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琅甫一到榮禧堂,就聽得裡間薛姨媽正感歎。
“年前我那姐姐瞧著還好好兒的。
貴妃省親那事傳的沸沸揚揚的,我還為她高興。
怎得偏偏沒過幾日就......”
說到此處少不得又要掉幾滴眼淚。
邢夫人並迎春忙上前勸慰,這才讓薛姨媽稍稍止住啼哭。
又聽薛姨媽問道,“今日怎得不見鳳丫頭?”
邢氏便接道,“正說著呢,鳳丫頭是個最重情義的性子。
偏偏去的那個又是她的親姑媽,兼之她又是個能乾的。
這年關瑣事極多,這也要她幫忙,那也要她指揮若定的。
這一通忙碌下來可不就病倒了?
如今正是在自個兒院子裡養病呢。
我們幾個婆婆妯娌的也怕擾了她修養,因而也不怎麼去叨擾她。”
邢夫人話說到這個份上,薛姨媽自然不會沒眼色的說要去探望。
隻說,“我此次上門帶的年節禮中恰好有一份百年老山參。
是我兒寶釵特意收上來的,說是最能補身,到時便麻煩大太太替我送去。”
邢氏當即應下。
賈琅待裡間小敘完這才掀開簾子進去,先向賈母行禮,複又開口問候薛姨媽眾人。
薛姨媽連呼不敢受禮,“琅哥兒如今貴為世子,我們家這幾個一無官身二無誥命的,如何受的了你的禮?”
賈母聽了笑道,“如何受不得?在這兒隻當琅哥兒是在家小輩便是。
不需講甚麼虛禮,平白生分了。”
賈琅也點頭稱是,薛姨媽這才放鬆下來。
又拉身後薛蟠、薛寶釵出來同賈琅見禮。
那寶釵過了年節又長一歲,端是落落大方,站出來衝賈琅福身一禮。
“琅弟弟,許久不見了。”
待賈琅回禮後,邢夫人笑道,“你三個出去頑罷,彆拘在這兒沒得無趣。”
賈琅聽了便帶著寶釵、薛蟠出了榮禧堂,轉道去了花園。
還未到小花園,薛蟠便按捺不住發問,“怎得沒見寶玉?”
賈琅因而道,“寶兄弟年前生了場大病,本沒甚麼大事。
隻在病中又聽了二太太亡故的消息,便越發不好了。
現在隻躺在床上將養著。”
他這般說著,又問道,“二位可要前去看望?”
薛蟠當即便要去,寶釵也是自無不可。
這三人便同去了寶玉院子。
甫一入院薛蟠便心中納悶:怎得不見寶玉那幾個如花似玉的丫鬟?
又見院內丫鬟各個容色寡淡,人人都繃緊了麵皮,嘴巴緊緊閉著。
誰都不敢隨意說笑,能用眼神傳遞的絕不出一聲。
隻覺這氛圍實在是怪的很。
待三人到了寶玉床前,便見那寶玉病得形銷骨立、不成樣子。
薛蟠見狀大驚:“怎得這麼嚴重?”
寶玉隻覺終日渾渾噩噩不成樣子,待聽人發話才勉力撐開眼皮。
見來人是賈琅並薛蟠、寶釵幾個,半晌才直起身子,作勢要下榻見禮。
賈琅見狀便伸手止住其動作,“寶兄弟還病著呢,何須這般勞動自己。
我們三人今日是來探望你,若要再讓你勞累,豈不是罪過了?”
甫一同賈琅接觸,寶玉便忍不住身子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