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有點失望。
下一刻,這隻貓甩了甩爪子,似乎在嫌棄爪子陷入淤泥的軟糯感,一躍跳上了躺在淤泥裡的人形踏板。
突然受到重擊的太宰治立刻失語。
熟悉的疼痛帶來活著的感覺。
栗色發的青年低頭,對上了坐在他胸膛的貓咪的眼睛。
這是一隻常見的黑白花奶牛貓,和蝙蝠俠同款麵具,有著一雙足夠精明的鳶色-貓瞳。脖子上還帶著顏色相似的貓牌,隻是燈光太暗,太宰治看不清上麵的字。而且最重要的是——
如果他沒看錯。
他真的沒看錯。
這隻貓在鄙視他。
貓咪大概是從他的臉上讀出了些什麼,鄙夷的眼神從一點點變成了許多,那張臉生動得不像是屬於一隻貓。
貓咪站在他胸膛上,正借著他的衣服清潔爪子指甲裡的淤泥。
“喂喂喂!”太宰治大喊道:“過分了,小貓貓!”
又餓又累的太宰治暫時沒力氣爬起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貓貓慢條斯理地走到他鎖骨的位置,一屁屁坐在了他翠綠色的胸針前,歪著腦袋看他。
一個歪頭殺足以萌殺所有愛貓者——比如他家社長,但對太宰治的殺傷力卻微乎其微。
自-殺愛好者從貓眼中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他終於理解中島敦說從小白虎眼裡回憶起自己的感覺了,他現在也從貓的眼裡看到了相似又不儘相同的自己。
讓人嫉妒、比他幸福的另一個自己。
陰暗的情緒從骨骼深處逐漸湧現,太宰治黑不透光的一麵逐漸取代了他嬉皮笑臉的偽裝。
這樣的太宰治,足以嚇跑所有小動物。
但,貓貓不。
它麵對這隻紙老虎有足夠多的經驗。
貓貓抬起他帶著淤泥的爪子,指甲從貓爪中伸出來時還彈射出點點淤泥,尖銳的指甲勾上了他脖子上繃帶,利刃懸在要害處的戰栗感,危險的同時又散發著吊橋般的魅力。
哪怕它是一隻貓。
隻要一個用力,刺破他的皮膚,勾破他的動脈,太宰治就會在短短幾分鐘內死於失血過多,然後會在第二天早上被路人發現屍體——
這樣的認知讓青年忽然興奮起來。
被一隻貓殺死?
他從來沒想過。
但是很刺-激。
足夠刺-激。
顫抖的雙唇不是害怕,而是激動。
然而貓貓不。
貓咪力氣精準地勾破了他脖子上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繃帶,讓太宰治這個覆蓋已久的部分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還有淤泥印在了上麵。
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動起來的物體吸引了貓的注意力。
它一爪子摁在他的喉嚨上,自作自受的太宰治嗆了口氣劇烈地咳嗽起來。
如果他沒聽錯的話,這隻不同尋常的貓剛剛輕蔑地哼了口氣,讓太宰瞪大了眼眸。
貓咪挺起胸膛,鳶色的貓牌差不多懟到了太宰治的眼前。
太宰治:!!!
上麵寫著“阿治”。
重點不是寫著什麼,是誰寫的。
——織田作之助。
已經死去的友人的筆跡。
太宰治絕不會認錯的筆跡。
任性慣了的青年終於後悔自己的肆意妄為,他實在沒力氣抓住這隻貓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跳下了人形踏板,走之前還用後爪扒拉幾下,黏糊糊的淤泥就掩蓋住了青年秀麗的麵容,惡作劇之後帶著貓星人獨特的優雅,長揚而去。
太宰治著急得叫了起來:“喂——!!!”
不知道什麼時候散去了白霧,貓咪不見蹤影,倒是路過的黑-手-黨被他嚇了一跳。
“啊啊啊……水鬼啊!!!”
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