本源數據生命的蘭諾德很難修複,再融入也是麻煩。
就這麼一點操作算不得什麼控製,頂多就是創造了一個他和蘭諾德關係深入的機會。但僅僅是這樣的事情, 那個笨蛋係統竟然能瞞住他那麼久。
看來他也不用擔心時安被利用了,原來是隻扮豬吃老虎的家夥。
在紀念日到來的前幾天,伊斯梅爾就著斑岩婚這個名詞的誕生, 順藤摸瓜地找到了第一次出現這個詞的幻想小說,如他所料的正是一本以幻想生物人類為主角的故事。
但十分耐“人”尋味的就是故事的背景設置在現代藍星, 作者以一蟲之力就描繪出一個龐大的世界觀,並且就伊斯梅爾這個前藍星人類來看,竟然百分之九十的細節都對上了號。
於是這幾天他都在查看和小說以及小說作者相關的消息,畢竟他實在是太閒了。
偶爾叫蘭諾德過來一起看時,蘭諾德便道:“和聲聲同樣經曆的人類應該沒有,恐怕是作者曾經接觸過人類,亦或作者就是我們宇宙中的人類。”
光是巨行星一處就有上百億的蟲口,確保每一位都是蟲族且沒有私藏幻想種生物實在是難,蘭諾德這樣分析也不奇怪。
伊斯梅爾還想繼續研究,他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能讓生活變得有趣且充實的事。蘭諾德也全力支持伊斯梅爾去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並且告訴伊斯梅爾:
“想要研究幻想種生物的蟲隻多不少,在各個域都有不少聯盟和公會。如果聲聲願意,可以加入聲望比較高的組織,和他們一起研究研究古籍和星際知識,生物知識,偶爾他們也會組織探尋計劃。若是得到蟲皇陛下賞識的協會,探尋計劃還能向軍部申請部隊護航,也比較安全。”
這個建議很快被伊斯梅爾采納,比起待在家裡無所事事地發黴,這簡直就是最優選。
但這件事也隻能待紀念日之後再定奪了,畢竟他答應了希斯克利要好好待在家裡等待紀念日的。
查爾斯告訴他,在一個月前巴芙特就已經吩咐了塞西爾上下準備這一場宴會,看起來十分重視和希斯克利的紀念日。
當然,這一次宴會也是為了給伊斯梅爾和蘭諾德一個機會,堵上星網蟲民的嘴。
到現在星網還在以訛傳訛,大肆宣揚“伊斯梅爾和蘭諾德異星遭遇變故,大難臨頭恐將離婚”“塞西爾與南希聯姻,家族間的新仇舊愛”類似的炒作新聞。
這一次斑岩婚宴設置在塞西爾主莊園,也就是巴芙特和希斯克利居住的宅邸舉行。與塞西爾有過來往的各大家族都收到了這次宴會的邀請。
不過瓊凜·莫爾斯婉拒了邀請,一方麵是為莫爾斯家族的臉麵考量,一方麵也親自坦白如今的自己還無法坦然地祝賀他四周年快樂。
內菲爾如今作為塞西爾的從屬,又有了可以依仗的權力,自然地位高升有資格參加,隻是時間和第一域的會議又撞上,來了宴會就要推掉研討。
還是伊斯梅爾勸阻了兩句,才讓內菲爾放棄了參加宴會而是去參加研討會,畢竟以他現在的身份,還難以在這樣規格的宴會中站穩腳跟,有時得到了入場券卻並不應該早早入場。
最後熟知的幾位蟲裡,也就懷斯亞應了邀請前來。
收到通知的時候,還不忘在伊斯梅爾的星腦聊天框中耍兩句嘴皮子:
語音:[誒呦,四周年?我會去的,當然我參加可不是為了祝賀你四周年快樂的,我的祝福是給公爵和少將的哈~]
聽得伊斯梅爾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他自認也不需要懷斯亞的祝福,誰知道懷斯亞到底抱著什麼心思看待他和蘭諾德的呢。
總之,懷斯亞不會做出像往前那些白癡一樣的行為就足夠了。至少伊斯梅爾有自信,以懷斯亞那“專一”程度,定然不會在他一棵樹上吊死。
於是伊斯梅爾抓過一旁正在工作的蘭諾德,與處於懵圈狀態的上將十指相扣,同時伸出一根中指,拍下照片發送了過去。
配文:[還好我也不需要,嗬嗬。]
中指,所有宇宙通用的友好手勢。
結果那邊遲遲沒有回複,看得伊斯梅爾還小小疑惑了一下。
什麼時候這家夥心理承受能那麼差了?
而正當他準備接著詢問的時候,對麵終於彈出了消息,同樣是一張照片打頭陣。
懷斯亞的照片就顯得伊斯梅爾保守多了。他整個蟲躺在寬大而奢侈的沙發上,領口敞開處帶著豔靡的紅痕,而他的懷裡抱著一位僅僅是看背影就十分漂亮的亞雌,亞雌體型比之雌蟲更加瘦弱些,伊斯梅爾差點就認成了雄蟲。
懷斯亞沒有拍臉,但僅憑那挑開亞雌後背衣角的手就讓蟲能夠想象他那張揚的神色。
[放心吧,剛剛隻是開個玩笑。]
[我怎麼會因為這種事破防呢,等著吧,我第一個給你送祝福,小梅爾,嗯?]
[當然,祝福歸祝福,哪天你膩了也可以來找我。誰能不為你傾倒呢,小梅爾。]
這三條都是語音,每點開一條伊斯梅爾便覺得周身的氣壓低沉一分,都不用回頭,他就感受到了身側開始氣鼓鼓的蘭諾德。到最後一條不知道故意惡心誰的語音播放完,伊斯梅爾還沒來得及回複,便聽身側的雌蟲開口罵道:
“無恥的弗朗西。”
“就不該邀請他。”
蘭諾德咬牙切齒。
看來是知道蘭諾德在身邊,故意說給蘭諾德聽得。
蘭諾德說罷便抬手強硬地關閉了伊斯梅爾的星腦,側頭過去討吻,還一邊低聲念叨道:“我會看好我的聲聲,不讓他碰聲聲一根頭發。”
抱著他的手越來越緊了。
分明先前麵對這種情況時,雌蟲都會微笑著說您開心就好的。
“聲聲,能把他刪掉嗎?”蘭諾德悶在他肩頭忽然這樣開口詢問,聽著語氣似乎隻是一聲感歎,並沒有任何命令。在他眼裡,懷斯亞留在伊斯梅爾的通訊錄裡就是一個不定時大炸彈。
伊斯梅爾聽著這句話也樂得笑出聲,“刪掉的話,估計他會直接找到塞西爾來的。”
不像瓊凜,要進入第一域還有些困難。懷斯亞可是有拜訪塞西爾的資本的,先前被拉黑也就算了,恐怕刪除是忍不了的。
聽到伊斯梅爾的回答,蘭諾德自然也隻是歎氣地應下,他知道就算伊斯梅爾現在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愛,自己也不該管那麼寬,伊斯梅爾向來是討厭束縛的“人”。
不過,就在他迷戀地埋在雄蟲頸間,逐漸從氣憤中轉變為享受時,耳邊又忽然響起了伊斯梅爾的聲音。
“嗯,現在檢查一下雌君的通訊錄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伊斯梅爾就已經一手撥弄著蘭諾德後頸的發絲,一手打開了蘭諾德的星腦,自若地翻起了蘭諾德的通訊錄。
伊斯梅爾記得先前,在剛見麵的時候,那位霍根拍下了自己和懷斯亞的照片發給了蘭諾德,當時他還沒追究這兩個毫不相乾的蟲怎麼會有聯係方式。
現在一翻,就發現蘭諾德與對方的聊天記錄都沒有刪。即便霍根已經離世,但蘭諾德的聯係蟲列表裡仍舊有其他莫爾斯家族的蟲在。
蘭諾德放開了伊斯梅爾,也一同看了過來,抬起手更加方便伊斯梅爾操作,顯然沒有一絲心虛。
伊斯梅爾點開他和霍根的聊天記錄,隻見長長的消息記錄如下:
霍根:上將,最近的任務怎麼樣?家裡有個項目會去E8星考察,我跟他們一起去看看你怎麼樣?
蘭諾德沒回,時間是一年前。
霍根:家裡在異星找到了你想要的農植,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霍根:[圖片]
圖上的是白菜,藍星最常見的蔬菜。在蟲族社會可不好找,畢竟對於蟲來說,這東西沒什麼味道,營養也不夠。
蘭諾德:是。
霍根:那我給你送去好嗎?你需要多少!
蘭諾德:不用,我會讓侍者去取,五斤就夠。
霍根:好吧……
霍根:上將要這些農植做什麼?他們不好吃,改天你回巨行星,我請你去吃彆的。莫爾斯家可是有很多好吃的哦
這條消息間隔了差不多三天才回複。
蘭諾德:雄主喜歡。請客不用,殿下如果寂寞,可以另尋佳友。如果能回巨行星,我會先去陪我的雄主。
霍根:……
再之後蘭諾德和霍根除卻一些特殊農植的交易便沒有什麼來往了,最後的消息記錄就是霍根發來的那張位於丁塔蘭的照片和定位地址。
看完記錄的伊斯梅爾不解地蹙了蹙眉,轉而又沉默地點開了莫爾斯家族其他蟲的聊天框,和霍根那邊大差不差,隻是少了霍根的騷擾而已。
“所以,你加霍根就是為了買白菜、土豆、雞蛋?”伊斯梅爾是真沒想到。
但聯係起莫爾斯家族的產業,似乎又理解了一些。
但那時候蘭諾德甚至還沒有回巨行星,這些東西要去乾嘛?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喜歡吃這些東西的!
“嗯,畢竟莫爾斯家族主要研究的不是異星農植,拜托他們尋找這些食材時他們趁勢開出了一個條件,就是給霍根我的通訊號碼。”蘭諾德應聲。
“能理解,但是我們當時還沒交流過幾句吧?”
大概是看出了伊斯梅爾臉上的困惑,蘭諾德又繼續解釋道:“當初聲聲身邊的侍者都與我聯係,你每天在做什麼,或者想吃什麼想要什麼都會報告給我。知道你夜裡做夢會報菜名之後,我就想在任務空閒期間學習怎麼烹飪這些食材,好回去討聲聲開心。”
等等,報菜名。
伊斯梅爾扯了扯唇角,“我有那麼饞嗎?”
蘭諾德笑彎了眼睛,“是啊,我還有錄音呢。我給你發通訊,你不回複的時候,我就聽聲聲報菜名入睡,除了報菜名,聽聲聲睡覺的呼吸聲也……”
“停,我不想知道了。”伊斯梅爾抬手捂住了蘭諾德的嘴。
他的麵子已經掛不住了!!這家夥果然有怪癖,竟然從那麼早就開始監聽監視一條龍了!!
蘭諾德則是抬手握住伊斯梅爾的手,在他掌心落下一個吻,抬眼對上伊斯梅爾湛綠的雙眸輕聲道:
“隻是偶爾聽到聲聲做噩夢,總會心疼。
有時候你會哭醒,那種時候我往往睡也睡不著,睜著眼到天亮,心裡就總想著——
要是能陪在你身邊就好了。”
“……。”
伊斯梅爾掌心一縮,忽然覺得心中某塊地方為麵前的雌蟲塌陷了,被那雙灼熱而專注的金瞳看得心腔發軟。
他低下頭去親吻雌蟲,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具象化的幸福。
原來在他無數輾轉反側痛吟的夜裡,有“人”在遙遠的戰場邊同樣久久不能入睡。
……
舉行斑岩婚儀式是宴會的第一個部分。
儀式的選址不在室內,室內是宴會的主場。而在主宅外偌大的後花園,才是儀式真正進行的地方。
巴芙特和希斯克利的後宅種滿了一種名為“阿多尼斯”的白紫色相間的花卉,花形嬌小,一株上能開出好幾簇,像極了藍星的風信子。隻是白紫的顏色十分夢幻,且生命力更加頑強,不止地麵,就連藤架和牆壁上都是它們的身影。
加之為儀式而裝飾的各種設計,讓整個後花園如置身仙境,風一吹那白紫色花瓣便就隨風紛飛。
就在這樣的美景中,全場來賓保持安靜隻偶爾低聲和身側的同伴低聲交談,在安排好的座位上目視著整個斑岩婚儀式的進行。
巴芙特和希斯克利身著以“阿多尼斯”為主題設計的晚禮服,並肩一同穿過花瓣鋪就的石階長道,在中央的花架下接吻,共同念誦了斑岩婚的誓詞。
“書中說,在阿多尼斯花下接吻就能夠幸福一生。”伊斯梅爾對身邊的蘭諾德道,在參加儀式之前他可是狠狠補過課了。
“阿多尼斯的花語也很適合大公和少將,”蘭諾德接話道:“忠誠與守護,癡迷於他、為愛付出一切,是少將最喜歡的花,也是最像少將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