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默然良久。
削弱軍隊將領的影響力,將兵權集中到五軍都督府,同時保障皇權治下,朝廷始終能調得出兵,還通過撤銷‘軍號’,進一步打壓軍中將領的話語權,將他本意的‘兵將分離,兵不識將,將不識兵’擴大化。
從而實現軍事集權。
掌握了兵權,大明的後世帝王,也就有了掌控朝堂的底氣。
而且‘一朝天子一朝臣’,放到軍隊也同樣適用,等新君即位,若是不信任這些親兵,還可以直接將這些親兵撤銷了,從另外的士卒中選拔一批信得過的精兵良將。
用整個大明的軍事實力,來為大明皇權保駕護航。
想到這。
朱元璋暗暗點頭。
這倒是一個全新的治軍理念。
隻是這種營兵製,卻是不能像衛所兵那樣,需得抽出人手屯田,募兵而來的士卒,糧食補給還有軍餉,全都來自國家財政支出,而且想讓這些士卒死心塌地,隻怕餉銀也要比衛所兵跟民壯要高不少。
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但想到對大明皇權的好處,朱元璋也是定下了心。
朱元璋道:“這個想法不錯,咱下去後會好好考慮的,隻是他提這個事,隻怕是鐵了心,想讓咱將南方犁一遍了,不然養這麼一支忠於咱大明皇室的精兵開支可不少。”
“這錢從哪裡來?”
“可不就隻能從南方來嗎。”
“他這算盤,都打到咱頭上來了。”朱元璋冷哼一聲,臉色有點不好看。
朱標尷尬的笑了笑,並沒有接這個話茬。
他緩緩道:“兒臣隻是覺得,南方這些人做的太過分了,我大明才立國多久,這些人就按耐不住,想從朝廷身上撈錢了,這假以時日還了得?”
“朝廷過去為了天下穩定,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換來的是什麼?”
“是這些人得寸進尺,是這些人的得意忘形。”
“朝廷豈能繼續做事不管?”
“夏之白明顯對於‘削藩’有自己的打算,而且切入點很合適,先佯裝試探一下,但點到為止,等這些人放鬆警惕的時候,朝廷再雷霆出擊,對軍隊做一番調整,削弱這些功勳集團的實力,到了那時,朝廷再對南方做出細致針對,南方想必反抗不會那麼激烈,朝廷也能較為平穩的收回財權。”
朱元璋點頭。
他拿著玉如意,撓了撓後背,沉聲道:“既然你已想好,那就這麼做吧。”
“咱現在是做不了主咯。”
朱標苦笑一聲,無奈道:“父皇,兒臣也是為大明著想。”
“咱知道。”朱元璋道:“咱隻是信不過夏之白,這個人心思很深,去一次南方,將這些南方官員耍的團團轉,估計現在這些蠢貨還被蒙在鼓裡,這次就任由他鬨騰吧。”
“咱也順便讓蔣瓛好好查一查。”
“咱倒想看看,咱這大明的南方,究竟變成了什麼樣。”
“咱說的話還算數不!!!”
浙江,餘杭。
官商大會第一次會議已結束。
城中陷入到短時沉寂。
隻是這種安靜注定是暫時的,隨著花綸等官員跟呂滄的接觸越發密切跟頻繁,有關呂滄的身份,也漸漸浮出了水麵,尤其是聽到這名小叫花子竟是夏之白安排過來的,不少官員臉色巨震。
鹽運司。
李本末坐在位置上,把玩著一枚玉扳指,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陰惻惻的開口道:“查清楚了?那名小乞丐真是夏之白提前安插過來的人?”
張桐鐵青著臉,憤恨的咬牙道:“都查清楚了。”
“那名小乞丐是兩年前,夏之白在應天府收養的乞丐,十天前就來了餘杭。”
“十天前?”李本末臉色陡變,如同一頭發怒的獅子,直瞪瞪的望向張桐,寒聲道:“你安排的人是乾什麼吃的?不是讓你們眼睛都不要眨的盯著夏之白嗎?這麼大個人,不見了,竟然還沒發現。”
“你可真有出息。”
“漏了這麼大的事,你還閒事不夠亂嗎?”
張桐一臉委屈道:“李大人,這也怪不得我啊,誰知道夏之白這麼奸詐,提前好幾天就安排出去了,而且那時候我們都沒摸清夏之白一行有哪些人,就算想防範也不知從何防起啊。”
“都怪夏之白狡猾!”
李本末卻不想聽張桐解釋,冷聲道:“現在是讓你說這些嗎?”
“你還沒想明白嗎?”
“夏之白隻怕已打聽到一些消息了。”
“知道我們那份名單動了手腳,以夏之白的奸詐程度,昨日的大會就是在有意給你挖坑,你自己還跳進去了,現在我們這邊還不知夏之白究竟知道多少事,而且那些被隱匿下來的鹽廠,又該不該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