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俞知遊生日還有五天,陳向喧再一次失眠,夜裡一遍遍在床上做著深呼吸,試圖讓自己脫離焦慮的心情。
但反複呼吸的結果隻有加速的心跳。
他從床上坐起來拿著床頭櫃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吞咽聲混合著心跳聲在他的腦袋裡遊來遊去。
距離俞知遊生日還有四天,今天沒什麼不對勁的,就是他的胃口越來越小,李叔問他是不是減肥呢,陳向喧搖搖頭比畫說:就是天氣太熱沒食欲。
他晚上下班去了趟麥當勞,問了一下成年人辦生日會的事情,還在那裡坐著吃了兩個雙層牛堡。
食欲突然又好了起來,真的是很奇怪。
距離俞知遊生日還有三天,陳向喧看起了生日禮物,二十歲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他始終覺得十八歲隻是數字上的成年,二十歲才是真正地長大、成熟、理解責任,那個時候才是真正靈魂上的成年。
他想了好久都沒想出來送些什麼,下班後在外麵逛了好幾圈,簡直就是沒帶腦子在瞎逛,還是毫無目的地的那種。
當他站在花鳥市場門口時,突然又覺得這就是他想來的地方。
這個月份有很多的鳶尾花,陳向喧對花的品種了解並不多,鳶尾花已經算是他認識不多的其中之一,並且還是在他心裡排得上號的那種。
在花鳥市場逛了好幾圈,看到了好多好多的鳶尾花,但它們又都差一點,遠遠沒有俞知遊送給他的那些開得好。
他突然想到,要不還是送結香花。
實在不行就拽著俞知遊的手和他一起打個結,這次一定要打個死結,最結實,怎麼都解不開的那種。
陳向喧決定去上次買結香花的店預定一捧,這一路上他都走得很快,就好像結香花真的能讓他和俞知遊重新在一起一樣。
好像隻要買到並送給他,兩個人再一起打上那個結,這一輩子,俞知遊就永遠是他的男朋友。
且隻能是他的。
可惜結香花並不靈驗,他也忘了花期早就過去,現在隻有結香花的花枝,並沒有花。
沒關係,有花枝就夠了。
他在那裡選了一些花,讓老板把這些花和結香花的花枝放在一起做成小花束,其中還有藍色鳶尾。
老板也答應一定會在那天給他選最新鮮的花。
距離俞知遊生日還有兩天,陳向喧點開他朋友圈的頻率越來越高,雖然什麼都看不見,隻剩下一條黑色的直線。
他在學校的時候就錄了好幾種不同版本的生日快樂歌,晚上回去躺在床上戴著耳機一首首聽完後,還是沒能選出最好的那一個。
可能麵對麵彈給俞知遊聽是最好的。
如果能唱就更好了。
可惜沒有這個如果。
明天就是俞知遊的生日,陳向喧一下班就去了一家麵包店訂上一個小蛋糕。蛋糕的款式是最簡單的那種,整體為淺藍和白色的海洋配色。
他給店裡說好上麵的圖案由自己明天一早來畫,祝福語也由他寫,一切都準備妥當,當他走出麵包店時卻不見了來時的陽光。
他先感受到手機的振動,隨後才聽見短信的通知音。
江城氣象台。
內容是說從今天開始會有連續三天的大範圍暴雨到特大暴雨,需關注當地氣象部門的預警,做好防禦工作,謹慎出行什麼的。
天氣也挺給短信麵子,在陳向喧剛看完時就起了風,一股念頭瞬間升上心頭——俞知遊這個生日不會開心了。
眼看著烏雲越壓越低,好多隻燕在前方的空地上方盤旋低飛,離天黑的時間還早,但看這架勢,今天的夜晚會提前到。
他快走回了家,李叔晚飯也做好了,正拿著個手機按,下一秒陳向喧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回了啊,”李叔放下手機又去廚房盛飯,“剛準備打電話問你回不回來吃飯的。”
李叔將陳向喧的碗放在他麵前又說:“去洗手啊,愣這兒乾什麼?”
陳向喧比畫道:太香了。
李叔擺擺手和趕人似的:“香就快洗手來吃飯,聞是能聞飽還是怎麼的?”
他今天食欲不錯,李叔也難得吃飯不說話,就一個勁朝陳向喧碗裡夾菜。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可能因為明天是俞知遊生日,可能因為明天他會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人,也可能因為明天他會拽住俞知遊的手和他一起在結香花枝上打上一個死結。
“這麼高興?你瞧你笑的,”李叔說,“你也看到天氣預報了?明天雨可大呢,有可能今天晚上就得下,你不是最喜歡下雨了。”
陳向喧朝李叔點點頭。
隻可惜他已經很久沒有為下雨高興了。
這一晚上被他注意最多的就是時間,越往淩晨靠近他就越焦慮。最後乾脆定了個鬨鐘,離整點十二點還差一分鐘時就會響起來。
他沒料到的是,定完鬨鐘會讓他變得更坐不住。
他在房裡走來走去,隻為了一個鬨鐘響起的時間。
一分鐘足夠了,因為陳向喧早就準備好了要發送的文字,等到時間複製粘貼就好。
如果俞知遊沒有拉黑他的電話號碼,那這條短信是能送達的。
終於,鬨鐘響了。
陳向喧拿起手機立馬關掉鬨鐘,站在原地打開備忘錄,再點開俞知遊的電話選擇發送短信,粘貼進去。
他在心裡倒計時,卡著十二點發出了這條短信。
‘生日快樂啊魚,希望二十歲的你不會再失眠,每天都能睡個好覺。祝學業進步琴技進步,未來成為一位小老板。首先說明,我這裡的‘小’不是指錢財方麵,隻是單方麵說你年齡比我小而已。今天有空的話見一麵吧,至少你得讓我把禮物送出去,我還錄了生日快樂歌,有機會的話,當麵彈給你聽。’
陳向喧等回複等到夜裡淩晨三點多,其間看了無數的今日吉凶、幸運色、幸運數字,甚至在好幾個不知名網站測了他和俞知遊的般配指數和複合概率。
還有一個網站因為不支持兩個同性測試,下一秒就被陳向喧舉報,意見反饋寫了三大行。
困意實在是招架不住,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睡得迷迷糊糊時好像聽見雨滴砸窗戶的聲音,大概還打了雷,一聲聲的悶響,最後一聲炸響,他猛地坐了起來。
這得是睡得顛倒時間了,外麵的天竟然是亮的,他拿起手邊的手機看了眼——上午九點五十。
他的視線朝下,未讀短信一條,來自‘魚’。
幾乎是一瞬間清醒,他立馬坐了起來。
結果這手機就像是和他作對一樣,密碼好幾次輸入全都錯誤,大概是手抖按偏了,因為他看見短信的那一刻,手抖得更加厲害。
魚:你真的很難纏,還非常難甩。愛上你,隻是我的玩笑,我從來就沒愛過你,喜歡也一樣,從未。
外麵的雷聲又響了起來,陳向喧坐起來愣了好久,他突然想到結香花還沒有纏。
多可笑,他竟然還把希望放在花枝上。
快速換好衣服洗漱完畢,拿上把雨傘,陳向喧出門了。
其實他可以去得更早,但衣服得挑,自己還得捯飭捯飭,總不能就這麼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去見俞知遊。
外麵風大雨也大,時不時還有雷聲轟隆,陳向喧一路跑著去的花店,老板看到他來連忙幫忙把門打開,他的褲腿、胸前和後背都被風帶起的雨水打濕,進門時一陣風給他吹的後背直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