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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冬槿與遙雲對視一眼, 兩人從各自的眼神中確定,後頭說話這人,確實就是賀純沒錯。
餘冬槿沉默了下,兩人有對視一眼, 然後餘冬槿拉著遙雲進了雨具店裡。
漁具店老板坐在櫃台後麵, 疑惑的看了兩人一眼。
餘冬槿對他笑笑,假裝欣賞起了店裡的油紙傘。
果然, 沒過一會兒, 外頭雨稍微小了一些, 一個細長眼的高個子穿著上好布料裁製出來的書生袍,打著傘從紙鋪裡出來了, 他身後, 比他矮一些的賀純沒有傘,但好歹戴著一頂遮雨的鬥笠, 弓著腰抱著一油紙包的東西,與前頭那人一起向著城東去。
留雲縣挺注重教育的,備考秀才的童生的書院便建在城東, 書院裡名次高學習好的學生, 報名讀書和住宿都是免費的, 但紙筆書墨妖學生自理,賀純便是這一類學生。
但即使如此,郭娘子每日辛苦的磨豆腐做豆腐供孩子上學也很不容易, 加上她還要存錢供孩子考試,所以母子兩的日子過的很是拮據。
郭娘子之所以一心要供孩子讀書,據說是為了完成她丈夫的遺願, 那位同樣早逝的先生也是位讀書人。
餘冬槿走到門邊探出頭,看著逐漸遠去的賀純背上濕透的衣裳, 又看了眼他那書生袍下,那褲腳上分明不甚明顯,被郭娘子細心處理過的補丁,歎了口氣。
遙雲對賀純沒什麼興趣,在後麵將他剛剛多看了幾眼的油紙傘買下,來到他身邊打在兩人頭上。
餘冬槿抬眼看了看自己頭頂的傘骨與傘麵,對上遙雲:“你哪來的錢?”
遙雲:“……”他摸摸鼻子,實話實說:“最近城裡的靈物給我上供的。”
餘冬槿大為震撼:“還有這事?”立刻追問:“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遙雲:“就這段時間,晚上你睡著的時候。”
餘冬槿這段時間白天忙,晚上就睡得很沉,遙雲弄他他都不醒,反正就是一個字,累。
餘冬槿也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晚上的狀態,但他還是很不滿,十分不講道理道:“那你也該喊我看看的,是什麼靈物啊!”兩人慢慢走近雨裡,餘冬槿又問:“還有,這傘可不便宜,你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錢?可惡,居然背著我做這種事!”
遙雲難得有點不好意思,這件事確實是他做得不對,他道:“我就是想著,以後出門逛街用這錢給你買東西吃,你不是喜歡吃糖葫蘆麼?”他又與餘冬槿道:“你放心,我收錢之前都查過了,那些找得到主人的,我都給人家還過去了,有一半應該是走商的,太遠了我感應不到,暫時便用著,以後找到人了,我會還的。”
他本來也不差錢,隻是平日裡他自己用不上,餘冬槿又不要,就沒在洞府裡取。
聽見這話,這下子輪到餘冬槿覺得對不起遙雲了,他頓感愧疚,說:“對不起啊。”
遙雲疑惑,不知道他乾嘛忽然道歉。
餘冬槿慚愧道:“我忘記給你零花錢了。”他好過分哦,他們店裡,遙雲的忙碌程度比他可要高上不少,但他一直把兩人合夥賺來的錢自己拿著,現在想來,真是不應該。
雖然已經是夫妻了,但遙雲現在既然已經下山生活,那手上肯定要有錢才行的呀。
遙雲明白了他在想什麼,不由哭笑不得,“我其實用不著。”
餘冬槿搖頭:“這不就用著了麼?”想給他花錢買小零食,那也是用著了呀。
還下著雨,賣糖葫蘆的小販舉著草把子,正愁眉苦臉的躲在屋簷下躲雨。
餘冬槿走過去,巴巴的看了眼遙雲。
遙雲不由眼中含笑,拿出了兩文錢,為媳婦兒買了一串個頭最大的糖葫蘆。
餘冬槿美滋滋的舉著糖葫蘆,和遙雲打著傘,不緊不慢的走在雨幕裡。
兩人閒著沒事,還拐彎去了趟伯武叔店裡,結果還沒到地方,便遇到了舉著傘腳步匆匆的伯武叔。
他一心埋頭趕路,都沒看見遙雲與餘冬槿,還是餘冬槿把他叫住:“伯武叔,您這是往哪兒去呢?”
李伯武這才回神,停下了匆忙的腳步,“冬槿?”然後與兩人道:“我那三舅子人找到了!現就在我大舅子家,我得趕緊看看去。”
現在才找到人?都過了這麼多天了,餘冬槿驚訝不已,“人沒事吧?”
李伯武道:“說是沒什麼好大事,哎,也不知道他怎麼搞的。”
餘冬槿:“那您快去吧,我們就不耽誤您了。”
李伯武連連點頭,“誒誒。”然後繼續邁著大步子往他大舅子家趕。
看著他得背影,餘冬槿忍不住和遙雲嘀咕,“這可都大半個月了,人才找到,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幸好沒什麼事。”
遙雲搖搖頭,他沒去關注,自然也不知道。
兩人又買了些果乾零食,才手牽手回去。
這會兒,郭娘子家的豆腐已經賣完了,她關了店,正和劉家奶奶坐在前院裡借著天光做針線活。
餘冬槿聽見她們聊天說話的聲音,原本因為吃到了酸酸甜甜的果乾和糖葫蘆而開心的臉上,眉頭輕輕皺起,他想到之前抱著東西,跟在那姓王的富家少爺身後,被雨淋濕了脊背的賀純。
遙雲知道他在愁什麼,可賀純的事情他們又能如何管的到呢,於是摟著餘冬槿的肩頭,讓他先進屋再說。
餘冬槿坐在廚房裡的案台邊,把糖葫蘆插在這張破桌子上的縫隙裡,嚼著嘴裡的梅子乾歎氣,“賀純是個好孩子,他比劉成還要小一歲呢。”
賀純少年老成,性格沉穩,個子也比劉成高一點,餘冬槿之前還以為他比劉成要大,後來與鄰居們相處久了聊得多了,才知道那孩子比劉成還要小八個多月,隔著一年,算是一歲。
餘冬槿穿越之前都二十五了,劉成和賀純在他眼裡真的就是小孩,今天看見賀純那樣,他心裡挺難過的。
遙雲把灶裡的火點著,餘冬槿的鞋子剛剛被打濕了,他要燒點熱水讓他擦腳,“那書院裡應該有不少這樣的情況,窮人家的孩子被富人家的孩子欺淩,這種事隻要不是太過分,書院裡的先生應當是不會管的。”
餘冬槿點頭,也知道肯定是這樣的,畢竟這隻是縣城裡的縣學,又不是什麼大書院,而且就算是那種大書院,也難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
之前原主的同窗,那個鐘秀才不就說過麼?他們那書院裡也有喜歡人捧著他的有錢少爺。哎,這世間就是如此,有才的不如有錢的。要是碰見了那種就喜歡整你讓你低頭的,窮人家的孩子還能怎麼辦,想要不那麼難過,便隻能屈服了。
餘冬槿歎了口氣,撐著臉發愁。
遙雲打來熱水,先擰了帕子給他插手擦臉。
餘冬槿被搞得不好意思,他這會兒清醒著呢,便自己拿過帕子,自己來。
兩人之後脫了鞋一起泡腳,餘冬槿踩著遙雲的腳玩了一會兒,終於有了主意,他問遙雲:“郭娘子家,是不是隻有豆腐和豆腐皮來著?”
遙雲垂眸看了著餘冬槿那雙踩在自己腳背上,軟乎乎白嫩嫩的腳,頓了頓才回:“嗯,就這兩樣。”
餘冬槿一拍手:“那就妥了,是時候研究研究豆腐菜了。”
油豆腐、蘭花串、千張、腐竹、豆乾、腐乳、乾豆腐、凍豆腐等等等,一大堆的豆腐菜等著他來開發呢!這些大部分都可以用來涼拌冷吃,很適合他們小店。
嘿,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遙雲說:“都聽你的。”然後擰乾帕子,為他和自己擦腳,接著把人抱在了自己懷裡。
餘冬槿坐在他懷裡,攬著他的脖子有點迷惑,“抱我乾嘛。”說的好好的,乾嘛動手動腳!
遙雲沒說話,拿起他插在桌子上的糖葫蘆,吃了一顆在嘴裡,然後低頭給餘冬槿喂過去。
餘冬槿立即紅了臉,腳趾發麻,推了推他的胸膛,沒推動,隻得承受了這份突如其來的熱情。
他含著紅豔豔的糖葫蘆,含含糊糊的,“你乾嘛呀?”
遙雲埋在他的肩窩裡:“就想親親你。”
餘冬槿好不容易吃下這顆山楂,聞言笑了,捧著他的臉在他嘴上叭叭叭的親了幾口,然後問:“現在感覺舒坦了?”
遙雲也笑:“還成。”然後抱著他進屋穿襪子換鞋。
晚上,餘冬槿累得不行,但還是強撐著身體堅持沒睡,扒在窗前等靈物。
遙雲無奈,給他裹好被子,“它們不一定會來的,你先睡吧,來了我和你說。”
餘冬槿啞著嗓子,“我不!”他有點惱,這會兒眼圈還是紅的,轉頭憤憤道:“都叫你不要弄了,你就是不聽,你好過分。”
遙雲自然心虛,小聲:“我看你挺舒服的……”
餘冬槿狠狠地瞪他,臉頰又開始發紅,轉頭過去不看他。
遙雲捏起他放在窗邊的手,在他手背上親了親,下床去給他倒水。
今天天很黑,天上烏雲沉沉,外頭伸手不見五指。
遙雲還未過來,餘冬槿便看見了小巷那頭,有六盞小燈泡出現了,他精神一震,立即把眼睛睜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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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隔開李宅與隔壁郭娘子家的小巷很窄, 所以在這樣的夜晚也格外的黑。
因此餘冬槿眨眨眼,看了又看,都隻能看出這三個小家夥個頭不大,完全看不出它們是什麼種類。
三隻小家夥也看見了餘冬槿, 但隻見到他一人, 於是此時都很拘謹,還是等遙雲過來將水杯遞給半天沒有等到動物上前, 頗有些悻悻然的餘冬槿時, 才猶豫了一會兒, 瞪著三雙亮澄澄的圓眼睛過來了。
餘冬槿見狀,立馬來了精神, 盯著黑漆漆的巷子裡瞧, 剛接過來的溫水都沒來得及喝。
遙雲無法,自得重新把杯子從餘冬槿手上拿回去, 自己拿著一點點的喂給他。
三隻高矮不一的小動物走近了。
遙雲給餘冬槿喂完水,適時端來了燭火放在窗沿上,將它們照了個清清楚楚。
燭光下, 兩大一小, 黃棕色的皮毛油光水滑的, 長得特彆的好!
餘冬槿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居然是三隻黃鼬!也就是黃鼠狼!
它們瞧起來,比圓圓墩墩顯得更有靈性, 彼此幫忙舔了舔毛後,就在窗下對著遙雲與餘冬槿像模像樣的行了個禮,瞧著十分的人性化, 嘴裡話說的也更為利索,喊著:“見過山神大人與山神娘娘。”
這個稱呼餘冬槿可好久沒有聽過了, 他忙道:“可彆這麼喊我,你們可以叫我大人或者彆的什麼,就是彆喊娘娘。”
三隻皮毛順滑一看就過得很是滋潤的黃鼠狼聞言,有點猶豫不決。
遙雲開口:“便叫大人吧。”
三隻又恭恭敬敬的給餘冬槿重新行了個禮,口喊:“見過大人!”
餘冬槿拍拍遙雲的手,“去幫我把之前準備在廚房的魚乾拿來。”
遙雲去了,三隻黃鼠狼一聽這話,頓感期待,三雙黑亮的眼睛直往窗戶裡瞅。
餘冬槿看得有趣,捧著臉問它們:“你們一直住在城裡麼?”
領頭的那個個頭大的回答:“回稟大人,我們兄妹三個都是來回的跑,有時在山裡過日子,有時在城裡抓老鼠,不一定一直在這邊的。”
餘冬槿驚訝於他能說這麼長的句子,圓圓墩墩就完全不行,總是兩個字兩個字的往外蹦,話裡奶音還特彆濃,但這個黃鼠狼卻不一樣,他的聲音更成熟些,雖然同樣也是小孩的聲音,但口齒清晰,更接近小學生。
他忍不住誇了句:“你好聰明啊。”
帶頭黃鼠狼頓時有些得意,忍不住翹了翹胡子,說:“那是,我黃一在留雲這一片,那可是出了名的聰明絕頂智慧絕倫!要說聰明,這一片,我黃一排第二就沒人敢排第一”
這口齒,還真利索,餘冬槿好笑,“是麼?可是我之前認識一隻八哥,它看起來比你更聰明誒!”
黃鼠狼一噎,縮縮脖子,“您說的是不是黃翅啊?”
餘冬槿當然不知道那隻在他結婚那天,指揮著動物們給他送禮的聰明八哥叫什麼名字,但他反正也隻是逗逗小動物,聞言點了點頭說:“應該是它吧。”
黃鼠狼忙道:“我和它不一樣。”
餘冬槿:“哪裡不一樣?”
黃鼠狼言之鑿鑿,“它是天上飛的,我是地上走的,大人您不能這麼比。”
餘冬槿憋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嗯,你說的也是。”
黃鼠狼又翹了翹胡子,看起來驕傲極了。
遙雲那來魚乾之後,就一直在餘冬槿身邊靜靜聽他們說,看餘冬槿高興,忍不住也勾起嘴角,他把魚乾放到窗台上,餘冬槿便探身給它們喂魚乾。
遙雲嚇了一跳,摟住他,“扔下去就是,不必喂。”
這窗台確實距離地麵比較高,餘冬槿探不著,隻得說:“這魚乾是我之前專門做的,沒放鹽,原味的,你們應該會喜歡,嘗嘗看。”然後把魚乾扔給他們。
三隻黃鼠狼各自用嘴接了,美美的吃起來。
它們之前來到近前後,一直是和人那樣用後腿站著的,這會兒俯下身吃東西,餘冬槿才看見,那帶頭的黃鼠狼的背上,居然背著個灰撲撲的小包裹,這叫它看起來更人模人樣了,也更加可愛。
當然,也就他們夫夫倆會覺得這樣的黃鼠狼可愛,放在這年頭的普通人眼裡,隻會覺得自己是遇到了妖怪。
餘冬槿把整包魚乾往下一放,然後待它們吃了一會兒,才問:“黃一,你背上背的是什麼啊?”
黃一這才想起來自己要給山神和娘娘的供奉還沒拿出來呢,連忙拍了拍弟弟妹妹的腦袋,讓它們彆急著吃,先辦正事要緊。
黃一道:“這是我們給娘娘……哦不,大人帶的禮物!”
遙雲挑眉,靜靜看著。
餘冬槿感覺很稀奇,驚喜道:“給我的?”
黃一點頭,嘴巴前爪一起,把背上的小包裹取了下來,然後跳到窗沿上,把包裹放上來後自己又趕忙跳了下去。
餘冬槿帶著萬分好奇,看了看遙雲,看他淡定得很,才動手打開了包裹。
裡麵居然是個木頭盒子,挺精致的,盒子上刻著八仙二字,餘冬槿愈發好奇,看了眼下頭三隻眼睛明亮,瞧著十分期待他的反應的三隻黃鼠狼,不由一笑,將盒子打開了。
隻見盒子裡頭,端端正正放著一塊墨錠,墨錠上有雕花刻字,花是紫薇花字是八仙二字,瞧起來很是不凡。
居然是文房四寶中的墨,這……他也用不著啊。
餘冬槿:“很漂亮,很不錯。”他誇了句,才低頭問三隻:“不過,你們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遙雲偏頭,也看著它們。
黃一有點心虛,“是,是彆人不要的……”
餘冬槿當然沒有覺得它們撿來彆人不要的東西送給自己有什麼錯,但他很疑惑,“怎麼可能,這樣好的墨,人家怎麼會不要呢?”
黃一:“真的,我不敢騙大人。”他連忙把它們撿到這塊墨之前發生的事給山神和娘娘細細講了。
黃一:“我真沒說謊,就前天,城東那頭有家姓王的大戶家的貓告訴我們,它家裡的糧倉特彆大特彆滿,正鬨老鼠,它抓都抓不完,所以請我們上門去幫它的忙。”說到這裡,它和弟妹都沒忍住,舔了舔嘴巴,像是想起了那糧倉裡肥老鼠的美味,隨後才接著說下去:“我們到的時候,正是前天晚上,在糧倉裡與那肥貓飽餐一頓之後,它說它家三少爺最近特彆喜歡晚上聽曲兒,說那咿咿呀呀唱的還挺有意思,邀我們一起過去聽……”
原來,王家的三少爺最近悄悄接了個唱曲的青樓女子進門,就在前天晚上,王家貓貓帶著三隻黃鼠狼去聽曲的時候,這件事剛好東窗事發,王家的當家人,王家大老爺發現了這事兒,把自己不學無術的三兒子拉到祠堂,在眾人眼下狠狠抽了一頓,殺雞儆猴。
那三少爺是大老爺的繼室生的,母親家是常寧縣的富豪,因此在家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就愛胡作非為,他被打慣了,這事兒本來抽一頓也就過去了,抽完了他娘還心疼孩子,那藥材和錢財寶貝是如水一樣得給兒子房裡送來。
可這事兒落在王家二少爺,也就是王大老爺原配生的二兒子耳裡,就仍然覺得不夠了。他們家貓兒機靈又閒得無聊,帶著三隻黃鼠狼把這二少爺的所作所為看的清清楚楚,王二少覺得他爹罰的不夠,便偷了他爹好友給他寄來的上等墨錠扔了,嫁禍給了弟弟。
他把墨錠扔了,三隻黃鼠狼見了,想到據說傳說中的山神娘娘是位書生,於是便將墨錠撿了過來,今天晚上開開心心過來獻寶。
黃一覺得人類很有意思,“胖貓和我說,像是這樣的事,在它家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那個王三笨的要命,每次都被嫁禍成功。不過那王二也不聰明,他爹再怎麼罰他弟弟,他弟弟有娘在,都不會真的被怎麼樣的,他怎麼就不懂呢?”黃鼠狼說的頭頭是道,眼裡的精光比人閃的都亮。
這家夥還真沒吹牛,他確實可以稱得上是靈物裡一等一的聰明絕頂智慧絕倫了。
餘冬槿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快化形了?”這麼聰明,還是隻普通的小靈物,怎麼著也說不通啊。
提起化形,黃一就蔫了,“哎,哪有那麼容易,腦子夠了修為不夠也沒辦法啊。”
咦,還真可以化形?那……餘冬槿看向遙雲,眼睛亮亮。
遙雲知道他是想到了大黃了,搖搖頭道:“很難很難。”
餘冬槿也有預料,歎了口氣。他摸摸下巴,轉頭問黃一:“你說那家人住在城東,姓王?”
黃一點頭,繼續吃起小魚乾,含糊道:“是,沒錯,他家糧倉好大的。”
餘冬槿想到白日文具店裡的那個王少爺了。
這王家,會不會就是那個王少爺的家呢?那王三少不學無術,肯定沒有考上童生吧?那那人到底是王大少還是王二少呢?
遙雲這時開口:“他是王二少。”
餘冬槿抬眼,“嗯?你怎麼知道?”
遙雲:“我聽見那紙鋪老板這麼喊了。”
最初那幾句隔得遠,餘冬槿聽的模糊,但遙雲聽得很清楚。
餘冬槿:“原來啊,還真是他這個壞胚啊!”
出門欺淩同學,在家嫁禍弟弟,這人還真是,身上沒一點好品質,實在叫人討厭。
餘冬槿眼睛一轉,有了主意,他將墨盒蓋上,對三隻黃鼠狼招招手,待它們都看過來後說:“謝謝你們的墨錠,我很喜歡,但是我想用它做些彆的,行不行?”
三隻黃鼠狼自然沒有異議。
餘冬槿道:“你們能不能幫我,把這盒墨錠放到那位二少爺的房裡,如果能讓那王大老爺發現這墨錠其實是二少爺偷的,那就更好了!”
黃一眼睛一轉,覺得很有意思,“當然可以!我可以讓胖貓幫我!”它聰明得很,心裡立即就有了主意。
遙雲這時卻提醒自己想得比較簡單的愛人:“想讓王二倒黴,恐怕沒那麼容易,那人既然以往都能成功將一件件事嫁禍給弟弟,肯定長了一張巧舌如簧的利嘴,隻怕到時,死的都能給他說成活的。”
餘冬槿一聽,覺得也是,不禁猶豫起來,但反正這事兒辦了他也不虧,於是還是將這事兒拜托給了三隻黃鼠狼,
黃一把小包裹重新背起來,看山神娘娘發愁,想了想問:“大人,您是看那王二不順眼麼?”
餘冬槿點頭,“反正挺討厭的。”
黃一立即給山神娘娘出主意,“那不然,我去他家把他衣服給咬了?讓胖貓和我們一起,反正胖貓也不喜歡他,胖貓喜歡三少爺,三少爺會給它喂好吃的。”
餘冬槿歎氣,“還是算了,你們一定不要輕舉妄動,墨錠的事情如果不好辦也不要辦,總之一定要以自身的安危為主。”
黃一卻沒答應,一雙充滿靈性的眼睛還在滴溜溜打轉。
遙雲見了,連忙沉聲與它強調,“聽你們山神娘娘的話。”
黃一聞言,縮縮脖子,這才老實了。
83
送走三隻小家夥, 餘冬槿才捧著水杯噸噸噸。
之前遙雲怕把他嗆到,喂得太慢了,他喝的一點也不過癮,加上剛剛他又說了那麼多話, 這會兒嗓子都冒煙了。
遙雲一邊給他順背一邊問:“餓了沒?”都已經第二天了, 外頭打更的聲音都已經是一慢三快,喊的是醜時四更, 天寒地凍了。
餘冬槿摸摸肚子, “有點。”動作間不小心碰到了腰, 餘冬槿“嘶”了一聲,隻覺得酸得很, 他又不高興了, 所以把茶杯遞給遙雲的時候順帶又瞪了他一眼。
遙雲自然不敢說什麼,討好道:“想吃什麼?我去做。”
餘冬槿砸吧砸吧嘴, 想了想說:“想吃小龍蝦了……”
這個遙雲就真做不出來了,他們這兒彆說小龍蝦了,河蝦都不當季, 要吃蝦都要買乾蝦, 餘冬槿教鄭雙雙做的八寶鴨裡的蝦仁, 用的就是常寧縣產的清水河蝦乾貨,挑的大號的,可貴了。
所以他很疑惑, “小龍蝦?是海貨麼?”小的龍蝦應該沒什麼肉吧?
餘冬槿歎氣,“是一種現代的味道。”現在是吃不著了。
那遙雲就沒辦法了,遙雲心疼的抱抱他, 柔聲說:“家裡還有剩的蝦乾,我做個蝦仁餡兒的餛飩給你吃, 行不行?”
餘冬槿問:“不會很麻煩吧?”
遙雲把他摟的緊了些,“不麻煩。”
餘冬槿靠在他肩頭,嗅了嗅他身上溫暖的味道,軟聲道:“那好。”
然後遙雲去做宵夜,餘冬槿把窗戶關上,躺在床上歇了歇,起來摸了摸自己酸軟的腰,忍不住罵了一句:“畜生!”
兩人有段時間沒有做過,遙雲這家夥大概是憋的很了,今天格外折騰,搞得他眼淚都忍不住的流,哎,說來真是羞恥,餘冬槿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紅成一片的臉。
遙雲端著碗回來的時候,餘冬槿正跪在床上扒開自己腰間的衣裳,查看自己腰上的那片紅痕。
昏黃的燭光下,他腰窩處的那片紅與他周圍雪白的皮膚形成對比,好似一片不慎染上了脂粉的白玉,看的遙雲腳步一頓,一時間心頭又開始燃起火來。
他隻是匆匆一瞥,餘冬槿聽到聲響,抬頭對上他的眼神,連忙將衣裳蓋了回去,然後用自覺最為鋒利的眼神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
遙雲嘴唇動了動,眼中染上笑意,過去將餛飩碗放到床邊的案台上,說:“快趁熱吃。”
兩人合夥吃了一大碗鮮香可口彈滑美味的餛飩,餘冬槿嘴巴吃順了,肚子裡暖了,心裡也爽了,看遙雲也順眼了,乖乖滾到床裡給遙雲讓出了位置。
遙雲好笑,上去把人抓住,然後牢牢抱在了懷裡。
第二天劉成過來的時候,是他遙雲哥給他開的門。
他上來就是忙,忙到一桶米漿磨了大半,也沒見他冬槿哥的影子。
劉成很是疑惑,問同樣忙著準備開張的遙雲,“我冬槿哥呢?不在家麼?”
遙雲輕咳一聲,道:“在屋裡忙呢。”
劉成撓撓臉,“這樣啊?”他便沒有再在意,問遙雲:“今兒咱們店還有香腸不?我娘說想讓店裡幫忙留兩根。”
遙雲搖頭,“沒有,隻有燒肉。”
劉成頓感失望,但沒有也沒辦法,“好,那我和我娘說說。”
接下來,遙雲沒忙著準備中午的吃食,而是在院裡叮叮當當的開始拆家裡那堆舊家具,拆完了又開始裝。
劉成看的不知所以,待遙雲手裡的新家具成型,才看明白,“哥,你怎麼做了個這麼高的凳子?”
遙雲手上,那正在被擦拭的新家具,分明是一把帶著小靠背的高凳。
遙雲:“給你冬槿哥準備的。”說著把凳子搬到了門臉房裡櫃台後麵,比了比感覺十分不錯,就去和剛剛起床,不願意理他,正在蔫兒吧唧洗漱的餘冬槿獻寶。
餘冬槿放下搽臉布,到門口一看,頓時幻視複古風酒吧,瞧這帶小靠背的高腳凳,多有那種感覺啊!帶勁兒!
遙雲道,語氣裡頗有幾分討好:“往後就不用一直站著了,你坐著就行,腿腳就不發脹,腰也不疼了。”
餘冬槿終於忍不住,朝他開口:“你摸摸你的良心好不好,我腰疼是因為這個嗎?”
那自然不是,遙雲多心虛啊,這個問題他可答不了,於是他頓了下,轉移話題,“你不是要做豆腐菜麼?我今天一早就去郭娘子家定了一板豆腐,你看夠不夠用?”
餘冬槿咬牙,不答,莫名其妙說:“我要吃城西的那家點心鋪子裡的酸棗糕,你幫我買去。”
遙雲還能怎麼樣,老老實實地去了。
餘冬槿哼笑,待他走了,立即雙眼放光的去試那張高腳凳,他坐在凳子上,腳搭在凳子下方的橫杠上,餘冬槿雙手試了試左右舀小料和收錢招待客人的動作,感覺十分的不錯,頓時高興。
嗨呀,早該做一張了!之前怎麼都沒想到呢!
劉成提桶進來,就看見自家掌櫃正美滋滋的坐在那張奇怪的高凳子上,他也一下子就發現了這凳子的好處,眼睛一亮,誇道:“哇!這個好!”
餘冬槿看他喜歡,下來也讓他試試,這段時間,他有時候要回後麵廚房忙一會兒,於是劉成也會幫忙收錢打料,這凳子也方便了他。
劉成也試了試手,感覺實在是好,下了高腳凳之後不由一直誇遙雲,“遙雲哥真厲害,這個他都能想到!真不愧是我遙雲哥呀!”這孩子挺崇拜餘冬槿和遙雲的,覺得他們都很厲害,冬槿哥會讀書會做菜,厲害!遙雲哥個子高長得壯,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會,特彆有氣概,厲害!
餘冬槿被這小孩亮晶晶的眼睛逗樂了,在心裡哼哼,算遙雲有良心。
過了一小會兒,遙雲還沒回來,劉陽帶著小廝小魚過來了。
餘冬槿很驚訝,問:“你們怎麼過來了?酒樓裡不忙麼?”
劉陽笑得見牙不見眼,說:“哪能不忙呢?忙的我渾身都是勁兒!”他可太高興啦,“你是不知道,我昨天遇見房禾和他東家了,他那臉黑的,和塗了鍋底灰似的,笑死我了嗬嗬哈哈哈!”
餘冬槿帶他們坐在了堂屋裡,聞言想著那場麵,也覺得有趣,說:“我昨天也和遙雲看見他們了,他東家的少爺,是不是個瞧著二三十歲,臉頰偏下有個小黑痣的年輕人。”
劉陽:“正是,你們和他們遇見了?”
餘冬槿搖頭,“沒有,隻是我們昨日去你酒樓裡吃飯,坐在窗戶邊時看見他們了。”他暫時沒有將那少爺與房禾說的話告訴劉陽,想著等人找上門來再說。
但他很好奇,“那房禾的東家,是本地人麼?”
劉陽點頭,“是,是本地的大戶,姓王,你遇見的那位少東家,正是王家的大少爺,王高名。”
餘冬槿聽了,愣了愣,隻覺得這還真是孽緣,這王大王二怎得一下子全湊到他麵前來了呢?他喃喃:“竟然還是一家人……”
劉陽不解:“什麼?”
餘冬槿看他一眼,沒答,轉頭將自己要做豆腐菜的事兒和他說了,“這豆腐菜種類繁多,做好了也是一樣招牌,不過原料我準備和隔壁郭娘子家合作,他們家以前很照顧我哥哥我爺爺,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我得記得人家的好。”李家哥哥是個好人,他要幫他還人情。
他說:“但是我可以教你門怎麼樣用做好的豆製品原料做菜,她家的豆腐不錯,以後如果有需要,你們可以來她家買原料。”
劉陽點頭,很能理解,“那是自然的,我知曉了。”
隨後他離開,把小魚留下來給店裡幫忙,說:“餘老板你儘管使喚他,還有啊,你要學會當甩手掌櫃,不能太累,那樣才能賺大錢呢!”
餘冬槿好笑,“是麼?那謝謝你了,也辛苦小魚了,我給你發工資。”
小魚忙道:“不辛苦不辛苦!我不要錢的,少爺已經給了我工錢了!”
餘冬槿笑說:“那月底給你發獎金,反正不能讓你白做。”
劉陽也笑,對自家小廝說:“餘老板給你就拿著吧。”反正他不會讓餘冬槿吃虧,年底分紅他自然會補。
門臉房裡,餘冬槿拉麵遙雲揉麵,劉成站在一邊學習,小魚則在看著小灶裡的火。
餘冬槿嚼著酸棗糕,瞧了眼男人的臉色,笑眯眯問:“怎麼樣?好吃不?”
遙雲麵不改色,咽下嘴裡那酸的上頭的一團,點頭:“還可以。”
餘冬槿才不信他,城西這家鋪子的酸棗糕是真的格外酸,上次他給遙雲嘗了一口,他臉色都變了,現在還在這裡給他裝。
自覺把遙雲罰到了,餘冬槿心裡舒坦了,把拉好的麵條分好,把前麵這些事交給遙雲他們,哼著歌去後頭研究那板豆腐去了,小魚連忙跟著,去後頭幫他燒火。
正好還要炸燒肉,餘冬槿預備一鍋油把豆腐肉都一起炸了,今天這板豆腐,便用來做油豆腐和蘭花串,這兩樣很簡單,切好樣子直接油炸就是了。
而且,除了油豆腐蘭花串和腐乳這類豆製品,其他如豆乾豆腐皮都是直接和做豆腐一樣做出來的,這個還要等賀純回家,再和他說說。郭娘子是個寡婦,為人又比較執拗,餘冬槿他們不好直接和她打交道。
其實這也是個麻煩事,賀純要讀書,他如果想教郭娘子做其他種類的豆製品,總要賀純在中間傳話的話,是真的挺麻煩的。
還是得和賀純商量下,看看有沒有彆的什麼法子,能讓他們更好的溝通。
餘冬槿想到這裡,心道,他這應該不是多管閒事吧?他隻是想讓曾經對李家哥哥和他爺爺好的人過得好一點而已,他隻是剛好會這些東西,能給他們出出主意。
畢竟看都看到了,讓他不去想不去管,他心裡還真有點過意不去,不說旁的,他自從何遙雲一起來這裡開了點,郭娘子可總給他們送豆腐呢。
而且賀純讀書成績不錯,以後萬一他考得好做了官,那他總能跟著沾點光吧?嗐,不說這個了,沒影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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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塊被切的方方正正的豆腐塊被餘冬槿下了油鍋, 化作鼓鼓囊囊的一團金燦燦後被撈上來,晾了晾又下去複炸,如此來一輪,一批油豆腐便被炸好了, 一顆顆形狀大小一致的油豆腐被打到乾淨的專門用來裝食物的簸箕裡, 堆成了一座小金山。
油豆腐簡單好做,但蘭花串就挺麻煩的了, 要切花刀。
餘冬槿弄廢了兩片豆腐, 才勉強弄好一個, 後麵才熟了,把一片片做好的蘭花串下了鍋。
中午要吃拌豆腐了, 不然弄個麻婆豆腐吧?餘冬槿有點饞了。
幫忙燒火打下手的小魚看的稀奇,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簸箕裡的小金山,想到往日借著他家少爺的光吃到的那些試菜, 口腔裡忍不住口水直冒。
小魚和他少爺一樣,長著一張圓盤臉和圓眼睛,又因為年紀比他家少爺更小幾歲, 今年才剛滿十六, 才成丁, 所以看著比他家少爺還可愛幾分。
餘冬槿見他嘴饞,便夾起一塊油豆腐,放在一旁的大鍋裡炒好的肉臊裡蘸了蘸, 給他喂過去,“張嘴!”
小魚忙不迭的張了嘴,然後就被這一口蘸了肉汁的油豆腐給燙到了, 呼哈呼哈的在嘴裡來回的折騰。
餘冬槿嚇了一跳,忙道:“燙就吐出來, 彆吧嘴巴弄傷了!”怪他,也沒先試試溫度,就想著讓他解解饞了。
小魚哪兒舍得吐啊,他哈著氣,折騰著折騰著溫度就下去了,待那股子裹著肉汁的酥香味兒就蓋過了那股子燙,他吃的眼睛都眯起來了,還說:“餘老板好好吃啊!”
餘冬槿笑著,“餘老板不好吃,油豆腐好吃。”
小魚嘿嘿點頭,嚼的一臉滿足,好奇:“這個叫油豆腐麼?”
餘冬槿自己也夾了一塊,蘸了肉汁吹吹,小心的品嘗,邊吃邊回小魚的話:“嗯,這一個個方方的是油豆腐,切了花刀的是油豆腐串,也叫蘭花串,可以用來做很多好吃的。”
確實好吃,小魚一塊油豆腐下肚,隻覺得意猶未儘,還眼巴巴的看著那個小金山。
餘冬槿見了,便讓他去拿了個盤子過來,他把一塊蘭花串撕碎碼在盤子底下,上頭碼上七八塊油豆腐,然後澆了肉汁上去,和他說:“端去後頭,給遙老板和阿成嘗一嘗,你自己也吃。”
小魚頓時高興,端著盤子樂顛顛的去了。
餘冬槿見他這麼喜歡,也跟著樂,覺得今天就可以將這樣新東西放到店裡試試水,彆人應該也會喜歡吧?
不過,怎麼定價呢?餘冬槿想了想,郭娘子家的豆腐一大塊的要四文錢,能供一家子吃一頓,一大塊豆腐能做十二塊油豆腐,加上油錢成本和人工費,他做成熱鍋或者冷鍋串串的形式來賣的話,一串三塊,兩文錢一串,這不過分吧?串串還要用料呢。
當然,如果不做成串串,乾賣的話,那就要便宜些了,這個生意他不做,得讓郭娘子自己來。
這類炸物雖然做起來簡單,但也是有技巧在裡麵的,而且普通家庭也不舍得這樣費油,不過他們一次炸的多,所以這個生意就可以做了。
嗯,可以可以,就這樣。
剛把這事兒想好,遙雲端著空盤子從後頭過來了。
餘冬槿回頭看見是他,馬上問:“怎麼樣?炸豆腐好吃不?”
遙雲點頭,“口感很好,特彆是吸飽了湯汁後,吃起來格外不錯。”一口爆汁的感覺,是真的很爽。
餘冬槿見他也覺得好,頓時更安心了,把自己計劃用油豆腐和蘭花串做串串的事兒和他說了,“這樣的小食,用來配咱們店裡的麵和米皮也很好,但買來回家做菜也可以。”
遙雲:“嗯,我覺得客人們會喜歡的。”
餘冬槿:“我也覺得!”高興完了,他撓撓臉,取了一塊醃製好的五花肉下鍋,一邊盯著鍋裡滋啦滋啦的肉條一邊說:“我覺得是時候更換店裡的主食了。”
遙雲自然隨他,“嗯?換成什麼?”
餘冬槿摸摸下巴,“做米粉太麻煩。”這年頭沒有機器,做細米粉是真的很麻煩,他道:“把米皮換成扁粉吧,製作程序差不多,麵條換成堿水麵。”說起堿水麵,他有點饞小麵了。
遙雲:“堿水麵?”
餘冬槿笑著點頭,“對!天氣越來越暖和了,堿水麵適合做涼麵冷麵,也很好吃。然後咱們再買點豌豆或者黃豆炸油酥豆,配起麵條可好吃啦!”
遙雲看他眯著眼睛嘴饞的樣兒,勾唇提醒:“鍋裡肉馬上要糊了。”
餘冬槿:“!”隨後是一陣手忙腳亂。
今天李家雜食鋪子的生意也很不錯,隻不過總是過來打卡的劉陽和他發小董超,外加一些愛吃愛玩的有錢人都沒來,想來應該是去支持尋味樓的生意了。
這是好事,餘冬槿想,等會兒和遙雲一起出門賣東西,得過去看看才行,主要是看滿香樓的樂子,尋味樓倒是其次。
而且,排隊買飯的客人裡,還有不少人說起尋味樓的,尋味樓是他們這兒的老店,是從小店一路慢慢做上去的,所以很多人都認識劉家的人還有鄭雙雙,鄭雙雙來餘冬槿店裡幫忙了半個月,大家都看在眼裡,問起來他也很大方,就說是來學藝。
大夥兒之前還以為鄭雙雙是來學李家鋪子裡,這短短不到一個月,便在留雲縣出名,名聲甚至傳到了外地的湯頭和辣椒油的呢,誰知道居然沒有這麼簡單,他還真是來正兒八經學做菜的,多稀奇啊!
所以這會兒,還有人問餘冬槿:“小掌櫃,尋味樓掌廚做的那些新菜,真是在你這兒學的啊?”
餘冬槿雖然有個頭,但一張臉白嫩顯得小,特彆是和總守在他身邊不吭聲的遙雲對比起來後,所以開始很多人除了跟著店名喊他李展櫃外還有叫他小掌櫃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小掌櫃這個稱呼打敗了李掌櫃,這個稱呼漸漸成了客人們口中對餘冬槿的統一代號,連帶著遙雲也偶爾被人喊做大掌櫃。
所以,在他們店,大小不是按占股多少來分的,是按個頭。
餘冬槿一邊給他切他要的燒肉,一邊笑眯眯的點頭,“是啊,您去嘗過沒?不隻是新菜,他家一些老菜也改良了,味道都可好啦。”
這客人聞言一陣稀罕,然後說:“我哪兒吃得起,酒樓裡吃食那樣貴。”然後高興的接過自己拿碗湯麵,說:“我想著,他既然是和你學的,那我吃過了你家的菜,便也如同逛過酒樓啦!哈哈哈哈,我占便宜了!”
眾人紛紛都跟著樂了起來,說他說得好,正是如此。
還有人問:“小掌櫃你這店不是雜食鋪子麼?不是說什麼都賣麼?那尋味樓裡的新菜,你家賣不賣呀?”
餘冬槿笑說:“以後應該會賣,我會的吃食多,以後會一樣一樣的給大家端上來,就和店裡的燒肉香腸還有油豆腐蘭花串一樣。但我們店小,一次做不了太多,客人們想吃一定要趕早!”今天油豆腐蘭花串上新,餘冬槿是直接用來做額外的麵條米皮配菜另外賣的,泡到高湯裡煮,得到了大夥兒的一致好評。
眾人一聽居然還真賣,統統來了興致,又問:“你這兒總不會賣那麼貴吧?我聽說,那尋味樓的寶葫蘆鴨子,一隻鴨子就要一兩銀子,要是你這兒也是這個價,那我可吃不起!”
還有人勸:“小掌櫃,我看你你乾脆去租個大鋪麵,再雇些夥計,那樣不就可以多做多賣了麼?你店太小啦,都不夠你發揮的。”
餘冬槿笑說:“大鋪麵多貴啊,這個以後再說吧。至於價格,那我肯定不會賣的像酒樓那麼貴的,不過那葫蘆鴨做起來極其的麻煩,我應該做不了幾次。”雖然他有遙雲,不用自己拆鴨骨頭,大大節約了八寶葫蘆鴨的準備時間,但後頭鴨要蒸還要刷糖漿澆油,是真的麻煩,餘冬槿不耐煩做。
這段時間教鄭雙雙,就夠折騰得了,他暫時不想再做那玩意。
客人們鬨哄哄的,覺得做不了幾次也是做,那他們也有機會嘗到便宜的貴鴨子了,都讓他要做之前提前通知,如果能先定,那就更好啦。
餘冬槿隻好說:“還說不準是什麼時候呢,到時候肯定提前通知,客官們彆著急啊,先吃麵!”
眾人這才想起來自己是來買午飯的,連忙整好隊伍,不鬨騰了。
忙完了,吃完飯,兩人讓劉成和小魚在家看著,他們去街上逛逛,家裡米麵前兩天就補充過,是夠得,他要再買點海帶,還有乾黃豆豌豆,用來做香酥豆和豌雜,既然要做堿水麵,那怎麼也要做碗豌雜小麵來嘗嘗,那才有感覺嘛!
遙雲聽著餘冬槿的感覺論,不由輕笑。
餘冬槿聽他笑,自己也嘿嘿傻笑,還捏著他的手在自己臉上蹭蹭。
遙雲眼裡的笑意加深,反將他的手握緊,然後才與他一起挑豆子。
糧食店的夥計已經對他倆很熟了,因為餘冬槿從來不向外人避諱他與遙雲的關係,都是大大方方的,所以店裡一些老回頭客和一些熟人都知道他和遙雲是契兄弟。
人們其實挺詫異的,覺得這兩人看起來都不錯,瞧著也不窮,怎麼就結成契兄弟了呢?但這事兒大家頂多暗地裡嘀咕嘀咕,反正又不是自家的兒郎,他們留雲縣的人,向來不愛管彆人家的閒事。
這活計也知道他倆的關係,看他們這般親密,還挺好奇的,看著看著,覺得自己以後要是討不到媳婦,那找個同樣討不到媳婦的契兄弟也挺不錯……
挑好了兩袋豆子,出了糧食店門,遙雲便把準備好的油紙傘給撐開了。
餘冬槿出門時看到他帶傘,就猜到一會兒肯定有雨,而且從昨夜開始,天上就一直烏雲密布。果然,待他們撐著傘在路人的好奇下走了不到半分鐘,綿密的雨水便下了下來。
最初的雨勢有點大,他倆又走了一段,餘冬槿看見了一家布料鋪子,便拉著遙雲進去,躲雨順便挑布料。
他倆是不缺衣服穿的,鳥兒們雖然現在沒幫他們做衣服了,但之前做的也夠他們穿很久了,他是想過兩天回去,給爺爺帶一雙鞋子,耐穿防滑的那種。
老爺子自從在村裡住上之後,雖然一個人過的糙了些,但精神頭反而變好了,他每天下地種菜,帶大黃一起去溜牛和豬,然後閒的沒事就和李家大爺還有村裡老人們一起下棋。村裡一堆老人,日子過的很是舒坦。
他們不買成品鞋,太貴,他準備買了布料回去給點錢讓劉奶奶幫忙,老太太挺閒的,這段時間還給他倆一人做了兩雙鞋墊來著,太熱情了。
他正拉著遙雲在店裡和夥計問著布料,一位臉頰側邊長著顆小黑痣的年輕人也從外頭雨幕裡出來,進了店,他後頭跟著個小廝,小廝在外頭廊下收傘,而他則狀似無意往餘冬槿兩人這邊一眼。
但遙雲多敏銳了,在他看過來的那個瞬間,便輕飄飄的抬眼,與那人對上了。
餘冬槿察覺到了什麼,放下手裡的布料,隨著遙雲轉頭,就瞧見了這位說過要來尋他們的,滿香樓的東家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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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長得, 和他弟弟還真是一點也不像,兄弟兩個雖然都不胖,但一個細長臉細長眼,一個寬臉小眼睛, 完全是兩模兩樣。
這家布行挺大的, 裡麵賣的東西貴的有平價的也有,王家大少會來這裡並不稀奇, 而且他看得出, 這位王家大少看見他們之後, 是有點詫異的。
所以這位王家大少今天來到這裡,與他們遇見, 還真隻是巧合?
兩人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回頭繼續賣東西。
那王大少大概也覺得這裡不是說話的場合,在他們對視上的時候愣了愣, 然後笑著與他們點點頭,便去和迎上來的掌櫃說話了。
看著倒是人模人樣,還挺有禮。
兩人買好了東西站在廊下撐起傘, 正準備走, 那個王大少的跟班小廝把他們喊住了, “兩位郎君請慢!”
餘冬槿回頭,就看見滿臉堆笑的王家小廝和站在他身後滿臉和煦的王大少。
王大少見他們回頭,舉手與他們行了一禮, 說:“兩位郎君是近日名滿留雲的私塾巷裡,那間李家食鋪的兩位東家吧?”
餘冬槿抬眼看了眼表情淡淡的遙雲,才轉頭看了眼王高名, 答:“是,你有事?”
這話說得不太客氣, 聽得王高名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餘冬槿沒看出來,但遙雲看的清清楚楚,他捏了捏餘冬槿手,餘冬槿便懂了,麵上裝作不知,帶著客氣的淺笑等待著對麵人的回答。
王高名忍下心中不快,麵上裝的依舊平和客氣,道:“在下王高名,乃是滿香樓的東家,久聞兩位郎君的大名。”說著他笑笑,想看餘冬槿與遙雲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卻半天沒見著,頓時心裡有了數,繼續道:“不瞞兩位郎君,今日得巧兩位郎君相遇,高名隻覺一見如故,想請二位去對麵茶樓坐坐,不知兩位郎君有沒有空?”
餘冬槿還是客氣的笑,嘴裡卻一點也不客氣,“不好意思,我們又沒有對你一見如故,所以沒有空誒。”
王高名麵上那股子平和裂了兩裂,隨後聲音稍微沉了沉,道:“嗬,兩位郎君可能不知道,我滿香樓乃是開遍三雲、常寧、陳水等地的大酒樓,我王家的產業也是遍布西江與湖城的,與那小小的尋味樓可不一樣。餘郎君既然是位有本事的人,那何必於那尋味樓為伍呢?”
他自信一笑,走近幾步,輕聲道:“我就直說了,如果餘郎君願意來我滿香樓做事,我王高名必不虧待你們兄弟兩個。”說到這裡,他看了眼餘冬槿與遙雲毫無變化的臉色,又壓低聲音加了一句:“你們開在私塾巷子裡的那間小店,每日在裡麵忙前忙後的,賺的不過是些辛苦錢而已,每日十文八文的,又有什麼意思呢?”
這餘冬槿就不高興了,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攻擊他心愛的小店鋪呢?他們店可賺錢了!這實在太過分了!
他也沉了臉,開口:“行了,你這人真的好煩啊,我怎麼賺錢關你什麼事?就算隻是十文八文,那我賺的也是開心錢,這要是幫你做事,總對著你這樣一張臉,我真的飯都吃不下去,那還賺什麼錢哪?遲早得把自己餓死。”
說完,他也學王高名一樣,發出一聲冷笑,“嗬嗬,再說了,我可不屑與小偷盜賊為伍。”
王高名大概沒遇見過餘冬槿這樣的,也詫異於他們那般悄無聲息的偷竊行為居然已經暴露了,聽著這話,頓時臉就黑下來了,“你!”說著又往前走兩步,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他這樣,遙雲就看不下去了,手一伸,就把這身虛體弱的家夥給牢牢按住了,遙雲淡淡道:“沒聽他說你煩麼?”
那王家小廝見人對自家少爺無禮,正想上前幫少爺理論,可聽到到遙雲開口,又看了看他的個頭和他的身手後,立即停了腳步,縮在後麵不敢動了。
而王高名,遙雲不開口還好,一開口他就也虛下來了,加上搭在他肩膀上的大掌按得他半邊身子都開始隱隱作痛,他終於抬眼仔細看了看,一直陪伴在餘冬槿身邊的這位,比他高上足足一個頭,一直沒有說話的低調男人,隻覺自己渾身一涼,他瞬時瞳孔一縮,再不敢放肆,話也說不出來了。
餘冬槿瞥他一眼,覺得沒什麼意思,搖搖頭進了遙雲撐開的傘下,抱著買來的東西走進了淅瀝瀝的雨幕裡。
隻餘下仍舊站在廊下一時無法動彈的王高名,他麵色陰沉。
他的小廝頓了頓,才走到自家少爺身邊,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大少……”
王高名轉身,“啪”的一聲便打了他一巴掌,惡狠狠的壓低聲音道:“你這狗東西是怎麼辦事的?連個偷兒都找不好!”最後這句話說的格外的輕,接著他轉身看著餘冬槿與遙雲的背影,咬牙切齒道:“我必要讓他們好看!”
小廝捂著被打的通紅瞬間腫起的臉,眼裡噙著因為疼痛而不受控製冒出來的淚,低眉順眼的不敢說話。
聽著那聲脆響,餘冬槿停下腳步回頭看去,便透過隱隱約約的雨幕看見了小廝捂著臉的樣子,他“嘖”了一聲,覺得這人真的特彆可恥。
回家路上,餘冬槿摸摸下巴,和遙雲說:“聽上去,這王家還真挺有錢的,他不會找咱們店麻煩吧?”
不待遙雲回答,他便開始舉例:“比如,找人來咱們店裡吃東西,然後吃完捂著肚子說中毒了,還有在咱們麵裡放死蟲子之類的。”
遙雲一聽,說:“還真有可能。”
餘冬槿不由憂心忡忡,“那怎麼辦呀?我是不是太衝動了,不該那樣擠兌他的?該裝的表麵客氣,把他糊弄過去再說的。”
遙雲搖頭:“糊弄不過去的。”
餘冬槿想了想,“也是,反正我是不可能願意教他們做菜的,那樣的話,這人一看就是個不擇手段的,到時候怎麼樣都會來找我們麻煩。”說到這裡,他一拍手:“哦,對,這年頭也沒有專利什麼的,他們滿香樓的廚子,那個房禾挺厲害的,他肯定會仿我的菜!這個得和劉陽說說。”
那王高名倒沒立即就過來找麻煩,他們又做了兩天買賣,都平安無事,這天下午,他們通知了明後天關店,店裡要更換主食的消息,大部分客人們已經明白他們店的規矩了,對於明後天關店不營業已經接受良好,但對於店裡要換主食,一半人很高興一半人很失落。高興的是覺得又能吃新東西了,失落的是喜歡吃麵的。
餘冬槿告訴他們:“還是麵,不過換一種麵。”他笑著,“到時候你們來吃就知道啦。”
今晚他們做的料少,關店就比較早,因為賀純回來了,兩人決定請兩家孩子們吃飯,嘗嘗油豆腐和蘭花串,和賀純說一下合作開豆製品作坊的事兒。
這兩天餘冬槿沒有做新的豆腐菜,但做了豆腐乳,不過那一塊塊被分好的豆腐塊依舊在發酵當中,還沒有發酵好,隻能再等幾天。
所以今晚隻有白米飯和油豆腐燒肉,油豆腐串冬瓜骨頭湯,外加一道麻婆豆腐,一道酸辣筍絲,一道清炒絲瓜蛋,再加劉成拿來的,劉家永遠不缺的醬瓜,和鋪子裡晚上剩的涼拌海帶,完全夠六個大人小孩吃。
劉成給弟弟妹妹盛好飯,就見身邊坐著的賀純對著那道油豆腐燒肉和豆腐串發愣,不由有點得意,在自己老板開口介紹之前開口:“這可是冬槿哥用你家的豆腐做的,味道可好了!”
賀純久未歸家,除了偶爾出門購買紙筆,是一直在書院裡關著門讀書的,還真不知道這已經在李家雜食鋪子裡,賣的十分火爆的兩種油豆腐。
賀純:“這,是用我家豆腐做的?”他很驚訝。
餘冬槿點頭坐下,“是啊,炸出來的,我今天請你們吃飯,就是想和你說這個。”他先給遙雲夾了一塊油豆腐,才給賀純也來了一塊,說:“先嘗嘗,吃完再說。”
一頓飯吃的賓主儘歡,兩個小的最後鼓著圓圓的小肚皮,還喝了一碗冬瓜湯,餘冬槿怕他們撐著了,叮囑劉成,“這裡不用你收拾了,你帶他們去溜溜,消化消化,不然要積食。”
劉成應聲,但還是幫忙收了碗筷擦了桌子,才牽著弟妹一起出門遛彎去了。
賀純留在店裡,幫著一起洗了碗,然後看著店裡留的油豆腐,覺得餘冬槿真會想,用油炸?怎麼舍得那麼多油的?他家他娘很節省,為了供他讀書,平日裡油鹽都是省著來,隻在他回家時舍得做點好的。
餘冬槿問他:“怎麼樣?好吃不?”
賀純老實點頭,“好吃。”
餘冬槿:“還有很多可以用豆腐做成的好吃的,你想不想吃?有沒有興趣?”
賀純向來聰明,聞言心有所感,不由抬眼瞧著餘冬槿,眼中帶著疑問,“冬槿哥,你這是……”
餘冬槿笑笑,“你娘和你,曾經都照顧過我哥我爺爺,所以我想,嗯……怎麼說呢?”他摸摸下巴,想了想才道:“想幫你們賺錢。”他自然不會把他和遙雲在紙鋪門口看見的事兒告訴賀純,不過說的也是實話,他確實感謝賀家和劉家,還有所有幫過他們的人。
賀純卻沉默了一瞬,道:“哥,你和遙雲哥那天看見了吧?我和王家少爺……”
餘冬槿一愣,沒想到他那天居然發現他們了,他們明明都躲起來了呀!
賀純見他發愣,笑了,“那天你拉著遙雲哥湊過來的時候,我正好站在那邊看見你的衣角了,你們的衣料很特彆,我一眼便認出來了。”他的記性向來好,也曾幫母親買過布送過繡品去賣,餘冬槿與遙雲搬來開店時,他就仔細觀察過兩人,就發現他們不僅麵貌不俗,穿的也很特彆,用來製衣服的布料是他在留雲縣內從未見過的一種布料。
竟然是這樣!餘冬槿隻覺自己太不小心,不過他看賀純麵色,竟然發現他看起來並沒有窘迫感與羞恥感,瞧著還挺灑脫,不由得佩服,“你……沒覺得難受吧?”
賀純搖頭,想到在書院裡的種種,歎了聲氣,說:“隻是有時候覺得對不起我娘,她從小便教我,讓我要抬頭挺胸做人,可我卻沒有聽她的話……我為了不被排擠,為了在書院裡的日子可以過得好一點,就卑躬屈膝,在那些富家少爺麵前賣乖,所以,有時候想起來,沒覺得自己怎麼樣,但覺得我娘好可憐。”
餘冬槿一時沉默,不知道該和這個過分懂事的孩子說些什麼才好。
賀純想著母親,一時也無話。
還是遙雲端著茶壺茶杯過來,才打破了沉默,他將茶壺茶杯放到桌上,一邊給餘冬槿倒水一邊對賀純道:“書院裡的事就先不談,還是先說說豆腐的事兒吧。”
餘冬槿這才反應過來,“就是!你不必擔心你娘,還是用心好好讀書,書院裡那些不學無術愛找茬的公子哥你表麵應付就行了,反正等以後考上了,就不必與他們為伍,你娘自然也就高興開心了!”
賀純聽他這麼說,勾了勾唇角,“嗯,我知道了。”
餘冬槿:“那就來說豆腐吧。”他把自己會的各種豆製品和賀純說了,然後道:“我想和你家合作,開一個小小的豆製品作坊,與你家一起共同致富!”
賀純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明白了餘冬槿的意思,猶豫了下,還是說道:“冬槿哥若是怕人手不夠,你是秀才身,其實完全可以買人來幫忙的……當初夏夕哥哥在的時候,與樂正先生一起總是教導我讀書習字,我的啟蒙學便是由他們教導的,冬槿哥你完全不必在意我家的送的那點豆腐菜,都是應該的,那本就是回報,所以……”
餘冬槿打斷了他的話,說:“彆所以了,咱們不嘰歪了,反正我就是要帶著你家發財,你就當我做投資了,等以後你考上了做了大官,彆忘了我和你遙雲哥就行了!”
賀純一噎,隨後笑了,他聽出了餘冬槿話裡的堅持,便也不推辭了,雙眼彎彎的點了頭,“那好,我回去和我娘說。”說著喝了杯子裡的茶,就要回去和郭娘子商量。
餘冬槿:“等等,還有一件事。”他把人叫住,“你娘畢竟是寡婦,我們兩個大男人不好和她打交道,這個得想想辦法。”
賀純聞言,又坐下,一時間眉頭緊皺,“我倒是忘了這個。”
餘冬槿:“你家有沒有什麼親戚啊,可以來幫忙的?正好這活你娘一個人乾也累,當然,不要那種會來欺負你娘的,要老實人,最好是對年輕的兄妹兩個什麼的,好做事好溝通。”
賀純想了想,“那我讓我娘去找找我外祖那邊的人吧,我爹這邊是沒有了。”他對對麵兩人笑笑,說:“也不怕你們笑話,我和我娘當初收了欺負,和我叔叔決裂之後才搬來城裡的,那邊的親戚少,如今都不來往了。”他之所以與餘冬槿解釋這個,也是怕他們覺得他們母子兩個不親自家親戚,這年頭女兒嫁出去了就是外人,外祖那邊血緣再近,在有些人眼裡看來也不是一家人了。
餘冬槿點頭:“那你讓你娘去尋一下,實在不行我這邊來想辦法。”然後告訴他,“我和你遙雲哥明後天要回村裡住,到時候我們回來你再給我答複。”
賀純應聲:“好。”
這事兒便就這樣說定了,晚上洗完澡,餘冬槿被遙雲按著坐在床前泡腳,他一邊被水溫燙的齜牙咧嘴一邊和狠心給他按著腳的遙雲說:“咱們之前還說要買個人回去照顧爺爺來著,都沒行動。”
遙雲:“你不是彆扭這個麼?”他是知道餘冬槿的心的,也知道在他以前的那個世界裡,是沒有這樣買人來做工的事兒。
餘冬槿確實彆扭,“嗯,但是雇人我又不放心,爺爺畢竟一個人在家,年紀那麼大了。”他和遙雲商量,“不然明天趕早,咱們去看看去?”
遙雲卻思考了一下,隨後有了主意,說:“咱們不買人。”
餘冬槿沒搞懂他的意思:“啊?”
遙雲輕笑,“咱們‘買’妖怪。”
餘冬槿呆了呆,接著眼睛瞪大,“這是什麼意思?”
遙雲:“我可以點化幾個妖怪,讓他們混進牙行,然後我們去把他們買下來,在咱們這兒,妖怪會比人更讓我們放心。”
還有這種操作!餘冬槿驚呆了:“可是,你不是說靈物化形很難很難嗎?”
遙雲與他解釋:“是很難,但山裡也有那麼幾個就差分寸機緣的,有些不願意等的,會願意下山的。”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當然也有不願意的。畢竟一旦受我點化,他們便要先當我的童子,要受我驅使,大部分妖物生性自由,不喜歡這樣,寧願不化型也不要失去自由,那樣的我不會強迫。”
餘冬槿聽得驚歎連連,“還有這種事!哇!居然還能有童子!”他不由想到了以前在電視劇裡看過的老片子,那些神仙或者菩薩底下,確實是有很多童子的來著,那什麼太上老君什麼觀音菩薩就不說了,就說餘冬槿去過得泰山拜過的泰山娘娘,還會把童子送給來求子的信徒做孩子呢!
也是,遙雲大小也是個神,座下有幾個童子也不稀奇。
他不由問:“你以前怎麼不收童子啊?”
遙雲笑道:“我一個小小的山神,沒事收什麼童子,廟都給人拆了。”大家現在拜他都不去廟裡,一般都隻是心上口中念念,有那專門打獵的獵戶,才給他塑像呢,比如遙雲村的洪家。
餘冬槿聽著心疼,他往前一傾倒在遙雲的肩頭,然後借勢在他耳朵上親了一口,說:“我就喜歡小山神。”
遙雲輕笑出聲,將他扶起,單手捧著他的臉,與他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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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冬槿臉紅紅的, 遙雲給他擦了腳,兩人正準備歇下,一邊緊閉的窗戶卻被敲響了,聽著好像是有誰拋了個小石頭子砸出來的聲音。
餘冬槿疑惑轉頭, 隨後立即想到了什麼, 他眼睛一亮,連忙去把窗戶打開了。
遙雲上去, 坐在他身邊, 與他一起往外看。
果然, 外頭窗下,正是那三隻黃鼠狼——黃一帶著他的弟妹。
三隻黃鼬看起來精神頭雖然依舊不錯, 但此刻身上的皮毛都有些淩亂, 一片兩片的,蔫巴巴的糊著, 叫它們顯得有些狼狽。這幾天一直斷斷續續下雨,剛天黑後又下了一小陣子,這會兒地上還有積水呢, 他們肯定是過來的路上被打濕了。
餘冬槿看的不由替它們難受, 忙把窗戶完全打開, 對它們說:“快進來,我給你們擦擦身上的水。”
三隻聞言猶豫,黃一膽子大, 伸頭向著遙雲臉上瞧了下。
遙雲瞥它一眼,將餘冬槿手裡的窗框扶住,是讓它們聽餘冬槿的話的意思。
它們這才使勁兒抖了抖身上的毛, 大著膽子往窗台上跳,然後順著床沿一溜煙的進了屋。
餘冬槿連忙去拿了乾布巾, 但黃一自然不敢讓自家娘娘幫忙,自己接過來,三隻黃鼠狼用後腿站著,和人似的,互相給對方擦毛,時不時還舔舔。
餘冬槿坐在床邊,欣賞著這奇幻又和諧的一幕,隻覺得無比的有趣。
打理好自己,黃一把布巾交給還要仔細擦擦的妹妹,對遙雲和餘冬槿行了禮,高興開口:“大人!墨盒的事兒,我已經給您辦妥啦!”
餘冬槿就知道它肯定能做好,畢竟上次看他那麼有把握,他興高采烈的問黃一:“真的呀?那個王二現在怎麼樣了?”
黃一撓撓臉,有點不知怎麼說,頓了頓才道:“他現在人還躺在床上呢。”然後才把王家這兩天發生的事兒通通告訴了餘冬槿。
原來,那王家家主前些天出去辦事去了,昨天人才回來,所以黃一才耽擱了這麼多天。
前天下午,王老爺回來後看見在家裡看起來不學無術很是悠閒的小兒子,看著不爽,又把他給訓了一頓小兒子不服氣就去找媽,結果媽還沒找著就遇見了王二,被王二一通譏諷。
王三知道王二看自己不順眼,他本來聽他媽的,知道他二哥還算會讀書,所以一直繞著人走來著,可總是被嘲諷人也受不了,他剛被爹罵過本就難受,這會兒又被哥哥罵,終於是爆發了,衝動之下,他給了他二哥一拳。
說到這裡,黃一與山神娘娘八卦:“那王二不行,就是個孱弱書生,打不過整日出門遊街逗狗,特彆愛看力士表演的王三,被一拳打中下巴,人就暈過去了,忒沒用了。”
餘冬槿聽著,明白王二肯定是被王三給打中了三叉神經,讓他的小腦一段時間失去平衡才會暈厥的,下巴那裡本來就脆弱,被擊打過重還會引起顱內壓增高,嚴重還會使人腦震蕩甚至休克……嗯,這王三還挺牛,還挺會打人的……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開口:“這兄弟兩個,仇怨還真不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