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黎明,周向晚坐在後座,微光下的街景不斷後退,幾輛大卡車時不時呼嘯而過,周向晚心生不適,又轉頭看吳涼。
吳涼閉著眼睛,清俊的眉眼難受地擰著,周向晚光是看著,就覺得難受,湊過去和他擠在一起,正好車過了一道減速帶,車身猛一起伏,吳涼腦袋一歪,頭枕在了周向晚肩上,滾燙的呼吸還帶著香甜的巧克力味噴在周向晚頸側。周向晚抬手摸了摸吳涼潮紅乾燥的臉。
周向晚隻穿了兩件衣服,手掌涼涼的,吳涼無意識地蹭了蹭,周向晚呼吸一窒,就要拿開手,吳涼估計是睡迷糊了,抓著周向晚的手往臉上蹭,呢喃道:“還要……”
周向晚深深,重重地吸入一口氣,托著吳涼的頭,讓吳涼把頭枕在了自己大腿上。偏偏吳涼翻了個身,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抓著周向晚的手往臉上貼,很快,周向晚的手心就被他的臉捂熱了,吳涼拋棄了被捂熱的左手,迷迷糊糊地摸索著,手摸到了周向晚某個突起的部位,周向晚連呼吸節奏都亂了,連忙把冰涼的右手按在了吳涼滾燙的額頭上,吳涼滿意了,順勢抱住周向晚的手腕,甚至還知道充分利用,手心熱了之後,又換了手背貼在臉上,雙手齊上陣,像貓一樣抱著周向晚的手臂不肯放。
真要命,吳涼是不是燒傻了,還是在故意勾我?周向晚屏住呼吸,冷靜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你知道我是誰嗎?吳涼。”
吳涼沒動靜,窗外的光影在兩人身上快速掠過,無數不規則的橙色,白色,黑色的光片像樂符,像飛鳥,在周向晚腦子裡唱起了歌。吳涼枕了大腿,抱了手臂,整個人都安穩了不少,蜷著雙腿沉沉睡去。
周向晚:“……”隻好用空出的手,將某個升起的部位往下按了一按。
幸好在周向晚的俄羅斯長/棍徹底崛起之前,到了醫院,周向晚抱著吳涼進了急診,就是一係列的檢查,量體溫,抽血,掛點滴。吳涼的體溫是40度,周向晚沒發過燒,不知道那是什麼概念,百度了之後才知道那是一個十分危險,幾乎要把腦子燒壞的溫度。
暖陽初升,一縷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藥水袋上,周向晚看著藥水從高處一滴滴落下,順著針管流入吳涼的血管。吳涼的手背很白,能看見青色的血管,但是手指頭長了凍瘡,關節發紅發腫,周向晚看見就覺得惱火。
周向晚不明白,吳涼動不動就能給杜楓買房子,給自己五百萬支票,卻不會把這錢花在自己身上。
生了病來醫院看一下又怎麼樣,隻要護著手就不會長凍瘡,好好一個業內傳奇CEO,結果失戀了就和小女生一樣,躲家裡一個月出一次門。
周向晚想起了前世吳涼的葬禮。他一直以為,吳涼這人涼薄無情,都淪落到要他收屍了,肯定沒有人會來緬懷他。
但是周向晚錯了。
來的人不僅多,還非常雜。最先來的是同行,吳涼在業內名聲很好,有很多業內大佬親自參加了葬禮,說有多傷心倒不至於,更多的是惋惜感慨。然後是同事,同學,魏天香更是哭得稀裡嘩啦的,那時周向晚知道了原來吳涼從小到大一直當班長,還是一個保送北大的學霸,工作之後提攜了很多牛逼的後輩,那些後輩挺怕他,雖然心懷感激,但平日裡都不敢主動聯係吳涼,誰知再見麵已然隔著一重冰冷的墓碑。
吳涼的追悼會到第三天的時候,人數非但沒有減少,還達到了巔峰。
那是從雲南來的一群孩子,孩子有大有小,小的不過五六歲,大得已經有十幾了,都黑黑瘦瘦的,由一個女老師帶著,孩子們一一對著吳涼的遺像鞠一躬,然後上前在墓前吳涼的遺像下放一朵乾淨的小白菊。
周向晚還記得一個小女孩奶聲奶氣地對著墓碑說:“漂亮叔叔,原來你長這麼漂亮呀,謝謝你,我明年就一年級了。你變成星星之後希望有很多小神仙可以陪你玩。漂亮叔叔再見。”後來,女老師告訴周向晚,吳涼通過她資助了八十三個孩子,不留名也從不和孩子聯係,但是說孩子有困難可以找他。
孩子們走後,周向見到了一個大家子陪著一個老人從廣州過來,老人對著吳涼的墓碑罵著“撲街仔”卻是老淚縱橫。據老人說他以前開網吧的時候順手給了吳涼一口飯吃,吳涼到北京後每年都會給他打錢寄東西,卻從來不去看他。
一直到葬禮結束,唯一沒有來的,就是吳涼的家人親戚。
想到這裡,周向晚戳了戳吳涼的臉,低聲道:“撲街仔。”
吳涼的臉很軟,下巴長了淺淺的胡渣,周向晚戳了一會兒得到了彆樣的樂趣,拿出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
然而,正常的照片已經滿足不了周向晚邪惡的**了。周向晚彎腰伸手,一隻手輕輕掐著吳涼臉蛋,吳涼兩片嘴唇被掐得嘟起來,看起來像一隻小黃雞,真是要多傻有多傻,周向晚正拍得興起,鏡頭裡的吳涼忽然睜了眼,眼睛先是瞪得很大,眨了眨,又眨了眨,才嘟著嘴唇含糊道:“……放手。”
周向晚放開手,收好手機,沉聲道:“吳涼,你在做夢,剛才的一切都是你的幻覺。什麼也沒有發生。”
吳涼揉著眼睛麵無表情地坐起來,周向晚秒慫:“你彆生氣,我錯了。喝水嗎?”
吳涼搖了搖頭,起身要走,清了清嗓子,道:“我去廁所。”
周向晚跟在吳涼身後走了兩步,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從床邊拿了口罩和帽子戴上了。
吳涼推著點滴架往廁所走,周向晚低著頭,走在他旁邊一言不發,不過哪怕是這樣,路邊的人還是會朝著周向晚看幾眼。可能是看周向晚身材好,也有可能是認出了他的真實身份,誰知道呢。
周向晚平日裡恨不得把他的臉印在申入世界文化遺產人人跪舔,不喜低頭也討厭戴口罩,從來不曾走得如此低調,吳涼看在眼裡,身子微微一斜,勉強替周向晚擋了擋。周向晚按著他肩膀,低聲問道:“怎麼了?又暈?”
吳涼欲言又止,他有很多問題想問,問他和蕭錦河是怎麼回事,周家招惹上了什麼人,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萬千思緒,吳涼還是搖頭說:“我沒事。”
周向晚跟著吳涼進了廁所,忽然抱住了他,道:“要不要我幫你扶鳥?”
吳涼斬釘截鐵:“不要。”
周向晚道:“萬一你尿著尿著,眼前一黑,一頭紮進小便池怎麼辦?”
吳涼鏗鏘有力:“不可能。”
周向晚失望地放開吳涼,站在他旁邊,拉開了褲子拉鏈。
吳涼:!!!
“周向晚,你乾什麼?”
周向晚不明所以道:“你這是什麼口氣?我站在這裡能乾什麼?又不是要喝尿。”
吳涼咳了幾聲,道:“你彆站我旁邊,還看著我……那個。”
周向晚非常坦然:“掏都掏出來了,好朋友就是要一起上廁所並排撒尿的嘛。”
吳涼頓了頓,無語道:“……那要不要手牽手?晚妹妹。”
周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