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拜彆揚州彆業,路上也沒再出甚麼岔子。
賈琅同鄧文榮於船艙品茗閒談,黛玉也時不時憑欄遠眺。
隻覺心胸開拓,眉宇間輕愁消散不少。
就這麼順水行舟,一路到了姑蘇。
黛玉去信時不甚詳細,隻說自個兒奉旨歸籍,待想提及賈琅時卻又被製止。
黛玉雖不甚明白,卻也篤信表哥不會害她,因著便由賈琅做主,將信寄出。
因著離京時是五月中,這一路行船晝夜不停,如今也不過一月之數。
下船之時,黛玉還未曾過了孝期。
賈琅冷眼瞧著林宅眾仆役穿紅掛綠、喜氣洋洋的來碼頭迎接,已是心下不悅。
又聽為首一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上前,隔著船簾問候。
“小的林空,給小姐問安。
咱家老爺正是林氏族長林如泉,如今正在宅內等姑娘回家呢!”
這話說的,竟提也不提黛玉如今身份,還擺著族長老爺的譜呢!
黛玉原本歡快的神色當即悲愴下去,期期艾艾瞧了賈琅一眼,又道。
“表哥可瞧見了?
原以為得了陛下封賞可叫家裡看重一二,誰曾想還是這副模樣。
倒是我癡心妄想了。”
賈琅本想叫晴雯出去教林宅眾人些規矩,誰料鄧文榮竟越眾而出。
“世子不若讓我去瞧瞧?
陛下叫我來也是為著提點那些個不長眼的人家,莫要怠慢了世子和縣主去。”
聽了這話,賈琅自無不可,“那便有勞小鄧公公了。”
“無妨,無妨。”
鄧文榮行了一禮,這才一掀船簾出去了。
黛玉眼瞧著鄧文榮離去,這才略有擔憂道。
“表哥,是不是太張揚了些。”
她想著賈琅信中不願提及自身,許是想低調些去,因而才有這麼一問。
“張揚?”
賈琅哼笑一聲,“我隻怕還不夠張揚呢!”
他隔著帕子將手覆在黛玉柔軟無骨、美勝春蔥的纖纖玉手上,輕輕一拍。
“莫擔心,萬事有我。”
於是黛玉隻低頭婉約一笑,也不再多言。
鄧文榮出了船艙,便叫領頭人林空來回話,隻說。
“咱們姑娘還在孝中,這般大紅大綠的馬車轎子實在不敢坐。
叫你們主人家去備一架黑布素車來。
再者縣主歸籍,怎得隻叫你個老仆來迎?
你家主人呢?難不成許久未曾迎接大人,忘了製度不成?”
那林空被說的麵色臊紅,卻見來人隻是個麵白無須的年輕小子。
於是便生了輕視之意,隻撇嘴皺眉。“你是賈家的?
我們老爺迎接自家侄女,哪輪得到你個外八路的奴才指手畫腳?
姑娘是縣主沒錯,可咱家老爺也是長輩,哪有叫長輩出來親自迎接的道理?
再者家中事務繁忙,千頭萬緒的,一時也分不出人手做這做那的。
小姐回家是好事,卻也很該體諒咱們這些做奴才的難處。”
林空說著,又上前一步,高聲道。
“不如你去跟林姑娘說一聲,請她看在族長老爺的麵上,先委屈著些,回家去再說罷!”
林空說完,也沒等鄧文榮再說,當即叫人搬行李、拉馬車,預備帶人回宅子。
林宅眾人正興高采烈搬運,卻聽船艙內傳來一句罵聲。
那聲音聽著年歲不大,可罵的倒是犀利的很。
“林如泉是甚麼東西?也配叫爺給他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