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且嬌且妖》
晚來風徐/文
第三章
姚黃像隻任人宰割的獵物,雙臂漸漸收攏,然後重重垂落,最後可憐兮兮的失去知覺,她唇邊已經洇了血,不知何時被她咬破了。
姚夫人木訥、茫然的輕拍著毫無知覺的姚黃,眼淚如斷線珍珠般垂落。
饒是有外人在,她也忍不住再度失態。
這一瞬,她隻是個可憐的母親,世界再繁華多彩,也入不了她的眼,她的心。
堪比性命還要珍貴的命根子即將消失,她隻想拚了命的緊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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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醫拭了拭額頭上的汗,頗有些為難的對太子道:“殿下,姚姑娘時不時就發作一回,針灸隻能暫時讓她昏睡,卻不能根治,長此下去,隻怕姚姑娘……要麼就此昏睡不醒,要麼……”神魂儘悴,也活不長。
趙昂展眉打量了一下梁太醫。
他戰戰兢兢,的確是惶恐無奈的模樣,可見並未撒謊。
趙昂唔了一聲,問:“就沒彆的辦法了嗎?到底,她是什麼病?”凡事總得有根有源,不可能無緣無故就病的這麼重吧?
趙昂不耐煩打聽關於姚黃的事,但奉了陛下和皇後娘娘的口諭,這會兒也隻能現上轎現紮耳朵眼,好歹問一聲。
梁太醫道:“姚姑娘是失足從馬上摔下來的,並未傷筋動骨,隻有一點兒皮外傷,原本不致命,卻不知為何昏睡不醒。醫者無能,或者,巫者可以?”
說白了,梁太醫懷疑姚黃失魂了。他隻能治病,招魂這種東西他可不擅長。
趙昂猛的看向他,神色肅穆的道:“太醫慎言。”
胡說八道什麼?子不語怪力亂神,這種話是輕易說得的?
梁太醫驚得一身冷汗,暗暗自責不該這麼莽撞,忙躬身道:“微臣知罪,殿下寬宥。”
他的確失言了,這話和姚夫人說尚可,和太子殿下卻說不著。
趙昂抬手,算是饒過了他。
紙包不住火,一時京城都傳言姚大將軍的獨女怕是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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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太傅府裡。
魏紫焉正在臨窗書案上抄經,一筆漂亮的簪花小楷,高逸清婉,流暢瘦潔,深得衛夫人的真髓。
她抄完最後一個字,將筆擱到筆架,垂眸打量了好一會兒,這才接了丫鬟之居遞過來的乾淨的帕子擦手。
她問之居:“消息是誰傳出來的?”
“是太子殿下。”
魏紫焉長眉一挑,眼裡閃過不悅,淡淡的道:“是嗎?殿下去姚府探病了?”
之居小心翼翼的道:“姚姑娘是姚大將軍獨女,陛下看在姚大將軍的麵上總得過問一聲。可陛下豈能隨意出宮駕臨?這探病的任務可不就落到了太子殿下頭上?殿下對姚姑娘一向……咳,比較淡漠,姚姑娘又病著,頂多就是個麵子情,隻怕話都說不上一句。”
魏紫焉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總算把心底的不悅消散了些許。
她坐下,端起蓋碗,輕輕撥著飄在上頭的茶葉沫子,道:“就算姚黃病重,殿下也不是輕浮孟浪的人,豈會信口開河?”
事關一個姑娘的生死,他若鐵口決斷,姚黃就此一命嗚呼倒也罷了,可僥幸不死,那她後半輩子名聲也壞透了。
這是和姚家結仇呢,太子殿下一向謹慎,不會口出妄言。
之居輕撇嘴,道:“哪兒還用殿下宣揚?這些日子姚家已經病急亂投醫,姚夫人那樣爽快利落的人,急得像隻沒頭蒼蠅,一天也不知道往郊外的藥王廟、法恩寺跑了多少趟,更不知道求了多少平安符,添了多少香油錢。聽說梁太醫建議要請祝由科的秦太醫出麵姚姑娘治病呢。”
祝由科是太醫院十三科之一,借符咒禁禳來治病的一種方法。“祝”者咒也,“由”者病的原由也,不食湯藥,隻針對“鬼神致病者”,用禁、咒、祝、符等法使病人痊愈。
說白了,這是實在沒辦法,拿死馬當活馬醫了。
魏紫焉挑眉笑了笑。
祝由科近乎於跳大神,前朝還興盛了一陣,可當今陛下英明神武,聰慧睿智,最是討厭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
姚家這回怕是撞到陛下的逆鱗上了。
隻是委屈了殿下。
她心裡透涼,唇角綻出個甜美的笑,嘴上卻道:“姚家嬸娘真是可憐,姚黃也是,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波折呢?”
之居順著魏紫焉的心思道:“姚夫人著實是子嗣緣薄,可這福運是老天早就寫好了的,也沒辦法不是?生老病死就更是一早注定的,閻王叫人三更死,哪個留人到五更?說到底也不過是儘人事,聽天命,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說不定姚姑娘早早去了倒也是好事,起碼不用像現在這樣不陰不陽,沒的倒受罪。倒是姚大將軍夫妻二人十多年的心血全白費了,落了個一場空。”
魏紫焉眼裡閃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