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麵判官見勾魂手倒下,瞳孔一陣顫動。
這小女孩是什麼來路,居然能一招製勝?
他慎重地後退,向自己的後腰摸去。
那裡原本是掛著一對鉤子的,現在空空如也。
——在來之前,為了方便騎馬,他把自己的鉤子,放到了馬背上。
“你要做什麼?”竹枝枝轉頭看鐵麵判官。
少女的直覺,很是敏銳。
她的視線,落在鐵麵判官往後摸索的雙手上:“你打算還手?”
少女的眼睛,危險地眯了眯。
她舉起鍋鏟朝對方打去。
動作快得陸小鳳都沒看見。
啪——哢——
啪——哢——
兩聲拍肉聲,接著骨節錯位的聲音,就像是驟然的大雨,響得猝不及防。
兩聲之後,鐵麵判官一條腿、一隻手,完全動彈不得。
他的冷汗淌了下來。
這小女孩,好生厲害!
“驚嚇百姓!肆意破壞他人物品!”
竹枝枝抬起自己的軍靴,再次以陸小鳳都反應不過來的速度,踩上了鐵麵判官的背脊。
“你知不知道,按你所犯的錯誤,要是在我們那地方,足夠你服役二十年了!”
少女臉色冷峻,帶著不容玩笑的肅然。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竹枝枝加重了自己腳下的力度,冷聲道:“你知錯沒?”
鐵麵判官不吱聲。
他寧願死在這裡,也不會向一個小女孩低頭。
少女氣死了,眼睛都跟著紅了起來。
她吸了一口氣,紅潤的臉蛋裡,那股氣散不開,把腮幫子撐得鼓鼓的。
這個世界怎麼還有這種混蛋!
花滿樓生怕勾魂手半道醒來,蹲下給他點了幾個關節要穴,保管人醒來以後,還是動彈不得。
就這短短的瞬間,他聽到了少女急促起來的呼吸聲。
青年仿佛已經明白了少女的委屈,柔聲安慰道:“是他不對,他錯了。竹姑娘沒必要為他氣壞自己。”
花滿樓的聲音清朗溫潤,就像是朝陽籠罩花瓣一般,分外柔和。
竹枝枝的氣,瞬間就去了一半。
少女輕輕哼了一聲。
這一輕聲,像雨絲落在耳朵裡,微癢。
陸小鳳向前幾步,從鐵麵判官袖袋扯出幾張銀票,遞給少女。
“彆氣了,給你。”浪子也覺得少女看起來怪委屈的。
——委屈的時候,還怪可愛的。
這是陸小鳳第一次覺得,女孩子越生氣,越顯得可愛,而不是麻煩。
可惜了。
浪子看了一眼神情溫柔,還在細聲安慰少女的青年。
摯友妻,不可欺。
少女接過銀票,握著鍋鏟的手一揮。
哐。
鐵麵判官鐵青的臉更青了,俯身倒在地麵上。
陸小鳳眯了下眼睛,差點也要伸手去摸自己的後腦勺。
——聽著挺疼的。
——真是淒涼。
浪子也蹲下去,把鐵麵判官的穴道給點了。
“這裡的銀行在哪裡?”竹枝枝問道。
她深呼吸了幾口氣,把悶氣吐出來,吹走。
花滿樓道:“竹姑娘說的可是銀號?”
“對對對。”少女連連點頭。
陸小鳳看看少女,又看看花滿樓,笑道:“這銀票,正是花滿樓家的銀號所出,姑娘跟著他去兌銀子就好了。”
花滿樓偏轉臉,看了一眼陸小鳳。
他怎麼覺得,對方今天說話,有點怪裡怪氣的。
青年隻是朝他露出個“你在搞什麼幺蛾子”的表情,就溫聲帶著少女去了銀號。
一千兩的銀票,沒有全部兌完。
竹枝枝在看到對方搬了一籮筐銅板,和兩箱子碎銀出來的時候,就叫停了。
——銅板和碎銀,是按照少女吩咐,特意找出來的。
少女沒想到,一千兩銀子居然是這麼大的金額。
她有點苦惱地看著剩下的銀票:“這下完了,等會兒還要送回去。”
唉。
麻煩。
心裡想著麻煩,腳下還是沒停下。
竹枝枝問銀號老板借了兩輛板車,一輛把那兩個人綁了,讓陸小鳳推著;一輛放上銅板和碎銀,讓花滿樓坐上去,由少女來推。
浪子不樂意了:“憑什麼我要推兩個臭男人,花滿樓卻被你這麼好看的小姑娘推著著。”
少女的關注點,不在陸小鳳拐彎抹角的誇讚上。
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做個人吧!”
他們花神這一身淡黃的長袍,是適合乾重活的嗎?
萬一不小心踩到了衣角,摔一跤怎麼辦?
他們倆一身便裝的人,才正好適合乾活!
花滿樓按住少女要把自己扶上車的手,道:“我雖然是個瞎子,但這些事情,還是能做好的。”
“對哦!”少女一拍腦袋,回頭痛心疾首地譴責陸小鳳,“我們花神眼睛還不方便,你居然想著奴役他!你是個人嗎?!”
從“做個人”到“不是人”的浪子:“……”
嘖。
——都還沒好上,就維護起了。
他感覺自己以後在花滿樓心裡的地位,說不定要日漸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