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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暈暈沉沉的光芒從不遠處透進來, 光影斑駁,四周一片昏黃。
蜿蜒生長的柳樹下,餘冬槿靜靜躺著,呼吸均勻, 他身下是一張竹編的小榻, 還算精致,身上蓋著的是一床薄被, 不算簡陋。
但這都和他睡著之前不同, 身旁原本摟著他的遙雲更是不見了蹤影。
不一會兒, 餘冬槿幽幽轉醒,他睜開眼, 又眨眨眼, 又眨眨眼,“?”
餘冬槿從塌上坐起來, 迷茫的打量著這個地方。
他暫時沒有心慌,遙雲給過他足夠的安全感,所以他下了床, 就這麼光著腳走去了那發著光的洞口。
這是一處山壁至上, 遠處可見成片的, 半掩在雲霧之中的亭台樓閣、朱牆黑瓦。
餘冬槿有點懵,沒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他不會又莫名其妙穿越了吧?
待順著那張絕對還是自己的臉摸到頭頂遙雲送給他的發簪,他不由鬆了口氣, 他還是他自己,這肯定不可能是穿越吧?
正胡思亂想這,忽然, 遠處有兩個童子乘著鶴來,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他麵前不遠處。
餘冬槿耳尖聽見, 那其中一個胖的往他這兒看了一眼,然後小聲問那個瘦的:“這便是遙雲山的山神娘娘?”
瘦的點點頭,同樣小聲道:“正是,為了把他請過來,仙君可廢了大力氣呢!”
餘冬槿心一沉,仙君?什麼仙君?請?到底是請還是“請”?
兩個童子很快就來到了餘冬槿身邊,餘冬槿這時才注意到,他倆一個抱著瓷瓶一個端著木盒,落地那瘦的帶著小心,先行了個禮,“我們乃是這東陵仙宮的宮人,見過遙雲山山神娘娘!”
胖的也跟著行禮。
餘冬槿保持冷靜,麵容淡定,開口:“東陵仙宮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瘦童子知曉他定然是有許多問題的,不過這會兒他可不好答,於是他隻道:“東陵仙宮乃是東陵山上,東陵仙君的洞府。”他沒有多說,隻又道:“仙君過會兒就會來見您的,勞煩您等上一等。”
說完便與胖童子一同將手上的瓷瓶和木盒放到一旁的矮石桌上,將木盒打開,把裡頭的杯盞飯食一一端出,打開瓷瓶給倒了一杯顏色青碧的酒。
“娘娘定然是餓了吧?我們是來服侍您吃飯的,還請用吧!”
餘冬槿見狀,知道他是無法在這兩個小童子口中挖出些什麼來了,隻好冷冷道:“就彆服侍了,你們走吧,讓我一個人待著。”
兩個童子聞言,對視了一眼,站起來又是一禮,“是,娘娘若是有事,隻需喊上一聲我等就能聽見,不消一會兒便能過來。”
說完便乘著那停在崖邊的鶴原路返回。
餘冬槿看著他們的背影,特彆的盯著那片被稱作東陵仙宮的建築看了許久,又細細的將他如今所在的這個山頂,還有四周連綿的山脈看了個清楚明白。
隨後他伸手,往他站著的這處崖邊外探出。
果然,有一層類似屏障類的東西在阻擋他。
他被那個什麼東陵山的仙君給關起來了!
餘冬槿努力冷靜,可這會兒獨留他一個,他還是忍不住焦急擔憂起來。
這什麼仙君究竟是什麼人?也不知他是用了什麼手段,才悄無聲息的繞過與他同床共枕的遙雲,將他這個大活人偷到這裡來……
難道,這仙君也是個神?東陵山……他會不會是這東陵山的山神?
很有可能!
遙雲曾經告訴過他,那些上神早就因為天地靈氣衰弱而陷入了沉睡,能留在這世間的,隻能是他這種小神,依靠著一點信仰與本體山川河道,才能留存。
這東陵山聽上去可不是個小山,而遙雲當初還也遭了天譴而沉睡了那麼多年……他不敵這東陵山的山神也是很有可能的。
怎麼辦?這東陵仙君到底意欲何為?
餘冬槿憂心忡忡,一屁股坐到地上的石凳上,看了眼一旁剛剛兩個童子給擺上石桌的飯菜。
白米飯、清蒸魚、蒸肉丸、炒白菜和蘿卜湯,加上那杯顏色漂亮的酒,倒都是味道清淡的菜。
可惜他這會兒哪兒有胃口,再說了他不僅沒有胃口,他還害怕這飯菜有問題呢,可不敢吃。
而遙雲已經找上了門來,此刻正在這所謂的東陵仙宮內會那東陵仙君。
而餘冬槿也並沒有猜錯,這“東陵仙君”正是這東陵山的山神。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上神們都隕落了,留下來的小神自然就成了這凡世間之最。
東陵山位於洛城八十裡外,是連綿一片的大山脈,東西縱橫,貫穿好幾城。
東陵仙君以前也你自稱仙君,隻自稱一身東陵小仙,但自從天地靈氣驟然消減,他頭上再沒有可以壓著他的那些上神大仙,他就改了口,還重修了洞府,點化了無數妖精童子前來侍奉。
簡而言之,他飄了。
“遙雲山,你我隻需聯手,便可奪了這凡間至尊的紫氣!到時以那紫氣蘊養自身,我們便可不再依賴那什麼信仰,也不必被囚困於本體,被拘在這洞府裡,天地之大任由你我通行,豈不快哉!”
說到這裡,仿佛那景象就在眼前且唾手可得,東陵仙君那原本略顯蒼白的麵孔都因此漲紅了幾分。
遙雲卻已經奈不下性子繼續聽他胡言亂語,他站起來,冷聲問到:“我妻子呢?”
東陵仙君被他一個打岔被迫結束了暢想,頓感不快,“遙雲山,你太沉迷於情愛了!”他有些不屑一顧,“若非天地間唯有你因為渡情劫可以行走於四方,我是沒那個心情找上你的。”
在遙雲冷颼颼的目光下,他繼續道:“你想找到你的妻子,這很容易,隻要你答應了與我一同去奪紫氣,我自然會放了他,把他還與你。”
遙雲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聲:“說的好聽是奪紫氣,說的不好聽是抽龍脈,動了龍脈的後果,便是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帝星落天下變,你這是想用無數凡人的命來助你神格長久不滅。”說到這裡,他淡淡的補了最後一句:“我看你還是彆當山神了,你乾脆入魔吧,當個魔頭更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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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 餘冬槿並不知道。
他饑腸轆轆的坐在石凳上,抱著膝蓋,像個有點蔫的大號蘑菇;內心有點慌但不多,主要擔心遙雲和想吃飯。
餘冬槿正茫然著呢, 忽的, 隻聽“哢噠”一聲,接著他就覺得自己垂落在地上的衣擺被什麼扯了扯。
他心裡本就不安定, 頓時被嚇到了一下, 腳一縮, 就將那扯著他衣擺的東西給帶的一個踉蹌,摔了個屁股蹲。
“哎呦!”這“東西”因此叫了一聲。
這細細弱弱, 但無比親切的, 叫他怎麼著也不能忘記的,聽著就叫他感絕安心的不得了的聲音好似一聲驚累!
餘冬槿睜大了眼睛看去, 果然看見了一隻皮毛嫩黃、肉肥嘟嘟、腮幫子鼓鼓的大倉鼠。
這不是他家那隻一直陪在老爺子身邊,這段時間都好似把他給忘記了的大黃還能是誰?!
“大黃!”餘冬槿情不自禁大聲的喊道,喊完又擔心被人聽見, 連忙捂著嘴小聲:“你怎麼過來的?是阿雲讓你來的嗎?”
大黃明顯也很激動, 先“吱吱”了兩聲, 才說:“是啊,他那臉色瞧著可嚇人了!看來是擔心壞了”
餘冬槿頓時著急,“那他可彆衝動啊, 我看這什麼東陵山的仙君好像特彆厲害的樣子。”
大黃一擺小爪子,“也就是排場大,仗著你媳婦離本體遠, 沒法使出全部法力才敢為所欲為罷了。”說到這裡,它站起來一叉腰, “可惜他沒料到還有我在!哈哈哈哈!”
餘冬槿聽它這麼說,頓時欣喜不已,問:“你難道能帶我出去?”
大黃扭扭屁股,那鼓鼓的腮幫子瞧著更顯眼了,“那當然啦!你等等!”
說著,他舉起一雙小爪爪在自己鼓鼓囊囊的雙頰上擠呀擠呀擠呀擠呀擠呀擠呀——擠出一個又半個人那麼高的大葫蘆!
餘冬槿:“……!”他眼睛都快瞪脫眶了,“這,這這!”一時間,他指著這隻與他家個頭小小的大黃形成鮮明對比的大葫蘆,人都傻了。
大黃不等他震驚玩,飛速的爬上葫蘆嘴,“啵”的一聲把大葫蘆的塞兒拔開了。
“快快快,鑽進來!”它說。
餘冬槿:“啊?”他傻乎乎的走到了葫蘆前麵,盯著那個葫蘆嘴看了下,才反應過來,“不是?這我要怎麼進去?”
大黃一拍腦袋,“看我,差點忘了。”它說完又是一拍葫蘆嘴兒,喊了一聲:“餘冬槿!我喊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餘冬槿:“?”擱這演西遊記呢?
大黃嘿嘿一笑,又飛快從頰囊裡寄出了一個小藥丸,一個飛踢就將這枚問起來味道很可疑的藥丸踢到了餘冬槿喉嚨裡。
餘冬槿呆了一呆,咕咚一下就把這藥丸給咽了,然後不等他犯惡心,他就覺著渾身一輕,下一瞬他就發現四周景色竟然開始放大,隨後他就被那葫蘆嘴兒“嗖”的一下,給吸了進去。
大黃乾嘛把葫蘆嘴兒一塞,抱著葫蘆又開始擠呀擠呀,沒兩下就把這葫蘆又給塞進自己頰囊裡了,隨後它隨爪一挖就挖出個黑洞,小尾巴一用力,就擠進洞裡消失不見了。
餘冬槿隻覺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看不見也聽不見,眼前黑且靜。
但他到不害怕,因為他知道,他正在大黃的嘴巴裡,而且很快就可以見到遙雲了。
就是有點嘔,這個大黃,怎麼成了精頰囊也不打理一下,味道還是這麼感人,嘔!
“嗯?”不對!怎麼嘔著嘔著他還聞到香味兒了?
餘冬槿精神一震,手在黑暗裡摸了摸。
“咦,這是……是包子!”他居然摸到了一大盤包子!
黑暗裡傳來了大黃的聲音,“那是你媳婦給你準備的啦,他就怕你餓著了,快吃吧!”
餘冬槿:“誒,我能聽見你說話呀!”
“能啊,不過我在施法呢,這是你媳婦才教會我的,所以我不能分神,隻能說這麼多了,你吃東西吧,我要專心了!”
“好,那你加油!”餘冬槿緊張,緊張的啃包子。
他啃了一大盤包子,吃的直打嗝,吃完又捏著盤子邊的花紋打發時間,避免自己在這類似小黑屋的環境裡待久了,精神會不濟。
又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餘冬槿開始昏昏欲睡,他才忽然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下一刻瞬,他那對仿佛失聰了許久的耳朵終於再次聽見了聲音,這聲音叫他逐漸混沌的腦子猛地一清,重新變得靈敏起來。
隨後他便又是渾身一輕,接著眼前便是一陣大亮。
他眯了眯眼,又眯了眯眼,首先看見的卻不是遙雲,而是彩芽。
彩芽給他帶上了一個帷帽,以給他遮擋光線保護眼睛。
餘冬槿:“我這是在哪兒?阿雲呢!”他左右一瞧,才發現這裡居然是一處林中野地,而不僅彩芽在,常蕪也在,但他顧不得問他們怎麼也在這裡,首先找遙雲。
彩芽麵色凝重,“山神大人正在與東陵山鬥法。”
餘冬槿大驚失色:“鬥法!大黃不是說他離本體太遠,沒法使出全部法力麼?”
常蕪道:“不錯,但娘娘您回來了,山神大人便不用怕這東陵山了。”
餘冬槿不解,“我?”
未等他問完,隻聽頭頂忽然傳出一陣熟悉的獵獵風聲,他連忙抬頭去看——
天空之上,遙雲光裸著上身,身下穿著當初第一次見他時圍著的那件黑色褲裙,麵上也帶著那時他戴在臉上的羽紋麵具,他揮舞著翅膀懸在半空,身周圍繞著絢麗的紅黑色光芒,像是一團幽深無比的火。
而與他相對的,則是一個沒有腳,但足部生著雙爪的男人,他頭上有羽冠,穿著華麗,身周是深灰色的光。
餘冬槿:“那就得東陵山的山神?”
常蕪:“是他。”
餘冬槿:“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大黃跳上餘冬槿的肩頭,“貪心罷了。
正在此時,東陵山深忽得一個俯衝,一雙利爪便朝著餘冬槿處抓來。
但遙雲擺動著雙翅宛如一陣無形的風,輕而易舉的就擋在了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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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遙雲其實隻是過分擔心罷了, 因為餘冬槿已經發現,在他們頭頂以及身周,蓋著一個看起來就很結實的結界。
此時這處結界沒過幾息,四方大概是用來壓陣的靈印便是一閃, 發出金色靈光。
東陵仙君的臉色很不好看, 他穿過遙雲看了餘冬槿一眼,那感覺, 仿佛是想通過眼神來將他生吞活剝。
遙雲見了, 麵具下的臉一黑, 立即朝他殺了過去。
餘冬槿摸不著頭腦,才想起來問彩芽:“為什麼我在, 阿雲就不用怕了?是什麼意思?”
彩芽解釋道:“因為您與大人是天地人三方合力之下, 結做的正緣,大人又將他一半的神力放在了您身上呀。您在他身邊, 他便能發揮出全力。也正是因為這樣,大人如今雖然離他本體太遠,但力量其實也不過是被削去了四分之一罷了。”
餘冬槿聽懂了, 不過, “他是什麼時候將他一般的神力放在我身上的?”他怎麼不知道?
彩芽嘴巴微張, “啊?娘娘不知麼?”
餘冬槿:“我去哪兒知道去,你們山神大人根本就沒告訴我。”他有點氣,又十分擔心:“他這樣, 肯定對他是有影響的吧?你知道嗎?”
彩芽卡殼了,“額……”她看了眼常蕪。
常蕪撓撓頭,也不知道怎麼辦, 隻好裝作什麼也沒聽見,開口, “走,乾活去了。”說著便是一閃,率先出了結界。
彩芽對娘娘行了個禮,趕忙緊緊跟上了。
餘冬槿無語,“居然逃跑……”
兩個妖怪跑的飛快,看樣子是去抓周圍四散的東陵仙君的童子了。
而且餘冬槿發現,來的居然不止他們兩個,還有好幾個遙雲山上的妖怪。
這些肯定是被遙雲召來的,這東陵山的童子太多,光彩芽和常蕪兩個可抓不完。
餘冬槿蹲在結界裡,大黃還從它那萬能的頰囊裡搬了個凳子給他坐,還置了個小幾給上了茶點與他一起吃。
餘冬槿這會兒哪兒能有胃口,一時也沒心思去問大黃這些本事是什麼時候學會的,一心憂心著上方的爭鬥。
遙雲與東陵山的身形都變大了,正在上麵打的有來有回,好在遙雲明顯是占著上風的。
不過,在他仔細觀察過後,他發現不管是遙雲還是東陵山,兩人明顯都是收著力的,好似在忌憚著什麼。
而且,餘冬槿還發現,他們大概也無法致對方與死地,隻是儘量壓製對方,想將對方製住罷了。
餘冬槿去看頭頂的這片天穹。
他這才看見,不知從何時起,天色愈發黑沉,大片的,濃厚的烏雲漸漸的,將日頭全部遮蓋。
風也漸漸變大了。
餘冬槿心裡打鼓,心裡莫名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踏、踏踏”的,忽然有人踩著地上滿鋪的草葉的聲音從林中傳來。
餘冬槿一瞧,發現居然是杵著拐的行缺和尚。
餘冬槿:“你……”他剛驚訝出聲,就看見來的居然不隻是行缺和尚一個,他身後居然還跟著李道長和行缺和尚的徒弟,以及徒弟背上還背著個昏迷不醒的白胡子老和尚。
“這是……”
行缺和尚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才說:“大人,還請讓神尊收手吧,天道要發怒了。”
餘冬槿心如擂鼓,嚇得漏了一拍,先不滿的說了句:“到底是誰先動的手?”隨即連忙站起來喊:“阿雲,回來!彆和他鬥了!”
蒼穹之上,已經將東陵山的一隻爪足斬下的遙雲聞言,停滯在半空幾息,聽話的停手預備要飛回餘冬槿身邊。
可東陵山卻明顯已經恨急,遙雲一轉手,他就重新聚起靈氣,一爪朝著遙雲的後背抓來。
遙雲如何能夠不防,他麵具下的眼神銳利,轉身一躲,下一刻他的大掌便牽製住了東陵山的脖子。
“我讓你老實一點。”遙雲冷道:“給我下去!”語罷便甩手將掌下之人向下一摜。
東陵山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嗬”音,便被甩進了下方的叢林裡,撞倒了一片大樹,揚起了一片雜音。
隨後遙雲取下麵具,又是一甩。
一道紅光便將地上的東陵仙君罩住,之後便再無動靜。
風又大了許多。
餘冬槿又喊了一聲:“阿雲!”
遙雲應聲,一邊向下飛去身體一邊縮小,直到恢複成正常人類的軀體大小,也正好落到了餘冬槿身邊。
餘冬槿:“阿雲!怎麼辦!行缺和尚說天道要發怒了。”
遙雲難得蹙眉,點頭:“嗯,我已感知到了。”他是有些不滿的:“東陵山遮掩天機犯下大錯,卻要我一起跟著受罰,哼,這算什麼公平?”
餘冬槿:“你的意思是?”
遙雲沉著臉,“我的靈力又被削弱了,還有,我們要儘快啟程回去了,我被壓製,往後就算有你在我身邊,我也不能隨意離開本體太遠了。”
餘冬槿愣了下,問:“除此之外還有麼?”
遙雲搖頭:“沒了。”
餘冬槿笑了:“那沒事,反正我也挺宅的,有你本體那一片,就夠我玩兒得了。”
遙雲聞言,鬆了眉頭,拉著餘冬槿的手擁他入懷,“如此便好。”
餘冬槿這才有空去檢查他渾身上下,他從臉摸到大胸,又從大胸摸到腹肌,最後摸上了那寬闊的脊背和那黑紅的羽翼,“嗯,你沒事兒吧?這個東陵山他到底要乾嘛啊,綁架我還和你打架!”
遙雲被他這麼一摸,原本因為東陵山這廝,十分惱火的心情頓時愉悅,他剛要開口,一旁還在小幾上快樂吃點心的大黃乾咳了一聲,“咳咳咳,注意點影響哈,還有出家人在呢。”
餘冬槿這才想起來還有外人在呢,臉霎時紅了,連忙收手,一本正經的在風中於大黃給他搬來的凳子上坐好,裝作自己剛剛什麼也沒乾。
遙雲眼中笑意漸濃,轉頭看向行缺一行,具體點來說,他盯上的是行缺徒弟背上的那個老和尚,開口:“這就是與東陵山沆瀣一氣的和尚?”
行缺和尚好似沒看見剛剛山神娘娘的動作,俯下身,對這遙雲便是一拜,“是他,還請神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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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東陵山?”餘冬槿驚訝。
“這是我師弟, 法號行沉。”行缺和尚道:“說來慚愧,我曾也被他說動過,所以才會尋上神尊……”
隻不過,他隻是想著能離那紫薇星近一些, 稍稍得上那麼些益處罷了, 不比東陵山與他師弟,妄想抽取靈脈, 貪心不足……
遙雲看見他們, 頓時沒了原本的好臉色, “我知你們的想法,總覺得隻是稍稍從如今的人皇那裡尋得一些紫氣鞏固靈氣。但人心易變, 你固然內心堅固, 可往後呢?離那個位置近了,並不是好事, 若是在你之後,有修者起了邪念,到時又會如何?”
他一語道破:“其實, 你們不是沒想過這一點, 隻是故意不去想, 隻貪戀眼前罷了。”
遙雲總結:“所以,你與你這師弟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彆。”說到這裡,他頓了頓, 最後提醒道:“你們可知道,靈脈並非是死物,它可比我有脾氣。若是等它發起怒來, 倒時血流成河的,就不止是這天地下那生活在混沌之中的平凡人了。佛門、道家等一應對它起過覬覦之心的修者, 該被找上的,一個都不會落。”
“屆時,修行者必將一個不存,靈脈反抽天下靈氣重新供養自身,那才是真正的靈氣凋零……恐怕就連我,也要再受一劫,灰飛煙滅也說不一定。”
行缺和尚等人開始被他說的臉上火辣辣的,聽到最後更是心中一凜,無言以對的同時,也是一陣的後怕。
餘冬槿聽得也小心臟打鼓,有些害怕的抓緊了遙雲的手。
遙雲可不能灰飛煙滅!
氣氛一時有些倏然,隻東南角的林中有些響動。
遙雲忽然一抬手,手中紅光一閃,一個人影便被他抓在了手裡。
是東陵山!他身形被縮小至臂長,就這麼被遙雲提著那隻沒殘的爪足倒立著,渾身上下狼狽的好像是剛從地裡被挖出來的似的。
突如其來的,餘冬槿被嚇了一下,“吔,他怎麼還在?”
遙雲:“差點給他跑了。”
餘冬槿有點嫌棄的斬到遙雲背後,“那現在怎麼辦?他也是山神,總不能殺了他吧?”
遙雲點頭,“嗯,殺不了。待我將那被他蒙蔽的天機解開,天道自然會懲戒他,倒時便隻用灰飛煙滅他一個了。”
“啊?”餘冬槿撓撓臉:“這,這也好。”他有些疑惑:“不過他是怎麼蒙蔽天機的呢?”
遙雲抬眼,看向遠處金光燦燦的“東陵仙宮”,蹲下身一邊示意餘冬槿往自己背上坐,一邊道:“走,看看去。”
說著就撈起大黃,提著東陵山,背著餘冬槿飛向了東陵仙宮。
被無情拋下的行缺一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得也跟上,不過他們沒翅膀不能飛,隻能穿林而去。
而彩芽等妖,還在清點東陵山的童子,妖數太多,進展緩慢。
餘冬槿趴在遙雲背上,被風拍在臉上,終於覺得輕鬆了。
“阿雲,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遙雲:“自然。”
餘冬槿把臉貼在他寬闊的脊背上,“你該早點告訴我的,早知道我們就不來京城了……誒,也不對,要是不來,那這個東陵山還指不定要乾嘛呢!”他後怕道:“那樣的話,萬一被他給整成了,那就遭了!”
遙雲:“是,天意如此。”
餘冬槿撓撓他的翅膀根兒處,終於開始質問:“對了,彩芽說你把一半法力放在了我身上,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不知道?”
遙雲被他撓的翅膀一歪,導致餘冬槿抖了一下,餘冬槿聽見遙雲抓著的東陵山也哼唧了一聲,他不知為什麼覺得有點好笑,忍不住咧嘴樂了下。
遙雲穩住,聲音也很穩,隻是放輕了:“這樣你才受的住我,我畢竟並非凡人。”
餘冬槿詫異,“這是什麼意思……額!”他忽然反應過來了,臉一下子爆紅,“不,不是我想的那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