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甘願臣服(1 / 2)

虞硯從思政殿裡出來時,距離他離開侯府,離開明嬈,才過了短短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而已,他卻覺得又過了好多年似的。

從思政殿到宮門口的短短一段路,他腦子裡什麼都沒想,又好像什麼都想了。

站在宮門口,回頭看去,仿佛又看到了十四歲的少年冷肅著臉,也沉默又絕望地走過這一段路。

他那時文采已經能敵過陸元崇的那些個兒子了,心裡一直存著的那股勝負欲已經得到了滿足,但他心裡還是空落落的。

贏了又如何,自己身邊終歸還是一個人都沒留下。

後來少年簡單收拾了行囊,去了西北,他把過往的一切都丟在了那邊,擁抱自由,享受著無拘無束的生活。

如今,他已長大成人,再回想起當初,發現自己已經能輕鬆放下。

明嬈……

這都是她的功勞。

得快點見到她才行。

男人唇邊慢慢揚起了笑。

孟久知守在宮門口,看到男人前襟的一片血跡,嚇得魂飛魄散。

他忙迎上去,對著那大片的血跡手足無措道:“主子,您這是……”

大抵是流了許多血,男人的臉色微白,但他眉目間皆是悅意,像是剛剛經曆了特彆令人愉快的事一樣。

虞硯擺擺手,拉過馬繩就要翻身上去。

孟久知見他行動如常,這才鬆了口氣。想來也是,他家侯爺一向不吃虧,就算是受傷,也肯定會避開要緊的地方。

但這要是被夫人看到……

孟久知沉默了。

虞硯顯然還沒有想到這些,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快點回去。

若是嬈嬈手腳慢些,可能才剛見到裴朔,再有不到一個時辰他就能追上她了。

唇角的笑意愈發深濃,才剛調轉馬頭,揚長而去,宮門內總管太監馮三孚追了出來。

“侯爺!!”

他來晚了,隻能看到安北侯駕馬離開,帶起一陣塵土。

孟久知迎了上去,“公公何事?”

馮三孚喘勻了氣,把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這是陛下的聖旨,還有幾封書信,煩請孟將軍交到侯爺手中吧。”

話音落。

咚——

喪鐘突然響起。

孟久知愣了下,順著聲音往宮裡望去。

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見所有人都跪下了。

是誰死了嗎?

馮三孚麵上浮起一抹哀愁,很快又斂了神色。

他朝孟久知揖手,沉聲道:“將軍,慢走。”

……

虞硯站在自家門前,聽阿青說府上一切如常時,難得露出了幾分迷茫。

他茫然地現在侯府門前,突然有些緊張。

若是明嬈已經離開,那麼她一定按下了按鈕。

爆炸聲總不會被隱藏,阿青不可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所以——

她……還沒走嗎?

男人緊張地咽了下喉嚨。

他心裡發慌,手上便多了許多小動作。右手攏了攏左袖,指尖的觸感微潮,還有些乾硬。

虞硯愣了下,那是血跡乾涸的觸感。

低頭看去,果然看到了袖子上也沾滿了殷紅的血跡,他這才想起,方才在思政殿發生的種種。

他懊惱地抿了下唇。怎麼辦?

想起來自己身上還有傷,明嬈見到指不定要怎麼傷心難過。

他懷抱著一點僥幸,試探地問阿青:“夫人走了嗎?”

阿青臉上也露出了迷茫,“不知。”

她哪裡知道自家主子把夫人藏到哪裡去了?

她不知書房下麵的暗室,自然也不知道明嬈會被藏在那裡。一早就沒見到明嬈的人,她還以為侯爺早就把人送出去了。

虞硯歎了口氣,“罷了。”

他邁著沉重的步子往裡走,垂頭喪氣,像個做錯了事,即將要去挨訓的小孩。

走到柏明館的院前時,突然生生頓住腳步,心裡有了主意。

腳步一轉,去了他們日常居住的院子。回房做了簡單的梳洗,草草地包紮了傷口,換了身新的乾淨的衣裳。

將那件沾了那個女人鮮血的衣裳燒毀,又給自己身上染了濃重的安神香味,直到掩蓋住血的味道,翻來覆去地檢查完畢,沒有露出端倪,這才放心。

他動作很麻利,隻用了兩刻時間就做好一切。

低頭看看,很滿意。

他沒有讓守在暗中的人撤走,依舊保持著警戒。

再一次走進書房,開啟機關,金色的牢籠又出現在眼前。

牢籠還在,她果然沒有離開。

嘩啦——

虞硯將鎖打開,推開門,看到女孩仍舊縮在床榻上,她沒有哭泣,隻是抱著膝,沉默地發呆。

聽到聲音,她瞬間望來,灰撲撲的眼裡瞬間燃起了璀璨的光亮。

“虞硯……”

這回明嬈沒有再撲過去,她就孤苦可憐地蜷縮著身子,從膝間抬首,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虞硯心裡又心疼又無奈。

“都說了叫你離開,怎麼就是……”他歎了聲,認命地走過去。

直到走到近前,彎下了腰將她抱進懷裡,明嬈都沒起身。

她窩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直懸著的心重重落下,終於又有了實感。

他換過衣裳了,是那件她親自挑選的布料,並且親自為他量體做的第一件衣裳。

美人霽,稍稍偏暗的紅,在光下很豔麗,在這昏暗的暗室裡,稍顯沉鬱,卻依舊好看到不行。

他低下頭來想要親吻,明嬈偏開臉頰,心有餘悸道:“都解決了?”

有了方才的前車之鑒,她這回把人抓得極緊,細小的指骨向上凸著,青色血管在白皙的膚上分外明顯,可見用了很大力氣。

虞硯還是固執地去尋她的唇,輕輕吻了她一下,抱歉道:“嗯,都解決了。”

從此不會再有任何人會將他們分開,他們能過上夢寐以求的生活,一輩子快快樂樂,永不分離。

明嬈突然嗚咽了聲,然後一腔委屈頃刻間都宣泄了出來。

她委屈地抽泣著,卻沒再賭氣地將他推開。

一時一刻皆是得來不易,她哪能再將他推遠呢?

她主動抬起手臂,勾住男人的脖頸,臉埋在他的頸窩,小口小口地吸著他身上的味道。

讓人安心的安神香味,這是陪伴了她兩世的味道,早已成癮。就像虞硯此人之於她,已經是混進骨血中,拆不開,剝不離的存在。

身體的記憶與渴望最真實,脫困的當下,她急需做些什麼去驅散殘存的不安,讓自己的身體裡再度被他的一切填滿。

明嬈拉著人的脖子就往下倒。

她眼眶仍紅紅的,鼻音濃重,哼唧著說道:“夫君……我想你。”

他們彼此間太熟悉,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悉知心底真實的想法,更不要說她已經直白坦誠到了極點。

她揚著脖子去尋他薄薄的唇瓣,這回躲開的變成他。

虞硯急/喘了聲,艱難地忍下剛被撩起的欲/火,閉了下眼睛,嗓音喑啞:“乖,我們先出去。”

他把人放回榻上,沒有去解銬在床頭欄杆上的鎖,而是牽起女孩的手,然後低聲說了一句:“彆動。”

然後哢嚓一聲——

動作麻利迅速地將扣在女孩手腕上的鎖扣生生掰成了兩半。

他倉促逃離,腦子裡亂糟糟的,有幾分狼狽,甚至忘記鑰匙就在他的衣袖裡。

換衣裳的時候還記得把舊衣服裡的東西都拿出來,卻在麵對她直白大膽的撩撥時,儘數忘到腦後了。

好在明嬈此刻驚魂未定,也並未多想。

虞硯看了一眼明嬈,說道:“黏人精。”

“真的沒事了?”明嬈怔怔看著自己的手腕,稍微活動了下。

她膚白,又是易留痕跡的體質,此刻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紅痕。

虞硯小心翼翼地把碎掉的鎖鏈扔到一旁,另一端的鎖扣還未打開也沒管。

手掌貼在她的手腕上,輕輕揉了揉。

夏季的暗室實在悶熱,虞硯見她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浸濕了,眉宇間又染上一絲懊惱。

“帶你出去。”他說。

他從袖中掏出一條乾淨的絲帕,彎著腰,動作輕柔地擦去她額間的薄汗,又抹掉了頸間的汗漬,把帕子塞到她手中,轉身朝門口走去。

進來時沒有再給牢籠落鎖,此刻他隻需要將機關打開。

隻離開這眨眼間的功夫,明嬈又開始不安,熟悉的味道遠離,心底漫上了恐懼。

明嬈趕緊又爬起來,追著虞硯跑過去。衝過去,從背後把人抱住,黏人得不行。

她帶著哭腔,惶惶開口:“你又要去哪裡呀?”

虞硯垂眸看向她緊緊纏在自己腹部的手,溫柔地抬手覆上手背,輕聲道:“我把門打開,然後抱你出去。”

不然抱著人的話不方便開機關。

她用臉頰蹭了下男人的後背,委屈道:“我還以為你又要把我留在我這。”

虞硯聽著要心疼死了,轉過身把人抱緊,手掌在她背後輕拍。

“不會,再也不會了。抱歉,嚇到你了。”

明嬈把頭埋在他的心口,用力地抱著他。

她心裡有多在意,此刻腦袋頂著心口的力道就有多大,光是頂著還不算完,還轉著腦袋,用額頭來回蹭。

她個子並不算矮,抱著時額頭正好抵著他心口的傷處。

還好穿的是紅色的衣裳,不然此刻就要露出馬腳。

虞硯為難地側頭看了一眼,頭疼地輕歎了聲,“走吧。”

攬著人往臥房的方向走,在院子門口,碰到了孟久知。

虞硯拍了拍她的後背,“你先進去?”

明嬈一聽又抓緊了他的袖子,可憐巴巴地仰頭往她,她搖頭拒絕,“有事是我不能聽的嗎?”

虞硯猶豫了下,“罷了。”

沒什麼是她不能知道的。

孟久知見狀,將東西遞了出去。

先展開的是聖旨,虞硯將其展開,也沒避諱,放到了明嬈的麵前與她一起看。

這是一道“貶斥”安北侯的聖旨,命其永世駐守西北,非召不得回京。

虞硯麵不改色地將聖旨遞給孟久知,又把那個小包裹打開。

除了信,還有一堆非常眼熟的東西。

都是他前幾日才剛還回去的東西,包括兵符。

明嬈隻掃了一眼,便心不在焉地挪開了眼睛,抬手抱住了男人的胳膊,頭靠在上麵,雙目無神,也不知在想什麼。

虞硯看了她一眼,把信揣進懷裡,攬著人回房了。

進了屋子,明嬈仍像隻受驚的白兔,坐在床榻上,目不轉睛盯著男人瞧。

他讓禾香送些點心來,兩人在門口說話,明嬈的目光也跟過去。

他去倒了杯水,端著往她這邊走時,她的視線仍黏著。

一眼都不錯開,生怕一個眨眼的功夫人又不見了。

虞硯在她身邊坐下,把茶杯塞到了她的手裡,“喝點,唇都乾了。”

明嬈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抱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

喝水也不放過看著他。

虞硯心口悶悶地疼。

“喝完了。”她把杯子隨手放在一邊,低著頭又埋進了男人的懷裡。

兩個人安靜地擁了會,明嬈終於從驚懼中掙脫了出來。

她在他懷裡抬頭,“那兩封信,不看看嗎?”

“好。”

虞硯一手攬著人,一手從懷中掏出信件。他把信遞了過去,“幫我拆開。”

“嗯!”

第一封就是陸笙楓親筆所寫,虞硯認得他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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