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開始慢慢變熱,指尖的麻正在退去,本來無法聚焦的畫麵逐漸清晰,從眼前人的身上為中心開始擴散。
陳向喧點頭,直直看著他。
和一場夢一樣,他把水杯放在旁邊的吧台上,伸手想去碰一碰俞知遊的臉,抬手後又放下,看著俞知遊好久好久,最後滿足地笑了。
“喝水。”俞知遊又端起那杯水遞給他。
水的溫度正好,陳向喧還在喝的時候吧台裡響起了吉他聲,他偏過頭看到那個人的側臉,低頭彈吉他的樣子倒是很認真。
彈得稀爛,是亂彈,絕對是。
他將水喝完擱在吧台上,視線和彈稀爛對上。
“你倆!等會再聊!”彈稀爛的那位站起來把吉他從吧台上遞給俞知遊,“認識啊?這麼巧?我就隨便找個琴行你都認識。”
“嗯,”俞知遊開始調音,陳向喧伸手勾了勾,他頓了頓將吉他遞給他,“你剛剛……是怎麼了?”
陳向喧搖搖頭抱著吉他去掏手機,他想打字給俞知遊看,按了兩下開機鍵沒有反應。他抬眼看著俞知遊恍惚一下,突然想起現在的俞知遊是能看懂手語的。
一弦的音調好後,他將吉他好好看了看,擔心來的路上有什麼磕碰,確定沒問題後交給了俞知遊並比畫道:沒事,吉他你試試,看看怎麼樣。
俞知遊彈了兩下,拿著吉他站起來走到小舞台旁的那扇門,推開走了進去。
他進去的這些時間陳向喧四處看了看,吧台裡那位也看著他。
“誒,你和他是高中同學啊?”彈稀爛抬了抬下巴問道。
陳向喧搖搖頭,瞥眼看見了吧台上放著的花瓶,是空的。
“哦……看你倆好像挺熟的,”彈稀爛猶豫了一下,抬手比畫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手語’,“那你就是他在大學手語社團認識的嘍。”
手語社團?陳向喧搖搖頭,意思是:不是。
“那還真是奇怪了,”彈稀爛拿了包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走出來,陳向喧這才看見吧台拐角處有個方形魚缸,彈稀爛打開不明物往裡麵灑,嘴裡還和喚小狗一樣‘嘬嘬嘬’,“吃飯了孩兒們。”
陳向喧跟著站起來走過去看了眼,挺漂亮一缸,裡麵養著兩條活力滿滿的草魚。
原來俞知遊現在喜歡這種?男人和魚的口味都變了嗎?
他盯著彈稀爛的臉看,這人一回頭看著他就笑:“看著我乾什麼,這是俞知遊的魚,我不養這種。”
“你再說一遍?”俞知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陳向喧後麵,他看著彈稀爛又說,“我聽著,你再說。”
“寶寶……”彈稀爛癟了癟嘴,“我這不是,哎呀,錯了錯了我錯了。”
俞知遊沒理他,看著陳向喧指了指彈稀爛:“他叫郝遷,是調酒師。”
陳向喧點頭,比畫著:你倆一起開的清吧?
“他什麼意思,我看不懂,”郝遷又說,“我隻是調酒師嗎,寶寶。”
陳向喧又盯著郝遷,這人一口一個寶寶的,他都沒這麼喊過俞知遊。突然想起有次網課,那個讓俞知遊陪陪他的會不會就是這個人?
“他問這個店是不是我們兩個一起開的。”俞知遊回答道。
“當然了,”郝遷又走進吧台,“這是分店,我們寶寶可厲害了。”
陳向喧朝著郝遷笑了笑,看著俞知遊比畫道:他是你男朋友?
“你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俞知遊拿出車鑰匙,“我先給你送回去。”
外麵的雨一點都沒小,就算是去地鐵站也得要時間,郝遷低頭玩手機沒說話,俞知遊一手拿著鑰匙在等他回答。陳向喧想了想,比畫出:我餓了。
“沒吃?”俞知遊皺了皺眉。
他點頭,比畫著:沒吃,很餓。
“郝遷,”俞知遊又把鑰匙放回口袋裡,“點個外賣。”
“寶寶,你今天已經吃過外賣了,吃外賣對身體不好,我說多少次你才記得住,”郝遷一抬頭看到俞知遊正盯著他,“還是麥當勞嗎?”
“對……”俞知遊說,“你吃就點三份,不吃就兩份。”
“少吃點……我剛才——”郝遷又開腔了。
“郝遷,再多說一句,晚上不要到床上來。”俞知遊隨便拉出一把椅子坐下,看著陳向喧抬抬下巴示意他也過去坐。
郝遷真的沒再出聲,他們坐在這裡也是靜得可怕,兩個人一直互盯,陳向喧還是有些恍惚,這裡燈光也不太亮,讓人有種處於夢境的感覺。
陳向喧伸手摸向口袋,摸到的東西讓他莫名有了安全感,他朝俞知遊比畫著:我出去透口氣。
“嗯。”俞知遊說。
他推開門,鈴鐺在頭頂響起的那一瞬,陳向喧沒控製住地輕抖一下,頭皮整個開始收緊發麻。他將頭發撥了兩下——李叔說得對,這頭發確實有些長了,一陣風吹過來,有時候都會飛進嘴裡。
陳向喧走到店門側麵,拿出煙盒抽出一支叼在嘴裡點燃,從聞到煙味的那刻起,整個人都開始鬆弛下來。
說起來,他開始抽煙的原因也是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