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八六()
自從虞硯動了要給明嬈也做一身一樣衣裳的心思後,他便開始偷偷摸摸地接觸綢緞莊。
上回他派人跟蹤明嬈,早就對她去過的那家綢緞莊了如指掌。
他讓孟久知將商鋪從上到下一乾人等都清查過,連掌櫃的家裡養了幾條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查過沒問題後才放心明嬈後來一直去她家買東西。
縱然虞硯對這家店十分熟悉,但親自到這還是頭一次。
他到時,天色尚早,店還未開。
按照虞硯的了解,這家店鋪的李掌櫃會在辰時到店中核對一遍賬目,午時才會開門。
虞硯等不到午時。
他也想給明嬈一個驚喜,隻能趁著她還沒睡醒時來做這些。
孟久知敲響了門,在店中撥弄算盤的李掌櫃愣了下。
李掌櫃今年三十五,在涼州城開店已經有二十年了,她這綢緞莊是全城數一數二的鋪子,會到她這來買東西的主顧都知道她日日都是午時開店,今日這個時辰……
李掌櫃皺了下眉,原本是不想搭理的,但不知怎的,心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啪嗒,算盤歸零。
“阿川,去看看。”
從起床開始她這眼皮就直跳,彆是有禍事臨門了……
被喚作阿川的小童嗓音清脆地應聲,才剛從櫃台後麵繞出來,又聽自家掌櫃叫道:“哎,先去把你哥叫來。”
阿川的哥哥人長得凶悍,十五六歲的少年身高肩寬肌肉碩大有膀子力氣,一直是這店子的護院。雖說這光天化日,也不可能有什麼人鬨事,但有他在,李掌櫃也能心安一些。
阿川去找人的功夫,孟久知在外頭撇了下嘴。
即便聲音壓得輕,可那點動靜仍是逃不過他的耳朵,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男人抱著劍站在台階下,眉目疏懶,整個人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他聽到了,但也不想搭理。懶洋洋地站著,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
孟久知:“……”
又敲了下門,等了會,門才被人打開。
孟久知站在台階上抬頭一看,謔,好健碩的小夥子。
對方劍眉星目,一臉凶相,深色的皮膚也不知怎麼曬得,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野性的氣息,他麵色不善地瞪眼看著孟久知,頗有一種打架尋仇的架勢。
這眼睛瞪得,叫人懷疑下一刻就要從眼眶裡掉出來。
孟久知默了默,一言不發地往旁邊讓讓,顯出他身後的男人來。
那健碩的小夥子瞪得圓溜溜的眼睛凶意凝滯了一瞬,然後慢慢變成震驚,眼睛逐漸變小,腦袋耷拉著,人慫了下去。
安北侯這張臉整個涼州城沒幾個人不認得的。
少年慫巴巴地一聲不敢出,眼睜睜看著男人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惺忪的睡眼稍抬,對上了他的眼。
“……”
少年身子不明顯地抖了下。
男人放下手,邁開步子,拾級而上。走到少年麵前,他挑了下眉,眸光淡淡落在少年的臉上。
少年這才回神,紅著臉往旁邊一挪,讓開道路。
虞硯冷淡收回視線,進了門。
……
不到一刻時間,安北侯從店中走出。
這是李掌櫃遇到的最“省時”的客人。
男人進了店看也沒看旁的東西,一共隻說了三句話。
“給本侯的夫人做一身衣裳,要與本侯的這身同色、同款。”男人強調道,“除了尺寸,其餘要一模一樣。”
這是第一句,也是難得的一個長句。
說著他還特意走近了一些,叫李掌櫃認真看清楚他身上穿的。
李掌櫃擦了擦汗,心說這匹布料她可謂印象深刻,當初給安北侯府送料子還被他嚇了一通,隻因為安北侯不樂意旁人給他夫人量體裁衣。占有欲這般強的男子她活了小半輩還是頭回見。
“半月之內,中秋節前,本侯要看到成品。”
這是第二句,言簡意賅了許多。
李掌櫃又抹了抹汗,心道這鎮店之寶哪裡是說有就有的,能襯得起這樣顏色的人可不多。
進這一匹料子本就很難賣,所以她上一匹賣出去後還沒再進貨,這短時間內……
李掌櫃有些為難。
“孟久知,付錢。”
虞硯第三句已經徹底失去了耐性,說了一句交錢,轉身就往外走,從頭到尾沒有在意李掌櫃的回應。
李掌櫃乾巴巴地張了張嘴,正打算說點什麼,孟久知從懷裡掏出了一錠金子。
“此乃定金。”他說,“我們夫人時常光顧你的店鋪,想來她的尺寸你這店裡都有?”
李掌櫃默默地把推脫的話咽了回去,她盯著那錠金子眼睛都直了,舔了舔唇,點頭。
孟久知笑了下,和氣道:“那正好,我們侯爺不願意生人到府上去叨擾夫人,所以——”
李掌櫃懂了,忙道:“明白明白,我們不去打擾夫人,成衣做好後……”
孟久知說:“到時送信到西北大營,報我的名就行。”
孟久知走後,阿川捧著那錠金子摸,稀罕得不行,“這隻是定金哇!”
李掌櫃揉了揉太陽穴。
真豪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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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一晃而過。
李掌櫃推了好幾個單,叫繡娘們熬了好幾夜,終於在中秋前將衣裳趕製了出來。
八月十二這日,衣裳送到了西北軍營,那日虞硯正好在營中處理軍務。
傍晚的時候他帶著衣裳回了侯府。
進了府門,虞硯沒敢走大路,憑著輕功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主院外的樹上,把隔壁樹上的女護衛嚇了一跳。
“噓——”男人將手指豎在唇邊。
女護衛心臟驟停,捂著心口,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握住了樹枝,隻怕早就掉下去了。
說來丟人,主子落下來時她都沒發覺,要是真掉下去,她這飯碗怕是不保。
虞硯不會將注意力放在彆的女子身上,他警告完下屬不要出聲,便眯著眼睛往院中看去。
盛夏時候,天黑得晚,此時夕陽斜照進院子,明嬈的影子落在門口的青磚地上。
她正在院子裡逗貓,想來一時半會都不會離開院子。
虞硯輕聲落了地,揣著新衣裳,做賊似的快步離開。
晚膳過後,虞硯早早地把人往床榻上帶,把人折騰得精疲力儘後,哄著她睡著。
三更時分,女孩睡熟了,虞硯穿好衣裳,又悄無聲息地出了門。
虞硯鬼鬼祟祟地摸到浣衣室,偷偷摸摸打了一盆水,將白日送來的新衣裳泡在水中,細細揉搓。