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長點記性(1 / 2)

那日虞硯用了一整天的時間, 敲開房門無數,卻獨獨沒有白月那戶人家。

於是就有人開始傳,安北侯喜歡白姑娘, 安北侯如此做的意圖就是告訴白姑娘,他心裡有她。

這種不靠譜的謠言,尤其傳言的主角是安北侯,放在從前, 是萬萬不可能傳起來的。

一是因為從前虞硯深居簡出,除了必要時候,幾乎不露麵於人前。

二則是因為都說安北侯性情寡淡,脾氣喜怒無常, 他討厭的人和事太多, 沒人敢開他的玩笑。

可這回不同了。

前有安北侯陪著新婚夫人去刺史府上做客,那溫柔體貼的樣子叫人對他有了新的認識。

後又有他屈尊降貴, 深入百姓家中, 即便做的事常人無法理解, 但畢竟那是安北侯,他的所作所為,一定都頗有深意。

安北侯在眾人心裡的認識算是徹底顛覆,於是茶餘飯後也敢說說與他有關的風月消息。

被安北侯警告過的那些人家,不敢忘記他說的話,紛紛叮囑女兒,不要多生事端。

除了有一戶人家。

那戶人家姓趙, 是個有點家底的富商, 開國太祖皇帝打通了從邊疆到中原的貿易之路, 趙家的先祖便乘著這股熱風, 往來東西, 賺得盆碗缽滿。

殷實的祖業足夠他們幾代都花不完,後輩兒孫雖然沒有什麼出人頭地的大人物,但好在他們不求大富大貴,守著涼州城這點小地方,也混成了當地有些分量的家族。

趙家的幺女行六,最喜歡美人,尤其是有著一雙桃花眸的美人兒。

夏日的時候,她隨著家裡人去江南遊玩,初冬時節回到涼州,帶回了一個女子,名叫白月。

這位白姑娘據說是六姑娘在路上順手救回來的,她無父無母無依靠,走投無路時,因為一雙好看的眼睛被趙六姑娘選中,帶回了趙府。

白月人如其名,那雙眼睛澄澈透亮,如月光般皎潔,才到趙家沒多久便將趙六姑娘的心拿捏地妥妥當當。

這不,刺史夫人的生辰宴上,趙六姑娘看不得彆人隻誇明嬈,在她眼中,還是白月這般嬌弱小白花一樣的女子最是好看。

明嬈身上總帶著點嫵媚,趙六姑娘很不喜歡,因為她幾個姨娘就是這樣會勾引人的女子。

趙六姑娘為白姑娘好生出了一番風頭,白月也沒有辜負她,讓趙家與安北侯府成功有了牽扯。這小半個月來,外頭傳什麼的都有。

虞硯自從挨家挨戶親手砍斷了自己的桃花後,他就忙了起來,每日天不亮就離開侯府,入夜才回到家中,他忙得腳不沾地,自然沒有閒情逸致去關注自己有什麼緋聞。

他這一忙起來,陪伴夫人的時間又大幅度縮減,每日頂著一張睡不醒的喪氣臉,渾身的冷氣叫三裡內的人都不敢喘一聲大氣。

也因此,他身邊的將官就算誰聽說了什麼,也不敢在虞硯跟前多嘴,畢竟誰也受不住安北侯那一記死亡凝視。

外頭傳得有鼻子有眼,明嬈也聽說了,她心情一日比一日不好,心裡吃味得緊,可就是沒辦法跟虞硯開口問一問。

虞硯每日都帶著滿臉倦色與煩躁回來,明嬈沒舍得用這事再煩他,隻得自己一個人默默咽下滿腔的酸澀。

夜深人靜時,醋味釀得濃,她就纏著人不鬆手,金鎖鈴鐺一響就是一夜。

……

臘月初八那日,虞硯換好衣裳,臨出門時,來到床邊,把人從被窩裡撈了出來。

他彎下腰,抱了抱明嬈,“午膳時我會回來。”

明嬈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微微訝異,“這麼早?”

虞硯已經有好幾日都沒陪她用過膳了,他很忙,明嬈知道,也從沒有抱怨過什麼。

明嬈才剛醒,腦子還很不清醒,她聽說他今天會早回來,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男人低笑,揉揉她睡得紅紅的臉蛋,“嗯,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

女孩懵懵地緩了緩,乖巧點頭,“那我等你。”

“今日若是聽到外頭什麼動靜,不要理會。”虞硯直起身,又把被子給她蓋回去,“今日街上可能會有些亂,不要出去。”

明嬈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時,男人已經在她臉上輕輕啄吻,起身離開了。

亂……

明嬈抱緊被子,躺了回去。

看來今日是有大事要發生。

虞硯臨走前那句話在她心裡留下痕跡,心裡裝著事,她不再睡得著,索性起床。

天冷,唐慕顏叫她出門她也不願意出去,她自己待著無聊,就找了些事做。

快到新年了,她想親手做點東西送給虞硯。

涼州城的侯府裡,虞硯的書房中同京城的家裡一樣,擺了個很大的博古架,架子上有許多文玩古器,還有許多樣式精美製作精良的文房四寶。

明嬈可以隨意出入虞硯的書房,她圍著博古架轉了又轉,終於想到了做點什麼。

七月初七虞硯生日那天,明嬈送的是買來的名貴紫檀木鎮紙,今年除夕,她可以親手做個類似的東西。

這些日子叫人把東西準備齊了,早膳過後,明嬈抱著工具去了耳房。

東西擺了一圈,磨石握在手裡,她低著頭專心打磨,好幾次都因為心不在焉傷了手。

明嬈看著傷痕累累的指腹,歎了口氣。

到底是心太亂,不靜,不適合做這個。

或許是虞硯走時跟她說的那句話,又或許是她昨晚沒睡好,今天總是心神不寧,正沮喪著,下人通傳有客來訪。

此時已經臨近午時,再有一會虞硯就要回來了。

若是在平時,明嬈都會吩咐不是岑家唐家的人就拒了,可今日也不知怎麼,明嬈突然多問了一句,“是何人?”

“回夫人,是趙家的夫人。”

明嬈先是愣了愣,她並不認得什麼姓趙的人。

“夫人,可要回絕?”

明嬈頭點到一半,突然想起那些傳聞。

她心跳突然快了起來,心慌的厲害,也難受得厲害。

緩了下呼吸,終是沒將人趕走。

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她竟很想再見見那位白姑娘,與她一較高下。

明嬈吩咐下人,叫她們在花廳等著,自己去換了身得體的衣裳,打扮一番,親自去見。

明嬈步入廳堂,第一眼便見到了那位白姑娘。

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像極了明嬈。她的身量也與明嬈相似,皆是在女子中較為高挑的身量,看著比明嬈年輕一些,身材一樣的玲瓏有致。

巧的是,白月今日也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裙,料子和明嬈的都一樣。

不用說也知道,這定是那位趙六姑娘給白月置辦的。

趙夫人見主人到,忙站起身笑臉相迎,明嬈默不作聲往裡走,注意力總是在白月身上。

她不由得想,真的挺像的,就連她看了都要恍惚一瞬,若是隻看背影,還真難分一二。

這世間有相似的人不足為奇,這也沒什麼難以接受的。

道理明嬈都知道,可她還是介意。

介意虞硯多看了她一眼,介意虞硯警告了所有人,卻獨獨漏下趙家,介意趙家人今日上了門。

眾人落座,婢女上了茶,明嬈沒有多與人寒暄,她實在提不起精神。

“趙夫人今日來,是為何事。”

趙夫人笑嗬嗬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來給夫人賠不是,這些日子外頭那些傳言都是亂傳的,夫人莫要放在心上啊。”

她嘴裡說著道歉的話,可麵上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眉飛色舞,眼尾上揚,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趙夫人也的確自得的很。

那傳言在坊間流傳了那麼久,都沒見人製止,依趙夫人看,這就是安北侯想納妾,卻不好意思直接跟夫人說。

於是就迂回婉轉地,借悠悠眾口,一點一點試探明嬈。

等明嬈接受得差不多,安北侯也該把白月接到府上了。

男人不都是這個樣子嗎,趙夫人心裡翻了個白眼,她見得多了。

雖然她看不上白月的出身,但是若是安北侯的新歡是出自他們趙家,以後何愁不能在涼州城再往上走一走呢。

趙夫人越想越開心,尤其是看了明嬈見到白月時的反應,更加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她這幅模樣落在侯府眾人的眼中,就有些炫耀無挑釁的意味。

明嬈突然很後悔把人叫了進來。

她抬手按了按頭,正打算尋個由頭把人打發走,又聽趙夫人熱情道:

“夫人臉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適嗎?正好,白月懂些醫術,夫人何不讓她瞧瞧?”

明嬈揉捏太陽穴的手微微一頓,目光落在那個低眉順眼站在趙夫人身後的女子。

她沒說話,侯府眾人也不敢出聲。

“她?”明嬈突然笑了聲,“她是什麼身份呢?”

明嬈從未在外麵與人紅過臉,更沒下過彆人的臉麵。

她跟岑玄清很像,都受秦氏的影響,不太喜歡與人交惡。有些時候,寧願自己受點委屈吃點虧,也不喜歡當麵與人翻臉,她不太擅長和人爭論,也總是下意識避開會發生爭端的情況。

可是今日她實在忍不住了。

自己心裡那股酸水揣了小半個月,終是在對方肆無忌憚的挑釁下,再也藏不住。

見主人發話,侯府的下人也不再客氣,阿青上去就要請人離開。

一直沉默的趙六姑娘突然開口:“夫人這般凶悍,可是在嫉妒?”

明嬈氣笑,“我嫉妒什麼。”

趙六姑娘得意道:“自然是嫉妒阿月比夫人年輕,比夫人貌美,還有便是……舊愛不如新歡啊。”

顯然,這家人已經嘚瑟得尾巴翹到了天上,不過他們要是有些腦子,懂些分寸,也不至於在涼州紮根這麼多年,也沒擠進上流官場的圈子。

明嬈心裡堵得不行,再一次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打開門放她們進來。

她站起身就往外走,才剛走到門口,就見一身常服的安北侯風塵仆仆,準時趕了回來。

明嬈看到他,心裡的怒火更旺。

屋裡的趙家人追出來,也看到了麵帶著笑意,一步步走來的男人。

正午是陽光燦爛耀眼,照在虞硯身上,像是會發光。

趙六姑娘雙眼發亮,看了一眼白月。白月麵露羞赧,眼巴巴地瞧著虞硯。

明嬈目光從趙家眾人身上一掃而過,轉回頭,迎麵對著虞硯走去。

她目不斜視,從始至終都沒有看虞硯一眼,自己走自己的路,就是不搭理他。

她沒有跟他走在一條線上,而是錯開了一個身位,正要擦肩而過,男人突然橫跨了一步。

明嬈直直撞進了男人懷裡,她抬頭怒視,瞪著虞硯。

虞硯低低笑出聲,一把將人牢牢撈在懷裡,收緊手臂。

無視滿院子的人,他傾身湊到她耳邊,微微低下頭,頭埋進在女孩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鼻腔中滿是她身上的馨香,煩躁稍緩,愉悅感逐漸蔓延至全身。

他沒忍住又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躁鬱。

心情好了,嗓音含著笑,用似情人間曖昧癡纏的音量輕聲呢喃:

“怎麼了?誰惹卿卿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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