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花綸這幾個月,根本就不敢提這些。
因為經不起想。
花綸端起茶杯,靜靜的喝起了茶。
等將杯中茶水喝了大半,才開口,岔開了話題,道:“夏之白呢?這大半年,都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他那鹽鋪,若是再不回來,隻怕真就要被人給瓜分乾淨了。”
練子寧也眉頭一皺,凝聲道:“對哦,夏之白人呢?”
“這大半年,在各地鹽運使的上疏施壓下,鹽政發生了這麼多變化,他為什麼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人影都不見了,難道真就一頭紮在北平的煉鐵上了?”
三人對視一眼,眼中滿是狐疑。
在這大半年。
李笙被工部的人調離了。
因為郭桓案的緣故,地方暴動動蕩難平,太多富人商賈出事,地方民生保障出了大狀況。
地方鹽運使聯名上疏,改革鹽政,在天下設立鹽企,一來效仿京都鹽鋪,降低鹽價,惠利於民,二來通過朝廷出手,撥亂反正,填補地方鹽商出事後的空缺,讓朝廷代為經營,等天下秩序恢複,再交由鹽商經營。
而地方鹽企,幾乎是照搬的夏之白鹽企。
尤其是蒸汽機。
朝廷為了平息民怨,給與了大量的生鐵支持,最終在短短數月內,兩淮、兩浙等地的鹽廠,就陸續建立,地方的鹽價也得到了顯著降低。
如今兩淮、兩浙又恢複了鹽引製度。
讓鹽廠按需生產,再按鹽引的多寡,進行食鹽的分配。
不少鹽官,都多次上疏,取締夏之白的京都鹽業,交由戶部統一管理,而且還做了明文規定,直隸省除了應天府以北的電工,都嚴禁購買京都鹽業的食鹽,絕不允許京都鹽業的食鹽,流落到南方。
除此之外。
兩淮、兩浙還不斷挖京都鹽業的‘灶戶’。
而且挖的還不止是灶戶,還有其他的煤炭工、搬運工等等,挖人的已不止是應天府的,還有壽州、滁州等地。
在朝廷及地方聯手攻勢下,京都鹽業眼下岌岌可危,甚至都出現了人手短缺的現象。
再這麼下去,隻怕京都鹽業就空了。
現在的京都鹽業,全靠周寧、樊新等少數幾人支撐,但這種情況,明顯不可維係,現在京都鹽業,工師缺乏,熟練的技工缺少,就連搬運的工人也有短缺,還不斷受到其他鹽企的針對,還有朝廷官員的威逼。
也就夏之白名聲夠響亮,京都的百姓始終抱著信任。
這才讓朝中官員不敢太輕舉妄動。
不然早就出事了。
即便如此。
他們也感覺不樂觀。
隻是他們很費解,京都鹽業都這樣了,夏之白還能無動於衷?一點反應都沒有?要知道蒸汽機這些機要圖紙,可都是李笙等工師泄露出去的,甚至李笙等工師人都直接逃出了。
而各地的鹽企能這麼快建立,也得益於夏之白的紀錄賬簿。
這種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夏之白不可能不知情,他當時隻要出麵,將這些事對峙公堂,兩浙、兩淮豈能這麼快成事?
但夏之白沒有。
他整個人像是消失了一般,根本就沒有出現,也沒有傳出任何消息,就這麼任由事態發展,到如今一切都板上釘釘,甚至到了京都鹽業生存都受到擠壓時,他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他們了解夏之白。
夏之白不是一個退讓的人。
如今的局勢變化,明顯有些不對勁。
黃子澄嘀咕道:“難道夏之白又在私下做什麼動靜?”
“但在北平,經營鐵廠,又能搞出什麼動靜?雖然大半年前,北平的確出了不少狀況,隻是都過去這麼久了,也沒有什麼彆的消息傳出了。”
花綸也眉頭一皺。
他同樣感覺事情不太對勁。
一念間。
他想到了科舉時的夏之白,突然的玩起了消失,將他們折磨的死去活來,等再度出現,就直接是一鳴驚人,被欽點為了狀元,難道這次依舊會跟上次一樣?
但可能嗎?
夏之白真有這麼大能耐?
而且木已成舟,就算夏之白想改變,又當真能改變的了?
朝廷官員還有地方,真會容許他去改?
他不信。
他唯一確定的一點,就是夏之白一定在憋一個大事情,不然不可能沉寂這麼久,但能是什麼呢?就北方那苦寒之地,那滿目瘡痍的地方,真能做出讓百官都不得不退讓的事?
練子寧將杯中茶水飲儘,淡淡道:“這是夏之白的事,他的想法天馬行空,哪是我們能想到的?等夏之白出現,一切就都明了了,隻希望他這次不要再把我們拖下水了。”
“他弄出來的事,我們可承受不起。”
練子寧一臉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