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朋友之間久未碰麵, 崔鈞熱情些也正常。
諸葛亮起身笑道:“州平彆來無恙。”
崔鈞感歎:“是啊, 一彆許久,甚是想念。”
諸葛亮領著他坐下, 從袖中拿出一把羽扇搖啊搖。
崔鈞環顧一圈,疑惑道:“怎不見孔明信中的二位友人?”
諸葛亮搖扇子的動作一頓:“他們二人……已赴許。”
崔鈞訝異:“可是石廣元與孟公威?”
諸葛亮點頭。
“真巧啊。”崔鈞感歎, “此番前來叨擾, 孔明可會怪罪於我?”
諸葛亮笑道:“怎會?州平來訪,我隻有高興的道理。”
崔鈞感動道:“實不相瞞, 我有一事相求啊!”
諸葛亮頗講義氣:“不知我可能幫上。”
崔鈞比劃:“孔明上回所畫的車轍可還在?”
諸葛亮起身去拿, 片刻回來了。
他的手中果然捏著兩張圖紙。
崔鈞拿起第一張圖紙, 熱切道:“上回孔明說起此物,鈞尚且不以為然,實在慚愧。若此物造出,不知能省下多少勞力!”
諸葛亮彎了眸子, 聲音帶著一絲少年的意氣:“此為木牛,其二為流馬。可載一年之糧,日行二十裡而不勞累。”
“日行二十裡?”崔鈞的眼睛都亮了。
能裝一年的糧食, 而且每天還能走二十裡而不費多少力氣, 這可遠比提高一倍的速度更實用啊!
諸葛亮搖搖羽扇, 笑得神秘:“正是。”
他對友人一向很慷慨, 崔鈞既然對這種事情感興趣,諸葛亮二話不說就把圖紙給他了。
……
州牧府。
曹操作為三公之一的司空, 早就開了府。開府, 普遍意義上就是能有掛在自己名下的下屬, 獨立於朝廷。
曹初現在的官職就是掛在司空府的,為待事掾。
這個官職在平日裡算是閒職,但這也要看人,一旦出使荊州的就大不一樣了。
既然是許都的人,劉表隻要不傻就不會謹慎對待。更何況宴客是常事,他親自接待來使堪稱駕輕就熟。
隻是這次許都來使的身份有些特殊。
宴上,劉表禁不住發問了:“司空怎麼……派了個女兒過來?”
曹初抿一口酒,笑道:“我既有官職在身,乃是司空長女,此次又是帶著一番誠意前來,有何不妥?”
誰都知道曹司空就連打仗都帶著這個女兒,這回派她來荊州,劉表自然不會覺得曹操有敷衍的意思。
劉表點頭,狀似無意地提醒道:“北方戰事頗為頻繁,曹司空當助理萬機才是,卻不知為何又要往南管了。”
“劉荊州是想與韓遂馬騰那些虎狼之輩握手言和,還是想與益州之地的劉璋交好?”曹初的神色一片清明。
劉表哂笑道:“劉益州再不濟也是漢室宗親,司空卻連破我宛、穰,奪了半個南陽郡,這便是你所說的誠意?”
曹初早在說完上一句話的時候就開始迅速組織語言,笑道:“劉荊州難道不知‘此一時,彼一時’的道理?如今袁紹新敗,司空欲與您為善,故才遣我來此地。”
劉表眯了眼睛。
他身邊的蔡瑁對曹初問道:“講和容易,卻不知曹司空為何要與荊州講和?”
這看似是在質問曹初,實際上卻是在提醒曹初該拋出誠意了。
劉表點頭。
說講和就講和,把他當小孩子哄呢!
曹初不動聲色地抿了口酒,把話語主動權搶回來:“我聽聞交州牧張津因部下叛變而死,卻不知陛下欲派何人再赴任交州了。”
前交州牧張津是和曹操關係好沒錯,並且連年騷擾劉表治下荊州的邊境,但他現在已經被部下殺死了。
令曹初驚訝的是殺死張津的並不是曆史上把他乾掉的區景。
張津平日裡苛待部下,還特彆迷信,這回殺死他的就是其中的一個下屬。
而交州牧一死,交州的歸屬就成了問題。
現在有三方勢力對交州滲透,一方是曹操間接通過張津對交州掌控,一方是劉表仗著自己和交州離得近對交州的滲透,還有一方則是交州當地的士族。
對交州掌控最穩的自然是交州當地的大族,其中風頭正盛的名為士燮,若劉表想要交州必然首先就要跟他爭搶,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嘛。
劉表和孫權的地盤都與交州接壤,這個年代的交州並不富庶,但它的位置卻非常微妙。
若孫權得了交州,他的勢力就會對劉表的荊州自東南麵形成包圍之勢,若劉表得了交州,他的勢力也會對孫權呈包圍之勢。
劉表當然想要交州。
孫權雖然顧慮到劉表得了交州之後形成的地域優勢,但因為交州士族和江東還未穩定的緣故,暫時沒有采取措施。
所以現在劉表麵臨的問題就是朝廷的態度以及交州當地士族的反對。
劉表隔壁的益州劉璋也始終默默當著一個吃瓜群眾。
士燮在交州的勢力根深蒂固,劉表又想要空降,許都這邊自然樂得看他們爭來爭去。
“陛下”這兩個字一出,劉表舉著酒樽的手頓了頓。
不要臉!
誰不知道現在朝廷的文書都是曹操的授意,現在怎麼倒跟他扯起皇帝來了?
但劉表一向以漢室宗親自居,曹初既然扯出了皇帝這麵大旗,劉表為了麵子必然沒有裝聾作啞的道理。
劉表緩緩道:“自當為陛下分憂。”
曹初歎了口氣:“交州士族勢大,不知何人能往。”
劉表非常配合:“零陵賴恭可堪此任。”
本來就是互利的事情,劉表覺得自己不應下才是傻子。
誰知曹初卻開始跟他唱反調了,搖頭道:“賴恭……恐怕不妥啊。”
劉表疑惑:“有何不妥?”
他特地選了這麼個不招眼的人出來呀。
“聽聞賴恭與蒼梧太守不和,若遣他去交州,那蒼梧太守素來無腦衝動,必然會驅逐他。”曹初鎮定道。
劉表頓了頓,笑道:“如此,我當另遣人過去。”
雖然對曹初毫不客氣地說自己下屬無腦衝懂的言辭有些不滿,但看在眼前利益的份上,劉表到底還是忍了這口氣。
曹初借著掩麵飲酒之時瞄了一眼劉表的神情。
真能忍啊。
事情既然已經談攏,曹初就沒了繼續跟劉表嘮嗑的興致,尋了個借口回到官邸。
還有其他的事情沒做完。
她當著侍人的麵上前把窗關好,與此同時又迅速往縫裡塞了張紙。
竹簡和絹帛太容易被發現,紙就成了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