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既把來龍去脈跟他說了一遍。
其中有意省去了自己找朋友托關係臨時買機票的過程,也沒提一下出租車往住院大樓跑的路上差點摔一跤的糗事。
薑雲滿聽完,視線落在邊既一邊一隻的球鞋上,還有他一路穿到這裡的家居服。
他都不用問邊既細節,就知道他聽到自己出車禍的一瞬間著急成了什麼樣子,也可以想象在沒有私人飛機的情況下,他想了多少辦法才在這麼短的時間從京柏趕到了這裡。
邊既越表現得淡然自若,薑雲滿鼻子越覺得酸。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固然好,但薑雲滿也感覺愧疚。
不管是家裡人還是邊既,今天都被他嚇得不輕。
“對不起,今天讓你擔心了。”
薑雲滿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邊既見他又要亂動,連忙提醒:“你彆動,要什麼跟我說,我幫你。”
“那你牽牽我的手。”
薑雲滿輕聲說。
邊既微怔,還是照他說的做。
當邊既的手牽住他的一瞬間,薑雲滿用目前所有的力氣,回握住了他。
“你看,我的手比你的手還熱。”
“也有力氣握著你。”
薑雲滿對他笑了笑,一張臉儘顯病色,笑容卻暖洋洋的。
“所以我真的沒事,過一陣子又活蹦亂跳了,我保證。”
邊既過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他用另一隻手把薑雲滿的手緊緊包住,頭垂下去,額頭抵住兩人交握的手。
薑雲滿能感覺到邊既的手在微微發抖。
他在克製自己的情緒。
薑雲滿的心被邊既這個反應搞得酸酸的,他也忍住不哭,靜等邊既這陣情緒緩過去。
邊既再抬起頭時,薑雲滿注意到他眼眶都紅了。
邊既果然也沒有直麵他的臉,視線遊離,嘴上還是淡淡的,聽不出情緒:“知道了,快點好起來吧,小瘸腿兒。”
薑雲滿沒有拆穿他,笑著應了聲好。
這時,病房的門被敲響了。
隔著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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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男委屈,但是直男選擇服從。
薑雲滿沒搭理他們,薑柳茵又問了一遍:“還不能進去呀,嘴唇還很乾嗎?”
薑雲滿:“………”
他拉不下臉回應,隻能拜托邊既:“你去幫我爸媽開個下門吧。”
邊既笑著說好。
在他看來,薑雲滿和父母的感情實在太好了,相處起來隨意輕鬆,哪怕他是個局外人,身處其中也或多或少感受到了一些幸福家庭的氛圍。
他很喜歡薑雲滿的家人,而且他知道,這不僅僅是愛屋及烏。
薑柳茵和康樹恒進來後,先跟薑雲滿說了轉vip病房的事情,他們已經去繳過費了,現在有人在那邊打掃,等打掃完畢會有專業的護工過來推床,把薑雲滿送到vip病房獨棟的住院大樓。
說完這事,薑柳茵忍不住跟薑雲滿提了一嘴彆的:“……對了寶貝,有個姓蘇的小姑娘,現在還在icu觀察那個也是你們公司的嗎?剛剛我和爸爸去繳費,碰見她父母了,那兩人可真的……一言難儘,小姑娘怪慘的。”
“小蘇嗎?她不是我們公司的,她是活動方的員工。”薑雲滿好奇追問,“她父母怎麼了?”
“沒見過這麼做父母的。”
薑柳茵說起來也忿忿不平的:“你們這次車禍後續肯定免不了扯皮,費用什麼的現在隻能自己先墊付,小姑娘還住在icu,正需要用錢的時候,她父母居然不肯掏錢。我開始以為他們家裡比較困難,拿不出錢,多聽了一會兒,原來是有錢舍不得掏!他們怕交了錢後麵一直沒人給賠償,索性直接不給,讓醫院墊著,他們是受害者,一分錢都不會出的。”
“繳費窗口的小夥子一直跟他們解釋,態度可好了,結果他們沒聽兩句還先急眼了,罵醫院賺黑心錢,不管他們女兒死活,還說什麼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種把小姑娘趕出醫院,她女兒要是死了,他們絕對讓醫院吃不了兜著走……好不講理,我本來想過去幫忙把錢付了,你爸非攔著我,不讓我管這閒事。”
薑雲滿聽完,止不住為小蘇發愁:“啊……醫院會不會真的把小蘇趕出去?要不我們先給小蘇墊上吧,救人要緊。”
薑柳茵跟薑雲滿一拍即合:“是吧!我也這麼想的,你爸非不讓,硬是拉著我回來!”
說完,薑柳茵怨念地看著康樹恒。
康樹恒無奈解釋:“我知道你們母子倆心腸軟,見不得彆人吃苦受罪,可是這件事我們不能管,管了後麵絕對一腦子們官司,幫助彆人之前要先保護好自己的利益。”
薑柳茵
() 聽得直歎氣:“可是那小姑娘怎麼辦,
太可憐了,
傷那麼重,父母居然還……唉。”
薑雲滿不死心,試著問:“我們偷偷給不行嗎?就不讓彆人知道是我們家給的,也不行嗎?”
“醫院一般會有慈善基金會。”邊既忍不住插了句嘴,“如果小蘇的情況符合啟用慈善基金的條件,匿名給基金會捐款是可以的,這樣既能幫到小蘇,叔叔阿姨你們家也不用露麵,兩全其美。”
康樹恒聽完恍然道:“是哦!我都忘記還有慈善基金會了,小邊還是你反應快。”
薑柳茵風風火火催促康樹恒:“老公你快去問!能用咱們馬上捐!”
康樹恒:“好好好,我這就去。”
邊既站起來,主動說:“我去問吧,叔叔阿姨你們留下來陪小滿,一會兒不是還要換病房嘛。”
康樹恒過意不去:“那怎麼好意思,你大老遠過來看小滿已經很麻煩你了……”
話沒說完就被薑雲滿打斷:“沒事,就讓邊既去,我其他同事的情況還想問問你們具體細節呢,快跟我說說。”
如此,康樹恒隻好鬆口。
邊既離開病房後,康樹恒把另外三個同事的情況給薑雲滿說了一遍,說完,還講了講他們這幾個小時聽到的車禍和救援細節。
“……哦,還有一個事,我聽護士站的實習生說的,你們這次事故,救援之所以能到那麼快,是因為省/委/書/記給下麵打了招呼,當時書記的車因為追尾也被堵在半道上了。”
省/委/書/記?
薑雲滿稍稍回想,了然道:“是一個叫裴岩東的書記嗎?”
康樹恒想了想:“對,好像是叫這個名字。”隨後疑惑,“你怎麼知道望州省/委/書/記的名字?”
薑雲滿:“昨晚打車路過望州大學和九中,聽當地司機說的,這個裴書記的兒子可優秀了,是理科狀元呢!”
薑柳茵提議:“那我們要不要去感謝一下裴書記?給省政府送麵錦旗?”
康樹恒搖頭:“不用了,既然這件事沒有變成新聞,隻是小道消息,那說明領導不願聲張,我們要是大張旗鼓去送錦旗,反而是給領導添麻煩。”
“也對。”薑柳茵想了個折中的辦法,“那我們給參與救援的部門送錦旗、寫感謝信吧,總要表達一下謝意,這次救援要是不及時,小滿真的要落下殘疾了。”
康樹恒點頭:“可以,我一會兒就去安排。”
薑雲滿在旁邊補充:“費用我來出!我知道花不了什麼錢,但我也想表達一下謝意。”
薑柳茵摸了摸他的頭,說:“好,讓你出,我們不跟你爭。”
另一邊。
邊既先到護士站問了問慈善基金會的事情,具體細節實習護士說不清楚,隻能讓他去醫務處。
邊既從住院大樓走到門診部的行政大樓,還沒進去就被門口保安提醒了,說今天辦公時間過了,要辦事等明天再來。
沒轍,邊既隻能原路返回
,路過門診部大樓時,他停下腳步,想了想,又去門診部的分診台問了問慈善基金會的事。
好在這次問的人是個護士長,她聽邊既說完小蘇的情況,立刻打內線跟同事核實,核實過後又當麵上報了這件事,最後讓邊既留了個電話,說有進展會第一時間聯係他。
邊既留好電話,道了聲謝。
從門診部大樓出來時,他接到了薑雲滿的電話。
“我已經轉到vip病房了,你一會兒來新病房找我吧,房間號發你微信了。”
邊既:“好。”
“基金會的事情問到了嗎?”
“問到了,我現在去找你,當麵說吧。”
“好。”
掛斷電話,邊既又回到門診部大樓看了眼醫院地圖,把去vip病房的路線記在了腦子裡。
看完路線,邊既點開微信查看薑雲滿發給他的微信,儘管已經通過電話,他還是在微信上給薑雲滿回了一聲好。
“裴績?”
恍惚間邊既好像聽見一個很久遠的名字,他本能否定,視為幻覺,收起手機往前走。
“裴績!”
然而那個聲音由遠及近,以更確定的語氣出現在他身後。
邊既沉著臉加快了腳步。
中年男人追上來,直接擋在了他前麵,攔住他。
看清邊既正臉的那一刻,中年男人揚眉笑道:“裴績,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看花眼了,你什麼時候回的望州,你爸爸他——”
邊既厲聲打斷男人的喋喋不休:“你認錯人了。”
說完,他徑直越過男人,接著往前走。
中年男人再次追上來,語氣急切:“胡說,我怎麼會認錯人!你可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裴績你聽趙叔叔說,你爸爸其實一直都很掛念你,當年你不聲不響……”
邊既停下腳步,目光如冷刀刺在男人身上,讓他漸漸說不出話。
時過境遷,當年初露鋒芒的少年褪去了一身稚氣,渾身散發生人勿進的危險氣息。
邊既輕嗬一聲,譏誚地看著麵前的中年男人:“這麼多年不見,一見麵就為裴岩東說好話,你真不愧是他身邊最忠心的走狗啊趙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