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是問這個?
她竟隻是問這個?
賈琅那日雖同黛玉說“改換門庭”是大事,可他到底出身鐘鳴鼎食之家。
自出生以來便是順風順水,遇到最大的難題便是如何將自家從榮國府爛泥坑拽出來。
除此之外,外麵的風雨半點也沒打在他身上。
見寶釵隻為了句話便這般豁出體麵,不由得即驚又敬。
這般心氣何分男女?
先前那點事兒在賈琅這已是一筆勾銷了。
隻是薛家應選侍讀一事本就是鏡花水月,便是散儘家財也隻會落得一場空。
一時賈琅倒不知如何開口絕了寶釵念想。
倒是寶釵這邊,她甫一問出這話便緊盯那雙鳳目。
見著對方半晌未曾言語,心下已是有了章程。
隻是還殘存一絲奢望罷了。
她自問才智不輸男兒。
這些時日母親同哥哥是如何境遇也具被寶釵看在眼中。
大把銀子、珍奇撒出去,便是砸人也能聽個響兒。
可自從入了這些京官囊中竟是半點兒動靜也無。
眼瞧著麵前是個無底洞,寶釵實在不願一人拖累全家。
再有那王夫人今日上門竟想叫薛家出元春省親的花費。
話裡話外是什麼“日後讓娘娘著人說幾句好話,侍讀這事兒就成了。”
聽著全是虛話!
這話唬得住母親,卻唬不住她薛寶釵。
她本就日夜思慮,聽母親說了此事當即下定決心來朝暉院見賈琅。
不求賈琅相助,隻求一個痛快。
如今還未曾到山窮水儘的時候,懸崖勒馬為時未晚。
賈琅未曾言語,隻對著寶釵搖了搖頭。
就見麵前這杏眼桃腮的姑娘半低下頭,一時又是笑又是哭。
待其在抬起頭,那雙眸子竟似拭去塵埃,重又清澈起來。
“父親早逝,家裡哥哥又不爭氣,我唯恐哥哥守不住這些家財再叫人誆騙了去。”
寶釵起身福了一禮,“我隻一心隻想著賺個前程,讓家裡有所依仗,竟迷障了。
今日若不是琅弟弟一言,怕是家裡要因著我萬劫不複,姐姐在此謝過了。”
話既說開,寶釵也不假客氣再喚賈琅世子,倒是真的一切如常了。
賈琅也對這位果決表姐心生好感,當下側身避過,不受寶釵這一禮。
寶釵平了心緒,複又笑道,“今日了卻一樁心事,卻也有一事叫琅弟弟知曉。”
她將那錦盒中的“善才”像取出。
“我那姨母今日卻來院中找過母親,是為著商談娘娘省親一事。”
“你不必說,叫我猜猜。”
賈琅笑道,“莫不是在祖母那兒碰了壁,尤不死心。
想讓你們薛家出錢使力去修甚麼省親彆院罷?”
“琅弟弟聰慧。”
寶釵當即點頭,“姨母同母親說了許多,母親倒是未曾應下,隻推說要思慮幾日。
倒是我聽了此事,深覺不妥,才此刻前來同琅弟弟拿個主意。”
這便是今日第二件事兒了。
賈琅給了寶釵答複,她也應了賈琅的好兒。
當即便說出王夫人去了他們處之事。
這事自然是瞞不住的,邢夫人如今掌管中饋,隻消一查便即刻分明。
寶釵這般說便是露出一個訊號:薛家同榮國府二房不是一路人。
既同二房不是一處人,那自然是同賈琅這個大房嫡子有的聊了。
賈琅知曉寶釵心中已有了章程,隻問道,“此事表姐如何想。”
“原說我們薛家隻是榮國府的親戚,還是個七彎八拐才能摸得著的親戚。
府內出了貴妃自然是好事。
隻是卻沒有我們親戚拿主意湊銀子,買這份兒虛熱鬨的說法。”
寶釵窺了眼賈琅麵色,見其麵上帶笑便心中安定,知曉對了他的意。
便續道,“我同母親想著也是在府上叨擾了好些日子,薛家在京都的住處具已灑掃乾淨。
這幾日便會向老太君請辭。
如今是大太太管家,還請琅弟弟同大太太說聲,給我們行個方便。”
賈琅見對方知情識趣也不為難,當即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