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形掛件(1 / 2)

嬈嬈, 從未有人這般叫她。

明明是最繾綣的二字稱呼,可是明嬈此刻卻驚懼交加,渾身戰栗。

她被虞硯的樣子嚇到了。

明嬈害怕地往後縮, 後背靠到了牆上,“侯、侯爺, 你……”

“噓……”虞硯再度逼近, 將唇貼著她的耳朵, 低沉的笑聲穿破人的耳膜,直擊心底最脆弱的那一處,“回答本侯,嗯?”

“我、我隻是, 隻是回家一趟,看看我娘親。”明嬈抬手抵住男人胸膛, 嗓音發顫。

她垂著眼,長睫顫著,躲避著虞硯的視線,不敢看他。

虞硯輕笑了一聲, 冰涼的指尖輕輕掐住女子的下巴, 稍稍用力。

“回家?這裡不是你的家嗎?嬈嬈還要回哪裡去?”

明嬈被迫抬頭, 她終於看到了虞硯的眼睛。

毫無笑意,焦躁不安, 暴戾冷淡。

明嬈心臟微顫, 此時此刻,她覺得眼前的男子無比陌生。

明明前世陪伴了他許久,今生在成婚之前, 也有過許多次交集, 可是為何有一種今日頭次認識他的感覺呢。

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她隻是想回自己的家看看而已。

“虞硯, 你在生氣,為什麼呢?”

明嬈怯生生地望他,眼神無辜。

虞硯偏過頭,淡淡睨了她一眼。

完美的外殼,脆弱的身軀,嬌柔嫵媚,這般漂亮又易碎的女子,本是他最討厭的。

可偏偏對著這樣一雙無辜單純的眼睛,他從來生不出厭惡。

為什麼她與他見過的女子都不同呢?

虞硯對漂亮的女子有根深蒂固的偏見,打心底厭惡排斥。

嬌柔嫵媚的女子大多都會迷惑人的心竅,越漂亮的女子,就像毒性越強的藥。

她們最懂得利用自己的天然優勢,去算計,去籌謀,從彆人身上得到自己的想要的東西,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也可以毫不猶豫地背叛。

父母、夫妻、兒女、摯友,沒有不能夠背叛的。

漂亮的女子沒有心,這是虞硯一直以來的認知。

他明明見識過,他明明那麼討厭。

虞硯從來都覺得這樣的女子渾身上下都充斥著彆有用心的勾引心思,可是明嬈似乎與那些人都不一樣。

在宮裡第一次見她時,虞硯就察覺到明嬈的特殊。

因為不同,所以才更應將其據為己有,不是嗎。

“本侯說過,你就待在家中,不必出去,”虞硯抬手,掌心覆在明嬈頸後,慢慢地揉,“你這樣不聽話,該有懲罰。”

明嬈微微蹙眉,“可我回來了啊,而且我……”

虞硯打斷道:“本侯聽到,你今晚不打算回來。”

明嬈啞聲。

她蒼白地解釋:“那……我娘親希望我留……”

虞硯再次打斷:“我說過,留在家中,等我回來。”

他突然加重了語氣,麵色發冷,像是覆著一層涼涼的寒霜。

氣氛突然凝滯。

明嬈覺得有些委屈,她軟了聲音,小聲喃喃:“我明日就回來了,又不是要離開你……”

這句話又觸到了虞硯最敏感的那根弦。

離開,這是虞硯最聽不得的話。

隻有不惜一切將在意的都握在掌心,隻有這樣,在乎的東西才不會消失。

鎖起來,把她鎖起來,叫她哪兒都去不了!

虞硯猛地將人按倒在榻上,他跪在身前,手扼住明嬈的臉頰,所有的溫柔頃刻間褪去。

“你弄疼我了!”明嬈驚慌不已,下意識掙紮。

她在反抗。

虞硯眸色驀地更沉,眸底墨色翻滾,幽深駭人。

手下用了力氣,毫不憐香惜玉,俯低身子,壓了下來。

他凶狠地吻上她的唇,帶著嗜血的狠厲與瘋狂,眉眼間皆是淩厲,眸底閃著寒光。

明嬈嗚咽了一聲,瑟縮著身子不住地往旁邊躲,虞硯鬆開了手,紅指印浮現在臉頰上,在白皙的臉蛋上格外顯眼。

虞硯抬起腿壓住,將她牢牢製服。

男人有力的身軀像是重逾千斤的鐐銬枷鎖,他居高臨下,目光執拗地望來。

那眼神看得明嬈腦子裡亂糟糟的,從心底源源不斷地冒出懼意,滿是恐慌。

明嬈突然想起來前世,她以為那次虞硯的失控是因為王駿陽,可是現在,沒有王駿陽,她隻是離開了侯府片刻,他便這樣了。

或許這樣才是最真實的虞硯,那麼她喜歡的,究竟是不是眼前這個令人膽寒的男人?

她今日跟娘親說什麼來著?她說老男人會疼人,她說虞硯對她很好。

唇上突然一痛,虞硯狠狠咬破紅唇,血腥味頓時蔓延在二人的唇齒間。

“在想什麼?後悔了嗎?”男人唇瓣猩紅,目光冷淡,“嫁給我,是信國公夫婦做的決定,就算你不願,你後悔,也無濟於事。”

“木已成舟,本侯勸你莫要生出不切實際的心思。”

明嬈心底猛地一顫,被他看出心思,麵上閃過一絲驚慌。

虞硯就這麼將她的表情全都看在了眼裡。

無措慌亂,害怕驚懼,所有所有都看進了眼中。

這種神情才是他預料到的,大婚之夜會在她臉上看到的表情,這才是對的。

而那個羞怯、羞赧、滿含期待的眼神,他大約再也看不到了。

虞硯扯了扯唇,冷嘲般地淡淡一笑。

沒關係,隻要她不離開就好了,隻要她老老實實地待在房間裡,在他回來的時候,他能看到她,就好了。

虞硯突然平靜了下來,這回他不再粗暴野蠻,而是慢慢地俯下,又吻了下來,他睜著眼,冷靜地欣賞著,不錯過她每一個表情。

明嬈像是被嚇壞了,任由他親,不躲不閃。

虞硯突然的怒火平息,給了明嬈反應的機會,明嬈呆呆地望著男人英俊的臉龐,眼淚一下子飆了出來。

她的眼眶通紅,泛著委屈的淚花,眼角源源滾落一滴又一滴淚水,很快沾濕了臉頰。

虞硯身子頓了下,抬起唇。

黑眸一瞬不瞬盯著她瞧,看著那些淚水越來越多,心裡說不出的煩躁。

心口像是紮了根刺似的,磨人地疼。

虞硯抬起手,指腹輕輕將淚水抹去,平靜的表情在手指觸到臉頰的瞬間破裂。

他眉心蹙了蹙,唇角繃得緊緊的。

指尖下的溫度異常地高,似乎比前夜還要滾燙。

虞硯驀地從她身上翻了下去,他坐在榻沿,手指用力按了按眉心。

頭疼欲裂,太陽穴突突的跳著,虞硯回頭看了一眼。

柔弱的女子正仰麵躺在床上,手緊攥著錦被,害怕得無聲落淚。

虞硯懊惱地閉了閉眼睛。

他都做了什麼啊……

虞硯突然站起身往外走,門被重重摔上。明嬈輕聲啜泣出聲,翻身朝內,蜷成一團,抱住了自己。

與前世一樣。

他們最後的結局還會是好的嗎?

明嬈突然意識到,比起虞硯發火,她好像更加害怕他們重蹈前世覆轍。

院中傳來些嘈雜聲,很快,順著門縫,門外漸漸傳來苦澀的藥香。

明嬈閉著眼睛,身子愈發滾燙。

恍恍惚惚地,腦子開始發昏。不知過了多久,吱呀一聲,門開了。

湯藥的味道瞬間彌散在臥房內,明嬈慢慢睜開眼睛。

她回頭望了一眼,逆著光,看到男人端著藥碗,靜默地佇立在一旁。不遠不近的距離,就這麼傻愣愣地站著,像是在猶豫。

明嬈艱難地自己爬了起來,靠在床頭,盈著淚水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虞硯,眸中滿是委屈。

虞硯的心臟像是被毒蟲蜇了一下,在這一刻突然很想殺了自己。

他走過去,在她身前坐下,端著碗,有些無措。

明嬈委屈地吸了吸鼻涕。

虞硯驀地抬眸,看到她唇上的傷口,又有些狼狽地移開目光。

他茫然地自省,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不說話你就出去。”明嬈心裡帶著氣,語氣自然說不上好。

但她哭過以後,聲音更嬌更軟,帶著些賭氣的意味,不是撒嬌更似撒嬌。

虞硯沉默了一瞬,盯著藥碗,遲疑半晌。

最終還是捏住勺柄,攪了攪湯匙,舀了一勺黑漆漆的湯藥,送到她唇邊。

明嬈微微詫異,眨了下眼睛。

他這是要喂她吃藥?

“你……你說的我都記得。”虞硯不自在地咳了聲,“抱歉。”

他的道歉雖沒有說明,但二人皆心知肚明。

不道歉時她心裡都是怨氣,一道歉,就隻剩下委屈。

可再生氣再委屈,明嬈也不會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她舔了下唇,碰到傷口,疼得嘶了聲。

虞硯眼底閃過一絲心虛,低垂了目光,將藥送到她嘴邊。

明嬈低頭,喝下了藥,唇碰到溫熱的湯藥汁,眉頭緊皺成一團。

“呼……燙……”

明嬈抬頭,用幽怨的目光看著虞硯。

虞硯愣了一下,自己舀了一勺,唇輕輕沾了點藥水,抿了抿。

不是很燙。

他抬了眼皮,又看了一眼女子唇上那道醒目的傷口,耳根微熱。

大約是破了口子才疼的。

“能……能不能忍一忍?”虞硯頓了下,又道,“罷了,再晾晾好了。”

明嬈紅腫的眼睛一瞬不瞬看著虞硯,“你不會幫我吹吹嗎?”

虞硯:“……”

吹吹?還能這樣嗎?

他沉默地盯著手中的碗。

“……我知道了。”

虞硯又重新舀了一勺,送至唇邊,輕輕吹了吹,吹完以後又怕溫度不合適,自己嘗上一口。

一勺本就沒有多少,他沒經驗,這一嘗,直接就吃下去大半。

明嬈這下也顧不得難過,她哭笑不得地看著那一碗藥越來越少。

看著男人生疏又僵硬的動作,心裡歎了口氣。大概他從未照顧過彆人吧,喂藥這種事都要她來教。

虞硯仿佛從來不會愛人一樣,關於她的喜好,他也隻是一股腦地重複了一遍。

他知道她涼州的家裡種的什麼樹,知道她每餐都要吃一道甜食,知道她慣用的香料,知道她喜歡穿青色的衣裙,他用心還原了她的喜好。

但他並不曉得,油鬆種在京城的院子裡並不適宜。他不知道京城的糕點並不合她的口味。他更不知道那香料中有一味材料放的多了,味道稍有不同。

他不知,她其實對於顏色並無特彆的鐘愛,如果是她娘親做的,那麼什麼顏色她都喜歡。穿青色,隻是因為她的容貌太紮眼,穿青色衣裳足夠低調,不引人注意罷了。

但這都沒關係,他用心待她,這便極好,那麼自己是不是也該更有耐心一些,包容他更多的樣子?

明嬈抿了一下受傷的唇,專注地看著喂她吃藥的男人。

目光從他淩厲的眉眼劃過,略過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最終定在那雙叫人看不透的眼睛上。

手掌慢慢撫在心口上,感受那處最真實的逐漸加快的跳動。

或許,應該再有耐心一些的,起碼他們之間不可以再像前世一樣收場。

虞硯磕磕絆絆地喂藥,他學東西一向很快,逐漸熟能生巧。

可也不知怎麼,這藥越喂心口越堵得厲害。

他不喜歡在這件事上表現得熟練,他希望自己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喂她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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