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落下,全場嘩然。
所有人都被夏之白的話給驚住了。
他們也沒想到,夏之白會對他們說這麼多,而且牽涉的這麼深,朝廷不僅想監管鹽業,還要逐步控製煤炭產業,甚至日後還會鋪開外交,重新恢複開海,這每件傳出去,都足以引起天下震動。
如今卻被一股腦說了出來。
他們作為利益相乾的人,聽到這些話,心中彆提是什麼滋味了。
他們第一次真正認識到,朝廷要做什麼。
所謂的官商大會,其實就是個幌子,隻是用來傳達朝廷旨意的,給外界一個探討的假象,實則根本就是一言堂,老早就決定下來了,他們說什麼,根本不關鍵,朝廷也壓根不會理睬。
他們的到場,唯一的作用,便是為自己正名。
唯有到場的鹽商,日後才有製鹽、銷鹽的資格,其餘的都會被取締。
為了取締其他鹽商,朝廷可謂是費儘心思,不僅要盤查停工的鹽廠情況,還要追蹤那些‘蒸汽機’的去向下落,甚至還要控製煤炭的供應,雖然煤炭並不僅用在製鹽上,即便不用煤炭,用木柴也行,但煤炭的確比木柴更便利,而且光用木柴,一年需要的木柴量太大了。
很容易就被發現。
到時若有人向上麵舉報,隻怕拖泥帶水下,會牽扯出很多人。
這又豈是這些人所願?
而且事到如今,哪怕再反應遲鈍的人,也都明白過來了,朝廷是在抓對南方的控製權,鹽政隻是插手的借口,朝廷已不容許再讓南方主治地方了,南方想做的任何事,都要納入到朝廷的管控。
這是朝廷跟地方的爭權!
張桐臉色發白。
他同樣意識到了,也知道事情嚴重了。
隻涉及到鹽政,頂多割肉就行,但若是朝廷把手伸了過來,逐步加強對南方的控製,隻怕他們很多財路都會被斷,而且日後再想背著朝廷做一些事,也會變得無比艱難,也會更加束手束腳。
張桐陰沉著臉,雙眸緊緊盯著夏之白,聲音有些沙啞道:“夏大人,這是你的想法,還是朝廷的?”
“我代表著朝廷!”夏之白道。
張桐身子微微一晃,整個人有些站不穩,臉色更是毫無血色。
夏之白長身而立,淡淡道:“既然你們沒有真正坐下來談的心思,那這場商議就點到為止吧,我要表達的想法跟觀點,都已說明了,我會延期兩日,讓你們適應一下,兩日後,官商大會會再開。”
“我希望那時諸位能放開一點。”
“畢竟鹽政的改革,牽涉的非是一星半點,也關乎著諸位的切身利益。”
“大明允許商人掙錢,但掙的錢需要交稅。”
“也必須符合大明律法。”
“錢必須乾淨!”
“如若不然,大明會將這些非法的行徑,一一取締封停,也會對違法者嚴懲不貸。”
“諸位下去好好想想吧。”
“我相信你們能理清其中的利弊關係。”
說完。
夏之白揮了揮衣袖,似不願沾惹太多塵埃,信步走出了大堂。
等夏之白走遠,張桐再也站不住,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了地上,麵如死灰,嘴裡還喃喃的道:“出事了,出大事了,夏之白是來殺人的,他要殺人呐!”
“.”
方仁剛、王崇德等鹽商眼珠滴溜溜轉著,他們微不可察的掃了眼張桐、張敬等官員一眼,眼中卻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神色,如果夏之白所說當真能行,那他們這些鹽商,可不就占據了極大優勢。
甚至能主掌幾府的食鹽供應。
這可是筆大買賣。
而且若是真的整合為一個大廠,那他們各自的運輸渠道也能整合,到時運輸費用還能進一步下降,再則,他們現在手中經營的可不僅隻有食鹽,還有其他的貨物,到時互相商量下,或許還能節省下不少銀子。
不過一想到食鹽生產銷售要受到朝廷嚴格監管,他們眉頭也不禁一皺。
作為商人,最害怕為朝廷盯著。
因為這很容易被朝廷抓住問題,到時各種勒索警告就來了,若是真到了那時,他們隻怕隻能期望那個食鹽協會能起作用,不然隻是從一個火坑跳向另一個火坑。
不過若是其他方麵能得利,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心中這麼想著,方仁剛等商賈麵色卻不露絲毫神色,更有甚者,臉上直接掛起了一副擔憂模樣,似乎對夏之白提的建議十分的不恥也十分的厭惡,不過方仁剛等人卻知道,這是故意演給張桐等官員看的。
畢竟朝廷監管嚴了,受影響最深的,莫過於這些人了。
作為商人,他們的消息可是很靈通的,早早便聽說了,朝廷要廢除灶戶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