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都是死人麼?
叫她一個姨娘在正經哥兒的院子亂噴沫子?
還不快將她捆了去!”
邢夫人聽了趙姨娘這話當即發作起來,又跟著罵道。
“我養你們這群小丫鬟在寶玉院子。
不是叫你們奴大欺主、自個兒拿主意的!
奴婢就是奴婢、主子就是主子,也不仔細瞧瞧你是甚麼身份!
若寶玉不好,你們以為自己便能得好了?
少不得一頓板子將你打出門去,落個家裡清淨!”
趙姨娘方躲過寶玉院內幾個小丫鬟,又聽了邢夫人這話當即不依起來。
“大太太也不用拿話點我,原是他寶玉自個兒沾了油星,破了麵皮。
偏要汙了我的環哥兒去。
怎得他寶玉是主子爺,我家環兒就不是主子不成?
天底下沒有當哥哥的汙蔑弟弟這番道理!
便是敲登聞鼓,殿前對峙我也不怕的!”
“我呸!”
晴雯聽了這話便知道是自個兒表忠心的時候。
有些話大太太罵不得,可她這個小丫鬟可罵得。
更何況她本就是原本寶玉院子出去的丫鬟。
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去也勉強算的上情有可原。
她張口罵了這一句,眼見賈琅沒有攔的意思,便穩了心神接著罵。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趙姨娘啊!”
晴雯將“趙姨娘”這三個字咬的極重。
“瞧您這做派,我還以為是哪家主母太太來訓斥不長眼的庶子了呢?
可仔細一瞧,您今日雖是穿金戴銀。
可到底還是和我這個做奴婢的一樣,是個沐頭而冠的主兒!
再者那不長眼的庶子不在您懷裡待著呢嗎?
您這是衝誰借的膽子?又朝誰要的麵子?
敢說要去敲登聞鼓,做這樣的大事?
甭說您去不了!便是您去了,還以為會在榮國府這兒一樣,有人待見您了?”
晴雯像個炮仗一般劈裡啪啦說了好大一堆。
隻覺得這一仗罵的好生痛快!
這些日子在世子爺那學的滿嘴之乎者也。
每日讀書險些悶出的毛病也全然好了。
她這回還用上了自個兒新學來的詞。
叫甚麼“沐頭而冠”,就等著叫世子爺刮目相看呢!
晴雯喜滋滋想著,當即便回頭不住瞟向賈琅,想得他一點誇讚。
卻見那初初長成,初見風姿的世子爺壓製不住笑意。
左看右看就是不肯正眼瞧她!
晴雯這邊好生急躁,卻聽得賈琅身後的香菱小聲提點道。
“晴雯,是沐猴而冠。”
廢話!姑奶奶還不知道是沐猴而冠?
晴雯正要給香菱奉上一對白眼。
卻又見賈琅握手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
似是到底沒忍住,還是露出一聲微不可查的笑聲。
她登時愣住,複又細細琢磨香菱的話。
這才後知後覺自個兒許是鬨了個大笑話!
當即麵生紅霞,也不反省自個兒。
隻狠狠瞪了眼旁邊叫她因此出了醜的趙姨娘去!
再說那趙姨娘也是個不通文墨的主兒。
還是身後的丫鬟聽得半懂,上前提點幾句才曉得叫人指桑罵槐了去。
趙姨娘當即怒罵出聲,一時怒火攻心也顧不得顧忌邢氏和賈琅。
隻不住聲叫人上前拿了這下作小蹄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