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橫頓了頓,嘶啞道:“周袍輝也在。”
周向晚嘖了一聲,周袍輝絕對是他在周家最惡心的人。他媽現在算是周鑒林半個老婆了,他渾身都充盈著一股小人得誌的惡心勁兒,彆人打個一兩次差不多也怕了,就周袍輝,越打越來勁兒,拚命往他麵前湊。
周向晚站在門口,周袍輝尖細的聲音從透過門縫傳出來,“你們知道周少他媽死的時候,還給爸爸打電話了,真可憐啊,要是爸爸當時不掛那通電話的話,周少現在也不會這樣的……”
錢盟一聽,驚恐地搶步上前,抱住了周向晚大腿,低聲道:“臥槽,周少你冷靜!”
周向晚:“……”歎了一聲,道:“錢盟,你彆像出門遛狗沒栓繩似的,我沒事,有事也不會衝出去咬人。”錢盟忐忑地鬆開周向晚大腿,周向晚四下看看,往嗣堂的方向走去。
和前世一樣的時間,一樣的地點,一樣的話,如果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這話顯然就是掐著點說給他聽的。周向晚嘴上說著沒事,但在心裡合計一通,今生前世加在一起,今天得把周袍輝做成烤腸才解氣。
屋內坐著十幾個人,圍著長桌而坐,周袍輝麵對著門,看見周向晚的身影在黃色的油紙上一閃而過,他微微一笑,心想這下周向晚不大鬨一通才怪,隻要他一鬨,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卻不見周向晚的身影,周自橫哼著歌一晃一蕩地進來了,周袍輝望見門口沒人,心裡一驚,臉上卻掛著笑容,道:“大哥呢?你不是去接他了嗎?”周袍輝的眉毛平直上揚,顴骨高高聳起活像兩個大括號,是一副充滿戾氣的長相。
周自橫戴著墨鏡,也不知道眼睛在看誰,徹底無視了周袍輝,找了個遠離眾人的位置,塞上了耳機。
周袍輝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這一屋子裡滿滿當當都是他的人,就算不是也是等著看好戲的,所以也不屑裝了,厲聲道:“我問你話呢!把他耳機拿下來!”
“是。周少。”
旁邊有人應和,兩人圍著周自橫,其中一人粗暴地扯下了他的耳機,扔在地上碾了一腳。
周自橫這才仰了仰下巴,似笑非笑地重複:“周少?——嗬。”周自橫沒說他嗬的是什麼,但周袍輝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走近周自橫,站在他麵前俯視他,輕蔑道:“他也就占個名分,這一年整個周家都是我幫著父親打理的……周向晚也就算了,你個野雞生的雜種也配瞧不起我?!”
“是,我雜種,你純。”周自橫仰著頭,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勾起嘴角嘶嘶地道:“你以為當個純種舔狗就能繼承皇位了嗎?大清早亡了……”
“啪。”周袍輝氣急敗壞地扇了周自橫一巴掌,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我真是不喜歡聽見你說話。”
周自橫墨鏡被打歪,斜斜地掛在鼻梁上,他露出一口白牙,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周袍輝大怒,尖聲道:“拿開水過來,給我灌他!讓這賤種永遠開不了口!”
周圍人得令,屁顛屁顛地拿了個保溫杯,滾燙的開水灌進杯內,冒出的白氣氤氳了周自橫的眼鏡。周自橫臉色不變,反倒是笑得更加厲害,泥鰍似的掙脫桎梏,滿房間亂跑,他走位又騷又滑,還嘻嘻直笑,把周袍輝氣得渾身發抖,站在桌上指揮人往周自橫身上潑開水,周自橫後頸被燙紅了一大塊,卻仿佛沒感覺似的,咧著嘴嘶嘶地笑。
周袍輝橫眉怒目,趁周自橫被堵在門側,舉起杯子就朝著他額頭擲去,周自橫頭也不偏,瘋笑著迎,不過,他也沒地方躲,除了迎沒彆的法子。
杯子破風而來,在周自橫的視野裡越放越大,忽的眼前閃過了一抹極亮眼的紅色,速度極快地擦過了周自橫的臉,砰一聲,紅色鋪天蓋地在眼前張開,水珠在邊沿炸開一朵朵水花。
水珠順著傘麵淩淩往下滴,傘囫圇轉了一圈,水珠四散而出,淩淩有光,紅色的傘微微往上,是一條優美下頜線最後是一張寫滿了“爾等屁民”的臉。
周袍輝心想:“終於來了,周向晚。”
紅傘如花開合,在周向晚手裡自動收緊,眾人這才發現他手裡捧著一個黑如墨玉的罐子,不過成色再好,也掩蓋不了它是一個骨灰罐的事實。
裡麵裝的是,周向晚母親的骨灰。周向晚前世最遺憾的就是沒能接他媽媽的骨灰回故土,現在得償所願,骨灰盒踏踏實實的抱在懷裡,心情前所未有的平和。
周向晚揣好骨灰盒,若無其事掃視了一圈,咋一見前世這些無端慘死的廢物兄弟,心裡還有些新奇,更何況,不相乾的人很少能讓他動氣,他英國女王似的朝這些倒黴玩意兒招了招手,笑道:“一年到頭難得見一麵,都排好隊,朝我媽鞠個躬。矮的在前,高的在後。不要急,每個人都有機會。”
眾人:“……”
一室死寂,但氣氛突然蘇維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