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可以在一起嗎?」
「成年之後,兄妹間表達喜愛的方式包括親吻嗎?」
「哥哥……」
“枝枝,中午我們去北二喝牛肉湯吧?”
寧枝端坐宿舍桌前,搜索詞條尚未點進第三個,鄭一滿便從床簾中探出頭,興致勃勃提議。
寧枝下意識抖了一下,手機掉在桌上,砸出“啪”的一聲。
恰如她此刻,心裡繃著的那根弦,如那晚,被輕擁,被包圍,被彈撥。
她回頭,儘量自然地笑了笑,“好、好啊。”
鄭一滿不知她的小動作,聞言,迅速鑽回去窸窸窣窣穿衣服。
站起換裙子時忘記彎腰,不出意外再次撞到頭。
鄭一滿第n次發出怒罵,“真的會謝,到底是哪個天才想出的上床下桌,這設計對我簡直反人類!”
寧枝充耳不聞,她見慣不慣,把手機熄屏,揣進羽絨服口袋,站起身,看向正爬床梯下來的鄭一滿。
“你快一點,一會下課肯定要排隊的。”
鄭一滿應一聲,“彆急,趕得上。”
北城大學曆史悠久,與此相對應的是,宿舍設施略顯陳舊,鄭一滿下來時,沒用力,那床也搖搖欲墜,嘎吱作響。
鄭一滿不滿這點已久,待最後一腳踩上地麵,她“嘖”一聲,將上移的短裙往下拉好,“這破床,遲早得散架。”
寧枝笑著去挽她的手臂,“快走啦大小姐,真的要趕不上了。”
她們上午第四節沒課,正好可以趁大部隊沒下課,錯峰去買飯。
不然有的排呢,起碼半小時起步。
鄭一滿舉起手表看眼時間,立時也著急起來,她三兩下蹬上鞋,抓著寧枝疾步往外衝。
宿舍樓走廊是露天的,那門一開,獨屬於北城冬日的冷氣撲麵而來,刮得兩人齊齊哆嗦一下。
寧枝牙關打顫,“好冷……”
鄭一滿點頭附和,“這鬼天氣,凍得我臉都僵。”
兩人吸吸鼻子,快步穿過小超市,抄近路從後門進食堂。
好在在下課前一刻鐘趕到了。
兩人分工合作,一人占座,一人點餐。
待她們的牛肉湯端過來沒多久,大部隊已然到達。
食堂吵吵嚷嚷,有些生意好的窗口能從這頭排那頭,連帶著兩人身側過道都排滿人。
鄭一滿慶幸,“還好我們來得早,不然肯定沒位置。”
寧枝點點頭,低頭趁熱喝湯,那升騰的熱氣令她整個人都暖起來,胃裡也因食物的填充而滿足。
不少排著隊的同學朝她們投來羨慕的目光。
飯點的食堂位置跟期末的圖書館座位一樣,壓根不夠,全靠搶。
這家牛肉湯是北二的招牌菜,寧枝吃得滿足,不期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道禮貌的清爽男聲,“同學你好,請問這裡可以坐這裡嗎?”
寧枝停下咀嚼,下意識望過去,點頭同意。
食堂位置緊俏,拚桌是常態,大家一般都不會拒絕。
何況,她已經快飽了。
寧枝沒注意看旁邊的男生,擱下筷子,專心等鄭一滿。
一桌四人,自動分成兩派,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各聊各的。
男生那邊聊遊戲,聊球鞋,緊接著聊到Python,C語言,與尚未調適成功的Bug。
聽這談話,這倆大概是計算機學院的學生。
寧枝聽不懂,甚至因為吃飽喝足,有點犯困。
鄭一滿吞下最後一塊豆腐,抽出手帕紙,遞給寧枝一張,她再兀自抽一張擦嘴,然後提醒寧枝,“枝枝,一會彆忘搶票。”
寧枝還真忘了,神情迷茫,“啊?”
鄭一滿抿唇,很是無奈,語氣不滿,“拜托,你腦子裡可不可以不要隻裝學習,我們說好下個月一起去看音樂節的呀。”
寧枝這才反應過來,雙手合十,抵在唇邊,“抱歉抱歉,我記得啦。”
她最近可沒想學習,她隻是在想比學習還要苦惱一萬倍的事情。
鄭一滿:“哼。”
寧枝告饒,“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忘記的。”
鄭一滿托腮看她,“枝枝,你最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寧枝怎麼可能承認,她迅速搖頭,“沒有啊。”
鄭一滿狐疑,“真的?”
寧枝“嗯嗯”兩聲,“當然了,我不是天天跟你在一起。”
鄭一滿皺眉,“反正我覺得你最近怪怪的。”
寧枝小聲,底氣不大足,“哪有,明明是你多想。”
……
兩人吃完,簡單將桌子擦了擦,正準備端盤離開,一旁的男生糾結半天,終於出聲,他喊住寧枝,“同學,請問可以加個微信嗎?”
見寧枝神情淡淡,他越加誠懇,“□□也可以。”
自開學以來,寧枝不止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大家高中被禁錮太久,紛紛想在大學談一場驚心動魄的戀愛。
可是寧枝對這點始終興趣缺缺。
她正準備同往常那般拒絕。
鄭一滿朝那同學瞥一眼,瞳孔放大,她忙按住寧枝的手,小雞啄米似的猛點頭,“有的有的,我給你。”
寧枝彆過頭,小聲抗拒,“滿滿……”
鄭一滿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神情,淡定地把自己的二維碼遞過去。
寧枝:“……”
那位同學當然知道這並非寧枝的微信,但要到閨蜜的,還愁要不到她的,他當即勾唇,笑了下,舉起手機掃了鄭一滿的。
兩人回去路上,鄭一滿偏頭問,“枝枝,你真不認識他?”
寧枝搖頭,“我應該認識嗎?”
鄭一滿一臉不可置信,“那可是校草哎,表白牆都快成他一個人的專屬牆了。”
寧枝想了想,“哦。”
鄭一滿:“哦?!就哦!”旋即,她似想到什麼,擺手,“好吧,你一定是從小吃得太好,根本看不上這種程度的帥哥。”
冬天好冷,可寧枝因這句話,臉頰微微發燙,揣進羽絨服口袋的指尖微微蜷縮,她小聲辯解,“彆胡說,我哪有……”
鄭一滿看向她,“少來,你哥還不夠極品?長得好就算了,結果腦袋也好,會念書更會賺錢,太羨慕了。”
鄭一滿說著說著,忽然湊過去,“誒”一聲,“枝枝,你臉怎麼紅啦?”
寧枝有點慌,忙伸手摸了摸,掩飾道,“哪有,風刮的,你看,你鼻子紅得也好像個胡蘿卜。”
鄭一滿聽了,立馬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仔細觀察半晌,“一點都不紅啊。”
她沒堅持太久,便將凍成冰塊似的的手機揣回口袋,抱怨道,“真冷。”
兩人沿原路返回,堪稱吝嗇的陽光拂在身上,感覺不到暖意。
寧枝垂頭,踩著樹蔭下投射的光斑往宿舍樓走。
快到樓下時,鄭一滿突然笑了聲,她撞了下寧枝的手臂,“哎,說曹操,曹操到,你哥來了。”
寧枝猝然抬頭,隔著人海,她撞進一雙似笑非笑的幽深眼眸。
寧枝呼吸不由頓一下,喉間吞咽,指尖扣掌心,仿佛全身的器官都在緊張。
然而,隻是緊張,並非抗拒。
她定定看著他。
而他們已經一周沒見。
奚瀾譽著中長款黑色大衣,內裡西裝筆挺,商務裝扮,大概隻是路過,一時興起,進來瞧瞧。
又或許,出差結束,他第一時間便趕到她的樓下。
寧枝猜測,是後者。
她猶豫的間隙,身旁好友已跺跺腳,自覺將空間留給久未見麵的兄妹二人。
鄭一滿說,“枝枝,外麵太冷了,我先回宿舍,你一會彆忘了搶票啊,對了,你哥不是在,到時候讓他也試試。”
寧枝輕聲:“知道了。”
寧枝站在台階的另一邊,而奚瀾譽一手抄兜,站姿懶散,於宿舍樓前另一端的樹蔭下笑看寧枝。
兩人之間距離不算遠,對峙時,可以望見彼此的眼眸。
最終還是寧枝敗下陣來,她咬唇,慢吞吞挪過去,“哥。”
寧枝悶頭,不再同他對視,聲音輕得好像一團霧,“你怎麼來了?”
頭頂那道低沉嗓音似笑了聲,才應她這問題,“怎麼?不能來?”
奚瀾譽是笑著的,口吻玩笑居多。
寧枝卻覺得好緊張,“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