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兩事
寶玉也無心見茗煙賣什麼關子, 隻問茗煙是有什麼好事,畢竟這些日子,寶玉周遭就沒什麼好事。
茗煙哈著腰與寶玉回話。
“襲人的親事定了, 她哥哥特意找了來, 要小的和二爺說一聲。”
寶玉一聽是襲人的事, 眼中有了幾分波瀾, 隻是沒想到竟是定得這樣快,襲人離了園子,也才十來日的光景。
寶玉又問。“定的是哪家?”
茗煙也對襲人有了著落而感到開心, 聲音都高了幾度,笑著答到。
“定的人二爺也曉得,正是早前和二爺要好的琪官。依著二爺的情分,想來琪官必定會善待襲人, 二爺隻管安心。”
寶玉一聽是琪官, 心中很不是滋味, 一麵覺著琪官性情溫和,將來應當會善待襲人, 一麵又覺琪官身份也微末了些,總有些配不上襲人。
而後寶玉又覺自己竟是以身份論高低,不由慚愧, 總之心中千回百轉,最後大體是為襲人高興的。早前他與琪官換了汗巾子,不想那汗巾子竟是襲人的, 可見緣分由天定,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想到這裡賈寶玉才徹底安了心,又問茗煙另一件事。
“那還有一事,又是那家的人沒了。”茗煙都說了是喪事, 必定是又有人歸西了。
“回二爺,是王家太太沒了,小的想著還是告訴二爺一聲。”茗煙垂著頭答到,沒有了方才說襲人喜事的雀躍。
寶玉聽罷一愣,輕聲念叨道:“舅媽還是走了……”
“二爺可要出門去瞧瞧?”茗煙又問,上次二爺還給那些人送銀子,想來那太太有了錢,還是熬了點日子。
可惜最後還是沒好起來,熬不過生死的劫數。
不想寶玉卻是冷淡得很,眼眶都不曾紅一下,又對茗煙道:“巴巴去瞧什麼,我還是回去給舅媽念個經吧!”
茗煙想到上一次他們主仆去送銀子,王家那幾個姨娘就沒給好臉,如今太太沒了,二爺若是再去,可不是等著又被羞辱。
還是不去為妙。
然而寶玉再問小廝的話,可是嚇了茗煙一跳。
寶玉分明都要進屋了,卻又轉過頭來問他。
“茗煙,你可有去處?”
茗煙連忙就跪下了,他可還記著襲人是如何被弄出去的。
茗煙哀求道:“二爺,小的自小便被賣了,知事的時候就在府裡做活,二爺要我往哪裡去?若二爺攆了小的,今後誰給二爺牽馬。”
好在此時怡紅院外傳來一陣吵嚷之聲,像是一群婆子在吵架。
寶玉近來越來越愛清淨,不悅的皺了皺眉,問。
“外麵怎麼吵吵嚷嚷的?”
這時在旁邊聽了好一會兒的麝月突然掀了簾子出來,連忙對寶玉道。
“二爺隻管念經才是,不是我們怡紅院的人,多半是哪個婆子丫鬟吵起來,我去瞧瞧就成。”
麝月一麵要寶玉去念經,一麵又衝茗煙使眼色,茗煙借口出去看看情況,連忙走了。
免得寶二爺再說下去,就真的給他安排了去處攆走。
麝月安置好寶玉,出門一看,這幾個婆子還當真叫茗煙給趕得離怡紅院遠了。
那些婆子都是惜春院子裡的人,見說話有分量的麝月來了,更加要擺起了架子。
一個係著藏青圍裙的婆子上前說到。
“姑娘你說,這麼大的府上是什麼個規矩,短了我們月錢也就罷了,這次還不給我們做冬衣!再往後天寒地凍的可怎麼過?可要請寶二爺給我們評評理!”
不必說,必定是邢夫人又做那等見不得人的事了。
早前邢夫人就說惜春不是這邊府上的,不給她那院子月例,這次闔府上下做冬衣,自然也不會算上她。
惜春自是沒什麼說法,但是服侍的人原本可都是榮國府的,怎麼就因為服侍了惜春,就什麼也不得了?
換到誰身上都咽不下這口氣。
然此事又與寶玉何乾?發月例銀子的,又不是寶玉?
麝月耐著性子與這幾個婆子說到:
“幾位媽媽,如今是大太太管家,我們二爺也說不上話,你們也當出了園子的門往東,找大太太說理去!”
茗煙見麝月如此說,當即與她一唱一和,冷笑道。
“麝月姐姐,他們哪裡是想要找二爺說理,不過是打量著我們二爺慈悲,想要到二爺這裡訛銀子。”
這幾個婆子本就是要寶玉出錢的心思,反正早前給了月例,這次應當能得一身厚實的冬衣。
被茗煙幾句就戳破了陰謀,惱羞成怒,那婆子怒道。
“什麼叫訛銀子,隻是咱們做了活計,把主子金尊玉貴的伺候著,旁人都做了冬衣,怎麼我們那院子做不得,就因四姑娘是東府的?可四姑娘是住在咱們園子裡的!”
麝月卻也不與這樣麵紅脖子粗的婆子們爭吵,反是點頭笑道。
“媽媽說得極有道理,可是在我們跟前說卻是無用,茗煙,媽媽們許是不認識路,你領了他們去找大太太,若是大太太不給,就領了往東府去,總有一個去處能要到冬衣的。”
麝月說著就要茗煙領著幾人去找邢夫人,可是這些婆子隻敢在寶玉這等孩子跟前耍混,哪裡趕往那邊去。
若是去了,指不定什麼都撈不到,還會被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