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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長安道 燦搖 77803 字 7個月前

第31章 欺負

幾縷日光入窗,拂過頭頂,謝玉升擁被而坐,融金般的陽光在麵頰上遊走,襯得他肌膚更加雪白,三分病態,像冬日裡快要融化的一捧雪。

方才外麵的吵鬨聲二人也聽見了,謝玉升讓秦瑤彆輕易出去。

這裡窮鄉僻壤,明智不開,地痞無賴不受管教,蠻橫刁蠻。

秦瑤和謝玉升兩個外來者,若與他們正麵對上,隻怕要吃虧。

尤其是如今謝玉升病了,在外人看來,秦瑤一個小姑娘沒有丈夫依仗,便有了可乘之機,她又長得這樣一幅容貌,實在是太過引人注目。

謝玉升叮囑她道:“不要出去亂晃,等傍晚我們便走。”

秦瑤答應了,可現在到傍晚還有一段時日,她怎能坐在這裡看謝玉升發熱?

她走下木床,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就去問問阿姆,有沒有治風寒的藥。”

她推門出了屋子,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廊下的陳阿姆。

陳阿姆抬頭,看到秦瑤,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容。

秦瑤忽然想起了剛剛兩個男子對著阿姆說的那些汙言穢語,心尖一顫,蹲下身,雙手握住了陳阿姆的手。

“阿姆彆傷心,那兩個男人就是無賴,欺負良民,早晚會有官府的人來收拾他們。”

陳阿姆道了一句“無事的”,低下頭繼續剝蒜,像是對此事早已習以為常。

秦瑤又問:“阿姆欠了他們多少錢?”

她昨夜煩擾了這位老嫗那麼久,心中有愧,想補償老嫗,摸了摸左手腕,取下一隻銀手環,雙手遞了過去。

她安慰道:“阿姆,這手鐲你收下吧,應該能抵你家欠下來的債。”

皇後娘娘自幼嬌寵長大,對穿戴的首飾沒什麼太大的概念。

殊不知,她遞出去的這一隻雕鏤鳳鳥的鑲玉的銀手鐲,放在外麵,足夠一家五口小老百姓一輩子的用度了。

陳阿姆雖沒見過什麼寶物,可第一眼,就看見手鐲上泛著的亮光,知道這必定不是凡物,推脫不願收。

秦瑤哪管陳阿姆願意不願意,想著為阿姆一家好,非要將銀手鐲遞過去。

“阿姆不是有一個兒子嗎,聽說腿腳不太好?阿姆為了他著想,也要收下這個鐲子,來日才能他尋藥問醫。”

陳阿姆聽到這話,麵有鬆動,秦瑤趕緊的,就把鐲子塞到阿姆袖子裡。

陳阿姆無奈隻好收下,還非要給秦瑤磕頭。

秦瑤好一番勸阻,老人才顫顫地從地上爬起來。

老人將眼前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道:“娘子出手這樣大方,想必家裡是做大官。”

秦瑤臉上揚起一絲淺笑,給自己編了個身世,道:“也不是做官的,普通商賈之家罷了。”

陳阿姆低頭看了一會地,瘦削的麵龐劃過幾分猶豫,問道:“姑娘和裡頭的那位郎君,真的是夫妻嗎?”

秦瑤一怔,弄不清楚陳阿姆為何這麼問,難道她和謝玉升表現得不像嗎?

陳阿姆確實是心有懷疑。

這一對夫妻這樣年輕,相貌生得這般好,卻莫名其妙來到這處偏僻的小島,她心想這二人莫不是那私相授受,從家裡家裡私奔出來小男女?

不管怎麼樣,陳阿姆提醒道:“小娘子和那郎君是夫妻就好,這幾日,小娘子就宿在我家,不要隨意出門,這島上有幾個男人,成日遊手好閒,不安好心。娘子這樣的容貌,被他們瞧見,必定會被占便宜的。”

聽聽這話,秦瑤都可以想象那幾個男人平素是怎麼欺辱島上女子了。

秦瑤長吸一口氣,準備回去後,就派官府的人來好好懲治那幾人。

她輕聲道:“阿姆不用擔心,我和我夫君傍晚就準備走了。”

“傍晚?”陳阿姆搖頭,“傍晚你們走不了的。”

秦瑤睜大眼:“為何?”

“這小島偏僻,每四天才有一艘接送的漁舟,娘子若是要走,下一次出島的漁船,還等到四天之後。”

聽到這話,秦瑤眉心一蹙,心想四天也太長了。

若她和謝玉升待在這個小島上四天,沒有消息傳出去,在外人看來,就是帝後下落不明整整四天,等他們回去後,外麵還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呢。

秦瑤和陳阿姆又聊了幾句,跑回了屋裡,把這事說給謝玉升聽。

謝玉升坐在日光下,聽了後,神情平淡,沒什麼變化,道:“四天便四天吧。”

秦瑤心生驚歎,走到木床邊坐下,問:“你難道不擔心嗎?”

謝玉升是真的病了,神情懨懨的,懶洋洋地看秦瑤一眼,不想說話。

秦瑤轉念一想,以謝玉升縝密的心思,恐怕早就有所準備。

京城中那些部署,應該能做到即便皇帝不在,也照樣有條不紊。

這般想著,秦瑤心裡的焦急舒緩了大半。

秦瑤打了一盆水來,將巾帕在水裡洗了洗,沾水後放到謝玉升額頭上,扶著他臥下。

秦瑤靠過來,替他整理被子,道:“我去問過了,陳阿姆家沒有治風寒的藥,他們這裡的人染風寒,都是靠臥病自愈的。但阿姆說她下午會去村裡問問郎中,看能不能找到治風寒的草藥。”

“這幾天你就臥在床上,好好養病,我在旁邊照顧你。”

謝玉升臥在榻上,輕輕嗯了一聲。

這樣簡單的一個字節,好似就耗儘了他全部的力氣,他將頭無力垂到一側,慢慢闔上了雙目。

小姑娘眸光晃動,心裡各種情緒交織,害怕他這樣臥下去,會出毛病。

可眼下沒有旁的辦法,隻能期盼陳阿姆會帶藥回來。

秦瑤坐在木床邊,照顧著謝玉升。

一直到下午,陳阿姆都沒有回來,秦瑤發困,頭倒在木床邊,睡著了,又醒來,如此繁複好幾次。

當院子外傳來敲門聲,秦瑤才徹底清醒,意識到陳阿姆回來了。

秦瑤抬起手,將謝玉升額頭上的潮巾拿下,換洗了一下,隨後往院子裡走去。

一拉開門,卻見柴門外立著的不是陳阿姆,而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

男人其貌不揚,嘴角蓄著絡繹胡須,沒穿上衣,打著赤膊,露出肥碩的肚子。

他抬起頭,見到陳阿姆家出現了這樣一個妙齡女子時,愣了一愣,眼底興起玩味,問道:“你是誰家的姑娘,怎麼在陳阿姆家中?以前從來沒見過。”

秦瑤想起陳阿姆的叮囑,不願和陌生男子說太多話,將柴門推了推,道:“陳阿姆不在,有事晚上來找她。”

一隻手從外麵伸進來,抵住了秦瑤關門的動作。

秦瑤重重壓門,她那點力氣,相比於常年勞作的中年魁梧男子,無異於蜉蝣撼大樹,很快門就被男人拍開。

柴門推開,秦瑤後退一步。

中年男子撫了撫肚子,道:“和你說幾句話,你急什麼急?我是來陳阿姆家借鐮刀的,我家鐮刀壞了。”

男子說著去拿鐮刀,目光卻黏在秦瑤身上沒移開過。

他就是方才在陳阿姆家門口罵罵咧咧的男子之一,名叫陳榮。

這陳榮從小就是個流氓,喜歡鑽女子裙子,長大了更是小流氓長成老流氓,見到女人就邁不開道了,這些年,村裡他被他揩油過的女人不知道多少。

陳榮做過最陰損的事,就是黑燈瞎火地去村裡路上蹲著,看到有女子經過,不由分說撲上去。

久而久之,村裡女人沒人敢走夜路。

陳榮是老地痞無賴了,背後有人罩著,所以村裡根本沒人敢動他。大都數人遇到這種情況,隻能默默忍下。

陳榮膽子一大,這會目光直勾勾盯著秦瑤心口上那一處地方,來回巡睃,眼神簡直可以用垂涎三尺來說了。

秦瑤今日穿的一身布裙,不太合身,心胸的地方有些緊,布料貼著,勾了出嬌媚的形狀,布料上簡單繡著花紋。

陳榮看著那花紋,抬起手在空中虛握了一下,丈量了一下大小。

秦瑤愣了半刻,看出來陳榮那猥.瑣動作是何意味了,覺得一陣惡寒。

她冷著臉道:“我夫君就在屋內。”

陳榮一聽這話,臉上笑容冷了一半,虧他還以為這是個沒嫁人的雛兒呢,誰知道已經嫁人了。

不過這麼漂亮的姑娘在麵前,陳榮可沒打算放過,準備上前摸一把,過過手癮。

他上前邁開步子,一把拉住秦瑤的手,卻見秦瑤身後一扇門打開,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隨著那道影子從陰影裡走出來,日光將男人容貌被一寸寸照亮。

謝玉升長眉壓著冷意,聲線冷淡,仿佛從雲頂傳來:“這是在做什麼?”

陳榮心歎好大氣場和架勢,這人光站在那裡,氣勢就讓他喘不上氣了,他手上力道一鬆,秦瑤趁勢從他手腕中抽出手,躲到謝玉升身後。

這動作讓謝玉升眼睛眯了下,垂下眼,目光落在秦瑤手腕上。

那裡有男人粗糲手腕碰留下的臟灰,與她白嫩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謝玉升眸光銳利,冷冷地朝陳榮看來。

陳榮驚訝於謝玉升的氣度,隻覺和這個男人說話,腰都要不自覺地往前躬下三寸,迫於那份威壓,道:“誤會了,我來陳阿姆家借鐮刀,湊巧是想和這位娘子打聲招呼。”

常年在底層摸爬,陳榮也不是傻的,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了,摸起地上了鐮刀,趕緊往外走去。

等陳榮走後,謝玉升轉身走進屋內,映入眼簾的就是秦瑤委屈的麵龐。

謝玉升喉嚨裡發出輕微的咳嗽聲,啞著聲音問:“他對你做什麼了?”

秦瑤將手腕給他看,聲音發顫道:“他摸我,手都沒洗,上麵有灰,臟死了。”

謝玉升淡淡地垂眸,握住小姑娘的手腕,轉了轉,見她果然從手腕到手背全臟了。

謝玉升將她的手,放入一旁桌上的水盆裡,舀了捧水,澆到她手腕上。

他洗得極認真,動作輕柔而緩慢,二人手指在水中交纏,絲絲水珠沁入肌膚。

過了會,他鬆開她的手,輕聲道:“好了。”

黃昏鑽入木窗,金色的陽光浮動在二人周身,秦瑤收回手,垂下身邊,仰頭看他,眼底還是有委屈。

謝玉升逆光,臉色蒼白,眼睫上有金光跳躍,流光溢彩,他聲音柔柔地響起,夾著幾分無力與虛弱,問:“他還碰哪兒了?”

這副樣子,與剛剛麵對陳榮那副氣勢如催的樣子,判如兩人。

秦瑤想到他生病了還撐著起來,眼中一酸,眼裡掉了幾滴清淚,哽咽道:“那個無賴,偷瞄我胸口,對我做手勢,差點讓他得逞。”

謝玉升聽在心裡,眼尾微微下垂,身上呈現一種哀豔的脆弱感,看著十分可欺。

他孱弱道:“彆哭了,人已經趕走了。”

秦瑤眼睛裡猶如水洗,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有小脾氣,可從小到大沒遇到過那般粗鄙的男人,淚珠還是忍不住一顆一顆地掉落。

謝玉升捧著她的臉,指間微涼的溫度,傳遞到秦瑤麵頰上。

他問:“怎麼才能不哭?”

秦瑤紅著眼睛看他,一抽一泣,心潮難平。

謝玉升無奈,去吻她的臉頰,吮乾淨她臉上淚珠,耐心地哄她:“彆哭了,好不好?”

秦瑤點點頭,麵上答應,淚水卻一滴一滴從眼睫上掉落。

謝玉升沒辦法了,將身後門關上,“砰”輕輕的一聲,將她完全攬入懷中,壓在門上,重重地親吻起來。

秦瑤從不知道,一個人生病了,還能吻得這般,像疾風驟雨一般攻城略地,瞬間她呼吸裡便全是他的氣息了,偏偏她顧忌他生病了,不敢手上用力,將他推開。

像一條乖乖待宰的魚兒,任由他親吻著,偶爾才能透出水,喘息幾口,很快又溺進水中。

木門輕輕晃動,發出窸窣動靜,黃昏隱藏進黑暗裡。

第32章 退燒

秦瑤背抵在門上,全身所有器官的感覺,在這一刻敏感到了極點,隔著衣料能感受到木門上粗糙的紋路,也能感受到謝玉升的溫軟唇瓣。

秦瑤被吻得身子發軟,向下滑去,被謝玉升環住她的腰,將人抱住。

二人吻了許久,待唇舌分開,目光相望,能聽到彼此胸膛裡傳來的心跳聲。

漆黑的夜裡,秦瑤抿了抿唇,看著他清亮的眼睛,心砰砰直跳,一開口,聲音軟綿綿的,如春泉浸珠:“你又吻我,我沒同意。”

謝玉升沒有否認這話,懶懶地看著她。

秦瑤覺得隻要自己被謝玉升一吻,就控製不了自己,她想了想,下定決心,輕聲道:“不要仗著你生病了,就為所欲為,下次吻我要經過我同意。”

秦瑤以為說了這話,謝玉升就會收斂,根本沒料到下一瞬,自己的唇又被男人給堵住了。

謝玉升的唇與她的唇瓣廝磨,攻她的城,掠她的地,搶她的呼吸。

這般舉動,分明是無視秦瑤的警告,明晃晃地對她挑釁。

秦瑤後腦勺抵在門上,鬢發亂動,被他抱起來吻,不知多久,才得空呼吸了一口,她氣息不穩道:“不要再吻我了,你要把病氣過給我了。”

抵在自己唇上的的唇,這才慢慢鬆開。

秦瑤身子不穩,倒在他懷裡,手仍然維持著環繞他脖頸的動作,頭無力地擱在他肩膀上,就聽謝玉升道:“還能走路嗎?”

秦瑤臉色微紅:“我隻是被吻得身子發軟,等一會就能走路了。”

像她這樣直言不諱地說出來接吻時感受的,實在是舉世罕見,偏偏秦瑤還一臉坦蕩。

秦瑤道:“你以後不要老欺負我。”

謝玉升看她眼睛澄澈似水洗葡萄,粉腮紅潤,如上了一層胭脂,已經不見適才哭泣時的委屈神情。

謝玉升聲音輕柔,問:“還哭嗎?”

秦瑤輕嗅了下鼻尖,道:“不哭了,已經沒事了,還好有你在,不然剛才那人還不知道會對我怎麼樣呢。”

不得不承認,有謝玉升在,還是有那麼一點好處的,秦瑤心裡感激,覺得自己該好好的報答他,剛剛與他擁吻可以抵一點他的恩,卻抵不了太多。

謝玉升對自己可是有救命之恩的。

不過沒等秦瑤想完怎麼報恩,謝玉升便鬆開了他,坐到了木床上,形如玉山將傾頹。

秦瑤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二人接吻時,他額間滾燙得厲害,燒還沒有退下去。

自己的丈夫病了,那她肯定要擔起責任。

秦瑤踩著小碎步跑過去,想著要更加賣力地照顧他,先在水盆裡洗乾淨手絹,搭在謝玉升額頭上,然後俯下身,道:“陳阿姆估計就快回來,到時候我燒點粥來喂你,你先睡,我坐在旁邊守著你。”

謝玉升睡了一個下午,根本沒有倦怠之意,不想再臥下。

秦瑤卻不容他反抗,非要用手壓著他肩膀,讓他睡下。

謝玉升望著頭頂木梁,歎了一聲:“我不困。”

秦瑤道:“你困的,快好好休息。”

這時院子外傳來動靜,是陳阿姆回來了。

秦瑤跑過去。打開門,見陳阿姆麵容和藹站在外頭,手上還提著一包藥。

老人笑道:“我去郎中那裡要到了治風寒的藥。”

秦瑤感謝陳阿姆,收下藥包袋子,親自去煎藥。

那藥不是很好煎,秦瑤頭一回給人煎藥,蹲在爐子旁,對著柴火扇了一個多時辰的扇子,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

好半天煎好了藥,秦瑤將藥送過去,要一口一口喂謝玉升喝。

謝玉升不是很願意,秦瑤非要纏喂他。

做完這一切,秦瑤已經是累得精疲力儘。

她擦乾淨身子,忙了一天終於可以上,臥在狹小的木床上,累得說不出話來,聽著夜裡風篤篤拍打窗戶。

這床太小,施展不開手腳,這秦瑤無比懷念宮裡舒適的大床,那床平時臥下她和謝玉升,二人之間的縫隙還能再塞一個人,也不覺得擁擠。

秦瑤小幅度翻了一個身,手往謝玉升頭上一擱,看看他的燒退了沒有。

本以為謝玉升喝下那藥後,必然情況會好轉,可秦瑤覺得,他好像越燒越嚴重了。

秦瑤爬到他身上,將自己的額頭與他的額頭相貼,感受了一下溫度,心裡想法得到驗證。

而謝玉升好像睡了過去,眼睛緊閉,

秦瑤慌張,去晃他的雙臂,喊他名字,企圖以此來叫醒他。

小姑娘不知道的是,這隻是藥效發作的正常反應,等謝玉升發了一場熱,將體內潮氣排出去,燒自然就會退了。

秦瑤的聲音回蕩在屋子裡:“謝玉升,你醒醒,先彆睡。”

實則謝玉升根本就沒睡,被她纏得不耐煩了,才睜開雙眼,問她:“怎麼了。”

秦瑤道:“你又發熱了,我擔心你。”

秦瑤心裡懸著的石頭還沒落下呢,卻見謝玉升傾身,似山臥水一般,將她擁入了懷中。

夜裡淅瀝又開始下起小雨,滴滴答答,雨水順著瓦當濺落。

謝玉升身上熱得好似炭火,懷抱熱烈如火山噴發,呼吸滾燙沉重。

秦瑤被他擁在懷中,與緊緊地貼著,快要喘不上氣來,她將兩隻手放在他胳膊處上,暗暗用力,示意他鬆開自己。

還好謝玉升很快鬆開了她,將她放在了枕頭上。

謝玉升垂下眼,看著榻上的少女,她的少女肌膚如凝脂,好像有水在皮膚下流淌,鬢發散落,被月色照耀,折射出清透的光,乾淨細膩,在這簡陋的屋子裡,美得不似凡塵之物。

謝玉升眼尾有暈紅,聲音沙啞道:“我病了。”

秦瑤臥在枕頭上,輕輕點了點頭。

謝玉升傾下身,去抱秦瑤,二人抱著滾落在木床上,秦瑤發絲淩亂,被他從上向下親吻。

少女的身子冰涼如雪,與火形成鮮明的對比。

秦瑤仰起頭,剛好能看見屋外的月色。

山中一輪銀月高懸,霧氣從山澗中升起。

月色冰涼,寒氣漸生,秦瑤的身子無疑是冷的,猶如這一輪夜晚的寒月。

當縈繞在寒月外的白霧,被風扯散,如霓裳一般的雲霧散去,寒月露出了真正的形態。

在人眼中,月色便更加的明亮,那一輪銀色玉盤輕顫,灑下銀輝無數。

皓月滿千山,山巒被寒霜覆蓋,更加起伏,仿佛觸手可及。

夜色照進屋內,秦瑤三千青絲如雲瀑垂落在床頭,露出鎖骨,纖細的脖頸緊繃,呈現出嫋弱的弧度,不堪一折,額間漸漸滲出汗珠。

隨著謝玉升的吻擦過她喉嚨,落在她鎖骨上,秦瑤指尖緊緊地攥住了床單。

少女哽咽道:“你說你發熱了,我隻是給你當冷爐冷一下,你彆做其他的。”

耳畔是男人的熱息,他唇上移,吻住她耳垂,道:“不會做其他的。”

秦瑤迷迷糊糊中,又想起了她和謝玉升的新婚之夜,那晚她腳上鈴鐺亂晃,勾到簾帳之前,整個床榻坍塌前,他二人其實還有彆的交談。

那時,謝玉升扶著她腰,問她:“是這裡嗎?”

秦瑤眼尾赤紅,手指搭在唇瓣邊,嗚咽道:“我不知道。”

曲徑艱澀,濕滑泥濘,窗外雨落聲響。

二人摸索了許久,不得道。

一進來,秦瑤就推他出去,說跳舞都沒這般疼,沒一會,就感覺肚臍那邊有呼吸拂過向下。

在秦瑤嫁人前的印象中,謝玉升一直是君子一般的人物,清冷孤傲,高高在上,拒人於千裡,可那晚,她知道了他也會匍匐。

他的舌頭很熱。

秦瑤掛在腳上的鈴鐺,之所以一直晃,就是因為受不住撩撥。

思緒回到今日,大概謝玉升也覺得拿她身子當冰爐,有些太過分,心中過意不去,想要補償她,開始重蹈新婚時的覆轍。

秦瑤說不出來那種感覺,覺得自己就像一塊浮木,在水底浮浮沉沉。

謝玉升的舌頭,一如既往的熱。

月色彌漫,山澗裡小溪潺潺流淌,倒映天上金光。

翌日清晨,天沒亮秦瑤就從床上爬起來了。

謝玉升換好了衣衫,一對視,二人就又想起了昨晚。

秦瑤盯著謝玉升的唇,微微出神,早就聽說薄唇之人多薄情,很難想象出這樣一張唇也會有那樣動情的時候。

謝玉升也沒動,任由她打量,半晌才薄唇微啟:“把衣裙穿好。”

他容色清和,麵龐沉靜,顯然燒已經退了,這樣一副疏淡的神情,誰看了都得稱一句正人君子。

可秦瑤知道他的本性,輕輕瞪了他一眼,換好衣裙下榻。

她轉頭看著床上墊被,上麵有些臟了,走過去將被子抱起,道:“走吧,我們去把被褥洗洗,這床被褥是阿姆新拿出來給我們用的,之前沒人用過呢。”

謝玉升本欲說臟了便扔了,可一想到今晚還要再在這江島上住一晚,也隻能走過去,陪秦瑤一塊出去洗被子。

作者有話說:

噓。

第33章 和離

秦瑤走出屋子,手上抱著床單。

陳姆媽停下手中的活計,目光落在秦瑤手中的被單上,有些疑惑地問:“怎麼了娘子,是這被單壞了嗎?”

秦瑤麵上浮起一層不好意思的笑容,道:“不是,是我不小心把被單弄臟了,想出來洗洗,阿姆這裡有木桶嗎?”

陳姆媽聽到這一要求,愣了一愣,再轉目看向秦瑤身後的謝玉升,慢點反應過來了。

小夫妻火氣盛,正是按奈不住的年紀,晚上宿在一塊,指不定就天雷勾地火了。

陳姆媽是過來人了,起身笑了笑,道:“有的,我去裡屋給娘子拿木桶來。”

秦瑤被這一笑弄得越發羞愧,立在原地等陳阿姆回來。

清晨陽光從樹間細縫篩落,灑在人臉上,帶上了夏日的熾熱。

秦瑤轉頭看向謝玉升,臉色發燙,對視一眼,昨夜種種曆曆在目,羞愧溢上心頭。

皇後娘娘心思單純,對這種事沒有什麼概念,以前隻模糊地以為就是兩人臥在一塊睡覺就算圓.房了,可出嫁前,教習嬤嬤特地來教導她閨房中事,給她看了一些小冊子。

而謝玉升對她所做的,不在小冊子上。

秦瑤覺得,天底下沒幾個人和謝玉升一樣。他除了吻她的唇,還會一遍遍唇吻她的鎖骨、小腹,甚至彆的地方。

秦瑤搖了搖腦袋,將那畫麵甩出腦袋。

這時,陳阿姆拿來了木桶過來,秦瑤接過,坐在樹下,開始洗床單。

謝玉升看她拚勁全力,小手用力地去搓床單,極其不嫻熟的樣子,蹲下身道:“我來。”

秦瑤坐在小凳上,疑惑地抬頭,道:“怎麼能讓你來呢。”

再怎麼說,謝玉升也是皇帝,哪能讓他屈尊紆貴做這種事?

再說那被單也沒有多臟,也就中間一塊地方沾了點水漬,隻要稍微拿水泡一泡,洗一下就可以,但那水是秦瑤的,她心裡害羞,過不去那道坎。

兩人對視,秦瑤覺得萬分尷尬,坐如針氈。

謝玉升垂下眼,淡聲道:“你昨夜根本沒睡多久,進屋去休息吧。”

他從她手裡抽出床單,慢慢搓洗起來,樣子並不比秦瑤嫻熟多少,但好歹不像秦瑤那樣用力地來回撕扯,很快就上了手,像模像樣地洗起來。

花影落在二人身上,日光時亮時暗,秦瑤托腮,看著他的動作,心中莫名有點心虛。

以前在宮裡,他二人十指不沾陽春水,就像天上的神仙,吃穿用度都由宮人伺候著,等淪落到民間,什麼事都要親力親為,方知萬事不易。

秦瑤覺得自己不能乾坐著,也要做點事情,便道:“那你在這裡洗床單,我進屋給你縫衣服。”

他墜江時穿的衣服破了,上島時袖口被樹枝劃開了一個大口子,穿是還能穿的,但看起來有礙觀賞。

謝玉升想到了她給自己繡的那一隻其貌不揚的香囊,抬頭問:“你可以嗎?”

秦瑤聽出來他懷疑的語氣,道:“你等著。”

秦瑤進屋拿了針線來,將謝玉升的衣袍放在膝蓋上,有模有樣繡起花來。

然而謝玉升的猜測是對的,秦瑤從前繡花,就能將白兔繡成白虎,又怎麼能指望她女紅一下精進?

原本衣服隻是袖子處裂開了,經她的手一縫,補是補上了,卻也多了一道蜿蜒如蟲爬的針腳。

秦瑤繡到一半,停了下來,著著袖子上醜陋的針腳,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謝玉升洗好了床單,晾在院子中,回頭看秦瑤停下手上動作,眼睛巴巴地望著衣服,他問:“繡好了?”

秦瑤抬起頭來,雙手提起袖口,展示給他看,問:“好看嗎?”

謝玉升盯了那紋路一會,不說話,揚起眼睫看她,意思儘在不言中。

小姑娘明白了,心裡失落,但也不想自己被看輕,道:“你等會,我拆了線重新繡,這次肯定比上次好看。”

在這種事情上,她有點笨手笨腳。

下一刻,衣服被從秦瑤手中抽走。

秦瑤仰頭,看謝玉升將衣袍拿在手中,他來回翻看了一會,歎了口氣,有些一言難儘,道:“你把針給我吧。”

秦瑤不懂他要做什麼,將針遞了過去。

謝玉升道:“我來幫你繡。”

秦瑤一臉驚訝:“你怎麼能繡,你又沒學過女紅。”

謝玉升問:“我繡的和你繡有什麼區彆?”

這話秦瑤可真反駁不了,謝玉升繡得再差,還能比她繡得醜蟲子還醜嗎?

謝玉升接過細針,坐下後,拿起衣服袖口,一針一針繡起來。

秦瑤見狀,搬著小板凳,坐到他身邊,準備看看他能繡出什麼絕世好看的花紋。

謝玉升手真的極好看,指節分明,骨肉均勻,五指靈活地在針線間穿插,動作舒緩如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秦瑤托腮看他,總覺得謝玉升這副樣神情外的眼熟,想起看來,他沏茶時,也總是這樣從容不迫的樣子。

那是一種在錦繡堆裡長大才能養成的氣度。

秦瑤記得自己十三四歲那會,跟在阿兄後麵玩,常常見到謝玉升,就覺得這個哥哥,好生得氣度不凡,一舉一行都優雅無比,與自家那個武夫一樣的哥哥氣質截然不同,像那天上不食煙火的神仙。

秦瑤托著腮,目光溫柔,看著“神仙”幫她繡花。

謝玉升神情無波,由著她肆無忌憚的目光打量。

午後的暖風柔柔地拂來,吹落頭頂綠葉時不時飄落,蟬鳴聲愈演愈躁,使得周圍一切都呈現出的一種悠然的靜謐。

秦瑤忽然開口,道:“謝玉升,你回去後幫我作一副畫好不好,你很久都沒幫我作畫了。”

謝玉升縫衣服的手一頓,挑眉問:“我什麼時候幫你作過畫?”

秦瑤眨眼,細聲道:“你失憶之前啊。你以前給我作過好幾幅畫,我都不知道扔哪裡去了,你再幫我作幾幅吧,我這次一定好好藏著,你畫技這麼好。”

謝玉升幽幽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讓秦瑤心裡沒底,差點以為自己胡扯被發現了。

秦瑤道:“你沒失憶前,就說好下朝後,會經常來宮裡陪我,不讓我一個人待著無聊呢,你都忘了嗎?等回宮之後,要好好兌現你之前的諾言。”

小騙子說起謊話來,麵不紅心不跳。

謝玉升是真想揭穿她的偽裝,告訴她自己沒失憶,看看她是何神情。

謝玉順著她話道:“好,等回去後,我會常來陪你,夜夜宿在你宮裡。”

秦瑤麵色一凝,她根本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想讓謝玉升有空來陪她,因為她發覺像在島上這樣和謝玉升相處,還蠻有趣的,根本沒讓他夜夜都宿在她宮裡。

秦瑤決定岔開這個話題,這時見謝玉升停下了手上動作。

秦瑤伸出脖頸去望:“繡好了?”

隻見他手中那一件衣袍,裂開的袖口,經由他繡過後,多了一層竹子的紋路,像沒被劃開過一般。

比起秦瑤之前繡的,不要好太多。

謝玉升看向秦瑤,道:“你若下次想要繡東西,一並拿來,直接讓我幫你繡,自己不要輕易亂繡。”

小姑娘臉上無光,知道謝玉升是心裡覺得她繡花醜,拐彎抹角挖苦她呢。

日頭已經到正午,謝玉升看了眼天空,問:“餓不餓?”

秦瑤摸摸肚子,誠實地點頭。

陳阿姆出門串門去了,家中沒備下午膳。

謝玉升考慮到秦瑤的動手能力,不敢讓她下廚,道:“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下碗麵。”

秦瑤這一天,又是看謝玉升洗衣做飯,又看謝玉升繡花女紅,論起賢惠,真是自愧不如。

一天日子慢悠悠地劃過,午後下起了雨,秦瑤趕緊收被子回屋。

小島上氣候濕潤,一連好幾日都雨水不停。

江上起霧,商旅不行,陳阿姆每日去島口,都說看不見客船。

離開的日子一推再推,秦瑤扒手指頭算了算,他們被困在這個小島上已經五六天了,也不知外麵現在是何情況。

這日,陳阿姆出門去山上采草藥,不多時,院子外傳來喧嘩聲。

秦瑤豎起耳朵,聽到了一串腳步聲,來人似乎不止一個。

柴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陳阿姆,後頭還跟著一男一女,男的腿腳不方便,坐在輪椅上,由著身後的少婦人推著。

秦瑤想起陳阿姆有一個腿腳不便的兒子,迎上去,道:“這是阿姆的兒子和兒媳?”

陳阿姆笑得臉上全是皺紋,連連點頭,將身後的這一男一女介紹給秦瑤

陳阿姆帶了兩個消息回來,第一個,便是有客船提前抵達小島,明早秦瑤和謝玉升便可乘船離開小島。

第二個消息

陳阿姆的兒子道:“這幾日外頭傳得沸沸揚揚,說祭祀大典出了意外,帝後二人墜江,下落不明,至今都沒有打撈到人。”

“是啊,”陳阿姆的媳婦歎了一聲,“這都兩三天過去了,還找不到人,隻怕凶多吉少看。”

當日祭祀大典那麼多人在,船上發生的事根本壓不下去。

外麵都在傳,船上遭了刺客,皇後娘娘被劫持,皇帝以身涉險去救娘娘,不幸與娘娘一同墜入江中。

當時船上著了火,眾人想去救,自顧不暇,等到大雨澆滅火勢,再下去找人,就什麼也找不到了。

陳阿姆聽著歎了口氣,看向眼前二人,笑道:“說起來,皇帝和皇後應該也和你倆是差不多的年紀呢。”

謝玉升聽了後,默不作聲,問陳阿姆兒子:“長安城最近情況如何?”

陳寧手搭在輪椅上,回道:“長安城挺好的,沒出什麼亂子,就是——”

他頓了頓,轉頭看自己的妻子,道:“我昨個兒,好像看到了官兵張貼在告示,說什麼突厥人南下,騷擾邊疆,朝堂正在征兵。”

謝玉升眸光一凝:“突厥擾邊?”

怎麼會忽然有突厥擾邊?

謝玉升心中暗覺不妙,沉下眸子不語,抬頭遠眺長安城的方向。

天空烏雲密布,陰沉不散。

幾日之前,皇宮中,當今丞相裴淵與兵部侍郎議事。

祭祀大典那晚發生的事,對他們來說,猶覺得不真實,誰能想到會突然冒出來一個刺客行刺皇後。

如今天子失蹤,國家無主,屋漏偏逢連夜雨,又遇上了突厥擾邊。

好在皇帝早對這種突發情況有過前瞻性部署,讓他們應對起來,不那麼棘手。

可也隻能再應對幾天,若遲遲無法找到皇帝的行蹤,隻怕到時候就隻能昭告天下,天子崩逝的訃告了。

兵部侍郎眉頭緊鎖,望著桌上八百裡加急的軍報,背後冷汗涔涔。

他與丞相裴淵商議道:“今早已經給洛陽秦家發去了一封急信,告知了皇後娘娘失蹤一事。”

丞相抿了一口茶,道:“不如再發一封信,請秦家出馬?”

兵部侍郎,道:“也隻能這樣了,秦家曾戍守邊疆,抵抗突厥有功,這次讓他們領兵,應當很快就能拿下。”

“隻期盼著老將軍聽到皇後娘娘的消息,不要太過消沉難過。”

出洛陽,四十裡外的草原。

曠野的草原,夜色深邃,星漢燦爛。

當今天子的嶽丈,驃騎大將軍秦章,正立在月下,給身側的駿馬輕輕地順毛。

身後氈帳簾子微動,走出來一二十多歲的青年,麵容俊逸出塵。

“父親。”

青年喚老將軍,走到他身側,道:“我們派遣前線的哨兵說,最大齊北邊已有兩座城池失守,若我們連夜趕路,明早即可到達。”

秦家夜裡收到了京城的消息,讓他們領兵前去支援,不敢怠慢,隨即便帶兵出發。

隻是不久前,秦老將軍在軍營中巡防,從馬上摔落,險些中風,身子已大不如前。

這一次帶兵前去支援,則全權交由兒子秦臨為主將,自己不上沙場,隻作戰略部署。

秦老將軍人老了,這些日子越發憔悴,連出聲氣都是顫顫的。

“塞北的軍防是我一手建立起的,如今卻被人隨意糟蹋,讓那幫突厥視國界為家門,隨意進出,我如何能甘心?”

老將軍目有濕潤,望著一望無際的草原。

秦臨聞言,沉默了許久:“父親你現在的狀態不能去前線。”

從兩日前,長安城發來那一份密函,說皇後娘娘墜江,下落不明,老將軍便萎靡了下去,成日成夜地坐在女兒的屋裡。

整個秦家籠罩在一片沉痛之中。

秦臨得知妹妹出事,第一反應是不信,本欲去長安親自看看,可誰想北邊出了突厥的亂子,讓他不得不調轉方向。

秦臨生得樣貌昳麗,俊美不凡,在軍中素有玉麵閻羅之稱,在戰場上殺起人來,毫不手軟。

他那一顆心是冷的,唯有對自己妹妹時才能熱上半分——

可如今一想到妹妹生死未卜、極有可能已經喪命,秦臨心中便如烈火焚城,恨不得立馬前去長安城。

秦臨手搭上馬鞍,手上青筋畢起,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道:“我早就說過,不應該妹妹嫁去長安,她在那裡過得並不開心。”

老將軍聲音嘶啞:“是我的錯。”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裹著無儘的悲傷,卷在冷風之中。

秦臨冷笑一聲,道:“我安排在妹妹身邊的人,有送信來說,此前妹妹和謝玉升起了爭執,二人一直冷戰,京中流言四起,都在傳她被天子厭惡了。我不信,那些流言妹妹聽了心裡不會難受。”

秦臨對謝玉升沒半點好感,心裡怨恨,麵上嗤笑一聲。

老將軍忽然遲疑了一瞬,道:“其實早在幾個月前,瑤瑤還給我寫了一封信,我一直沒告訴你,因為事關重大。”

這話一落,秦臨敏銳地察覺到話語裡不一般的意味。

他眼皮突突直跳,問:“何事?”

老將軍沉下聲音,道:“瑤瑤說,她不想當皇後了,她想和離,問我有沒有辦法,能把她接回去,她在宮裡很難過”

秦臨手中馬鞭脫落,砸在風吹起的草葉上,清脆的一聲。

老將軍道:“我沒同意,她一份份發信來,說在宮裡過得不開心,我一直冷處理,晾著她,以為她又鬨小脾氣了,天下可沒有和離的皇後,甚至前幾天,我還寫了一封信,告訴她和皇帝好好過。”

老將軍每說一句,秦臨臉色就冷上一分。

秦臨嘴角牽起了一絲嘲諷的笑:“她就說想要和離了,你到現在才告訴我?”

秦老將軍閉了閉眼,哀聲道:“去發一封信給京城吧,說我們秦家,我們還能為大齊做的,就這麼一點了。”

秦臨心中掀起了千尺波瀾,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

若他是早一點知道秦瑤要和離的事,幫妹妹離開長安,是不是就不會釀成這場的結局了。

遠方曠野儘頭,傳來了一陣蹬蹬的馬蹄聲,秦家父子認出那是他們派遣出去探路的哨兵。

哨兵們揚起手,表示前麵的路安全。

秦家的軍隊準備開拔。

秦臨冷著臉,跨步上馬,道:“突厥小兒不成氣候,這場仗越快越好,等局勢一穩,我就去長安,勢必找出那日在輪船上劫持妹妹的刺客。”

少年將軍漂亮的丹鳳眼中劃過一絲厲色,“到時候將他全家扒皮抽筋,挫骨揚灰。”

渭水中下遊的小島,煙波浩渺,山巒起伏。

秦瑤與謝玉升踏上小舟,船麵晃動,撥開濃霧,載著帝後二人,往長安城行去。

本以為早已罹難帝後二人重新出現,百姓出來迎接,夾道歡呼,爭相跪拜,以為神跡。

不久之後,消息傳去朔州,帝後二人平安無恙。

秦老將軍看著密報,卸下了這些日子來縈繞在心頭的悲痛、

秦小將軍接過密報,冰冷的眸光注視著,捏緊了紙張邊緣。

秦臨揚起鳳眼,道:“父親,兒子即刻寫一封信,發至長安,告訴妹妹和離一事,秦家同意了,讓她早做準備。”

作者有話說:

小謝,美貌賢惠,洗衣做飯,繡花女紅,琴棋書畫,照顧老婆,樣樣精通!

秦瑤:對比之下,我真的不是一個稱職的好老婆!

很快秦小將軍就會來京城了,是和秦瑤小冊子裡認錯的哥哥一起來!——

看到有人說上一章看不懂,解釋一下。

最中間一段景物描寫,將秦瑤比喻成銀月,雲霧被風吹散,環繞在銀月周圍的“霓裳”散去,霓裳是象征比喻。銀色玉盤、山澗月景,是在講她的衣衫褪去,身子很冰涼,可以被當小冷爐降溫用。

後麵一段閃回,對話不是解釋了他倆在乾什麼嗎,在人工降溫。

之後再一段閃回,秦瑤回想大婚之夜發生了何事,因為他根本沒有隻抱抱她降溫,事情開始向奇怪的方發展了,到最後,和大婚那天最後發生的一模一樣。

其他看不懂的,評論區應該有人解釋,目前沒有圓房!

第34章 阿兄

長安城內,帝後還朝,引起議論紛紛。

秦瑤早晨時回到宮裡,洗浴了一番,不多時,清寧宮中便來了不少探望的女眷。

秦瑤累極了,隻想先回到自己床榻上好好休息一番,可作為皇後,又不得不出去應對,無奈隻能換上宮裙,重簪珠釵,款款在眾人麵前現身。

晉安王妃也來了,她與秦瑤從前就關係好,上前拉住秦瑤的手,關切地問她發生了到底何事,她和謝玉升是怎麼活下來的。

秦瑤一一地說了。

她詳細講了自己和皇帝躲過刺客追殺的過程,之後二人被江水拍到一處小島上,被好心人所救。

眾女聽到後,手捂住口,發出一片唏噓聲,顯然是被這一離奇的遭遇給驚到了。

她們中也有人參加了祭祀大典。

當時刺客出現,場麵一團亂,揮刀亂砍的畫麵,真真是讓人害怕,光看著就覺得腿腳發軟,更不敢設身處地想皇後被劫持時的心理。

晉安王妃坐下,安慰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彆想了。”

“等過幾日,派人去給島上,給那好心人送點賞賜。”

秦瑤也是這般想的,含笑應下,“晚些時候我就讓人去辦。”

皇後娘娘說話時,眉眼彎彎,淺笑盈盈,經過一番變故,身上褪去了那一份稚嫩,多了許多端莊,靈動與端秀在她身上,交融得剛剛好。

如此美貌,撩人心懷,實在是挑不出半點不好看的地方。

眾人一下就理解皇帝了。

原先還有帝後感情不合的謠言,經過這事,誰還會再質疑?

若二人真如傳聞中一般相看兩厭,皇帝怎會舍身去救娘娘?

有女眷借著此打趣秦瑤,說皇帝心中有她。

秦瑤麵色微紅,露出幾分嬌羞,心裡卻清楚,謝玉升救她,更多是出於對她的責任,其中固然有感情的成分,但也沒有那麼深。

有女眷道:“娘娘與陛下是少年夫妻,情意相投,陛下是真在乎娘娘,不然也不會為娘娘虛設後宮。”

秦瑤是真的不好意思回這話了,隻繼續裝作羞怯,道:“沒有。”

這時,秦瑤一一掃過下方女眷,發現來人當中,竟然還有康寧公主。

康寧公主今日一反常態,坐在不起眼的地方,低調極了,可沒想到這樣也能和秦瑤對上眼,一時麵露尷尬。

上次花朝節,康寧公主出言譏諷皇後娘娘後,日子就不太好過了。

皇帝直接削減了她公主府的食邑,甚至將公主的封地也給換了,從富饒的邯鄲改成北麵的一個偏遠小縣,這一舉可引起了不少的議論,紛紛猜測康寧公主是那裡惹了皇帝的厭惡。

康寧公主最近是夾起尾巴做人,不敢高調惹事。

四目相對,康寧公主麵色不太自然,起身給秦瑤行了個禮,道:“皇嫂身子可還安好?你失蹤的這段時日,康寧和母後還有皇祖母,都很擔心你呢。”

秦瑤也不知康寧公主是否真心,但聽她提了太皇太後,道:“多謝妹妹關心,等午後,我便去拜訪太後和皇祖母。”

更漏聲滴答,不知不覺已到卯時。

眾女識相地起身,道:“我等就不打擾娘娘休息了,先行告退。”

皇後離宮足足九日,後宮堆積著大量的事務。

秦瑤很是頭疼,午後一直在處理這些事務,不得空閒,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又得抽空去拜訪太皇太後。

之前,太皇太後得知秦瑤舍身去救小郡主小郡王,便對秦瑤有所改觀,發生了這事,對秦瑤更加關心。

一整個晚上,都拉著秦瑤的手說話,問她有沒有受傷。

小皇後說沒有,她容貌嬌俏,嘴甜,說起話來靈動有趣,很是討老人家喜愛。

一直到夜深時,秦瑤才終於可以回宮。

她回來的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自己泡在浴池裡,來來回回洗了三遍。

在小島上時,雖然有水桶每日擦身,卻也隻能維持基本的潔淨,比起宮廷裡飄香浮花的芙蓉池,差得可太多了。

加之她和謝玉升共處一室,擦身子時多有不便,每次都儘快結束擦身,速度可以用風卷殘雲來說。

一燈如豆,光暈昏暗。

秦瑤沐浴完,換上了絲綢裡衣,柔滑的衣料貼在身上,無比的妥帖舒適。

宮女給她她頭上抹香膏,秦瑤自己也沒閒著呢,從梳妝台拿出小瓷瓶,倒出裡麵的香露,給自己擦臉,望著銅鏡裡自己粉腮,左看右看。

小宮女立在一側,緊盯著小皇後的動作,奉承道:“皇後娘娘還是和以前一般花容月貌,嬌如春花。”

秦瑤杏眼明仁,笑問:“真的嗎?”

她款款伸出一隻手,搭在小宮女掌心裡。

小宮女連忙拿出嫩膚的香膏,給秦瑤的手塗抹,卻在看到秦瑤指尖出現一處薄繭,驚訝道:“娘娘手上怎麼長了這等東西了?”

秦瑤將手放在燈燭下看了下,纖纖的五指,指尖乾淨細潤,反射出的清透光澤,比塗了蔻丹還好看。

至於中指之上的那抹薄繭,是秦瑤這幾日在陳阿姆家勞作留下的。

小宮女覺得難看,秦瑤卻覺得還挺不錯。

秦瑤盯著那薄繭,就想起了陳阿姆,於是召來一小太監進門。

她道:“你明日出宮,帶著金銀財寶,去渭水中遊一個小島上,找到一個姓陳的老嫗,把珠寶賞賜給她一家。”

對了,還要特地表明是皇後娘娘賞的。

這事一出,島上肯定人人都知道陳阿姆救了帝後二人,到時候,準美人再敢欺辱阿姆一家,尤其那流氓陳榮。

也不知那陳榮,得知自己險些將賊手聲像皇後娘娘,會是什麼個神情。

秦瑤讓小太監把陳榮帶到衙門問罪。

交代完這些,秦瑤有些累了,上了床榻。

溫軟的被窩從四麵八方攏來,秦瑤無比的舒坦,不由腿夾著被子,來回打了好幾個滾。

甚至都沒等謝玉升回來,她就兀自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秦瑤半坐著起床,看著身邊空空如也的床榻,有些愣神。

經過這些日子與謝玉升朝夕相處,昨夜他處理政務一夜未回,秦瑤一時還覺得不習慣呢。

小姑娘下床梳洗,就在這日下午,她收到了一份來自朔州的信。

還沒拆開,信封上筆走龍蛇的字跡,便直直地刺入秦瑤的眼簾。

幾乎一瞬間,秦瑤就意識道了到了寫這封信的人是誰。

她打開一看,信上的話語,讓她不禁睜大雙目,久久愣神。

兄長說,他和阿耶商量過了,同意她和謝玉升的和離。

具體的事宜,等他半個月後,七月上旬,親自來長安城與謝玉升協商談判。

秦瑤知曉阿兄的性格,那是真正的玉麵閻羅,不能輕易招惹的。

作者有話說:

第35章 恩愛

午後,蟬鳴聲躁,鳥雀在樹上鳴叫,窗外偶有幾分光影投進來,在秦瑤臉上浮動變幻。

秦瑤立在窗戶邊,風拂碎發,一雙眼睛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上的信,心潮起起起伏。

若不是這一封信的提醒,她都快忘記了,自己曾寫信告訴家中,她想和謝玉升和離。

秦瑤第一次冒出和離的念頭,是在嫁給謝玉升的第六個月。

那個時候,她明顯得感覺到謝玉升對她的疏遠。

秦瑤以為謝玉升喜歡的,必定是那種書香門第出來的大家閨秀,而自己一點不符合他心目中妻子該有的模樣。

與其這樣,不如和離,也好過相看兩厭。

可天底下哪有和離的皇後?

這場聯姻的目的,就是加固皇權與豪門世家的血脈紐帶。她若與天子斷絕了關係,置秦家於何種局麵?

秦瑤也不敢奢求秦家為她和皇帝反目。

可如今過了這麼久,兄長送來了這麼一封信,說同意她和謝玉升和離。

秦瑤微微訝然。

阿兄在信上還說了,讓她不要擔心婚嫁的事,第一回 出嫁,沒能讓她嫁喜歡的郎君,等第二回,一定讓她自己挑選稱心如意的郎君。

實在不行,那就招婿,他不信以秦家的勢力,找不到一個願意娶秦瑤的優秀郎君。

小姑娘看到這話,發出了一聲輕呼,“哎呀!”

殿內的宮人正在掃灑擦地,聽到皇後娘娘這聲驚呼,連忙抬起頭來。

趙全德跑上來,問:“娘娘怎麼了?”

秦瑤趕緊就把信合上,壓下臉上慌亂的神情:“沒什麼。”

這信上內容,若讓旁人看到,那還得了?

什麼招婿呀,誰要是敢娶秦瑤,這不是明晃晃與皇帝作對嗎。

光看著這一行話,秦瑤都能想象到,萬一真自己真和皇帝離了,謝玉升得知她另嫁他人時,冷若寒霜的臉色了。

不過看到阿兄的話,秦瑤還是很感動,唇角揚起。

為了防止誤會,秦瑤趕緊給兄長寫了一封信。

信上寫,她已經不想和謝玉升和離了。

具體原因胡編了幾個,最重要的是,把謝玉升說他少年時就愛慕秦瑤,在燈下給她一筆一筆寫聘禮這事提了一句。

相信兄長見到這句話,應該會有所觸動。

總之秦瑤讓阿兄好好在北邊打仗,不用操心長安,她若受委屈,一定會告訴他。

秦瑤將信箋折起,放進信封中,遞給趙全德,讓他送出去。

可又想起來,以阿兄桀驁的性子,認定一事,就不會輕易打消念頭。

隻怕等到七月上旬,阿兄還會來長安,當麵詢問她情況。

秦瑤決定去禦書房,提前和謝玉升商量此事。

皇後娘娘換了一身宮裙,趁著午後日光晴亮,攜著一壺自己袍的茶,去了禦書房。

“篤篤”敲了幾下門,徑直走了進去,才發現書房裡並非隻有皇帝一人,一眾官員正圍在一張地圖邊商討事務。

謝玉升長身鶴立,與身側人低聲交談,眼角餘光劃過一道淺青色的裙角,抬起頭,看皇後娘娘款步走了進來。

殿內討事聲默了一瞬,眾官員不約而同地看向皇帝。

謝玉升淡聲道:“議了這麼久的事,不如諸位先休息一下。”

眾人垂首,識相地退出禦書房。

等人一走,皇後娘娘立馬放下端著的架勢,小碎步跑到皇帝身邊,揚起頭道:“謝玉升,和你說一件事。”

謝玉升今日心情不錯,問:“什麼事?”

秦瑤轉目,看向桌案,上方擺放的正是大齊的地輿圖,道:“我阿兄給我寫了一封信,說邊關戰局不嚴重,他很快就能穩住局勢。”

秦瑤看向他,繼續道:“等局勢一穩,阿兄就會來長安城。”

這話倒引起了謝玉升的好奇了。

他與秦臨本是極其交好的友人,卻在先帝下旨給秦瑤和謝玉升賜婚後,二人關係急轉直下,這些年已經很少見麵。

謝玉升看著皇後的麵龐,問:“秦臨為何要來長安城?”

秦瑤抿了抿唇,尷尬道:“我之前偷偷給阿耶寫了一封信,說我倆吵架了,阿兄知道後,好像不是很高興。”

“但現在我們現在已經和好了。”

秦瑤說這話時,悄咪咪打量謝玉升的神情,害怕他對阿兄的行為有所不滿。

謝玉升神情倒還好。

秦小將軍寵愛妹妹是出了名的,當初秦瑤沒出嫁,就護著小姑娘,不許旁的男子和秦瑤說話,連秦臨那些友人也不被準許。

所以出了謝玉升挖牆腳一事,秦臨是憤怒的,難以接受的。

這一點上,謝玉升對秦臨確實有愧。

謝玉升道:“等你阿兄來,在宮中設宴招待他。”

小姑娘嗯嗯點頭,踮起腳,雙目澄澈有神,道:“對,一定要好好招待阿兄。兄長來看我,肯定也是阿耶的意思,我不想讓阿兄擔心,想讓阿兄知道我們已經和好了,所以到時候,我倆一定要表現得親密一點。”

皇帝陛下被這要求給弄得啞然無言,看秦瑤這般鄭重其事的樣子,問:“你給你阿兄的信裡,是不是不止說了我二人爭吵一事?”

區區吵架,能讓秦臨特地來長安一趟?

秦瑤心裡打起鼓來,麵上越發坦蕩,道:“還有其他的事,總之一定要打消阿兄的懷疑。”

謝玉升不相信她的話,也沒打算追問。

他略微低頭,眸光垂落,帶著幾分懶倦,鼻梁停在皇後娘娘的眼睫前一寸,聲音清潤,問:“怎麼打消?”

秦瑤抬起紅唇,道:“等阿兄來,我們就在他麵前表現得親密一點,比如”

頓時,小皇後腦海裡就浮想聯翩浮現了一大堆,不過很快就被她給否決了,這展示恩愛得有個度,不能太過,得隱晦一點,否則會引起人逆反之心的。

秦瑤看向謝玉升腰際,問道:“上次我送給你的香囊呢?你把它給帶上,到時候和阿兄見了麵,隨口一問,你就說是我給你繡的。”

謝玉升想了想那香囊的樣子,不太拿得出手。

秦瑤道:“我可隻給你繡過香囊,沒給阿兄繡過呢。”

聽到這話,謝玉升總算是應下了,道:“好。”

小皇後靈動一笑,又轉轉眼珠:“還有,你不是說愛慕我嗎,如果兄長和你私下談話,你就講一講你少時如何喜歡我的。”

秦瑤知道,隻有兄長親口聽謝玉升對她的維護,才能打消心中的疑慮。

然而轉念一想,謝玉升是帝王,怎麼可能放低姿態到那種地步呢?

秦瑤很體貼人的,不強求謝玉升說這話,隻當隨便提了一嘴。

她走到一側,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謝玉升倒杯茶,道:“刺客一事,你查到眉目了嗎?”

謝玉升倚在桌邊,之前皇後送來的吃食裡有毒的畫麵曆曆在目,讓他接過她的茶,下意識頓了頓。

謝玉升抬起手,飲了口茶,緩聲道:“有眉目了。”

從碧微,到祭祀大典上出現的刺客,再到最近查出宮中刺探眼線,謝玉升還沒遲鈍到反應不過來最近這一連串事件中的聯係。

謝玉升勾了下唇,雲淡風輕道:“放心吧,很快就能將那人給找出來。”

小皇後握緊了拳頭,道:“那個刺客背後有人,等抓到他,一定要將他給砍頭處死。”

皇後娘娘說起砍人頭來,毫不心軟,麵色狠厲,不虧是將門出來的虎女。

謝玉升反常地沒有接下這話。

二人聊了一會,秦瑤想事情辦完了,臨走前道道:“這段日子堆得奏折太多了,你要好好休息,不要太勞累了。”

謝玉升應下。

小皇後甜甜一笑:“那我走了。”

禦書房外的小廳裡,眾臣坐著,見殿門打開,那一抹倩麗影走出。

眾臣起身恭送娘娘,望著那道身影走遠,相互對視一眼,搖搖頭,苦笑一聲。

他們作為天子近臣,這段日子是親眼見證了帝後二人關係的緩和,從前皇後娘娘那是壓根從不踏足禦書房來看望天子,如今卻常常帶著羹湯來。

眾臣驚異於這種變化,卻也不免生出幾分擔憂,陛下好像太在乎娘娘了些。

祭祀大典上發生的事,經過這幾日的發酵,多了許多不一樣的聲音。

今早朝堂上就有人委婉地道,皇帝那夜獨自去救皇後娘娘的行為不妥,太過危險。

一語激起萬層浪。

確實,若陛下為了區區一個女子,就將自己推入危險的境地,那真是太拎不清了。

他們的皇帝,一向冷靜自持,不該是這般輕易為女子左右的人呢。

眾臣決議明早再在朝堂上將此事提一提,希望能勸陛下想清楚。

這幾日,朝堂上關於皇後娘娘的風言風語確實多了起來。

流言長了翅膀,傳得遍地都是。

宮廷沒有不透風的牆,外麵說秦瑤的什麼都有,竟然多出了幾分皇後娘娘是禍水的言論。

皇帝陛下自然是以雷霆手段將此番言論給壓了下去。

不過很快,言官便收緊了風聲,不敢造次,因為幾千裡外的朔州,傳來了捷報——

秦家大勝突厥。

七月上旬,烈陽如焰。

朱紅色的城門,在十個壯漢地合力地推動下,從內向外,緩緩打開。

一隊銀甲輕騎,長驅直入長安城,駿馬疾馳而過,揚起一地塵土。

為首的年輕男子,著玄袍,配寶劍,麵容穠麗秀逸,白馬金羈,氣質凜凜。

馬蹄聲踩在禦道之上,伴隨著“少將軍到”,一層一層繁重的的宮門向兩邊打開,銀甲輕騎暢通無阻。

秦瑤立在紫闕玉階之上,繡百鳥朝鳳的裙擺華麗曳地。

那一抹身影越來越近,秦瑤心提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秦臨:千裡迢迢讓我來吃狗糧?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秦瑤:qwq——

(本書出處:龍鳳互聯)

第36章 默契

秦臨手持韁繩,在玉階之前勒馬,馬兒將將停下,抬起前蹄,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

這一聲嘶鳴,仿佛帶來了曠野的風沙,使人恍惚置身於沙場。

那馬上男子,英姿奕奕,使人不敢直視。

洛陽有雙璧,其中一璧,便是這少年成名的秦家玉郎秦臨,十七歲那年初次帶兵,以三千輕騎單挑回鶻一萬精兵,本以為是一場必敗的戰役,誰知最後竟直接將回鶻亡了族。

消息傳至京中,震驚朝野。

從此,秦家的威望就越發高,在百姓心目中,那是守護神一般的存在,以一己之力當關,攔截北方各遊牧民族南下,使外族人人聞風喪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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