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醫跪下惶恐的道:“殿下恕罪,微臣才疏學淺,已經儘力。”
趙昂滿目同情。
梁太醫都撂挑子了,說明姚黃的病勢沉重。
如果梁太醫都不行了,還有誰能行?
趙昂對姚黃的生死不關心,但眼看姚夫人悲痛欲絕,還是要安撫幾句的。
他道:“夫人切莫憂心,病來山倒,病去抽絲,令媛的病一定會有辦法的。我這就回宮向父皇請命,讓太醫院再多派幾個太醫過來。”
姚夫人哽咽了一聲,微扭了臉平複了一下心緒,再轉過來時,臉上已經一派平靜,她道:“殿下不必麻煩了,生死有命,豈可為了牡丹一人便如此興師動眾?”
她知趣的很。
還從沒哪家臣子生病,便要勞動整個太醫院都出動的呢,何況姚黃隻是臣屬之女,於社稷無功,於萬民無利,哪兒來的底氣?
彆看她嘴上發狠,說即便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不過是氣話罷了。生死有命,她一介凡人,還能和閻王爺搶人不成?
一念及此,姚夫人淚落如雨。
趙昂知道姚夫人這話說的違心,她和姚闊成親多年,膝下隻有姚黃這麼一個閨女,真如明珠一般捧奉,生怕有一點兒閃失。
假如姚黃真的就此夭亡,對於他們夫妻來說不啻為莫大的打擊。
死一個姚黃不值得可惜,可要是因此便讓姚闊大受打擊,於國於民都是莫大的損失。
想到這兒趙昂便道:“夫人不必如此,孤心裡有數。”
***
趙昂來都來了,總要親自去看一回姚黃。
平日裡還講個男女內外有彆,這會兒則隻有君臣。姚夫人隻好將太子殿下帶進內院。
姚黃住在東跨院,沿著抄手遊廊,再穿過月洞門,就到了她的獨真院。
取自歐陽修的“天下真花獨牡丹”。
院子是小兩進的,倒座房裡住著她的侍女,耳房設了小廚房,正房三間,東邊是她的寢室,西間做了書房。
一進她的屋子,趙昂就直皺眉。
滿屋子金碧輝煌,直接體現了主人輕薄和浮淺的品味。
人人都知道姚家富貴,姚黃得寵,可滿屋子都是“富貴”二字,難免有失姚家百年底蘊和格調。
姚黃睡在碧紗帳子深處,倒成了這富貴窩中唯一的點兒活眼:寂。
好歹不那麼咄咄逼人。
趙昂習慣了刁蠻、驕縱,粗野、蠻橫的姚黃,什麼時候見她,她都像張牙舞爪的螃蟹,要多驕橫有多驕橫。
她總是一身顏色豔麗的華服,哪怕所有世家貴女都對她畏而遠之,安安靜靜的她也像隻野山雞,時刻都瞪圓了眼睛,做好隨時和人鬥雞的準備。
但凡有誰撩撥她,她一言不合就動手。
還從沒見過她這樣荏弱。
一向神彩熠熠的小臉瘦得隻剩巴掌大小,那輕盈、光華的眸子也被長睫掩映,輕綿的被子覆在她纖弱的身上都像是莫大的負擔,她連呼吸都是微不可聞的。
有如暗夜裡豆大的燭火,好像風再大點兒,這點兒光芒就要黯淡凋落。
弱者總是讓人憐惜。
趙昂雖然嫌惡姚黃,這會兒也忍不住心生慈憫。
他記著此行任務,往榻邊走近了幾步。
姚黃似乎受到了驚嚇,猛的一陣抽動,被子被她猛的掀開,兩條細瘦的手臂用力的做著推阻抗拒的動,牙關也在輕輕打顫,她更緊的往榻裡蜷縮,痛苦的細眉緊緊擰在一起,喃喃的喊著什麼。
眼淚如雨水般的從她兩頰滾落,那瑩潤的肌膚就像被水洗過一樣乾淨、澄澈,卻透著不可言說的憂傷。
姚夫人忍不住上前,緊緊攥住姚黃的手,強忍著不肯失態,可肩膀仍在抖動,她低聲道:“牡丹,太子殿下來看你了。”
姚黃喜歡太子不是秘密,畢竟她又毒又蠢,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一早就宣揚的人儘皆知。
姚夫人雖對此不以為然,但病急亂投醫,這會兒也忍不住想,既然她那麼喜歡太子殿下,這會兒太子殿下來了,她會不會因為那份執念就此醒過來?
姚黃卻尖叫著用力掙紮,聲音淒厲刺耳,像受了傷的小獸,恨不能即刻脫離姚夫人的懷抱,尋一個誰也找不見的地方把自己埋起來。姚夫人竟怎麼也攏不住。
趙昂蹙眉,趕緊招呼梁太醫。
梁太醫無耐,隻得又掏出銀針來,在姚黃的昏睡穴上紮下去。
他現在深切感受到了什麼叫黔驢技窮,如今為了不讓姚黃心智受損,竟隻能用外力強迫她不停昏睡。
可這方法治標不治本,他都怕睡得多了,姚黃會不會就此一睡不醒。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寫個甜文,寫到一半我發現又偏航了。
沒得辦法,隻能寫到哪兒算哪兒。
不知道親們中意誰做男主?
哈哈,人還都沒出全呢。
這章文下2分評論仍舊有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