嗑——
好大一聲響。
紫衣劍客麵目猙獰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竹枝枝睜開自己有淺淡紅血絲的眼,有些不高興地說道:“吵什麼?嗓門大去做喇叭啊。”
少女的聲音有幾分沙啞,語氣是沉沉的不耐煩。
那股久彆的殺氣,凜然如戰風刮過。
血從紫衣劍客手縫露出來,他鬆開了右手,從桌上抽出自己的寶劍,向少女衝過來。
“湊(臭)丫頭!我要撒(殺)了你!”紫衣劍客掉了顆門牙,說話漏風。
竹枝枝穩坐不動。
清冷美人表情卻是一斂,多了幾分煞氣。
她沉聲喊了一句:“不一不二,將這個人給我丟出去。”
後廚忽然就冒出來兩位鐵塔似的壯婦,麵無表情地朝紫衣劍客走過去。
她們身姿壯碩,可腳步輕盈,轉眼間就到了紫衣劍客兩邊,將人架起來。
紫衣劍客那桌的劍客,似乎想要動手幫忙,可下一瞬,他們的腳就被地上冒出來的精鋼給套住,動彈不得。
“這倒是有意思了。”花滿樓聽著那機括啟動的聲音,臉上露出幾分有趣味的笑容。
得益於無情一而再,再而三提醒少女他們的機關討論之約,君子最近對機關要術,有著十分濃厚的興趣。
紫衣劍客早在清冷美人出聲時,全身就戒備起來,可麵對這兩個壯婦,他的戒備就像是一張紙似的,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他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兩個壯婦架著,雙腿懸空。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紫衣劍客大概是還有幾分醉意,蹬著腳想要掙脫。
無果。
他還是被壯婦毫不客氣丟了出去。
劍鞘也被丟在他身上。
紫衣劍客自覺丟了麵子,揮著劍要去砍壯婦。
那壯婦似乎一點也不怕那把劍,居然伸手就要用一隻肉掌去抓。
陸小鳳忍不住驚呼:“小心!”
想象中血肉橫流的場麵,並沒有發生。
壯婦的手就像是鐵掌似的,將劍抓在手裡一扭,好端端的一把劍,瞬間就成了鐵皮麻花。
紫衣劍客震驚得兩股戰戰,臉色像是放煙花一樣閃過各種顏色。
“不一,他還沒付錢。”清冷美人提醒道。
右邊的壯婦朝紫衣劍客伸出手來。
紫衣劍客臉色青白,含恨掏出一塊金子,放到壯婦手裡去。
他連地上嵌著寶石的劍鞘也不要了,轉身就跑。
在紫衣劍客走了之後,他那桌劍客腳下的機關,才消退。
劍客紛紛像是見鬼了一樣,腳步匆忙地撈劍離開。
“各位受驚嚇了,這頓算在紫衣劍客身上,他留下的金子,夠各位隨便吃了。”清冷美人這麼說道。
她說完,又重新低下頭去,撥弄算盤。
陸小鳳摸著自己的胡子,小聲感慨道:“難怪一個弱女子能在這樣的地方開店,原來她身邊竟還有如此高手。”
徒手扭劍,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浪子正想問,少女能不能做到。
抬眼一看,竹枝枝又睡著了,花滿樓正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肩膀上。
陸小鳳隻好作罷。
經過這一番,食肆算是安靜了一陣。
壯婦也回了廚房,沒多久就捧了牛肉麵和羊肉泡饃出來。
在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能有一碗湯麵,實在是再幸福不過的事情。
他們餓了好幾天,都顧不上說話,淨忙著吃。
沒多久,隔壁那桌的人實在耐不住,壓低著嗓門聊了起來。
“誒,你們說,今夜萬馬堂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誰知道,反正這件事情神神秘秘的,沒有邀請函,你還進不去。”
“不過也是奇怪,關東萬馬堂一年前就被一把大火燒光了,這怎麼又來了一個萬馬堂?”
“莫不是這萬馬堂和原本的萬馬堂有什麼關係?”
“這誰能知道,到時候去了便知,我可聽說了,石觀音也要來。”
“石觀音!”
“噓,小聲點!”
……
花滿樓注意到,隔壁在說萬馬堂的時候,他旁邊的年輕人,筷子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等說到石觀音時,筷子頓下來的,就是他們幾個了。
陸小鳳和楚留香對了個眼神,才繼續若無其事地吃麵。
黑珍珠胃口一般,吃完牛肉麵就吃不動了,剩下的羊肉泡饃,進了少女的肚子。
這食肆的碗,是海碗,能裝兩個少女的腦袋。
隔壁飯桌都不由側目。
同桌的黑衣白臉男卻像是沒看見一樣,他慢慢吃完便站起身來,邁出自己的左腳,再拖著自己的右腳,一下一下,慢慢向前走。
竹枝枝看了那動作,想起來一個人。
黑衣白臉男走到櫃台前,放下了三十五個銅板。
銅板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那是牛肉麵木牌下的價格。
“你可以不用給了,剛才那紫衣劍客替你們付了。”清冷美人說道。
黑衣白臉男說道:“我不用彆人請我吃麵。”
他說話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說。
不知是怕彆人聽不懂,還是對自己說的話特彆在意。
他說完,繼續拖著自己的腿,往外走去。
少時,竹枝枝他們也吃完,付了錢,外出找屋子休息。
然而這座城半數以上都是廢墟,還能遮頭的地方,都有人住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處。
一進去。
哦豁。
裡麵有一個人。
一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