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星不想他們站著等,而且,他也不想哭,可他聽見林嬌那番話,眼淚唰地就砸在了地上。
甚至開始打鳴,打嗝。
有點丟人。
他好像要將所有的眼淚一次流完。
林嬌也沒閒著,她將能毀的東西全都毀了。
等向天星平複好,兩人下樓。
她指向院子裡的狗窩:“你為什麼會睡到那裡。”
向天星:“他們隻要一打我,我就往外麵跑,我知道這些人要麵子。但我終歸要回去的,關上門來是更嚴重的毒打,我不想坐以待斃。”
林嬌覺得,那個轉折點要來了。
就算他被洗腦成那樣,但他心底是不認可自己是小偷的,他明白他是冤枉的,但銅山中學那次班費,他舉動的反常,讓林嬌不免多想。
他極力掩藏的到底是什麼?
他害怕林嬌知道的是什麼?
其實林嬌並不想逼著他去說這些,隻是如果連說出來的勇氣都沒有,那就會成為心魔,向天星的抑鬱是肉眼可見的。
儘管他強撐著
如果昨晚她沒有找到他,林嬌肯定他會去死。
不能死,不要死,愛你的人還在,恨你的人也還活著,你忍心嗎?你甘心嗎?
鬥轉星移的人生,到處都是變數,你不會永遠在低穀。
想想你餓得發叫的肚子呢?先滿足自己再死吧,先吃上飯,再想辦法吃上好的飯,如果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對你好,那你就做最後一個對自己好的人。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人再相信你,你也要從心底裡堅持住,相信自己。
向天星看著她笑得好脆弱:“如果你知道真相,你就不會再喜歡我,你會討厭我,會覺得惡心,會可惜,會覺得我虛偽。”
林嬌看著他:“你什麼都不說,你是嫌麻煩還是根本就斷定了我的想法?”
向天星聽完無奈的笑,林嬌真的是個眥睚必報的人。
原封不動地將他的情緒還給他。
向天星問她:“謊言說上一千遍就會成真嗎?”
林嬌:“我隻聽過一千零一夜個故事。”
無論誰對你說過多少殘忍的話語,我永遠都會用比他多一次的話語告訴你,你很好。
向天星想了下:“那我給你也說個故事吧。”
三人坐在樓梯處。
向天星看著地上蠕動的毛毛蟲,問林嬌:“你知道嗎?我以前最討厭的動物就是毛毛蟲,因為我覺得它們沒有四肢,沒有骨頭,想去哪裡都隻能靠蠕動,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可在那間房裡,我像是一隻被裝在透明盒子裡的毛毛蟲。”
向天星以為自己忘記了,可時間沒有任何意義,重新回到這裡,回到那個房間裡,他想起了一切。
想起他們是怎麼鎖著他,想起每天躺在床上,看著門縫處那兩雙腳的恐懼。
他不敢閉眼,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兩個人就會破門而入,這不是他的家。
但他們總給他塑造一種他還有人權的錯覺。
頭頂上的攝像頭閃爍著微弱的紅光,像是心跳。
這個房間裡隻有攝像頭是活著的,它連接著樓下的世界,正常人的世界。
他不知道向雲給的飯菜裡放了什麼,飯菜很難吃飽,就那麼一點點。
更可怕的是他沒辦法上廁所了,如果隻是便秘還好,不對,但他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他搞不清楚這些人要做什麼,向雲總覺得他身上的錢肯定不止這些,但他們又拿不出辦法。
向天星明白這種虛無的幻想成了他最後的鎧甲,他不能承認自己沒錢,如果沒有利用價值,他會被想儘辦法送走坐牢。
他們都在賭。
你們能折磨的隻有我的身體,你們沒辦法打敗我。
門被鎖緊,他隻能在攝像頭底下將手伸進褲子,想辦法自己上廁所,一點點地想辦法。
他感覺如果再不弄出來,他就要死了,他痛到渾身痙攣。
不行,不能一直在這裡待著,學校那裡已經回不去了,村裡人隻知道他在學校偷了錢,頂多是看看熱鬨。
他被關在二樓,怎麼死的都不會有人知道。
房間裡,被子上都是他的排泄物。
向雲終於忍無可忍,打開門一頓毒打。
向天星暫時自由了,下樓跪著的他趁幾人不注意,跑了出去。
沒有錢,能跑去哪裡?
再往前跑,就要看到同村的人,他們肯定會幫忙把他抓回去。
有什麼辦法能讓所有人都不想再見到他嗎?
幾乎不需要思考,他彎腰進了一戶人家,在他們驚訝的目光裡,搶過他們手裡的飯。
一邊吃一邊說:“我偷東西了,我偷了你家東西,你們看下少了什麼。”
那戶人家大驚,男主人摁住向天星,示意女主人去查看。
他們也不知道少了什麼,可向天星堅稱他就是偷了東西,那麼得理所當然。
他甚至鬆了口氣,沒偷東西的時候被誤解被折磨,他心裡不可能沒有怨恨,但現實又無法改變。
所以,他想。那就遂了你們所有人的願,我偷!
我不是小偷嗎?行,那我就偷。這樣你們再打我的時候,就沒有打錯人,我作為小偷受罰,內心就能過得去,什麼都可以不想。
我是小偷啊,你們來打我吧。
村子裡人都知道向雲的侄子有偷竊癖,他們寧願相信是自己記錯了東西位置,也不願意相信向天星會騙人。
所以,向天星被押了回去,這對夫妻和村裡人鬨著要向雲家給個說法。
偷了什麼就要原本地送回來。
可沒人說得出,他偷了什麼。
東西一定還在這個房子裡,向雲他們也是幫凶。
向雲氣的差點暈過去,她是想把向天星變成小偷沒錯,但她們怎麼就被劃分成了一家人和幫凶?
這個賊小子隻一下沒看住就成了這樣。這樣的人還能留嗎?肯定不能,留著他以後再說自己偷了東西怎麼辦?
誰都跑她家來要東西怎麼辦?
他能送去哪裡?警局?證據呢?他偷了什麼?警察教育兩句就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