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的爭奪(16)(1 / 2)

這場沙漠風暴,持續了一個時辰。

在這一個時辰裡,外麵是喧囂震天,裡麵是安靜若雞。

等外頭風沙稍稍平靜,不再如千軍萬馬掃蕩而過時,眾人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幾乎要沒有。

這時,他們才驚覺自己身體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繃緊了一個時辰,連嘴上的咬肌都沒有例外,嘴巴酸得很。

耳朵仿佛還回響著怒吼聲,就在耳膜上蹦著,痛得難受;心臟的急促跳動還不算消停,一下下,將喉嚨堵得發慌。

“停了?”

不知是誰顫抖著聲音說了這樣兩個字。

黑風暴停沒停不知道,反正大疙瘩是沒有再晃動了。

陸小鳳試探著將木窗開了一條縫。

“誒,彆……”沉迷花神懷抱,沒有提防的竹枝枝,伸出去阻攔的手慢了0.1秒。

外頭狂風稍緩,卻也淩厲,拍打進來的沙礫,將陸小鳳的麵具打得哐哐響。

不過半秒。

軍校生的手就按住了木窗,附身將暗扣扣上。

“你是不是傻。”竹枝枝翻了好大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陸小鳳捂著麵具眼睛的位置,半趴在桌子上,沒說話。

“不是吧?”少女推了推浪子的肩膀,有些擔心,“陸小雞,你沒事吧?”

真傷了?

花滿樓也轉臉朝向他:“陸小鳳?”

陸小鳳舉起半隻手,擺了擺:“我沒事。”

就是沙子從眼睛上的兩個洞打進來,將他的眼皮打得……有點疼。

竹枝枝道:“摘下麵具看看。”

陸小鳳慢慢摘下。

隻見他那濃眉之下,緊閉著的眼皮子已經通紅,還有一些細碎的劃痕,就連眼角處的皮膚都被牽連了。

沙礫落在他幾日沒有修建的小胡子上,給他添了幾分乞丐似的落拓。

適應了那陣熾疼,陸小鳳終於能睜開眼來。

他眨了眨自己的眼。

幸好,安然。

“嘖。”軍校生看他沒有大礙,嫌棄道,“你可真是不怕死。”

竹枝枝重新落座。

花滿樓配合著敲打,卻透出幾分無奈:“你啊你。”

君子麼。

對一個人搖頭歎息的時候,都顯得那樣溫潤。

黑風暴的高峰期雖然隻有一個時辰左右,但持續可達三五天,這會兒聽著外麵是平靜的,不過是和高峰期有了對比。

實際上,外麵這會兒尚且還能將人吹飛去。

陸小鳳將胡子上的沙礫抖落,把麵具重新扣上:“我這不是頭一回麼……”

他說得有幾分氣虛。

這蠢事乾的,多少有點丟臉。

可浪子最不怕的,大概就是丟臉了,不到十個數的時間,他就將事情拋擲腦後,興致勃勃地聊起剛才驚天的動靜。

黑風暴當真持續了三天。

在第四天的傍晚時分,風沙終於停住。

竹枝枝開了木窗。

窗外落日鮮紅。

黃沙大霧散去,煙水薄霧輕攏。

沙丘起伏,安靜,

一汪清澈湛藍如晴朗白日天幕的湖泊,被金黃枯草環繞,倒映著落日與枯黃水草。

野牛在湖邊啃草,野鴨嬉戲在水。

一切都是那樣寧靜。

之前的沙漠風暴,如夢流逝。

此時,若是以木窗框邊為畫卷,將此景裁下,想必也能成為曠世名畫。

“好美啊……”竹枝枝歎息著,白描一般將風景講給花滿樓聽。

花滿樓聽得入神,臉上帶著微微笑意。

他也已經感受到了生命安靜和平的氣息。

有枯草散發著僅存的生機,將根下冒出的小花遮蓋;也有霧氣爬上枯葉,拉拽著往下;更有小蟲蹦跳在木葉上,四處遊走……

生命是如此美好。

大疙瘩在湖邊停了下來。

銅管中傳出石洞主的聲音,讓大家可以下去休整,活泛手腳。

他們今晚,可駐紮在這地方休息。

陸小鳳不等門打開,便直接從木窗跳了出去。

不少人都是這樣乾的。

——除了沒有武功的客商。

他們就像是森林飛鳥,被囚禁良久,一朝得見自由,便展翅飛去。

“那我也不走樓梯了。”少女長腿踩在木框上,一躍而下。

她輕盈落地,像是飄落清泉的一片葉。

“花神,一起來呀!”竹枝枝落地,回首,轉身,朝窗裡的君子招手。

花滿樓懷著笑意,腳尖輕點,也縱身一跳,淩空翻轉,無聲落地。

——如同花瓣落在花瓣上。

傅紅雪還坐在四人座上,那些熙熙攘攘擠出去的人,和耐不住跳窗的人,似乎都和他沒有半分關係。

直到通道無人通行,他才站起身來。

“嘿!”

窗外少女有幾分雀躍。

她揮著手,聲音清靈如鹿鳴:“傅紅雪,一起呀?”

傅紅雪轉眸看去,落在少女麵具底下,那雙閃著落日金光的眼。

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

“你不願意嗎?”竹枝枝瞪了瞪眼。

她以為,他們四個好歹算是朋友。

不過對方要是不願意,她也絕不會強求。

少女原本搖擺的手臂,慢慢垂下來,像是水泊邊上,無精打采的枯草。

傅紅雪忽然就有幾分說不出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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