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陳言潤竟已長得比楚亦心高出了如此之多,他低頭輕嗅楚亦心的頭發,檸檬的香氣爭先恐後鑽入鼻腔裡,也不知楚亦心是又想了如何新奇的法子方才做到。
眼見無法掙脫,楚亦心便故作無奈,歎道:“言潤,你都多大的人了,竟還與嫂子撒嬌。”
話音剛落,便如楚亦心所料一般,陳言潤忽的鬆了手,隻是即便背對著他,楚亦心也能想到那張俊秀的臉上,寫著如何的失落。
她也不知為何,一想到這些,便覺著難受,好像被這般對待的不是陳言潤,而是她自己一般。
穩了穩心緒,楚亦心刻意用輕快的語氣道:“你來得倒是巧,我這幾日正在給寺中的師父們研究新的素食。對了,晚膳你可用了?”
陳言潤聞言,想起臨走時原莽從院子裡丟到他手上的那兩個燒餅。
他瞧了瞧此刻與自己並肩而立的楚亦心,麵色坦然的搖搖頭,“還未曾吃過。”
“早些與我說才是。”楚亦心皺眉訓斥了一句,便又笑得眉眼彎彎,徑直往不遠處她的房裡去了。
稍過了一會兒,便手上拎著個食盒,快步朝陳言潤走來。
這副場景使得陳言潤一怔,此刻的楚亦心與他,竟像是一對兒成了親的夫妻一般。
不,與楚亦心成親拜堂的,本就是他陳言潤。
“發什麼愣,有吃的還不會主動些?”楚亦心笑道,陳言潤方才走過來,隨後她將食盒放在石桌上,賣關子一般緩緩打開。
裡頭是不少豆腐做的點心。
有的放了些白麵做點綴,有的則是用了幾片花瓣,不僅如此,顏色也各有不同。
陳言潤凝視片刻,正打算伸手拿起一塊兒,卻被楚亦心攔住了。她將一個放著調料的小碟子拿了出來,又親手用勺子將點心舀了一勺,和碟子一塊兒遞給陳言潤,“須得這般吃。”
這般慢悠悠的吃了幾塊兒楚亦心親手做的點心,陳言潤便放下了東西,看了看那桌上鋪著的紙筆,問道:“你今日在寫些什麼?瞧著還差不少才夠一個冊子。”
“菜譜。”楚亦心出言,伸手將冊子拿起來,隨後一頁頁翻開給陳言潤看,“都是這些時日我想出來的素食,待想不出來了,便再將以往會的給添上。不知能不能填滿這一本冊子,離開時我要贈與寺中的這些師父,他們平日的吃食便能照著菜譜來,不會那般容易吃膩了。”
陳言潤時不時點頭,以作應和,直到楚亦心說完,他才出言道:“有心了。若是這本冊子當真能寫滿,便是每日換一種,許是一年都不會重樣。”
“若是這般便最好了。”楚亦心笑道,旋即湊近了陳言潤幾分,聲音壓低了些,“倒也並非都是為了這寺中的師父,我亦是希望這本冊子,能流傳到後世。許是幾十年,許是幾百年,更或……能流傳個上千年亦說不準。”
瞧著楚亦心越說便越是激動,陳言潤沉吟片刻,提醒道:“若是如此,你所用的這紙張定然是不行的。須得去那文房四寶的鋪子裡,買些牛皮紙才是。墨亦是不行的,此墨容易暈開,換做江南所製的會更好些,便是遞了水也不易暈開。”
楚亦心稍一思索,便有些犯難了,她對筆墨這些不懂,亦不清楚如何辨認真假,若是被他人誆騙了……
“言潤,如何區分這紙張與墨汁?”楚亦心決心好學到底。
陳言潤卻笑著婉拒,“你不用學這些,明日我便替你買齊。這菜譜亦是,你口述便可,我自會代筆。若你不喜歡筆鋒淩厲的字……”
這點,陳言潤稍稍有些為難,他這字乃是自小便如此,不僅一次被夫子誇讚,村子裡一些好麵子,家中有些銀錢的,還會畫上一二文錢,讓陳言潤幫著寫副對聯。
陳言潤拿起楚亦心先前握過的那支筆,動作緩慢的在紙上,學著楚亦心的筆跡,寫出了幾個簪花小楷。
楚亦心怔住了,隨後仔細打量一番,誇讚道:“學的倒是十成十的像。隻是……嫂子實則喜歡你那筆鋒淩厲的字,隻是學不會罷了。”
倒也不是現如今的楚亦心學不會,而是另一個楚亦心如此。
不過這簪花小楷她寫的也不標準,字體瞧著有些英氣,與那尋常人家的女兒家不同,少了那極度的溫婉。
故而楚亦心今日提筆寫字時,瞧了一半天,倒也沒覺著不喜,或是不能習慣,隻是與她所願差的甚遠。
“若是想學,我便每日抽時間教你。”陳言潤溫聲提議,手中那支她用過的筆,實際早已失了溫度,此刻陳言潤握著,卻怎麼都覺著沾了楚亦心的溫熱。
“那倒是不錯,隻是莫要耽誤了你的學業。”楚亦心本想直接應下,卻又憂心因小失大,話音剛剛落下便又換了想法,“罷了不必了,現如今我也不是那幼.童了,早已習慣如此落筆,換了個方式怕還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