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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嫁山神 餘生田 56767 字 2024-06-10

管事哎喲一聲:“當不得一聲您。”才說:“老郭在這邊休整的時候和我提起過,說餘郎君您年後可能會回聽雲縣,還叫我幫忙給您留意著去聽雲縣的順風車呢,叫我若是有了這樣的生意,就去私塾路的李宅找您。”

餘冬槿沒想到郭叔居然還幫他考慮了這些,實在大受感動,“郭叔他人可真好。”

管事笑道:“老郭是實誠人,我們這行當裡那麼些管事車夫,就數他的客人最多,回頭客那是有一個算一個,專門要找他。”

餘冬槿感歎:“郭叔會做人,大家都知道他的好呢。”

說到這裡,管事告訴餘冬槿:“其實三天後就有一隊車馬要去聽雲縣,我本預備明日就叫夥計去通知您的。隻租車馬的話雖然便宜,押金等你們到了聽雲縣交了車馬也會退,但是畢竟要一下子出那麼多銀錢,我怕郎君……”說到這裡,他停下了話頭,沒有把接下來的話講出來。

餘冬槿知道他的意思,他其實覺得還好,隻要不是太貴就行,畢竟他現在手上還有錢,但是管事說的也有道理,他抬頭用眼神詢問遙雲,想聽他的意見。

遙雲問管事:“三天後那一隊護送的不知是何人?”

管家臉上帶著十分的客氣,說:“是咱們縣城富戶王家的外孫,主顧姓鐘,是聽雲縣大戶人家的少爺,且據說也是一名秀才。”

餘冬槿愣了愣,頓時想起了那位自己在留雲縣城遇見過的鐘同窗,那時他確實是說過,年後會來留雲縣外祖家裡來著,這……這可不能與他撞見,不然那位鐘同窗見了他,又要拉著他說話,那他可怎麼辦?

絕對不行,不能和他一塊兒。

遙雲察覺了餘冬槿聽了管事的話,就有點愣怔,便低頭看他,眼中帶著詢問。

餘冬槿感受到他的目光,連忙回過神來,然後搖了搖頭,與遙雲和管事說:“還是隻租車馬吧,我們輕車簡行,走的也快一些。”

遙雲點頭,“便聽你的。”

他執意如此,管事便不再勸,說了押金與租車馬的費用,“押金的話,你們去的是聽雲縣,我便不算你們來回,算單程,您是秀才,押金我們便不收多,就五兩銀,另外簽訂契書,我們會請官府衙役作保,到了聽雲縣,你們把車馬還到聽雲縣的車馬行當裡,這押金便退還給您。而租車馬的費用呢,則算您二百二十文,草料豆料我們自備,您路上要記得按時喂。”

餘冬槿點頭,覺得還行,“那行。”他問遙雲:“咱們什麼時候走?”

遙雲道:“早些吧。”他看餘冬槿剛剛那樣,猜那個姓鐘的秀才餘冬槿應該認識,且應該是不想與那人撞上的,他們早一步的話,就不會與他撞見了。

餘冬槿想想確實是得早一些,他道:“那後天吧,家裡還得安排安排,後天一早我們出發。”早一天,他們走的快一點,肯定不會與鐘秀才碰麵。

管事點頭,“那兩位後天早些過來,到時候還得簽契書。”

餘冬槿答應了,辦好這件事,他心裡就輕鬆了,高興的拉著遙雲回家,路上還買了些小吃,預備帶回去和爺爺一起嘗嘗。

第二天,安排好家裡的事兒,與劉奶奶說好,餘冬槿直接付了她兩百五十文的工錢加飯錢,到時候回來多退少補。

二十三這天,天蒙蒙亮,餘冬槿對再次爺爺叮囑了一番,讓他一定不要隨便給大黃吃東西,每日隻需添一小把糧食就行,其他零食乾脆彆喂——對,他這次把大黃拜托給爺爺照顧了,豬豬他們則自己帶著,因為在城內養豬實在不方便,雖然豬豬被遙雲訓練過,每日都定時定點排泄,特彆文明,但總歸還是不太好。

樂正昨天就被孫子反複叮囑過,這會兒本來的好脾氣都被磨沒了,原本心裡那些與孫子孫媳婦分彆的傷感也消失不見,不耐煩的擺手,趕豬一般道:“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你們。”

餘冬槿悻悻然,被遙雲拉著出了家門。

到車行看過了契書簽了字,餘冬槿交了錢,遙雲趕著馬車,兩人一豬,踏上了前往聽雲縣的路。

46

遙雲趕馬車與趕牛車一樣, 那匹品相一般的馬兒在他手上不僅十分的聽話,還特彆有精神,整匹馬都好似換了個模樣一般,看的餘冬槿覺著十分稀奇。

這天下午, 餘冬槿將車簾拉上去, 坐在遙雲身邊,感受著冬天末尾時涼颼颼的風, 問遙雲:“你冷不冷啊?”說著還伸手碰了碰他的臉, 感覺那裡的溫度比自己臉上還暖和些, 頓時把心放下。

遙雲:“我不冷,你快進車裡把車簾放下, 莫著涼了。”

餘冬槿側著臉在他肩頭蹭蹭, “忽然有點後悔不請車夫了,感覺這樣你太辛苦了。”他是真的有點後悔, 他這人總沒心沒肺的,所以之前都沒想到這一點,這會兒察覺到了這一點, 他心中不免就有了幾分懊惱。

遙雲抽出手來摸了摸他的臉, 試了下那兒的溫度, 感覺很涼,說:“這個本來就是我提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並非常人,這個不算辛苦。”隨後不等餘冬槿說話,他反手將車簾一拉, 說:“快進去,等下著涼了得了風寒你就得難受了。”

餘冬槿點頭, 扛著車簾在遙雲臉上親了一口,才嘿笑著進了車廂。

留在外麵的遙雲嘴角忍不住輕輕勾起,扯動韁繩帶動馬兒拐了一個彎兒。

車廂裡,靠車後和右邊連著放著一張大約八十多公分的窄塌,這會兒車後的矮塌上墊著軟被,右邊的窄塌上也放著一床被子,車廂裡雖然擠了點,但鋪好被子也能睡下他與遙雲。塌下則放著一個空火爐,那個是用來做飯的。

這次有遙雲在,他自然不肯委屈餘冬槿吃乾糧,他們帶了米糧還有調味品,車門前還掛了一串大蒜,今天中午到了吃飯時間時,就停了車下車造飯,餘冬槿燒火煮飯,遙雲跑去打獵,他很快就抓來了獵物,還找到些野菜,這讓他們兩人加上豬豬,一起美美的飽餐一頓。

這會兒,豬豬抱著一個草團在車前堆著草墊子的小角落裡玩的開心,餘冬槿見了,伸手搶了它的草團,然後半躺在車廂內靠車後邊的窄塌上拋動草團。

小豬也不生氣,皺著粉嫩嫩的豬鼻子哼哼兩聲,邁著小碎步來到主人麵前,用說一雙濕漉漉的黑眼睛盯著餘冬槿手裡圓溜溜的草團看。

這草團是餘冬槿剛剛沒事兒隨意編的,但豬豬很喜歡,說起來,這豬真的很聰明,遙雲又訓練過它,每次它要拉尿拉粑粑時都會提前發出不一樣的哼唧聲,然後餘冬槿與遙雲就會讓它下車上廁所,它有個專門用來吃飯的木缽缽,在餘冬槿告訴它吃飯要小心,不要把食物濺出來也不要踩到木缽裡之後,它就再也沒有犯過讓兩位主人額外幫它收拾食物殘渣的錯誤了。

加上餘冬槿把它打理的很乾淨,它自己也很喜歡洗澡,它現在還小,身上的西瓜皮紋路還未褪去,長得可愛,說所以餘冬槿已經越來越喜歡它了,當然,豬豬的地位在餘冬槿還是比不上大黃的,大黃就是墜牛的——雖然那家夥十分的叛逆,遠不如豬豬老實,但餘冬槿這人口味比較重,他就喜歡辣的。

餘冬槿把草團往一旁一丟,豬豬立馬哼唧著追過去,追到了銜起草團回來,又交給主人。

餘冬槿就這麼和豬豬玩了一會兒,耐不住了就坐到門邊拉起草簾隻露出一張臉,與遙雲聊天。

兩人總有很多話可以說,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有餘冬槿對開店的規劃,他還沒想好具體做些什麼買賣,想著主要是做吃食生意,但餘冬槿以前沒做過這個,在現代的時候,他有段時間也想去擺地攤,但那會兒剛準備拿下一台小吃車的時候,他就遇上了一個讓他每天都精疲力儘的新項目,便完全沒有心力去做彆的了。

遙雲對這些自然更沒有經驗了,反正餘冬槿做什麼,他就跟著一起乾,能發財也好不能也罷,他隻希望餘冬槿能平平安安的將這他完整的命途過完。

餘冬槿哈哈笑,“要是能發財當然最好啦!”他想了想,“咱家左邊是賣豆腐的,右邊是賣醬的,咱們屋後那條街呀,基本全都是做的這類買賣,全是吃的喝的。留雲縣人口味重,不然我們做鹵菜吧,做辣鹵。”

遙雲卻說:“可是留雲縣上已經有幾家鹵菜店了,辣的不辣的都有,生意好像還不錯。”

餘冬槿一驚:“啊,你怎麼知道的。”他都沒注意,當然,他上街的次數也不足,也沒去做考察。

遙雲道:“昨天上街的時候觀察了一下,看見過有端著鹵菜的人,不止一個。”

餘冬槿頓時喪氣,“啊?我都沒發現。”

遙雲安慰,“彆灰心,我覺得他們做的鹵菜肯定沒你做的好吃。”

餘冬槿剛剛那點兒喪氣勁兒頓時消失,他忍不住笑,“你都沒有嘗過,你怎麼知道?”

遙雲:“我知道你的手藝。”

餘冬槿開心,“回來我就做給你嘗嘗。”他來了興致,“我還會做麵,扯麵鹵麵蒸麵涼麵,以前和一群老師傅學的。”在視頻網站上學的,那個賬號上的師傅們教的很好,他學的還不錯,“還有燒烤叉燒醬肉,我會的可多了,不愁沒房子賺錢!”反而是會的多了,不知道具體做哪一樣,也不曉得哪一樣比較賺錢比較方便,也不知道這些吃食會不會和留雲縣人口味,所以比較糾結。

不過這吃的東西,想來隻要好吃,留雲縣又有這麼多人,生意再怎麼樣也不會差吧?留雲縣可比聽雲縣要大上許多,房子也蓋得密,住的人也多。

餘冬槿一邊想一邊說:“乾脆全部試一遍,啥都做一遍,試試縣裡人的口味,我們那店乾脆就叫李家雜食鋪子,主打的就是一個什麼都有。”

遙雲:“也行,你注意彆累著了就行。”

餘冬槿:“那肯定不會,你得幫我乾活,還有家裡的地你也得看著,當然你也不能累著了,要請人的時候咱們就請人。”

遙雲笑了,“那是自然。”

他們這次走起來隻比上次快一點,因為之前老郭帶隊時,雖然人多,還有容家的隊伍要協調,但那時吃飯都是乾糧,他們卻要燒火做飯,所以速度就提不上去。

第二天中午,他們在一處水邊停下,豬豬喝水,遙雲抓魚,餘冬槿把河岸邊的石頭架了架,在石堆中間燒火做飯。

餘冬槿一邊淘米一邊指揮,“那邊有條大的,抓那條。”

遙雲動作迅猛,一下子就將那條大鯽魚給抓了上來,不過這小河裡鯽魚再大也就遙雲巴掌大,一條兩人肯定是吃不飽的,他將這條大鯽魚摔到岸上,又開始抓下一條。

餘冬槿連忙把米飯拿去煲上,撿了魚殺魚。

遙雲一共抓了四條魚,兩小兩大,將魚放到餘冬槿洗好的石板上煎烤,他又去找野菜,餘冬槿看著魚,叮囑滿地撒歡的豬豬:“你可不要亂跑。”

豬豬頓時老實不少。

遙雲不一會兒就找來了一大把水芹菜,餘冬槿見了,才想起來這會兒確實是水芹菜的季節,不過這麼大一把,“這怎麼吃得了?”

遙雲一邊洗菜一邊說:“晚上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蔬菜,留一些晚上吃。”

餘冬槿點頭,“那好。”

水芹菜擇了嫩莖葉柄下來清炒最好吃,餘冬槿將烤的半熟的魚夾到一邊,剝了蒜切碎,在石板上料理起野芹菜,還好這塊石板不小,不然都盛不下這麼多食物。

正炒著菜呢,遙雲卻動動耳朵,雙眼微眯,看向通往留雲縣的那處官道。

餘冬槿察覺到了他的動靜,抬頭問:“怎麼了?”

遙雲:“有人騎著快馬趕著車過來了,加上趕車的車夫和車裡的女人,一隊大概七個人。”

餘冬槿不知為何,心裡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果然,待他們用上飯食的時候,就見一隊人在靠近這邊後,大概是也覺得這兒是個不錯的休憩地點,漸漸拉停了馬兒。

而帶頭騎馬奔馳的那位,正是餘冬槿當初在聽雲縣見到過的那位鐘秀才。

47

餘冬槿:“……”靠, 管事不是他們兩天以後再出發麼?怎麼現在出現在了這裡?還走的這樣快?

遙雲一瞧餘冬槿的臉色,便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果然,馬上那臉色嚴肅,瞧著眼中帶著急迫的鐘秀才看見餘冬槿之後, 臉上表情頓時放鬆了許多, 化為了驚訝與驚喜,看來對於能遇見餘冬槿, 他是感到十分意外的。

這個小隊將車馬係在了路旁的幾棵樹上, 然後鐘秀才就邁著大步朝著餘冬槿走了過來, 一邊走還一邊打招呼:“餘賢弟,你怎麼在這裡?”

餘冬槿放下筷子站起來, 一拱手打了個招呼:“鐘兄。”然後才答:“我當是和你一樣, 也是回聽雲縣的。”

鐘秀想到當初他們在聽雲縣遇見時,餘冬槿說過他可能會到留雲縣下村中過年, 明白過來,然後他又準備說話,可這時, 一直坐在石頭上沒起來, 人高馬大瞧著特彆有壓迫感的遙雲站了起來。

鐘家大少爺頓時傻了一下, 怎麼樣都邁不動步子了,與身後幾個同伴全都愣在原地。

餘冬槿忙道:“鐘兄莫慌,這位是我契兄, 名為遙雲,不是壞人。”

遙雲扯扯嘴角,對鐘秀才點了點頭。

鐘秀才不慌才怪, 見到遙雲對他笑,他反而覺得更嚇人了, 結巴道:“啊,竟,竟是如此麼?”

餘冬槿連忙轉移話題,“時間不早了,鐘兄你們快些修整一下吧,我看你們趕得及,應該是沒什麼時間吧?”

鐘秀才一聽他這麼說,才強行回過神來,連忙吩咐身後的護衛以及其他鐘家人快快修整,還對身後一位剛剛騎馬伴他身側的中年人道:“小姐怎麼還不下來?你去看看去。”

中年人領命去了。

一堆人到水邊坐下,洗臉洗手,在餘冬槿這兒借了火,取出乾糧熱了吃,他們果然匆忙得很,各個風塵仆仆的,護衛們吃起東西來都很快。

那位鐘家小姐看起來格外疲憊,想來是很不習慣這般急迫的趕路,她還十分的懼怕遙雲,與丫鬟坐的老遠,不肯往他們這裡靠近。

餘冬槿與遙雲繼續坐下吃飯,對比起鐘家這隊人吃的餅子,他們的飯菜有菜有魚的,那米飯聞起來香噴噴也就算了,石板上那吃了一半的鮮美鯽魚瞧著煎的焦黃,一看就知道絕對外酥裡嫩,肯定刺都是香的,而那把水芹菜按著也綠蔥蔥,吃起來絕對脆嫩可口。

鐘秀才好奇的看了眼地上正吃著飯的小野豬,又望了望他餘賢弟和他契兄吃的東西,又瞧了瞧自己手上的溫熱的乾餅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看了眼凶神惡煞的遙雲,心裡又是一抖,但最終還是忍不住饞,期期艾艾的湊到餘冬槿身邊,“賢弟……你這飯菜看起來可真香啊。”

餘冬槿好笑,自然知道他是饞了,“味道確實很好,你要不要嘗嘗?”

鐘秀才連忙點頭,“好啊好啊。”

餘冬槿分了一條大魚給他,“你嘗嘗,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鐘家隊伍裡的其他人看到他們幾個的動靜,都眼巴巴的,其中有個年紀小的,看起來與鐘秀才比較親近,這時悄無聲息的湊到了鐘秀才身邊,給鐘秀才遞筷子的同時,還幽幽的喊了一聲:“少爺……”

鐘秀才接過筷子,瞥他一眼,小氣的夾了少少一點魚肉放到他這貼身小廝的餅上,隨後說:“去小姐那兒問問,問她要不要吃魚。”

餘冬槿一邊聽著他的動靜一邊吃魚,覺得這鐘少爺還挺疼愛妹妹的,應該是妹妹吧?那鐘家小姐瞧著年紀不大。

遙雲有一項特彆厲害的技能,他吃魚不吐小刺還不會被卡到,這個技能餘冬槿想學都學不會,他吃魚就不是很厲害,每次都比較小心,遙雲發現之後,便一邊自己吃一邊幫他剔魚刺。

鐘秀才一邊將一半魚肉交給飛快問完過來的小廝,讓他帶給妹妹,一邊看他們的互動,心中覺得既和諧又奇怪,他從來沒想過,他這位餘同窗居然會與人結契,也不知這其中有沒有什麼隱情。隨後他一邊吃著魚一邊開口誇讚:“這是遙兄的手藝吧?滋味真好,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魚!”

餘冬槿與遙雲對視一眼,想到當初自己剛穿過來那會兒,聽王叔說過,原主以前回去總自己做白飯吃來著,想來原身是完全不會做菜的,而鐘秀才看來也知道這一點,於是他笑笑默認了,“好吃你就多吃點。”

鐘秀才吃魚很厲害,他飛快動著手裡的筷子,煎魚配餅,吃的噴香。

餘冬槿看著,感覺自己手上的飯菜都更香了。

鐘家一隊人很快就吃完了飯,餘冬槿看他們匆匆忙忙的,不由好奇:“你們怎麼這般匆忙?”

提起這個,鐘秀才眉頭緊鎖歎了口氣,“本來我們還想在留雲縣多待兩天的,可昨日一早家中給我與妹妹傳來書信,告知我家中祖母忽然病重,讓我帶著人趕快回去,我擔心……所以不敢耽擱,便立即出發,一路疾行,哎,多希望隻是虛驚一場啊。”

說完,他對著遙雲與餘冬槿拱了拱手,“我們得快點走了,多謝賢弟與遙兄的款待。”

餘冬槿也拱手行禮,“這算什麼款待,祝鐘老夫人平安。”

鐘秀才:“多謝!”

兩人站在自家馬車邊,看鐘家一隊人匆匆忙忙的驅馬離開,收拾好東西也上了車。

接下來一路便再也沒有遇見什麼意外了。

兩人是在第二天快午飯的時候到達的留雲縣,交車拿回押金,交車的時候,餘冬槿還想找老郭道謝來著,可惜他人沒在,帶隊出行去了。

中午,倆人在縣城裡隨便吃了點,補充了些日用品和廚房用品,又買了吃的用的,還有給王家的禮物,隨後租了馬車,這回他們自然是雇了車夫,倆人在這天下午回到了餘宅。

餘宅門口的院門上,居然還貼了對聯,餘冬槿看了,告訴遙雲:“這肯定是王叔幫忙貼的。”路上餘冬槿與遙雲介紹過王家人,告訴遙雲他們一家人都很好,很照顧原身也很照顧他。

打開門,越過影壁,兩人就看見前頭大宅門邊也貼了對聯,餘冬槿輕輕歎了口氣,“王家人是真的好,咱們今天收拾收拾,明早就去他們家拜年。”拜年要趕早,這會兒太晚了。

遙雲點頭,“好。”

今天的天氣不錯,雖然沒出太陽,但是氣溫已經比昨天要提高了一些。

兩人打水來洗洗刷刷,又搬出被子敲敲打打烘一烘,時間便到了該用晚飯的時候。

餘冬槿被累到了,坐在廚房門檻上都不想動,遙雲便揉麵做了包子熬了粥,兩人晚上便簡單的吃了一頓。

第二天一早,提著肉、糖還有點心,倆人去往王家拜年。

48

走在這陌生又熟悉的村中小路上, 餘冬槿看著地上有了些活力的茅草和水流漸漸變得粗壯的小溪,感覺時間過得可真快。

餘冬槿感歎著說:“隻是過了一個年而已,世界好像就煥然一新了。”去年這時的村中,因為許久天乾無雪, 天總是霧蒙蒙的, 溪水與草木也灰撲撲的一片,天地間一切都好似失去了色彩, 叫人覺著特彆壓抑難受。

但這一個年過去, 原本的灰色世界就變得不一樣了, 草根正在變綠,溪水也叮咚作響, 而自己身邊也多了一個親近的人, 所以餘冬槿心情特彆好。

他覺得開心,遙雲就也覺得開心, 說:“這便是新年。”

這時,前頭有兩個漢子扛著鋤頭過來了,是餘冬槿不認識的人。

說起來, 這個村子地廣人稀的, 除了那種兄弟一起蓋房的, 一家家的也不知是不是為了就近照顧田地,所以家家戶戶住的都隔得老遠。

但當二人走近,餘冬槿卻很順口的喊出了對兩人的稱呼:“趙大叔, 趙二叔,新年好。”問完好,他忍不住在心裡納悶了下, 但想起當初與王叔也是這般,就沒有糾結下去。

遙雲保持低調, 隻簡單的對著兩位叔叔點了個頭。

兩個農家漢子對遙雲的存在也很震驚,但他們年紀大了,對於這樣長相凶惡的人接受起來比小孩兒快,兩人雖然覺得奇怪,但聽見動靜的問候,立馬把心思放到了餘冬槿身上。

兩個人看見餘冬槿很高興,趙老大先問:“新年好啊冬槿,你今年怎麼沒在家過年呢?”

餘冬槿笑著道:“去我外祖家了。”

兩個漢子恍然,趙老二點頭,“也是,是該過去熱鬨熱鬨,不然你這年過得忒冷清了……”他還欲再說些啥,一旁的趙老大連忙用胳膊肘戳了下弟弟,還瞪了他一眼。

趙老二反應過來了,自知失言,連忙閉了嘴,接下來結結巴巴的不知道還能說啥。

趙老大連忙道:“你們這是去王老弟家裡吧?快去快去,我昨天聽狗蛋說,他們今天可能要去隔壁村他姑媽家呢。”

餘冬槿沒想到這麼不巧,連忙告彆兩位叔叔與遙雲一起加快了腳步。

路上,一邊邁著大步,餘冬槿一邊和遙雲說:“真的特彆奇怪,我明明都不認識他們,包括王叔也是,當初就和現在一樣,我不這怎麼的就下意識的喊出了對他們的稱呼。”

遙雲告訴餘冬槿:“你畢竟是換魂而來,腦中還殘留著一些沒被帶走的記憶,隻是那些記憶並非真正屬於你,所以無法被你記起,但當你感到慌亂的時候,你的身體有時候會自動調動腦中的記憶,所以……”

餘冬槿懂了,歪頭舉手打斷他的解釋:“我有一個問題。”

遙雲被他一套動作逗得心裡悶笑,問:“什麼問題?”

餘冬槿手還舉在空中,“你有沒有辦法讓我記起那些記憶呀,我覺得真的好不方便哦。”

遙雲琢磨了下,卻搖頭,“不太行,你們畢竟是完全兩個不一樣的人,就連魂魄的顏色都不一樣。”

餘冬槿愕然,“魂魄還有顏色?”

遙雲點頭,他看著餘冬槿,目光深長,好似正透過眼前這身軀體看見了其內裡,看見了那令自己喜愛的,閃閃發光的魂魄,他說:“當然,比如你的魂魄就是被染上了一層金光的白,非常漂亮。”

餘冬槿:“……”他放下手,停步卡殼了下,不知為何,他忽然就覺得很是不好意思,結巴道:“是,是麼?”

他想象著自己的魂魄在遙雲眼中可能呈現出來的模樣,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被他看的太透了,接著又在心裡覺得有點不公平,可他明白,他不是身具神異的遙雲,是沒法與他做道同樣的事情的,於是隻能轉頭掩飾羞窘,說:“謝謝誇獎,上坡了,看路彆看我。”

遙雲拉住他剛剛舉起的那隻手,倆人一起到了王家門口。

王家三個兒子都在家,大毛最先發現了他倆,小孩年紀不大,膽子卻不小,扒著籬笆喊了一聲:“冬槿哥!”隨後一邊好奇的看著遙雲一邊噔噔噔過來打開了籬笆門。

餘冬槿進去,狗蛋連忙進屋喊他爹娘,牛蛋也高興的湊過來喊了一聲冬槿哥。

餘冬槿一一應了,王叔這時端著碗出來,他還吃飯呢,王嬸解下腰間的圍裙,先好奇又驚訝的看了眼遙雲,才說:“快進屋快進屋,進屋說。”

一群人進了廳堂,王家夫妻這回倒沒多埋怨餘冬槿提過來的禮,畢竟是拜年,但也說了他兩句,說他買太多了,待狗蛋端來火盆,大家便圍著火盆嗑瓜子。

王叔這會兒已經放下了碗,他看了眼遙雲,便頗有種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意思,遲疑著問:“這位是?”

餘冬槿大大方方老老實實的給他們介紹,“這是我這次過去,在那邊結的契兄。”

王叔手一抖,聲音不大嗓子卻劈了個叉,“啥?”他還以為這位麵相凶悍的男人可能是李家那頭的什麼親戚呢,完全沒有意料到能在餘冬槿口中聽見這麼個答案。

遙雲這時對王家夫妻拱手行禮,“王叔王嬸,我叫遙雲,有禮了。”

王嬸咽了口唾沫,一時不知道該說些啥,這好好地隻不過是去了趟外祖家,怎麼回來還多了個契兄弟呢,這……以前他們也沒有瞧出餘冬槿有這樣的苗頭。

她一時不知是想到了哪裡去,臉色沉了沉,變得不太好看。

餘冬槿沒有察覺,遙雲倒是發現了,隻是他也不好問也不好說,便當做沒有看見。

大概是因為有了遙雲,屋內氣氛一下子變得冷下來了,不過還好有三個孩子,大毛還沒那麼懂事,趁家長不注意,把餘冬槿帶來的點心拆了。

王叔動動鼻子,往桌上看去,王嬸察覺丈夫動靜也瞧了過去,她立即起來拎住了小兒子的耳朵,“你這臭小子,彆人剛送的禮,這人還在咱們家裡呢,你就拆東西,一點規矩也沒有!”說著她還瞪了眼丈夫。

餘冬槿嗑瓜子看戲,跟著嬸娘的目光看向叔叔。

王叔一縮腦袋,不搭茬,悶不吭聲的嗑瓜子。

大毛疼的吱哇亂叫,果然,餘冬槿就聽他一邊叫一邊說:“上次,上次姑媽過來,爸爸也拆了姑媽帶來的點心,你都不說他!光說我!嗚嗚……”

王嬸又狠狠瞪了眼丈夫,氣惱道:“好的不學學壞的,真是!”

王叔覺得不好意思,對遙雲與餘冬槿笑笑,開口:“好了好了,冬槿他們還在這兒呢。”意思是讓他老婆給他和兒子留點麵子。

王嬸乾脆把點心放到了一旁裝瓜子的木盒上,還給餘冬槿塞了一塊,說:“自己都沒嘗吧?快嘗嘗看。”

餘冬槿拿起吃了,他買的是一種小的,圓片的桃酥,一份分量不少,據那家活計介紹,這是他們聽雲縣的一種特產,逢年過節的大家都喜歡吃這個,他就買了,這下一嘗,覺得果然不錯,覺著好吃,餘冬槿便拿了一個塞到遙雲嘴裡,讓他也試試。

遙雲吃了,對著餘冬槿點點頭,示意確實不錯,餘冬槿便笑,又給他們一人拿了一塊。

兩家人聊了一會兒,餘冬槿便問王家人他們今日是不是要出門。

王叔道:“你既然回來了,那今天我們就不出門了,你和遙雲今天就留下來吃中飯,不要自己回去麻煩了。”

餘冬槿想拒絕,他怕這是王家人早就與孩子姑媽家說好的行程,那樣的話,他們留下就耽誤他們家的事兒了。

王嬸看出了他的心思,忙道:“他姑媽家那邊我們年裡其實已經過去了一趟,這回隻是上次聽說那邊的水芹菜長得好,想帶著孩子們去玩玩,順道挖挖野菜而已。”她又說:“你可一定要留下吃飯,不然嬸子可要不高興了,年前叫你來家吃飯你就不願意。”

餘冬槿無法,看了眼遙雲,見他沒有異議,便應了下來。

隨後他們又坐在屋裡聊了會,餘冬槿帶著小心,對王叔問起餘家的田地。

王叔道:“你放心,你那田今年我也會給你種著,要交的糧稅肯定少不了,不會讓你補錢的。”

餘冬槿頓時放心,原來他家還真有地,且真的如他所猜測的那般,是王叔幫他種著的,他猶豫了下,還是告訴王叔:“其實,我這回過來,主要是有事想和您與嬸子說一聲。”

王叔王嬸吃點心嗑瓜子的動作停下,聽他說話。

餘冬槿拉著遙雲的手,將要說的話在心裡潤色了下,才開口:“李家那頭家裡還有個乾爺爺在,爺爺他已經是八十歲的年紀,生活不便又沒有兒女,他人很好的,舅舅走得早,我哥小時候都是爺爺看大的,他現在老了,我與遙雲就想給他養老,以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王叔王嬸愣了下,三個鬨騰的孩子也不嘀嘀咕咕說話了。

王叔皺眉,想了想點頭說:“既然是這樣,那照顧一下也是應該。”但他又問:“不能把老人家接過來麼?”

王嬸也點頭,“是啊,把老爺子接過來多好,我們還可以幫你一起照顧,你還要讀書呢!”

餘冬槿無奈,又不知道怎麼和這兩位說自己不再讀書的事,隻得含糊道:“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不了舟車勞頓……”

這事兒便這麼含糊著過去了,中午王嬸做飯,餘冬槿主動請纓去幫忙,王嬸沒有客氣,讓他進了廚房,遙雲想跟著餘冬槿,卻被王叔拉著坐在了堂屋說話。

餘冬槿坐在灶門口燒火,灶前王嬸給自己係好圍裙,一邊刷鍋一邊往灶門口瞧了眼,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開口問:“那遙雲,不會是你那乾爺爺非要你結的親吧?他是不是你乾爺爺那頭的什麼親戚?那李家難道有什麼非要結契兄弟的規矩麼?你那乾爺爺,是不是逼你了?”

這一連串的問題,打的餘冬槿傻了兩秒才愕然抬頭,他完全沒想到他嬸子居然在心裡想了這麼多,腦洞居然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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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冬槿連忙放下火鉗, 拍拍袖子端正坐姿,對嬸娘鄭重道:“嬸娘,真的沒有人逼我,也沒人用什麼破爛規矩壓我, 更沒人引誘我, 遙雲與乾爺爺更沒有關係,他倆半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餘冬槿說:“我和遙雲, 是一段很特彆的緣分。”說到這裡, 他忍不住惦念起被王叔留在隔壁屋裡的男人, 眼中不自禁的流露出了對男人的喜愛之情。

明明隻是相隔一道牆,可當遙雲不在他身邊的時候, 他總是會情不自禁的開始想念。

王嬸聽餘冬槿的話, 看著他此刻的模樣,她是過來人了, 當初與王叔也是看對眼之後才成的親,所以哪能不明白此刻餘冬槿眼中流露出來的那柔軟的情感所飽含的意義呢?

她心中一時複雜無比,她一個鄉下婦人, 沒什麼見識, 對於契兄弟的關係以前也隻是聽說過而已, 並不了解,隻聽說以前隔壁村的隔壁村的誰和誰就是一對,搭夥一起過了一輩子, 所以她在心裡糾結,這結了契兄弟,還能不能另外娶妻呢?若是不能, 那餘家不就沒有後了麼?

王嬸想到這裡,忍不住在心裡直歎氣, 歎完了氣,她拍拍心口處,說:“沒人逼你那是最好,可把我急壞了。”她從窗下去了一塊吊著的臘肉進鍋裡洗,一邊洗一邊說:“那,真不能把你那乾爺爺接過來麼?雖然吧,你之前也總不在家,都在書院讀書,但我和你叔就是覺得……”說到這裡,她的聲音漸漸小了去。

她其實也說不出哪裡不好,那李家乾爺爺既然都年過八十了,那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可他們就是怕冬槿這孩子在留雲縣待久了,覺得那邊好,以後就不回來了,畢竟那頭李家應該也有房有地,而他們這邊對於冬槿,卻是個傷心地,這孩子以前在這邊孤苦無依的,這下在那頭卻有了契兄弟和乾爺爺,這是好事,可是……

哎,王嬸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她就是覺得心裡不得勁。

餘冬槿聽著王嬸的話,有點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給把灶裡的火減了減,想了想說:“你和叔都彆擔心,我肯定不會忘了餘家的,我姓餘,餘家的根在這兒呢。”

他與王嬸解釋,話說的半真半假:“李家在留雲縣有個鋪子,我與阿雲留在那邊一個是方便照顧爺爺,二個就是可以借李家的鋪子開店做些買賣,您都不知道,我家那宅子都快被我搬空了,能賣的都賣了,可我還要讀書呢,以後怎麼辦呢?總不能把祖宅都賣了吧?所以我肯定得想辦法賺錢的,於是我才和阿雲還有爺爺商量好了,暫時留在留雲縣生活。”

他這麼一說,王嬸明白了,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嬸娘明白了,我曉得了,這樣好!”是要賺錢的,餘冬槿這麼說她就放心了,她忍不住歎:“讀書可真費錢啊,不過這是你爹娘的遺願,你又聰明,以後肯定能成大事,能當官的。”

餘冬槿聽著,心裡不由一陣汗顏。

這些話說完了,王嬸便將廚房門打開了,讓孩子們進來給自己幫忙,還要趕餘冬槿去堂屋。

餘冬槿這才曉得,原來剛剛嬸娘這是關起們來問他話呢,他一邊在心裡好笑一邊拒絕離開,還霸占了灶門口,說自己正好烤火,遙雲在廚房門口看了一眼,見小小的廚房裡人多多的,自己是進不去了,無法,隻得與王叔坐到了院子裡繼續尬聊。

王嬸沒辦法,隻得任由他去,還一邊忙活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起了以前的事兒,而這正是餘冬槿想聽的。

王嬸手上不停嘴裡也不停,說:“你也彆怪剛剛嬸子多管閒事,想得多問得多,你也知道,我和你王叔,都念著你爹娘得好呢。”

餘冬槿應聲:“我肯定不怪的。”

王嬸點頭:“你爹娘多好的人呐。我那時挺著個大肚子,帶著你狗蛋牛蛋兩個弟弟,和你叔咬著牙從溪下上來,身上除了緊緊揣著的那二兩銀子,帶的兜裡除了兩身破衣服,連床被子也沒有,就在這坡上搭了個茅草屋準備梗著脖子過日子,那時要不是路上遇見了你爹娘,被他們接濟了,那是連煮飯的罐子都沒有的。”

她數著:“這算是被你們家救過一次命,五條命,你王叔的,我和你兩個弟弟還有我肚子裡你大毛弟弟的。後來因為有你家照顧,也因為你王叔勤快,慢慢的,我們一家子才過上了人過的日子。那時我們想報恩都沒處使力氣,因為你家什麼都不缺,我和你王叔就隻能偶爾送送菜,送多了你爹娘還不肯收。”

說到這裡,王嬸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神色,頓了會兒才歎了口氣接著叨叨:“可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呢,自從你那惡伯伯敗掉了城裡的家業回來之後,一切就變了,他帶著你奶奶回來之後,你爹娘還有你,就再也沒有好日子過不說,後來他還要去賭,還去招惹那當土匪的惡徒,當初要不是你爹拚死讓你王叔逃走,要不是有那來剿匪的將軍恰好趕來,今天我家肯定也沒人了……”

說到這裡,她自知失言,連忙自打了下嘴巴,“哎呀瞧我,一說起來就嘰裡呱啦的沒完。”她瞥了眼餘冬槿的麵色,見他看起來還好,才在心裡鬆了口氣,不好意思的笑笑說:“冬槿你莫怪,我就是年紀大了,平日裡就喜歡羅裡吧嗦,你三個弟弟都覺得我煩呢。”

餘冬槿趕忙搖頭,“沒事的嬸。”

狗蛋忙道:“我可沒說我煩。”

牛蛋和大毛也紛紛應聲,“就是。”

王嬸強詞奪理,“我還不了解你們,心裡都在嘀咕呢,和你們爹一個樣兒,麵上不說心裡話多。”

這形容,餘冬槿抿嘴,忍笑。

王嬸看見餘冬槿表情輕鬆,最後又說了句:“反正,冬槿啊,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們餘家大宅,還有你的地,我和你王叔肯定給你守好,你不要忘了回來就行。”

餘冬槿眼眶一熱,隨後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點頭,道了一聲:“嗯。”

王嬸的手藝不錯,特彆是那大碗裝的紅燒肉,餘冬槿上次吃就很喜歡,這次吃也覺得不錯,特彆是配米飯吃,於是這頓餘冬槿吃的很飽。

吃完飯,餘冬槿又將自己要長住留雲縣的事兒與王叔交代了,還叫他不要給自己留糧食——想也知道,餘家廚房外角房裡的紅薯肯定是王家人種出來給餘家的,因為李家也有地,他吃喝是不愁的。

王叔有點不願意,這樣不就成了他白種餘家的地了麼,他不能這樣。

餘冬槿勸:“您還要幫我交糧稅呢,哪裡算白種了,你要是不種,那那地就得荒在那兒了,我就要交錢抵稅了,這樣您願意麼。”

王叔自然不願意。

隨後餘冬槿不等他多說,便拉著遙雲離開了王家,回家路上,他因為吃撐了,所以揉了幾下。

遙雲見了擔憂問:“難受麼?”

餘冬槿搖頭,“還好,隻有一點點。”

遙雲輕輕將手撫在他揉肚子的那隻手上,餘冬槿在那個瞬間就覺得肚子裡一熱,剛剛還存在的那股子吃撐感就消失了,他驚訝抬頭,“你還有這一手呀?”

遙雲:“一點小法術。”然後說:“剛剛嬸娘做飯時我一直注意著廚房裡,那道紅燒肉也不難做,下次我做給你吃。”

餘冬槿抬眼,笑問:“你偷聽我和嬸娘說話呀?”

遙雲說:“隻是想時刻看著你。”

餘冬槿眉眼彎彎,開心的不得了,他見這明明說的是情話,可卻怎麼看都怎麼一副老實樣兒的人,隻覺心中有滿滿的暖意在發脹,他歎:“你這也太犯規了。”

遙雲不解,“?”犯規是什麼意思?

餘冬槿看出他的疑惑,但不解釋,打開院門拉著遙雲進去。

然後關門抬頭親了親男人的下巴。

遙雲一頓,擁住他,伸手鉗住了餘冬槿要躲的臉,低頭含住了他的唇。

下午,兩人喂了豬豬,做了些白肉祭品,帶著買好的香燭紙錢,在遙雲的帶領下,去餘家祖墳拜祭。

幾處墳塋,除了前頭那些先輩,就原身父母的墓碑做的大,且墳頭看起來修整過了,墓前還有燒紙祭拜的痕跡,應該是十五那天王家人來過。而他那賭鬼伯伯隻有一個小碑,墳頭草長得老長,一看就是從沒人管過。

餘冬槿也不管他,他給先輩們燒了紙,鄭重的拜祭了餘父餘母後下了山。

回家路上,餘冬槿想著想著今日得知的那些有關於原身父母的信息,歎了口氣,“真沒想到,這裡以前居然有土匪。”

遙雲說:“不稀奇,這裡連片都是山,以前周圍幾個縣,都民風彪悍土匪盛行,這都是以前連綿戰亂遺留下來的風氣,有些心思不正的百姓好吃懶做,不想種田就打家劫舍占山成寨,加上還有不少本地氏族喜歡作亂,不過現在好多了,朝廷管得嚴,派人過來剿過許多次匪患。”

餘冬槿點頭,“那就好!”他想到當初遙雲之所以誕生,也是因為匪患與兵災,所以這兒以前真的是個很亂的地方,幸好他穿來時已經天下統一政治清明,不然他肯定沒這麼好過。

他們這趟過來,主要就是和王家交代一下餘冬槿要長住留雲縣的事兒,還有請原身父母牌位的事兒,其他也沒什麼要乾的。

餘冬槿與遙雲商量,“再歇兩天咱們就回去吧,爺爺一個人帶著大黃在家,我還真不放心。”

遙雲點頭:“好。”

預備走的前一天,他們上街準備租車,但因為到了縣城後已經是中午,兩人先找了個麵攤吃東西。

麵攤上人挺多,餘冬槿就聽隔壁桌有人提起了縣城裡的大戶人家樓家,說樓家的老太太昨晚上走了,說是老人家昨晚見到了自己以前一手帶大如今遠嫁的大孫女,看見了大孫女夫妻恩愛兒女雙全過的很好,就閉眼瞑目了。

餘冬槿夾起麵的筷子頓在了碗上麵,他與身旁的遙雲對視一眼,都在心裡慶幸,幸好,幸好鐘兄與他妹妹見到了他們奶奶的最後一麵。

那樓家大女兒好像是嫁給了一個很厲害的官老爺,餘冬槿接下來邊吃麵邊聽周圍人議論。

據說那個孫女婿過來的時候,與妻子一起坐的是三匹馬拉得豪華馬車,下車時身上衣裳也很是華貴,那樓家女雖打扮低調,但頭上的珍珠卻好大一顆,叫人看的簡直目眩神迷。

聽得餘冬槿在心裡直咂舌,沒看出來啊,他真沒想到這樓家這麼厲害,居然有這樣一門親戚。

三匹馬拉得馬車,那得花多少錢才能買得到養得起啊?

50

不過這個問題也就是在餘冬槿腦子裡過了一下, 他反正買不起,彆人有錢也和他沒關係。

倆人聽完樓家的事,吃完了麵,就結伴一邊逛街一邊往車馬行當那兒走。

聽雲縣的縣城沒有留雲縣城熱鬨, 街市也比較空曠, 路上餘冬槿買了份裹著糖漿的醃酸梅,遙雲怕酸不肯吃, 餘冬槿就自己含了一顆在嘴裡, 結果等他把糖吃進嘴裡, 遙雲這家夥卻對糖有意思了,他趁著沒人看見, 低頭在餘冬槿的唇上嘗了嘗味兒。

餘冬槿頓時一陣臉紅, 氣惱的瞪了遙雲一眼,然後很不好意思的左右張望了一下, 看見沒人才鬆了口氣。

遙雲就笑,然後說:“感覺還不錯,給我也喂一顆吧?”

餘冬槿又瞪他一眼, 但沒拒絕, 選了一顆超大的塞到他嘴裡, 頓時把遙雲酸的臉色都變了下。

路上,兩人路過一家鹵味店,餘冬槿就拉著遙雲站在一邊圍觀。

餘冬槿發現, 這裡的百姓的口味偏向於現代南方偏中部地區的人的口味,喜歡吃香辣有味兒的食物,不吃麻, 這家店的鹵味品種不多,畢竟這會兒還在冬日, 沒什麼菜蔬,且因為現在也沒有什麼大型養殖廠食品加工廠,原材料不足,鹵味店裡的肉類品種也少,那鹵水裡泡著的基本就是整塊待切的豬肉與整雞整鴨,瞧著很是單調。

兩人站的太久,惹得鹵味店的老板都忍不住朝他們狐疑的看了過來,餘冬槿被看得不好意思,連忙拉著遙雲走開了。

他才不要花錢買呢,他剛剛聽了下價格,那鹵五花肉一碗就收八文錢,這玩意餘冬槿自己就會做,浪費那個錢乾什麼?

而且鹵料他都買好了,今晚回去就開整,吃不完的鹵一晚上明天還可以帶著在路上吃,反正天氣還涼得很,這玩意不會壞的那麼快。

餘冬槿與遙雲都商量過了,等下租好車,買些豬肉回家,雞鴨這些就不用了,家門口就是山,遙雲想上山打獵,餘冬槿覺得挺好,很省錢,他現在對料理遙雲帶回來的獵物已經接受良好(並非是提倡打獵與食用野生動物,文中時代不同,現代社會保護動物人人有責)。

從城中走回城門邊,兩人剛要進去車馬行的那條道時,一隊由身穿勁裝的中年男人領頭,十多人身穿皮甲騎著大馬的士兵忽然從大開的城門處進來。

馬蹄的踢踏聲,和因為馬隊疾行而產生的呼嘯聲傳入餘冬槿的耳朵,他被遙雲護著站到一邊,好奇的盯著這隊車馬在正街上匆忙而過,看他們前去的方向,應該是去縣衙的。

待這隊人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裡,餘冬槿撓撓下巴,一邊與遙雲繼續向著車行走一邊說話,“我都不會騎馬,感覺騎馬好帥哦。”

剛剛那群人,那個帶頭的中年人是最帥氣的,動作特彆利落有勁兒,有一種特彆的氣勢。

遙雲道:“我會,我教你?”

餘冬槿點頭,“好呀,正好咱們要租車馬。”他剛剛看見彆人騎馬,就想到這一點了,他們在路上的時候,遙雲完全可以趁機教他騎馬趕車,這樣的話簡直一舉多得,租車馬的錢花起來感覺也更值了。

今天老郭依舊沒在行當裡,他可真是太忙了,餘冬槿一邊感慨,一邊與遙雲一起與行當管事說好了租車的事宜,交了錢簽了契。

因為他們隻租車馬,所以今天他們就要把馬車趕回去,這樣明早直接從家裡出發,就不必另外一大早的趕到縣城裡來了。

車行夥計選馬的時候,餘冬槿瞧見之前拉著他們一路辛勞的那匹馬被係在行當裡的馬廄裡,正拿一側眼睛眼巴巴的看著遙雲。

這匹馬是紅棕色的,但背上同樣紅棕色的鬃毛裡夾雜著幾縷叛逆的黑毛,所以特彆好認。

遙雲也發現了,過去拍了拍它的馬背,拿出一個草團喂給了它,看得一旁另外一匹馬忍不住也探了探頭,遙雲於是也給那匹馬喂了一個。

一旁的管事看的稀奇,“這匹馬居然還認得你們。”

餘冬槿也覺得稀奇,道:“是啊。”他看了眼那匹眼睛很亮的馬,覺得它挺可愛,走過去和遙雲一起撫摸馬兒的背毛,邊摸邊問管事,“叔,能不能讓它和我們一起回去呀?”

管事看這馬挺精神,狀態也不錯,點頭笑道:“行,我看它也休息的差不多了。”

牽馬的夥計於是放下另一匹馬的馬繩,給這匹馬戴好了韁繩掛好了馬車。

兩人告彆了管事和馬廄裡其他馬兒,趕著精神奕奕的紅棕馬回去。

到了側街路口,遙雲勒停了馬車,餘冬槿也察覺到了不對,朝著城門口看去。

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城門口原本姿態隨意的縣兵居然換成了和剛剛那隊騎馬京城一樣穿著的衛兵,四個穿著皮甲的衛兵把守者城門,檢查著來來往往人員的麵貌,瞧的很是仔細。

餘冬槿訝異,“這是怎麼了?是抓逃犯麼?”

遙雲搖頭,問餘冬槿:“還買肉麼?”

餘冬槿又往城門處看了一眼,感覺無論是發生了什麼,反正肯定和自己無關,於是道:“肯定買啊,晚上我要吃鹵肉飯。”

兩人趕著車去買了兩斤五花兩斤排骨,還收獲了一桶簡單處理過得豬大腸,這玩意有味道,也不好放,於是餘冬槿就連著肉攤主那個帶蓋子的木桶一起買了。

話說聽雲縣的肉價是真的比留雲縣的貴,留雲縣五花肉是十八文一斤,這裡卻收二十文,排骨則便宜些,一斤十二文,這可能是這裡的人都不愛買帶骨肉的原因,而豬大腸就更便宜了,那一桶帶桶隻收了他十五文。

隨後兩人在城門口,被守城衛兵仔細的檢查盤問過才出了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人麵相都很特彆,一個硬朗中帶著凶氣,一個俊俏明朗,麵部特征很明確,肯定不是他們要找的人,那四個衛兵麵對他們的時候倒是放鬆了一些。

出了城,餘冬槿坐在車轅上,觀察遙雲趕馬車的技巧,感覺也不是特彆難。

遙雲見了,便和他說起趕馬的技巧,先讓他把口令和一些要點記下來,然後給他示範,說的很是詳細,不過沒敢一下子就讓他上手。

到家後,遙雲把院門門檻木抬起來,解下馬車,牽馬兒進了院子。

餘冬槿塞好門栓,看了看天,感覺時辰正好,“你等下就去打獵,我剛好趁這個世界把那桶大腸給洗了。”

遙雲想到這一路聞到的,那大腸的味道,蹙眉說:“我來洗,打獵費不了什麼功夫。”

餘冬槿不肯,“等你回來我要是還沒忙完就讓你幫忙,你彆耽擱時間,鹵肉做起來比較慢來著。”他把大腸從馬車上提下來,說:“我可會洗這玩意了,不怕味兒的。”

遙雲便沒有多勸,他把馬栓在了廚房外頭一側的空地上,說:“那我……”話未說完,餘冬槿便見遙雲雙眼一凝,不知為何看向了他們身後的廚房。

餘冬槿:“?”帶著疑惑,他動了動鼻子,終於也察覺到了不對,扒著遙雲的胳膊躲到他身後,偏頭朝著廚房處看去,“什麼味道?”他好像聞到了一種奇怪的鐵鏽味。

遙雲沉聲道:“是人血的味道。”

餘冬槿頓時被嚇得腦中一片空白,不自覺的發出了一聲沒有意義的:“啊!”

遙雲捏了捏他的手,“莫怕,沒事,不是惡徒。”

餘冬槿感受到了他手心暖融融的溫度,終於回過神來,“怎麼會……”他白著一張臉,問遙雲:“人沒死吧?”他又崩潰道:“豬豬還在廚房裡呢!”他們早上給豬豬喂完了吃的,守著它拉完了粑粑,就把它關廚房裡了。

遙雲搖頭,“豬豬好著呢。”他將餘冬槿的手放到馬背上,“讓馬兒陪著你?我進去看看。”

餘冬槿不願意,“我不,我要和你一起。”他才不讓馬兒陪呢,他隻相信遙雲。

遙雲便拉著他,帶他一起進了廚房。

一開廚房門,那股血腥味就更濃了,屋裡,坐立不安了許久,但又不敢出聲的豬豬終於聽見了主人熟悉的腳步聲,終於忍不住發出了受驚的哼哼聲,邁著四條小短腿朝著門口跑來。

餘冬槿把它接住了,抱著不安的豬崽子,躲在遙雲身後往屋內張望。

餘家的廚房不小,沒有後門,但前後都有窗戶,此時屋後這處窗戶正大開著,有風正從窗外吹來。

餘冬槿跟著遙雲繞過廚房中間備菜的寬案,往寬案後一看,就看見了躺在牆角處的兩個人,其中一位身穿藍衣麵容英武的男人雙目緊閉麵如白紙,已然是陷入昏迷,他的血將地麵打濕了一片,看著幾乎是半死了。

另一位身穿華服的男人則唇色青白臉色發綠,他眼皮子有些控製不住的半耷拉著,但依舊警惕的提防著遙雲與餘冬槿,手上則用帕子緊緊按著身邊人腹部的傷口,看得出來,這人也很虛弱,但他強撐著一身力氣,沒有讓自己陷入與同伴一樣的境地。

餘冬槿被地上的血驚的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唇鼻,另一隻手則緊緊摟住了懷裡豬豬的肚皮。

遙雲拍了拍餘冬槿的手,“莫怕。”

餘冬槿搖搖頭,他眼見那腹部受創的人正奄奄一息,又見那醒著的男子瞧著並不凶惡,他想到遙雲剛剛說過屋裡人不是惡徒,便開口問他:“這怎麼辦?我們是不是要救救他們?”

遙雲在心裡算了算,點頭,“要救。”

而待遙雲說出這兩個字,那麵色發青的華服男子不知是心大還是破罐子破摔,又或者是終於堅持不住了,終於是腦袋一歪倒在了同伴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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