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嘉沉默半晌,平淡的問:“若我不想活了,那又如何?”
世間用情至深的男女,這時候大概都會說一句“碧落黃泉,有我陪你”。
柴奉征卻沒有。
他說:“我便和主人一起,尋找活著的意義。”
蕭元嘉輕輕一笑,和她這些日子以來麵帶嘲諷的似笑非笑不同,她的眉眼笑開了,是發自內心的笑。
想起他昨夜的話,她回:“若我真的去死了,你也不會在建康城裡見到我。”
“也許就像你昨晚說的,隻是換了一種活法。隻是這種活法,無法讓我快樂。”
小狗眼睛裡燃起了一絲火苗。
“也無顏麵對飛景劍背後的一切。”
蕭元嘉下頜微揚,向著窗外那個方向:“你好奇我在看著什麼——斷劍我的確丟了,並不在建康城裡。”
柴奉征沒有看向她示意的方向,而是扭頭看著她一臉平靜的麵容,心下盤算著她此話的用意。
她有意讓自己知道斷劍的去向——是暗示自己可以去查麼?
下一刻,卻聽她冷言:“你找不了它的。”
柴奉征心裡暗歎,果然沒有一絲想法瞞得過相識十載的主人。
蕭元嘉似乎還有話要說。
她今晚的話比平時要多,他也不知自己那一番傻傻的舉動是不是把她的心情哄好了。
大概是吧——要不主人又怎會用鞭子扣住他的脖頸,主動讓他作最親密的侍奉?
可是激情退卻,她又回複了麵若寒霜的樣子,看不出她的心情好壞。
提醒著他,無論她今夜兩人之間的默契和三年前有多麼相像,時光也終究不會倒流。
似乎看出了他的走神,蕭元嘉待他回過神來,才緩緩說出剩下的話:“它葬在了蘭陵。”
一個“葬”字,一個“蘭陵”,柴奉征立時明白為什麼他不會找得到那把飛景斷劍。
蘭陵,正是蘭陵蕭氏的蘭陵。也正是處於蕭元嘉呆呆出神看著的方向。
亦是蕭大將軍的衣冠塚座落之地。
兩人相顧無言,不知過了多久,蕭元嘉斜眼看他,微微啟唇:“還有什麼要問的?”暗含趕客之意。
柴奉征會意,站了起來:“主人好好歇息,我到外麵守夜。”
蕭元嘉頷首,既沒有拒絕,也沒有挽留。
昔日在江陵城中,小蕭將軍和她的家奴還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少年每次侍候主人歇下,兩人都是相擁而眠。
他喜歡枕在給他無上安全感的肩窩之處,她喜歡像抱著大狗一般雙手把他擁在懷中,輕撫他的順毛。
如今就算是一時縱情,蕭元嘉卻把界線劃得清楚,柴奉征也自動自覺的不越雷池。
儘管,他們都早已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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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過後,蕭元嘉周身又酸又累,卻是怎麼也睡不著。
自從蕭瑾瑜向她說起柴奉征追問斷劍一事,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埋葬深處的陰霾再度湧現,揮之不去。以致於自己今夜,好像和他一起瘋了。
兩年前蕭大將軍戰死江陵,周軍雖不殺降兵,但柴兆言在破城之後緊守城門不讓蕭家殘部離開江陵,也就沒有人得以把蕭大將軍的屍骨運回建康附近的蘭陵郡。但與蕭大將軍多番交手的他也敬大將軍一身風骨,便下旨在江陵把他厚葬。
至於遠在建康的蕭家人和長公主三母女,便隻能在噩耗傳回京中之時,在蘭陵郡的蕭家祖墳為他立一個衣冠塚。
空棺前往蘭陵出殯的前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