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 117 章(2 / 2)

“——我瘋了?”

說完之後她才稍稍將被她踢門戳腰挖苦取笑直呼其名偷腰帶放下三濫藥的人的臉換成不怒自威的李承恩師父——

她猛地打了個寒顫,感覺空氣突然凍得人心慌。

“可是他們不差幾歲啊。裴元大夫可是長輩,萬花杏林一派弟子的師哥師叔,還是你的主治大夫,你卻從一開始連個敬語都不稱呼。”

阿香說。

“你為什麼隻會對裴元大夫那麼不客氣?”

什麼為什麼——

李清河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解釋什麼。

——哪有為什麼。

她就是。

她就是……

“……我不知道。”

“裴元大夫,雖然大家都說他俊朗不凡,儒雅風流,醫術超絕,對後輩不吝指導,對萬花儘心儘力,穀中穀外也有很多女子傾慕他……”

阿香感歎。

“但是,他根本誰也不讓接近啊。對誰都是一副麵孔,冷淡吝言,我們都挺怕他的。”

“冷淡吝言?他恨不得時時刻刻刻薄我——”

“你看,這就是我絲毫不奇怪他也喜歡你的原因了。”

雖然年紀不大,但有顆七竅玲瓏心的阿香了然微笑。

“他對你一點都不冷淡。”

裴元大夫曾經的事,你也聽說過一點吧?因為他人鬥毒而被無辜卷入滿門染毒而死的家族,行走四方傳授醫術卻步步坎坷,開的藥方低廉遭到所有醫生的抵製,最後為了完善發揚醫術,承諾活人不醫……

這個人,一點軟不肯吃,一點輸不肯服,一點同情都不需要。

阿香的話在李清河的腦海裡縈繞,久久不肯消散。

裴元大夫飽讀詩書,出口成章,才華橫溢,怎麼可能不會溫柔,不會說情話?

他隻是,用冷淡和緘默劃開了所有想進一步接近他的人。

他活得太驕傲了。

但是你是例外。

他對你,和對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在意你,清河。

喜歡不喜歡的事情,怎麼能論輸贏呢?隻有深與不深。

他比你喜歡他更喜歡你,所以在你放棄之前,是等不到他先放手的。

最終在某個雨夜,李清河敲開了裴元的門。

“進來吧。”身披外衣的裴元手執燭台,側過身,示意淋濕的李清河進屋。

“不,就在這。”

可在瓢潑大雨中站著的姑娘卻搖搖頭,低聲拒絕了他。

“秋雨涼,你會風寒。”

裴元說。

“——你一定要和我這麼僵下去嗎?”

李清河打斷了他。

姑娘垂著頭,豆大的雨點猛烈拍擊著她單薄的身體。

她還在長個,即使裴元費心費力用藥膳溫養著,李清河還是過於瘦了。

瘦的當衣服被打濕緊貼在身上的時候,就像張紙片兒。

“你不和我在一起,你也不肯放手。”

紙片兒輕聲說,在暴雨中那聲音細不可聞,和她整個人一樣脆弱。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渾身濕漉漉的李清河抬頭去看身披外衣的裴元,雨水打在她的臉上,濕漉漉的頭發往下滴水,閃電在天上亮起,照亮了她此時滿身滿心的狼狽,可她的眼睛卻執拗地亮著,死不服輸。

……啊。

說真的,她為什麼會喜歡眼前的人?

他又老又尖酸,驕傲自大,一點也不知道謙讓。滿腹壞水,總是以耍得她團團轉,看她受挫生氣沮喪為樂。

但。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一定是最先離開的那個?”

裴元開口了。

“在你躲我的這段時間,我寄信問了你的爹娘,你的老師,你的師兄師姐,你的朋友……他們都不知道。”

裴元彎下腰,長發傾瀉進了雨裡,沾了雨水,蒙上了一層淺薄的霧。

他毫不顧忌暴雨,伸手撥開了粘在李清河麵頰上的濕發。

“他們都不知道,為什麼你會覺得所有人都會先一步離開你。”

裴元輕輕說。

巨大的狼狽擊穿了李清河,徹底揭穿了她的外殼,掀開了她的盔甲。

她在雨中搖晃,如同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浮萍。

……

終於。

徹徹底底輸了。

就算她能舉出他萬千的缺點。

他卻是這世上,最了解她靈魂的人。

裴元垂眼注視麵色蒼白的姑娘。

他本來想等李清河開口。

他一直在逼李清河開口。

他想要撬開那層殼,做第一個進去的人。

他有的是耐心,隻要耐心計劃,他絕對會成為占據上風的那一方。

可事到如今。

他看著她倔強抿起的唇,即使淋得透濕,凍得發冷都不肯走進乾燥溫暖的屋內,忽然就心軟了。

“……何必呢。”

他歎了口氣。

主動上前一步,擁住了瑟瑟發抖的幼獸。

搖曳著明亮火光的燭台碰到瘋狂的雨幕,瞬間被澆滅。

這一方院落重回黑暗。

第一步踏出了,剩下的好像就沒那麼難了。

裴元想。

“如果你一定要這麼認為,那你就等著吧。”

麵頰劃下雨水的他貼在同樣濕透的發絲邊,輕聲說。

“你站在原地,不需要動。

“由我來追你,追到我追不動,從你的戰爭中退出為止。

“那個時候你就可以心滿意足嘲笑我了,沒有決心,不夠愛你,隨便你怎麼說。

“無論如何你沒有任何行動,沒有伸出手低下腰,沒有想要去擁有我,也就沒有失去我,輸掉也就無從談起。

“如果這樣會讓你心安一點的話,我心甘情願,撞死在你的腳邊。”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一分?一刻?一年?或者隻有一瞬?

裴元不知道。

在那濕漉漉的幼獸動了動。

用冰涼潮濕的手,環上了他的背後。

他就失去了一切觀念。

……啊。

他惆悵又滿足地長出一口氣。

裴元突然覺得,四十年來,他的身體竟然空蕩蕩得令人難以忍受。

與此同時,那空蕩的部分被徹底填滿了。

他第一次發現,主動去追逐,一退再退,舍棄支撐他走到現在的驕傲,把自己放在被動軟弱的位置,匍匐在彆人的腳邊,讓人踩在他的心上。

他竟然心甘情願。

因為那不是彆人,而是這具軀殼一直在尋覓的另一半。

是李清河啊。

李清河和裴元在一起了。

孫思邈在和裴元討論醫書的編寫時,突然提起了這件事。

活得比誰都要長,見識得比誰都要多的老者不提兩者巨大的年齡差異,格格不入的家世,和天壘般的認知。

他隻是隨口問。

“你知道那個小姑娘將來是要去邊疆,進朝堂的吧?”

“我知道。”

裴元點點頭。

“那就好。”

白發蒼蒼的老者微微一笑。

藥聖見的足夠多了。

他少時日誦千言,及冠就可侃侃而談老莊,年輕時憑借一腔救世濟人的熱情拔腿深入刀山火海,三十二歲入唐朝,多次辭謝冊封,手撚金針提龍跨虎,看山不是山。最終在朝堂動蕩之時出世,詐死埋名隱居俠客島。武則天死後,方才隨東方宇軒返回江湖,藏身於萬花穀中,看山是山,不問世事,專心傳承醫術。

在他看來,那些所謂的差距,反倒根本沒所謂。

“你是真的喜歡那姑娘啊。”

孫思邈頓了頓,感歎。

“是,弟子也沒想到,此生竟然還有如此拋卻理智的時候。”

裴元笑了笑,罕見地有些赧然。

“得知她也心儀我時,確實心有無儘狂喜。但我更希望她能來向我索求,這讓我感覺我是被需要的。在與她在一起時,我甚至會忘記心中牽掛和理想,覺得為她而活也沒什麼不好。”

“那就不要放手了,千萬要好好抓緊眼前良人。”

孫思邈拍了拍弟子的肩,感慨萬千。

誰能想到,曾經立誓救濟天下人,一度心灰意冷,清醒知道力不能及後避世不入,立下“活人不醫”規矩的那個驕傲的裴元。

也會為了心上人患得患失?

李清河沒有在萬花穀多待。

她按照裴元所說的,回了天策。驕傲氣盛想要靠自己的姑娘,在裴元一封又一封源源不斷傳來的信中打磨掉了一些棱角,學會了放棄一些無謂的矜持,圓滑地通過師傅李承恩的情報,出兵剿滅了幾夥比較肥的山賊流寇,積攢功勳。並為自己造勢,利用父親李永旭夔國公的權力,成功為自己在朝中謀了一個正八品上宣節校尉的職位。

裴元年輕時曾經走遍大江南北行醫救人,救治過頗多達官權貴,也曾做過軍醫。在裴元的牽頭下,李清河成功和六個都護府中的四個和若乾邊州都督府建立了聯係,利用紛紛傳至長安如落雪般積撒她案頭的情報,爬上了從六品上振威校尉。

這年,她十八了。

“是時候了。”

裴元在信裡寫道,字跡落筆有力毫不停頓。

誰也不知道,在寫這封信之前,他有兩天兩夜無法閤眼。

沒多久,京中傳來消息,從六品上振威校尉自請奔赴突厥邊界鎮守,聖上感於其赤誠為國之心,特封其正六品下昭武副尉,一月後出發。

裴元接到消息之後,一人一燭,枯坐一夜。

又過幾日,一身戎裝的李清河站在了他麵前。

“喲,裴大夫。”

已經徹底長開了的少女身穿銀甲紅袍,身材高挑勁瘦,骨架寬大,貼身的裡衣勒出流暢富有力量的肌肉,宛若野獸一樣的英氣有力的人站在一片姹紫嫣紅間,對他笑。

“這段時間拜托啦。”

裴元眯起眼睛,感覺那簇新的銀甲反射的光芒有些過於刺眼。

“李將軍,又來白吃白喝白住白看病了?”

他笑。

“裴大夫此言差矣,本將軍還想白嫖呢。”

李清河也學著裴元,眯起那雙黑亮閃著波光的眼睛笑。

“……我看這份人情李將軍是還不上了。”

裴元走上前,摸了摸那久經風沙變得有些粗糙的柔軟臉頰。

“越欠越大,越欠越久,越欠越深,不如用一輩子來還?”

李清河毫不羞赧,側頭蹭了蹭裴元的手心,彎起那雙黑亮亮的丹鳳眼。

“這不是過來還了嗎?先還你一個月,如何?”

裴元突然不知道從何升出一股衝動。

他像是突然年輕了二十歲,回到了對心儀的姑娘一頭熱血的毛頭小子的時代,無法理智也不清醒,隻憑著那股熱烈的愛情,顫栗著直直衝進火焰裡,一把燒死自己。

他一把抱起他的火焰,在被驚嚇到的年輕姑娘那燒灼他靈魂的單純而快樂的咯咯笑聲中,將那團火焰死死揉入他的唇舌懷抱呼吸和每一滴骨血裡。

如此,引火上身,填滿空蕩蕩的日日夜夜。

落星湖畔的屋子迎來了闊彆已久的女主人。

“這金針怎麼看上去如此眼熟?太素九針?”

李清河披散的長發鬆鬆散散用紫色發帶紮起,胡亂套了件紫色外袍,連革帶都沒有束。此時慵懶地倚靠在榻上,手裡把玩著一套細針。

“把衣服穿好。”

與李清河形成相反對比的是規規矩矩穿好白色中衣紫色外袍,腰間紮緊革帶的裴元。男人此刻端正坐在一旁,慢條斯理沏茶,說話聲音溫文爾雅。

完全看不出之前著魔般迫切的樣子。

“有什麼關係嘛,難不成你是怕有人進來,發現傲氣清高冷麵無情、活得像個苦行僧的裴元裴大師兄,行事如此激烈,還有給相好穿自己衣服的癖好?”

少女換了個姿勢,像是被抽走了身上骨頭一樣賴著男人肩膀不起身。

“你自己把衣服扯壞,栽在我頭上?”

裴元側頭垂目,去看肩上軟成一灘泥的少女,低聲說:“莫說昨夜是我不會解我係的結,拽斷了我衣服的係繩。”

他的手指劃過少女的前襟,那裡的兩條係繩被扯掉了一邊,隻剩個結鬆鬆垮垮墜在另一側。

“你這流氓。”

李清河吃吃地笑,不依不饒地伸出手指,點上裴元的鼻尖。

“明明是你自己脫衣服脫得滿頭大汗,不耐煩地讓我幫你的。”

“我滿頭大汗?裴大夫嘴拙,怕是說不過昨夜扯著我不放的李將軍。”

裴元捉住那根手指,放在嘴邊親了親,然後掏出一個皮製的護腕扣在李清河骨節分明的手腕上。

“皮子裡麵埋著鐵皮和七秀用的軟絲,緊急的時候可以救你一命。”

他敲了敲護腕,又把隔層掀開,“把針放在這裡,不會被察覺。我做了處理,這套針可以試出大部分毒,你總能用得到。”

李清河摸摸簇新的護腕,皮子柔軟光滑,走線細密平整,不用估算都知道製作一定花了很長時間。

“我會一直帶著的。”

她鄭重說。

“隻要你能看著它,想起自己還欠著債我就謝天謝地了。”

裴元哼笑,將茶倒入茶杯。“你撿回來的那頭狼崽子要一並帶走嗎?”

李清河十七歲那年,把七秀坊姑娘送來天策的被狼養大的小姑娘帶了家,取名“琅”。

“帶著做甚。”

李清河接過裴元遞來的杯子,看著杯中清澈透亮的茶水。

“牙都沒換完,帶過去給突厥人改善夥食?放在爹娘身邊我還放心。”

“我猜夔國公夫妻一定不怎麼高興,你這看起來就像是要給自己安排後事。”

裴元毫不避諱,舉起自己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

沒煮好,是苦的。

“是苦的,彆喝了。”他伸手去拿李清河手裡的杯子。李清河閃身避開他的手。

“苦的我也喝。”她一口把茶灌進嘴裡,咽進去之後苦得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都告訴你是苦的了。”

“苦的我也喝。”李清河執拗地說。

裴元不再說話,靜靜給臉皺成一團,卻大呼小叫還要繼續喝的李清河和自己重新斟滿,兩個人沉默著,喝光了那一壺苦茶。

由於是自請奔赴邊關,李清河走的時候並沒有他人隨行,一人一騎,晃晃悠悠離開了裴元的視線。

而在那個黑點徹底消失在蒼翠的青山中後,裴元在原地站了許久才離開。

那片草地留下的淺淺一對凹陷很快也長平了,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去關外不比留在洛陽長安,驛站不多,路途遙遠,信來的速度也慢慢了下來,有的時候甚至是兩封三封一起寄到裴元手中。

第一封信從興州來。

“山南道之區域,東接荊楚,西抵隴蜀,南控大江,北距商華之山,更是入川之門戶……唐初以關中、巴蜀、荊襄三地為軍略之核心,形成地緣安全之防護……但我一路西行,得見昔日富饒梁州已日漸衰落,農耕逐漸縮小,恐百年內,山南道將喪失其‘福地’之名。”

裴元去工聖那裡借了一張極為清晰的唐西地圖,徹夜研究後,在回信中寫。

“若無農耕之基柱,戰略地位也無從談起……若信中判斷屬實,則興州破,關中失,長安亂。”

第二封信從岷州來。

“此地地靠洮水,並非兵家重地,若比上遊之蘭州,駐軍寥寥。兵源不足,要塞薄弱,恐局勢動蕩之時,吐蕃從此趁虛而入。”

裴元翻閱過萬花穀中所有吐蕃的記載後,嘲道。

“小子之言。前信提及興州之重,但短日內無須憂慮。武皇組大軍出擊,大破吐蕃,克複龜茲、於闐等四鎮,自此複於龜茲置安西都護府,用漢兵三萬人以鎮之,亂其勢力,分其權力,擊潰祿錄讚家族,吐蕃再難進犯……有河隴、朔方之將在,縱戰役不絕,民仍可酣眠。”

第三封信從蘭州來。

“天下富庶者無如隴右,見聞一致。不得不慨歎!其淵源之久遠,成份之複雜,內涵之豐富,特色之鮮明和作用之獨特,構成其地位之重要……

“……隴右節度使王忠嗣,其人勇猛剛毅,富於用兵。北伐契丹,率十萬騎兵,北出雁門關,於桑乾河三戰三捷,覆沒奚和契丹聯軍;天寶初年,大敗突厥葉護部落,取烏蘇米施可汗首級至長安;大破吐蕃北線主力,吐蕃死傷數萬人,兩王子陣亡,使吐穀渾降唐……

“……西北可安矣。”

裴元飛書朝中好友,收到回信後,多日未曾展眉。

“聖人不久前任命,隴右節度使王忠嗣兼任河東節度采訪使。又,皇甫惟明急功近利,隻顧攻城,河、隴之戰恐敗。聖人或命王忠嗣擔任河西節度使,暫替朔方、河東節度使事。”

第四封信從朔方節度使處來。

“朔方節度使需捍禦北狄,統經略、豐安、定遠、西受降城、東受降城、安北都護、振武等七軍府。如你前信所言,皇甫惟明在河、隴戰敗,王忠嗣由此擔任西平郡太守、判武威郡事,擔任河西、隴右節度使。這月,又暫替朔方、河東節度使事……

“……王忠嗣佩帶四種將印,控製萬裡,勁兵重鎮,都歸其掌握,此荒唐之事,聞所未聞……邊疆之大帥,如何適應河、隴之人情!……

“……令,其功名富貴,令我頗為擔心。”

裴元收信時,新的消息已從朝中傳來,他看著看著,忍不住歎了口氣,提筆寫道。

“聖人又授王忠嗣鴻臚卿,其餘官職如故,加授金紫光祿大夫,授其兒子五品官職……其人雖立功邊域,為世虎臣,但聽聞其在河、隴地區諸事不順,又以功名富貴自傲,威望比往日降低……

“……另,朝中中書令李林甫似是對王忠嗣其人頗具怨妒,每天都在尋察其過失……

“……恐邊境不穩。”

第五封信從陰山來。

“昨日我登上陰山,方知為何突厥要與各朝爭奪西域數百年至今。橫亙東西的陰山劃開天府與地獄。其南有黃河水的灌溉,千裡沃野,宜農宜牧;其北是平緩的山地與半乾旱草原乃至荒漠、戈壁。突厥為何視陰山為生命線,已一目了然……

“……雖唐先後剿滅東、西突厥,在頡利故地設都督府和都護府,設安西四鎮駐軍鎮守,又設安西、北庭都護府,以天山為界,分彆向西統轄西突厥故地及西域各部、各城邦……

“……但,我私以為,突厥絕不會休戰。”

裴元回。

“大善!如你所言,無論和親抑或賞賜,都無法令其安定。然,你若知胡馬,應知龍城之飛將……東、西突厥已然擊破,突厥全境再無氣候,可安。”

第六封信從朔州來。

“朔州地理位置特殊,三麵環山,南有雁門雄關矗立其間,西有黑坨山守護邊疆,北邊陰山山脈綜合交錯,洪濤山下桑乾河百年水文平和,澤被後世。此為絕佳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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