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苦笑一聲。
心中同樣不太平靜。
他的確沒有看完,但隻是開篇,就足以讓人瞳孔地震。
誰是大明的敵人?誰又是大明的朋友?!
這就是開篇!
當看到這個
開篇。
朱標就知道,這份奏疏非同尋常,也連忙送了過來。
朱元璋目光陰晴不定,眼中更是閃過強烈殺意,隻是在猶豫了許久之後,還是將這份奏疏翻開了。
這份奏疏很厚。
以往這樣的奏疏,朱元璋根本不會親自看。
隻會讓翰林院的學士念誦。
但這一份。
他必須親自看。
也隻能自己親自來看。
“誰是大明的敵人?誰又是大明的朋友!”
“這是大明實現長治久安必須要解決的問題,也是大明必須要麵對去處理的問題。”
“大明開國以來,屢興大案,從最初的空印案,胡惟庸案,到最近的郭桓案,每次查處的官員,都以數千計,朝廷誅殺的奸臣侫人都高達數萬,但真正取得的鬥爭成效微之甚微。”
“根本原因便在於陛下‘著相’了。”
“陛下陷入到了舊時代的思想旋渦,認識不到誰才是大明真正的朋友,誰才是大明真正的敵人,分不清好壞,辨不明真偽,隻靠著殺伐,隻不過是新瓶裝舊酒,自欺欺人。”
“想辨明真正的敵友,不可不將天下社會各階級,做一個大概的分析。”
“當今天下社會各階級是何樣?”
“之前實在說不清。”
“也認識不明。”
“然經過這九個多月,行走在北疆山川,數千裡的裡程,見識數以萬計的百姓,對當今天下的社會階級,已有了一定明確的認識。”
“也越發知曉天下的缺憾在何處。”
“天下人都被騙了!”
“士農工商,根本代表不了天下階級。”
“用士農工商這套理念,生搬硬套在大明治理上,隻會將天下引入歧路。”
“究其根本。”
“天下的義利觀已發生了根本變化。”
“從古至今,華夏的士大夫,秉承的都是‘以讀書為上,辦事為下’,以為‘農、工、商業’,皆為小人之學,係為小人所設,而‘大人’所不為也。”
“殊不知小人才是天下多數。”
“而世上的經營,遂當以多數為標準。”
“然如今的天下學問已嚴重脫離了國計民生,士大夫的能力,根本比不上他們所鄙視的小人與夷狄。”
“形式大於意義,形式也大於內容。”
“如今的士人,真正治理的官吏,已經嚴重脫離實際,生活也脫離百姓,這兩個‘脫離’,注定會造成天下社會上下脫節,而這種脫節由來已久,過往的‘士農工商’階層,在這種脫節下,已然瓦解了。”
“華夏開化最早,文明悠久,宋代以降。”
“隨著東漢印刷術的出現,天下讀書識字的難度,大幅降低,讀書人成堆。”
“但頭腦發達伴隨著的是動手能力的下降,知性的發展,也同時伴隨著情感與意誌的退化,在意誌力方麵,從漢代開始,中原的士大夫在一步步的退化,到了宋代時,已不如夷狄了。”
“經過元代八十九年的統治,如今的士人已不能被稱為士人了。”
“他們追求的隻是文明的形式。”
“而非實質。”
“舍本逐末的結果,必然是求榮取辱。”
“秦漢門閥,隋唐貴族,這些士大夫還有著主流士人的操守跟堅持,但在元代及當代,天下的士大夫跟過去的門閥貴族相差太遠了,他們也沒有那個品性被稱為士人,隻是一群披著士大夫外衣的地主。”
“這群人隻能被稱為‘士紳’!”
“天下之所以有如此大的轉變,一來是東漢時出現的造紙印刷術,二來是宋代讀書成本的下降,造成大量社會底層的地主,掌握了知識,隨著元代暴政,這些掌握知識的地主,因為天下動亂,已大幅躋身於朝堂。”
“宋代以降,士農工商這套階級論,就已瀕臨破產。”
“隨著元代的粗暴統治,徹底宣布終結。”
“然大明還依舊沿襲著舊製,依舊妄圖用過去的辦法治理天下,這注定是徒勞無功的,也注定難以將天下治理好。”
“因為天下人的義利觀已變。”
“過去支撐‘士農工商’這套階級論的主要原因是:‘君子喻以義,小人喻於利’,如今君子不講‘義’,一心隻有‘利’,反而是這些‘君子’在變著法的讓‘小人’去講‘義’,讓小人不要講‘利’。”
“綱常已完全顛倒。”
“繼續用‘士農工商’這套階級論去治理天下,隻是在繼續放縱這些‘士紳’,不斷的壓迫剝削底層的‘小人’。”
“如此天下,豈能安寧?”
“又豈能長久?”
“想真正實現天下的長治久安,就必須正視起天下的變化。”
“既然義利觀已變,那就在新的義利觀下,另起爐灶,重新為天下定下綱常。”
“當今天下的義利觀,以‘利’為主導,那就繼續秉承著以‘利’為主導,將天下舊有且錯誤混亂的‘士農工商’階級,徹底給打破,直接以‘利’為區分,劃分為更加直白的資產階級跟無產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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